所以下楼迎面撞上顾屿时,沈烬惊讶过后做贼一般匆忙瞥开了视线,对方却在擦身而过那一刻拽住他手腕,皱眉问:“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
沈烬吓得心跳突突的,当即抽回被拽疼的手:“跟、跟你有关系吗?”
他发觉自己在极力说服自己——他再怎么脸红,也和顾屿没关系。
顾屿未置一词,只是收回手揣进校裤口袋,调转方向和他一块下楼。
年少的沈烬急忙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同样年少的顾屿回答:“你一会儿头晕眼花摔下去了怎么办?ICU里揍人我胜之不武。”
沈烬心里敲鼓似的思考自己的呼吸表情和脸色看起来究竟有多不正常,两人顺利到达一楼时,顾屿才察觉到他没什么问题:“哦……原来是在脸红?”
沈烬还没说话,顾屿就继续说:“所以,刚才在楼上见到谁了?”
沈烬又打算开口,顾屿却冷冷掉头上楼,就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自己问的:“呵,学长该不会以为我真有兴趣知道吧?”
“你……”沈烬气得追上去抓住顾屿,两人扭在一块不知为何动起手来,直到有老师经过,双方才红了脸匆忙从楼梯上爬起来,沈烬继续去上他的体育课,顾屿则冷静提醒:“早恋在F区判20年。”
“你放屁。”沈烬咬牙隔着空气给他两拳后直奔操场,路上桂花清香满怀,他藏匿着嘴边快要溢出的笑容,总觉得整个校园的一草一木都在歌唱。
刚才动手时他险些摔倒,还好顾屿撑着楼梯截面护他进怀里,让他免于撞过去擦伤。
虽然那好像只是顾屿下意识的动作,但也足够他开心很久——从那以后,每当有什么朝omega分化的反应,他都会想起顾屿,可惜的是,这并没能缓解什么症状,反而让可怜的准omega产生恶性循环,心里越想越热痒,越热痒就越想得唇齿发颤。
‘可是你肯定不会那么早就对我有这样的想法——’
沈烬拨弄了一下手边花束中的嫩红花瓣,一股水从花瓣中间颤颤巍巍流下来,甜蜜而浓稠,他用手指反复轻捻它,想:还是我比较厉害。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从前他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
如今看来,摔倒时顾屿护着他,或许并不是因为下意识的绅士原则,而是因为真真切切的、无法违抗本能的喜欢。
“顾屿……”沈烬张了张嘴,心头的冻伤如同触了冒着热气的泉水般开始愈合,他攥紧微微发热的掌心,想回忆起当年顾屿抱住他后自己有没有受伤。
可睡意实在缠人,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迷迷糊糊摸出手机,给顾屿发了条信息。
【顾屿,当时、你是不是磕到楼梯上了?】
文字编辑得不明不白的,也没说清是什么时候的事,可顾屿却看懂了:【只是磕了很小一块淤青,没什么影响。】
但这一次,有补充说明:【一遇到学长的事我就会紧张,怕学长撞到楼梯棱角受伤。】
几秒后,他继续道:【乖,去床上睡,我待会打车早点回来。】
沈烬听话拿起手机回到卧室,钻被窝里给顾屿发了一张照片作为证明。
夜深了,对alpha的想念实在难忍,沈烬抱紧顾屿留在床头的衣服,将红软的脸埋入蓬松衣料间,总算闭上了眼。
顾屿回来时,见到了沈烬精心准备的生日夜宵。
有肉有汤有虾蟹,摆放位置最显眼的却是一盘炒蛋。
顾屿原本紧张了一路,这下满心紧绷的忐忑都化作了甜蜜的无奈,他低笑一声,走过去捡起筷子尝了一口。
沈烬显然是在跟他较劲——这次炒蛋的味道不错,好歹没有多放盐。
顾屿放下筷子,脑海中浮现出沈烬咬牙切齿握着锅铲想一雪前耻、又不得不手忙脚乱躲避热油飞溅的样子,险些笑出声。
片刻后他收敛起与他冷俊的五官不太匹配的肆意笑容,走入卧室悄悄俯下身,额头相贴蹭了蹭沈烬。
沈烬半梦半醒,懒散小猫似的拥上来,蜷曲身体把自己完整送入他怀里,说:“顾屿……你怎么才回来……”
听起来,沈烬委屈极了:“我专门做的炒蛋都凉了——”
如果意识清醒,沈烬绝不可能如此“不讲道理”地对他撒娇。
“乖,我错了。”顾屿搂着沈烬温暖又干燥的身体,用下巴去蹭对方额头,“炒蛋很好吃,我以后再也不敢嘲笑学长的厨艺了,学长原谅我,好不好?”
沈烬原本气鼓鼓的嘴角轻易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羞软的脸也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了:“小草莓……我有点想你。”
顾屿干咽了咽喉咙,收紧手臂用更深的拥抱回应了沈烬:“嗯,小草莓也很想学长。”
分开几个小时,他就得黏黏糊糊抱沈烬好久才能缓过劲来,对方逐渐清醒,仰头胡乱拿湿软的嘴唇触碰他,染得他唇角脸颊都红了,才迷迷糊糊问:“饿不饿?”
顾屿心燥难耐,他拽着沈烬又反复亲了亲那甜蜜的嘴唇,直到枕边的小礼物闯入视野,他才顿住目光,喉结翻涌着热了热。
缱绻灯光下,沈烬突然也反应了过来——他下唇颤抖,慌乱得一边把那些东西往被子下塞,一边撒谎道:“我、我TM没有自己试!”
他本以为顾屿该比他更紧张,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直接倾身压上,抵着他滚烫的脸低低呼吸着说:“……试也没用,不如我大。”
沈烬呼吸一提,完全没想到一向害羞的顾屿会突然说出这种混账话。
更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顾屿故意凑向他耳边,嘴唇若即若离磨得人心痒:“让老公看看兔兔,好不好?”
顾屿的声音低沉如一枚钩子般温柔诱人,同时带着十足的危险气息。
沈烬彻底愣住,脸跟浸了酒似的粉中透红,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顾屿:“你……你说什么?”
顾屿疯了?
可顾屿却抱他坐上膝盖,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伸到被子下摸出东西来,颔首从背后贴着他耳朵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沈烬心跳震动不敢动弹,顾屿却不依不饶继续欺负人,他一节一节掰开沈烬攥得发白的手指,将那个白色绒团塞进沈烬手心,低声哄道:“兔兔听话。”
顾屿搂得太紧,沈烬挣了挣,呼吸都打着颤:“我……”
草莓酒香刺激着濒临溃败的omega腺体,他根本受不住,险些醉溺在顾屿怀里。
周围的灯光都像淋满了烈酒,紧紧包裹着沈烬寸寸侵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收紧酸乏腹部,有种输给顾屿的耻辱感。
没想到顾屿根本不像他那样紧张,反而满是alpha的掌控欲,就连原本绝不可能说出口的情话都一股脑往外蹦,这可比他强了十倍百倍不止。
“唔……”但沈烬偏偏不服,哪怕只能撑在顾屿怀里小口小口呼吸,他也要提起第一次知道顾屿是alpha时的事,好让顾屿明白明白,他可是刚上高中就什么事都想过了。
顾屿盯着他面色涨红地把话说完,就像在看猎物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原来我的兔兔这么坏?”顾屿更坏地把白色绒团从他手中拿出,道,“再说一遍?”
一片冰凉。沈烬惊慌抓紧顾屿衣服,眉间全是汗水沾湿的散乱额发:“我——”
都是报应。
沈烬皱紧颤抖的眉头,将额头死死压在顾屿肩膀,咬牙做出了最后的抵抗:“我、我那时候只是想想而已……才没有喜欢你……”
他好像又回到了幼稚的十六岁,顾屿这样欺负他,他绝不能轻易服软,然而对方明知他闹别扭,却还逼迫般问:“不喜欢?”
紧接着顾屿对他的称呼变了,重新成了敬称:“学长是想在我们还是死对头的前提下做接下来的事?”
Alpha的手压着那团白色绒球,语气显得自己宽容有度:“……逼自己的死对头做这种事,也不错。”
沈烬压抑着快溢出的声音,怎么也没想到后来,自己会融化般承受不住,攥着顾屿说一声“求你”。
醒来时已近次日中午,沈烬耳边阵阵作响的铃铛声总算停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别的“礼物”顾屿都一笔带过,并不断安抚他说,这些东西从来不是生日的意义。
在不在omega的发情期,更是无关紧要。
沈烬征愣后抱住顾屿,再无忐忑和害怕。
昨晚一桌子菜没时间吃,待会微波炉热热或许还能当午饭,沈烬闭着眼乏力地动了动,却隐约察觉自己还在顾屿怀里,几乎动弹不得。
昨夜顾屿抱他去洗了澡后,两人好像就是这样相拥而眠的——沈烬猛地清醒过来,很快后知后觉红透脸颊,连睁眼看顾屿一眼都不敢。
他知道顾屿已经醒了,所以忍不住祈祷顾屿能跟昨晚一样,像个小混蛋一般掌控全场,让他只需被动承受,连紧张的机会都没有。
但不幸的是,当沈烬心如擂鼓睁开眼时,顾屿居然呼吸一抖,马上一把抱紧他,声音听来害羞到了极点:“不准看我。”
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被污了身子的良家alpha。
这个拥抱太紧,沈烬没法捕捉顾屿的表情,只能看到顾屿红得像要冒出热气的耳朵尖——不等沈烬疑问昨晚那个成熟风流的alpha到底是谁,顾屿急促的声音就再度传来:“我昨天……表现得好吗?”
沈烬霎时脸红,虽然一开始的顾屿的确不得要领、对他的呵护小心也过了头,但后来他还是被拖来拽去反复疼爱,说顾屿表现不好肯定是假的。
洗澡的时候,连床单也换了。
所以他低头脸热想夸夸顾屿,然而对方还没听他的答案,就说:“算了,我、不需要知道。”
太阳已经晒进床头了,顾屿却依然跟小孩似的哼哼唧唧,怎么都不肯放手让沈烬看一看他的表情。
沈烬靠在顾屿怀中,小心试探道:“顾屿,昨晚你——”
“昨晚我没有假装自己不紧张。”他还没说完呢,顾屿就慌忙解释,“……真的没有。”
沈烬一怔后忽然明白过来,昨夜顾屿的反常不过是伪装。
对方多半准备了很久,也不希望加重他的紧张情绪,所以才会表现得无比成熟、冷静和主动。
但事实上,顾屿恐怕从自称“老公”那一刻起就已经羞愤欲绝——他漏洞百出,后来亲吻沈烬额头时嘴唇都在颤抖,只不过沈烬早已抽抽噎噎意识涣散,根本没办法多做思考。
直到此刻沈烬才发觉,他的小草莓指不定比他更紧张也更羞涩——否则,对方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贞烈”,死也不让他看一眼?
松软被窝里残留着淡淡草莓香气,沈烬蜷进顾屿温柔的臂弯,只觉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温暖:“顾屿,你真的选我了,对吗?”
人海茫茫,小小的星球上有几十亿人口,偏偏顾屿只要他。
他十多岁时的奢望,有幸被顾屿照顾得很好。
它们一一成真,填满他原本荒芜的世界,可顾屿却说:“是世界上最宠着他的学长实现了他的愿望。”
“他性格冷漠、心口不一、高傲讨嫌,嘴里没一句好话——是他从来没奢求过,学长会选择他。”
冬日暖阳里,沈烬顿了许久之后,总算任由顾屿收拢手臂,将自己紧紧拥入了怀中。
“顾屿……我有点困。”片刻温存后,他轻声道,“……想要你哄我再睡会儿。”
“好。”顾屿答应下来,又连忙摸了摸沈烬额头,发现温度异常,“怎么在发烧——是不是昨晚没盖好被子?”
沈烬在他怀里呼吸一颤,也不知道为什么委屈起来,想推开他:“我没有……”
“……?”顾屿有些疑惑,他一边安抚沈烬,一边想去找温度计,沈烬却死活不让他动,到后来差点和他急眼:“是、是你耐力太好的错,懂了没?”
顾屿一愣,脸色立刻红到像要融化。
他不知道自己耐力够不够好,但沈烬又菜又爱玩肯定是真的。
先前凌晨时,沈烬已经跟水里拎出来似的,嘴上却怎么都不肯服软——哪怕不堪得一声声叫顾屿名字,他也要扣紧顾屿的手,添上几句骂人的话和“才不喜欢你”才算完。
后果可想而知。
顾屿稍一回想就忍不住抱紧沈烬,嘴里的话再不受自己控制。
“……是真的吗?”
“所以学长昨天说的也是真的?”
“真的有那么喜欢和我*?”
“我……真的完全属于学长了?”
艹。沈烬心里暗骂,到底谁*谁?
他被抱得快无法呼吸,只好任由顾屿又亲又揉。
直到他脱力瘫软在顾屿怀里,对方才回过神慌乱摸摸他的脸,安抚着他继续休息。
昏睡过去之前,沈烬心里发誓怎么都得用这件事嘲笑顾屿一辈子,可下午醒来后,顾屿却板着脸拒不承认自己有过如此幼稚的表现,甚至倒打一耙:“……学长要是记忆力不好,今晚我可以做个脑花炒核桃给你补补。”
“能吃?”沈烬撑起手臂想逮住顾屿,却感觉身上猛地一疼,只能屈辱地暂缓了动作。
顾屿赶紧坐过来查看他体温,嘴上倒不饶人:“又菜又水又软,连小病兔都不如。”
“早知道学长会那样求我,我就不跑步打篮球了,直接报名参加铁人三项更好。”
“一碰就哭,不碰也哭,中途非要用嘴证明自己,被我拒绝了就耍赖——”
阳光暖热,沈烬被顾屿冷静的声音磨得耳根虚软,终是气急躲回被窝,再也不要和alpha多说。
纵然沈烬把脑袋蒙进了被子,心里却一万个不服,声音闷闷地要求顾屿今晚再分高下。
“……”顾屿紧张地揉揉那团瘪下去的被子,低声问,“学长确定吗?”
他不敢直言沈烬叫起来比春日的小猫还厉害,更不敢承认那热烫甬道里止不住的抽搐曾阵阵撞碎他心脏,让他只想抱紧沈烬再听对方哽咽着叫一声不要。
从前他不该一心高傲地看不上其他alpha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如今他才知道,自己一样血气方刚好不到哪儿去,才尝了第一口,便恨不得现在就抱沈烬坐到自己身前,再看看沈烬羞得面红耳赤轻声叫他老公的样子。
这样的alpha,实在寡廉鲜耻,有辱斯文。
然而沈烬却主动说:“当然确定……只要你补完课不累。”
“……咳。”顾屿骄矜地用手指捻捻沈烬通红的耳朵,沉稳回答,“不累。我可以勉强陪学长试试。”
可这话却听得沈烬警觉起来:“勉强?”
他翻个身滚入顾屿怀里,赌气得抱着顾屿脖子口不择言:“我TM流那么多……勉强你了?”
顾屿红透了脸,一把抱紧沈烬问:“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烬回过神来,屈辱得几乎要咬舌自尽,顾屿只好抱他起来,好歹先拿早饭塞住他的嘴再说。
之后的几天,两人磨磨蹭蹭又黏黏糊糊地尝试了几次,沈烬的态度彻底从不服变成了耍赖,顾屿则抱着他轻声哄着,始终没告诉他,每次自己心里都有多少个“啊啊啊”填满了胸腔。
期末逐渐临近,因为宋以知和杜骏的案子,沈烬跑过警局也跑过法院,他按自己的意愿提出了绝不谅解的想法,司法程序如常推进,办案的还是当天眉目凌厉的女警,当她说下一步交给法院的时候,沈烬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这个案件的结果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所以比起操心这件事,沈烬更担心自己天天跑诊所,顾屿又得兼职补课,到时候他俩会不会双双挂科。
然而,刚上大学的顾屿完全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挂科?你是说60分都考不了?”
这相比他的高考成绩自然是天方夜谭,沈烬却感慨年轻人不懂事:“有时候高等数学的60分比高考数学的140分还难考,懂吗?”
没想到顾屿盯着他看,一脸不解:“可是高考数学140分也不难考啊。”
“……”沈烬被他的无辜气得说不出话,更气的是,沈烬刚考完自己专业的最后一门,便听闻顾屿拿到了整个系里最高的得分和绩点。
学校给汽车工程专业的拨款本身就多,这样一算,顾屿至少能拿上万的校设特等奖学金,或许,还能申请到国家级的奖学金。
自然,寒假正式开始的这天,顾屿的表情也比从前更高傲了:“服了没?”
“……不服。”沈烬面朝着他坐在他腿上,将脑袋埋进了他肩膀,“我一晚收费得3千,你依然消费不起。”
顾屿在他耳边低笑,问:“除了躺着咬枕头什么都不会干,还敢收这么贵?”
沈烬嘟嘟哝哝的:“还不是你……形状长得太奇怪……”
顾屿兀地紧张:“哪里怪?”
可沈烬却死活不肯回答他,只说:“反正,会一直顶到……”
话没说完,顾屿就红着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将他摁在沙发上,留下了最后一句克制的话:“沙发比床软,允许学长垫一个抱枕在腰下。”
沈烬坚称自己不需要,结局却依然节节败退,发病的小猫似的搂着顾屿央求慢点,大约到凌晨3点他才睡醒过来,忍不住去抱顾屿的腰。
迷糊之间,顾屿搂住他,喃喃说:“是不是冷了?”
沈烬肺不好,为免空气太闷不舒服,房间里制暖不常开,不过他还是贴着顾屿胸膛,回答:“不冷,只是想抱着你。”
全国范围的大降温伴随寒假而来,沈烬的咳嗽没见多大好转:“抱太紧……会不会吵到你睡觉?”
高中还没放假,顾屿继续着家教兼职,写了不少总结资料帮那个小女孩归纳和理解重点题型,不比没放假的时候闲多少。
这让沈烬总觉得自己跟顾屿养的废物祖宗似的,整天除了打针吃药什么都不干,还老打扰人休息。
顾屿听起来清醒了:“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学长第101次问这个问题了。”
接着他面无表情回答:“是挺吵的。”
不给沈烬难过的时间,他的语气故意严肃:“学长是不是不知道,好的omega都会在生病的时候自觉出去睡大街,绝不打扰自己的alpha休息?要是能在出门前做好饭拖好地,那就更好了。”
沈烬一愣后正欲回答,顾屿就抱紧他正经道:“学长现在就出门,我保证方圆五百里内的媒婆都会夸你适合结婚过日子。”
“……你去睡大街变成冻干草莓还差不多。”于是沈烬螃蟹似的手脚并用钳紧顾屿,不肯放了,“迟早传染你~”
他总是在感到特别幸福时变得特别悲观,怕所有温暖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影,但顾屿却总是能注意到这份悲观,一点不允许他沉溺。
顾屿说:“寒假不补课,等那个高中的期末考完了,我打算去送送外卖,收入比其他兼职高一点,加上国家奖学金和家教工资,应该够我们下学期的基本生活费了。”
如今顾屿已经知道两千块该怎么花一个月了,但他还是打算多赚一点是一点,好让沈烬一直以来的负担轻一些。
是的,这是他自己赚的钱,他没有听江澜陶晏的建议找他们借钱或是卖掉从前的旧物,他只是想平平静静地告诉父亲,他可以靠自己和沈烬继续生活和学业,他们的未来也肉眼可见地不会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那些吃了上顿担心下顿的日子,顾屿希望沈烬一天也不要再过了。
“可是我花你的钱干什么?我自己有钱。”沈烬想挣开距离,顾屿却强硬摁他回怀里:“学长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马上,顾屿不留情面地戳穿了沈烬:“怕总有一天我听到你生病咳嗽不再觉得心急,而是无比厌烦;怕我选择了所谓的‘退路’,醒悟过来不该年纪轻轻就跟家里闹矛盾;更怕哪天我变心了、不喜欢你了,决定离开你,让你又变得一个人,对吗?”
沈烬被戳了死穴似的动不了,顾屿则继续说:“那还不快多花点我的钱等什么呢?至少不亏。”
怀里的人挣扎:“你……这是什么歪理——寒假我会继续给战队写分析,生活费没什么不够的,再说我不考研,大三下学期就可以开始找工作了,这么冷的天,而且不安全,你不准出去乱跑……”
“乱跑?明明是锻炼身体顺便赚钱。”顾屿戳戳沈烬的脸,“我说过,我有我的主见,不是那种什么都听你话的alpha。”
“……”沈烬呼吸急促,急得咳嗽都剧烈起来,顾屿这才慌了,赶紧拍拍他后背:“我是说除了这件事和芹菜不难吃,其他的都可以听学长的。”
沈烬气得拿脑袋拱他,他也任由沈烬“虐待”,面无表情地求沈烬轻点。
冬夜月光朦胧,打闹间顾屿一直护着沈烬脑袋,低头时的轻吻也始终温柔。
他明白,沈烬其实是相信他的,只不过极度缺爱的成长环境造成了沈烬的患得患失,这种悲观需要很多很多爱才能慢慢抚平。
顾屿心疼却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至少如今的沈烬已经敢表现出来——想要的是他的爱。
他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给沈烬很多很多的爱。
于是他颔首观察沈烬泄气不已的表情,稍微凑近:“还不困?”
沈烬脸上那层气哼哼的伪装化了,整个人都充满依赖地窝进他怀里,自暴自弃起来:“不怎么困……干脆我放个为情所伤的歌单,直接哭到天亮得了。”
沈烬为自己的“矫情”懊悔得耳朵发烫,就像颗泡了酒的小桃子似的又粉又软,顾屿自然不放过他:“谁知道学长是不是真的每天都在我睡着后伤心得哭?”
偏偏沈烬低头抿嘴默认,弄得顾屿一瞬惶然:“沈烬?”
可沈烬却忽然抬头,笑容宠溺地亲了一口他额头:“上当了?”
顾屿一懵,气得冷冷搂住沈烬直挠他的腰,到后来沈烬痒得实在扛不住求饶了,两人才暂且休战,闭目睡去。
月光如常温柔,沈烬也如常在顾屿怀里,胸腔中抑不住的幸福又安心了一些。
高中的期末考试结果下来后,顾屿的家教兼职受到了很大肯定,那家家长甚至打来电话给顾屿发了个红包,这让沈烬好奇道:“那个小妹妹进步了多少?”
“我把题型全部梳理了两遍,用更简单的方法讲给她听,顺便补上了一些快速计算的技巧,她也开窍了不少。”顾屿说,“数学和物理加起来多考了20多分,其他科目我就不知道了。”
顾屿兼职的时间不算很长,这家家长的满意不无道理。
“20多分?”沈烬惊讶之余,一边夸一边见缝插针道,“为了庆祝,你赶紧把外卖兼职辞了,太不安全了——学长带你玩游戏,也算战术报告素材。”
顾屿却一眼看穿,平静又不容拒绝地回答:“没什么不安全的,平台已经发给我临时工服了,学长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71章
寒假期间的C市依然没有丝毫下雪的迹象,但气温已经降到了0度,沈烬无奈看着打扮成外卖小哥的顾屿,爱哭的臭毛病又要犯了。
“这就要哭了?”顾屿语气严肃,却用手心捂捂沈烬的脸,“早知道没谈恋爱之前就多把学长欺负哭几次了,免得现在弄哭了还要我自己哄。”
沈烬当然没有哭出来,嘴也不饶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没谈恋爱之前你也一直有哄着我。”
只不过方式特别了点,当年沈烬看不出来,现在一回想,心里门儿清。
“……”顾屿耳朵微红,急匆匆捏了一下沈烬脸颊,“我才没有。”
接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却感觉外套被扯了一下。
沈烬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跟你一块去……坐后座。”
“外面风大,嫌呼吸内科还缺业绩?”顾屿回身拍拍他的手,“而且就发给我一个头盔,我可不会给学长用。”
沈烬知道这事儿已成定局,只好松了手,白发人送黑发人似的送顾屿到门口,悲怆到就差倒地上打滚。
顾屿状似嫌弃地摁了一把他额头关上门,只留下句话:“按时吃饭,厨房里有刚烤的蛋挞。”
冬日阳光清澈明亮,沈烬贴着门站了一会儿,本想着氛围到这儿了总该再伤心欲绝几分钟,却怎么都忘不了顾屿刚才提到的甜食。
他不受控制走向厨房取出那一小盘还在发烫的蛋挞,第一口时担心顾屿太累太冷, 第二口时还算想念顾屿身上的味道,第三口就被好吃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alpha姓什么。
“……艹。”沈烬舔着唇边香甜不腻的蛋挞芯,发觉自己早已沦陷在顾屿的陷阱里。
这些天顾屿一直在记账学习怎么正确从日常生活中省钱,购买水果蔬菜日用品的价格不再和从前一样奢侈,可但凡沈烬喜欢吃的,都没什么变化。
譬如沈烬手里可有可无的甜食,依然材料上乘,口感极佳。
沈烬靠在台边望向阳台外,眼眶再度微热。
顾屿好像还是记忆里那个聪明冷静的少年,却又好像比从前温柔强大了许多。
而沈烬自己却越来越退步,没了当年站在冬夜路灯下独自抽烟的成熟模样,反倒越来越贪睡怕冷,越来越爱撒娇,甚至恨不得挤在顾屿怀里不出来,没点成年人的样子。
转变的时间很短,短到好像顾屿将喜欢说出口那一刻,他的世界就彻底改变了。
沈烬低头握紧手机,看着和顾屿的对话框却不敢发信息打扰顾屿,然而一行字先跳出来:不准想我。
沈烬低笑,回道:专心点,注意安全。
吃完甜食,愧疚得想哭的心情烟消云散,沈烬本着没良心的精神,听顾屿的话窝回沙发里想继续研究自己的游戏,一个电话却打了过来。
屏幕上没有备注名字,只有一串号码,却冰冷地刺进沈烬眼睛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是幼儿园时老师就让他背下的家长号码,也是他亲手从通讯录里删除的东西。
沈烬垂眸感受着手里的振动,终究点了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