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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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斜柳村后,就全然闲不下来了。
先是一家人上了山拜祭温永福和乔梅,算着日子也快到清明。
这会儿来了,清明正日子就不来了。
温三伢留在最后,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自从喻商枝进了门, 他们温家的喜事全然是多了起来,吃喝不愁, 添了孩子,搬去了城里, 现下三伢还一朝高中。
这几日他们听了不少闲话, 据说村里有人请了风水先生, 来看温家祖坟的方位, 也想照着改改自家祖宗的坟头。
对这些说法,他们一家子皆是笑笑就过了。
“祖坟冒青烟”不过是个说法,他们自家人可是知道温三伢在天赋异禀之外,还付出了多少辛劳。
念书还真不比下地种庄稼来的容易多少。
起码下地种庄稼,只要年景上好,来年总归有收成。
可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几载,依旧没有半点功名。
拜祭过爹娘,余下的时间就开始筹备酒席。
照例请来帮厨的婶子与哥儿们,又从各家借来桌椅板凳和碗筷,热热闹闹地摆了一顿酒。
那道豆腐箱子也由温野菜亲自掌勺,摆上了桌,吃得各家人都说,怪不得现今温野菜是在城里开食肆的人了,这手艺便是比镇上酒楼的大厨也不差什么。
更别提走的时候,还能一人领两块红纸包的状元糕了。
“听说是县城八珍轩的糕点嘞,百年老字号,这一块就要七八文钱!”
“七八文?岂不是这两块都能买好几个鸡蛋了。”
“我得拿回去给我家那小子吃,他现今也在村塾上学,保不齐以后也能考个秀才!”
买状元糕回村,看来着实是个顶好的主意。
不过村里人各自都只能拿两块,和温家走得近的几家人,则是专门包好的一盒。
给许家送去时,难免说起在府城考试的许狗蛋和福哥儿的婚事。
“那小子不去管他,左右考完也就回来了。”
不过算着时间,到今日武举也考过第四场可,既然还没回家,就说明前四场都过了。
温野菜道:“我看狗蛋高低也是个武童生。”
苏翠芬笑得眼眸弯起。
“这也算借了秀才公大哥的吉言。”
温野菜失笑。
“婶子就别拿我们家打趣了。”
苏翠芬看起来对许狗蛋并不多担心,但说起福哥儿的婚事,当即便滔滔不绝。
但说完后又忍不住叹气。
“家里就这么一个哥儿,一想到往后就是夫家的人了,这心里还怪不是滋味。”
温野菜安慰她道:“福哥儿又不是远嫁,夫家就是咱们村里的人,知根知底的,想回娘家,起步走一会儿便到了!说是嫁人,就当他换个地方住就是了,日后也还是要和姑爷一起,孝敬你和鹏叔的。”
苏翠芬被他说得展颜笑了笑,转而道:“说真的,初时我舍不得福哥儿,你鹏叔还想着,也给他招个上门儿婿!”
温野菜微微张大嘴。
他着实没想到许家这样的人家,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想也知道后来为何没这么干了,就像他自己当初遇到的难处一样,又有那个好手好脚,且有本事的汉子,愿意上门入赘的。
就一个喻商枝,全然是被他捡着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温野菜回了自家,见到喻商枝正在屋内点算这些日子白屏和福哥儿做好的澡豆。
他见着那颀长背影,虽是日日看惯了的,可好似冷不丁地看一眼,还是会心动。
喻商枝正执笔在册子上计数,这上头写明了该给白屏和福哥儿结算多少工钱。
忽而觉得身后一暖,继而便察觉到有个人贴了上来。
想也知道是谁。
毛笔不小心在册子上多点了一个墨点,但喻商枝浑然不在意。
他把册子搁下,把笔放到一旁,转身把温野菜拥到怀里。
“这是怎的了?”
温野菜虽然不似大多数小哥儿那般扭捏,可他俩毕竟成亲两年多了,现今极少大白天的就抱在一起。
“抱一下不行?非得有个缘由不成。”
喻商枝莞尔。
“当然行,你想抱多久都行。”
温野菜轻轻“切”了一声,动作上倒是还乖乖地靠在喻商枝的胸前。
搞得孔麦芽一头扎进来,又慌忙退出去。
喻商枝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叫了孔麦芽过来,哪成想温野菜提前来了。
几人闹了个大红脸,温野菜找了个借口赶紧跑了,孔麦芽低着头进来,觉得绝对是自己没有眼力见,搅和了师父和师母的好事。
唯有喻商枝很快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麦芽,过来坐,有事要同你说。”
师徒两个一下子换到说正事的状态,而当孔麦芽听说县城或有疫病灾殃时,脸色顿时变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师父,若真是那般,不如你和师母就莫要再回城了,咱们村里少和县城往来,当是最安全不过的。”
喻商枝道:“这诚然是最好的办法,可是麦芽,莫忘了,咱们是郎中。”
孔麦芽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被一股子羞愧淹没。
“对不住,师父,是徒儿太自私了。”
明明先前拜入师门时,她也念过誓词。
自那日之后,那些字句每每在脑海中浮现,推着她坚定地走在这一条路上。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可事到临头,自己下意识的想法,仍然是保全自身为上。
喻商枝摸了摸他的脑袋。
“为师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救治病患,要做,保全自身,也要做。”
孔麦芽听后,若有所思。
喻商枝没有打扰她,过了片刻后,才捡着城里医馆的事同她说。
“现今常凌那小子还差点火候,但估摸着今年上半年,总归要收他当你的小师弟。回村之前,医馆也又招了两个小伙计,以后先当药童用,若是有悟性,愿意学些医术也无妨。我想着等凌小子学有所成,到时就让他代你来到这村里头行医,也算是历练,届时换你去城中医馆,也该多见识一番。”
孔麦芽没想到喻商枝已经把事情筹划地这么远。
不过细想来,若是常凌能来村子里帮乡亲们看诊,她好似也能放心跟着师父去县城看看了。
“不知那两个小伙计,是从何处寻来的?”
喻商枝答道:“说来你也认识,就是小五和小六,那两个乞儿。”
孔麦芽恍然大悟。
当初她去萧家给这两个小乞儿看过诊,后来他们俩在公堂上挨了板子,再之后的事情自己回了村后便不知道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师父还是把他们安顿在了医馆。
“我带回来了不少避瘟疫的丸药和药囊,丸药日服一粒,药囊可以随身佩戴。明日我会让村长在村里广而告之此事,愿意领一份的,给个十五文钱就可。极其穷困的人家,给点东西就能换。”
对于后者,喻商枝的本意是直接给,许百富却劝他至少收点东西。
“哪怕只收几根柴火,这份东西你也要收。村人大多老实本分不假,可是日子愈清苦的,这遇见小便宜,总有人爱贪一些个。到时这些人若是把不要钱的药一抢而空,那些个还没领到的不就没了?你是个热心肠的,自己贴钱,配出这么多来也不容易,断不能让他们糟蹋了这份心血。”
喻商枝听罢之后,便说可以拿东西换,不拘给什么。
许百富次日在村里宣扬一番,与喻商枝料想地差不多,上门的人并不太多。
现在和村里人说疫病,就像说天方夜谭一样,少有人会相信。
为那不知道何时会发生的事,哪怕只花十几文钱,他们都觉得亏了。
一日过去,总共发出二十多份,余下还有几十份堆在筐子里。
他也不着急,许福成亲之前,一家人还要在村子里待几日。
若是到回城时还没发完,就留给孔麦芽,或是搁去村长家,慢慢地卖着,总之不会浪费。
在村里消磨地几天日子,虽然各自都没闲着,但比起在城里,还是闲散了不少。
这会儿地里不用自己照看,每日温野菜便抱着年年,和温二妞一起找白屏或是福哥儿串门聊天
温三伢手不释卷,已经开始抱着乡试的书册看个没完。
喻商枝一如既往,一日几个的为村里人看诊,时不时还去外村出诊一趟,凡是见了他亲自来的病患都喜不自胜,觉得自家运气实在太好,赶上了喻商枝难得回村的机会。
这般平静中,便到了福哥儿成亲当天。
温野菜和温二妞一早就去许家帮忙了,温三伢也得了在门口写礼单的活计,午后也比去吃席的喻商枝走得更早。
等喻商枝反应过来,家里已经只剩下自己和亲生小哥儿,以及两条猎狗和一只猫。
他拿着自己画了图纸,找木匠做的小摇铃给年年抓着玩。
这一套有单手握的,也有双手握的,那县城木匠见此物精巧,还花二百两银子买断了喻商枝的图纸。
喻商枝转手就把这二百两,搁进了他和温野菜给年年存嫁妆的钱匣子。
年年浑然不知自己年方不到伴随就身家数百两,还在哐哐晃着小摇铃,吸引着一旁的大吉脑袋跟着转。
好不容易见吉时快到,喻商枝才抱着自家宝贝小哥儿,去福哥儿的夫家曲家看接亲的热闹。
到了那里,就见温野菜三兄妹早就等着了。
“快来!”
等走近了,温野菜想死了孩子,一把接过来抱在怀里。
远处曲家汉子已经牵着马走来了,说来这还是温家的马,特地借给曲家今日接亲。
许福端坐马上,小心翼翼地牵着缰绳,盖着一块红盖头。
下马时,新相公要背着新夫郎进门,四下登时一片起哄之声。
喻商枝和温野菜不禁也笑开来,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牵起了彼此的手。
曲家和许家的这门亲事,因为有接亲的高头大马,和温三伢这个秀才公写礼单,而得了大大的面子,想必此后若干年,都会被村里人拿出来念叨。
温家人也因此坐在最靠前的一桌,成了座上宾。
不过用许鹏和苏翠芬的话说,他们本就算是福哥儿的娘家人。
因为带着孩子,喻商枝和温野菜吃得并不多。
又有不少人都因温三伢的缘故,上来找他们一家套近乎,为免抢了新人的风头,酒席一散,他们就匆匆离开了。
不得不说,福哥儿是有些福气在身上的。
因为他摆了喜酒的第二日,天上就下起雨来。
屋外雨雾蒙蒙,屋内,温野菜看向喻商枝的神情,也是少有的严肃。
“你当真要明日就回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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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想到明日即将到来的分别,还是心软了
一旁小床里的年年正在努力用两只小胳膊支起自己的上半身, 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爹爹正在争执什么。
喻商枝放软了声音。
“我怕城内生变,还是早些回去才心里踏实,况且铺子里还有常凌带着小五和小六。”
温野菜有些气鼓鼓地旋过身子, 不去看他。
“你知道我气得不是这件事。”
喻商枝摸了摸鼻子。
他自然知道温野菜气得是什么,毕竟回村之前, 他们就商量好了回城的时限。
但今日他却开口,让温野菜带着孩子,还有二妞和三伢留在村里, 暂时莫要回城。
“怎么, 没话说了?你若要抛夫弃子, 我可不拦着,左右你自己回城里过吧。”
温野菜明显在气头上, 说得话就这么直愣愣地出了嘴。
过后自己可能也觉得有些重,但仍绷着一张脸,决意要给喻商枝几分颜色看看。
喻商枝绕到温野菜的身边, 温野菜再次转身躲过。
喻商枝换到另一个方向,温野菜继续闪躲。
几次三番之后,一个不慎,温野菜避不及,直接撞进了喻商枝的怀里。
气得他耳朵都红了。
“你这人, 过去怎么没发现这般烦人的!”
他早就发现了,喻商枝这人, 乍看是一个白白净净书生模样的小郎中,其实有时候, 纯然是个切开黑的!
“阿野, 我知你不肯, 这不是……想和你商量商量。”
喻商枝拢着温野菜, 不让他继续往外躲。
“你这不是同我商量,你这是告知我。”
温野菜不吃他这套,肃着脸瞪着他。
久而久之,还是喻商枝败下阵来。
“我就知道依你的脾气,定然是不肯的。”
“你既知道,何苦非要说出来气我!”温野菜看向喻商枝,微微阖眸,长叹一口气,缓了缓那股子上头的怒火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觉得县城若是真的闹了疫病,年年尚且年幼,三伢多病,我和二妞一个哥儿,一个姐儿,能避则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家人就该共进退。”
喻商枝何尝不纠结。
“我不想你们冒险,就算我有一肚子的疫病药方,就算我自诩面对疫病,定然比城里任何一个郎中经验丰富,我也怕……我也怕那个万一,落在咱们家里人的头上。”
温野菜攥紧了喻商枝的衣衫。
他放不下自己的夫君,也放不下他们的孩子。
这个决定,简直是要生生把他扯成两半。
最终他按了按酸胀的眼,对喻商枝说道:“年年就罢,他还太小,但二妞和三伢,你总要问过他们自己的意思。”
姐弟俩进屋时,便敏锐地发现屋里气氛不对。
两个小的对视一眼,各自寻了个地方坐好,不知大哥和哥夫此番要说些什么。
听闻喻商枝的提议后,两人当即都不干了。
温二妞道:“喻大哥,这样可不成,若是县城现在闹了疫病也就算了,不是还没闹么?那你回去,就一直等着?这般日子,何时是个头,你总不能一直不见我大哥,也不见年年吧。”
温野菜没想到他这平日看似没心没肺的小妹,能张口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甚至刚刚自己都没想到!
他觑见喻商枝动摇的神色,又听温三伢接话道:“喻大哥,二姐说的道理确实不错,就像是俗话说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疫病一日不起,咱们便觉得它可能明日起、后日起,总不能在这段时日里,一家人总分隔两处。说回我自己,我也不愿留在村里,哪怕暂且不用回书院上学,去了城里,我也能帮医馆做事。”
温三伢自从去了青衿书院,这遭又一举高中,说得话是愈发成熟起来了。
若撇去那未曾变声的稚嫩嗓音,已经很难相信他还只是个孩子。
喻商枝的一个提议,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他思忖半晌,最终退了一步,提出一个权宜之计。
“咱们离开县城有些时日了,尚不知县城现下是什么情况,不如这样,我明日先回城,若是城内无事,便让章叔赶着马车回来接你们过去,若是城内有变……你们至少在村子里待上几日,避避风头,这样可好?”
温野菜并未一口答应。
“你先去城里,这个办法可行,但若城内生变,我们要不要留在村里,到时再议。”
温二妞和温三伢也都连连点头。
喻商枝无奈道:“好,那便暂定如此。”
因为这事上的争执,温野菜一整日都不太愿意搭理喻商枝。
便是喻商枝有意拿着年年说话,想要缓和关系,温野菜也不接茬。
不过到了夜里,想到明日即将到来的分别,还是心软了。
掀开分成两条的被子,把人放了进来。
清晨时分,喻商枝独自离村。
马车里装了好些澡豆,以及粮食和菜蔬,还有岳哥儿送来的野味、付家水塘里的小鱼小虾和螺蛳。
螺蛳这东西清明后就不好吃了,这算是节前的最后一茬。
温野菜抱着年年,和二妞、三伢以及麦芽,一道在家门口给喻商枝送行。
大旺和二旺里,温野菜留了二旺在村里,大旺警醒些,让喻商枝带着回城。
大吉一大早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野,但它素来亲近年年,年年不走,它多半还是会留在村里,不会跟着马车走。
之前决心下得再坚定,事到临头,喻商枝看着夫郎和孩子,还是不舍居多。
孔麦芽也绷着一张小脸,帮着把装草药的篓子,又往马车里推了推。
“那我这便走了,你们等我的信。”
温野菜无声地点点头,过了半晌还是说了一句,“你自己保重身体。”
片刻后,马车驶离,扬起阵阵尘烟。
马车少了人,只有大旺和一些货物,到底轻便。
马儿一路跑得飞快,喻商枝看见县城城门时,时间比预计得更早些。
只是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喻商枝就察觉出此处与走时的不同来。
他习惯性地想要开口同温野菜说话,结果唇边刚蹦出一个字,一回头,就见到大旺的狗脑袋。
喻商枝:……
大旺不明所以,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着远处,耳朵竖得高高的。
喻商枝遂抬手把它推回马车,免得一会儿守城的大头兵找麻烦。
待到更走近些,城门处的场景就看得更真切了。
原来是守城的士兵,正在把城外的流民往更远处驱赶。
若只是驱赶也就罢了,竟还有一些人面带布巾,把一些流民捆了手脚,强行塞进似是关押囚犯的笼子里。
难不成是这些个流民犯了事不成?
喻商枝眉头紧锁,把马车停在了排队进城等待查验的队伍后头。
且停了没一会儿,就发现出城的人远比进城的要多。
他四下打量的模样,引得旁边一列赶马车的汉子同他攀谈道:“这位郎君,你也急着进城?看你这模样,当是本来就住在城里的。”
喻商枝转过头看他一眼,客气道:“是了,先前送夫郎和孩子回老家走亲戚,我急着回城做生意,就先回来了。”
“怪不得,你们走了有日子了吧?现今进城,可查得更严了,就咱们前头这些,没有个一炷香,怕是都不放人。不过若是出城,跑得倒都快得很。”
喻商枝见这汉子似乎知道地颇多,便有意同他攀谈起来。
“确是走了七八日了,我们走的那日,还没这么麻烦。”
他指了指不远处四处抓人的官兵,低声问道:“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大哥可知道?”
这汉子是个来往城内城外,专门赶车送人的,去了城外把客放下,一路空车回来,正愁没人说话,见喻商枝送上门,忙不迭地一股脑往外倒。
“说来都是一码事,你先前可听说过,北边那边闹疫病?”
喻商枝摆出略微茫然的模样。
“略有耳闻,但不是说都是谣传么?”
汉子一拍大腿。
“什么谣传,现今八成是真的了,先前不让流民进城,可总有那想办法溜进去的,真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敲晕进城的农户,扒了衣服,拿了货物,扮作进城卖货的人的,还有绕着城墙一圈,找到狗洞钻进去的。结果这些人进城之后,你猜怎么着,开始死人了!”
喻商枝浑身一凛。
“死人了?”
汉子说到这里,也面露些微恐慌。
“可不是,我虽然没看见,可有些人真真看见了,说是那人走着走着,就在大街上倒下了,抽抽了几回,直接蹬腿没了。有人报了官,官差过来把人裹了带走,再往后没几天,就开始抓城外的这帮流民了。”
喻商枝看向那些被塞进木笼的流民,其中不乏妇人、哥儿甚至孩童,当然更多的还是汉子,汉子身轻体健,能坚持到这里的更多些。
“这些流民抓了去,衙门会给他们诊治么?”
汉子撇撇嘴,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听说这帮人也不会带进城,就在城外圈了个块地方,全都赶进去关着。”
听起来像是简单粗暴的隔离政策。
可若这么干,却不命人前去诊治,又与让人自生自灭有何区别?
甚至这些流民在城外时,还是三两聚集,接触并不那么密切。
等到真的被关在一起,反而更容易催始疫病大规模蔓延!
这等荒谬之策,果然像是他们寿安县的草包县令想出来的。
就在喻商枝打心眼里质疑彭浩彭县令时,这位草包县令也正在县衙之内忙着跳脚。
他的面前,正站着愁眉苦脸的县丞、县尉,还有一票大小吏目,桌子上则放着仵作的几张验尸结果。
这几日,当街暴毙的流民已有七八人之多。
为了搞清楚他们的死因,彭浩索性命人把他们的尸体都带回来,让郎中和仵作一道查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得知,这些人都是死于同一种怪病。
很有可能,就是先前谣传的,蔓延北地,致使无数村落绝户的疫病!
彭浩把茶盏重重搁回桌子上,呵斥面前众多下属道:“我让你们抓流民,这都几天了,还没抓干净!你们给我解释一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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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浩素来刚愎自用, 可底下的人又能如何是好。
官大一级压死人,便是知道这法子蠢不可耐,却也只能听从。
等他发完脾气, 余下的人尽数哭丧着一张脸。
县丞算起来是县衙除了县令之外的二把手,这次首当其冲,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道:“回禀大人,非下官们不曾上心, 实在是这些流民太过奸猾, 城郊地广, 或有躲进山林的,或有躲进破庙不出的, 更别提至今还有削尖了脑袋,想往成立混的!而且他们之中,怕也是多有染疫者, 底下做事的人,难免投鼠忌器些……”
“什么投鼠忌器,说白了不就是怕死么!底下这些干事的,平日里个个都充大爷一般,升个堂连杀威棒都挥得没精打采, 好歹是让他们做点正事了,一个个倒是跑得比谁都快?怎的, 衙门是冤大头,想着这帮人吃闲饭的不成!”
彭浩的唾沫星子险些喷了县丞一脸, 他默默垂首, 却是把彭浩的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个遍。
不过彭浩有句话倒是说对了, 衙门里的这些衙役, 大多是世袭,老子退了,传给儿子。
别看这些人连个官都算不上,只比“民”高一级,却是世世代代混在这里的老油条。
便是他们这些七八品的芝麻官哪天外调了,乃至被人弹劾了,任你流水一般换过多少人,衙役还是这帮人。
所以有时候,当真使唤不动。
可自从彭浩来寿安县走马上任,他们这些底下的人,的确也跟着吃拿卡要的,收了不少好处。
看在这些的面子上,彭浩蠢些也就蠢些了。
县丞和县尉对视一眼,示意后者也说几句话,帮自己分担分担火力!
县尉与县丞同为县令佐官,掌县内治安、缉盗之事。
所以这回上街抓流民,也是县尉带着手底下的人主管。
他们两个已经共事多年,比起不知道哪天就被调走的县令,相对而言算是一条心的。
县尉转了转脑筋,开始大倒苦水。
“大人有所不知,您要将流民归拢到一处,让他们有片瓦遮头,有碗粥水可食,原本是好事!奈何近来谣言四起,都说咱们衙门抓了这些流民,是怕疫病蔓延,要抓了他们去杀头,甚或还是有说是活埋的。这些个说法一散开,抓人可不就是愈发难了!”
彭浩直捏眉心。
他让把流民抓到一处,关到城郊去,本就是个省事的做法。
可谁能想到那些个流民走了上千里地,命都还在,关到一起去,倒是一夜之间就死了好几个。
他好歹也知道染了疫病的人,死后要深埋,便吩咐下去,但凡是死了的流民,全都拿草席裹了拉去乱葬岗,哪天死,哪天埋。
谁知前日有人慌慌张张来报告,说是有个汉子埋了的时候以为死了,实则还有气,埋了一半挣扎起来。
虽说这汉子抽抽了两回还是死了,但这一幕被旁的流民看去,也不知怎么传的,就成了他们抓人活埋。
“都是些废物!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流民,还有城内的愚蠢百姓罢了,你们穿着这身皮,也在这个位子上待了多年了,竟是连这点事都搞不明白!”
县丞和县尉这回却是不接茬了。
任你怎么说,反正他们事也办了,无非是办得不那么合心意而已。
眼看彭浩又要再摔一个茶盏,县丞一拍脑袋,却是想出个办法。
“禀告大人,下官倒是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彭浩简直急得要上房。
“都这种时候了,你说当讲不当讲,有什么计策都速速说来!”
若是再放任这批流民在城内外乱窜,疫病一旦蔓延扩散,他这县令可就是当到头了!
县丞向前走了两步道:“大人,下官是这般想的,这些流民初步点算,也有个五六百口子人,其中更是不乏青壮,且后面还不知道多少人正往咱们寿安县城赶呢!现今当务之急,确是如大人所说,把他们圈在一处,别乱跑惹乱子的好。只是现今城中既有了传闻,激起了这帮子刁民的逆反之心,咱们衙门人手有限,所有衙役凑在一起,也没个一百号人,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不妨也别硬碰硬,既知这些个刁民担心什么,咱们就顺毛捋,先把他们安抚住,何尝不是驭民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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