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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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街开外,夜色如墨。
喻商枝顶着寒风,跟在小乞丐的身后快步前进。
只见小乞丐时不时拐个弯,进一个小巷子,本以为没有路了,结果走到底又会发现尽头处别有洞天。
对于这些流窜在城中的乞儿,知道一些近路小道并不奇怪,但喻商枝打包票,走路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刻钟。
他把药箱的背带往上提了提,不禁问道:“你哥哥究竟在何处?”
小乞丐步伐飞快,头也不回地答道:“马上就到了,不远了!”
此时若引路的不是个小乞丐,喻商枝八成就要起疑心了。
但想到这批乞儿寒冬腊月里,在城里找个片瓦遮头的地方定然十分不易。
喻商枝左思右想,还是再次加快脚步,紧紧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没定时,手动发的,晚了几分钟,明天见啦
1、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柳永《定风波·自春来》

出于直觉,他还是嗅到了一些危险的预兆
依照喻商枝的印象, 这冬日里城中乞儿聚集的地方,不外乎是一些暂无人居的破屋,或是城郊的土地庙。
本以为跟着小乞丐左拐右拐, 走的是通向城郊的路,没成想最后停下的地方, 却是一个看起来虽简朴,但也干干净净的小院。
小乞丐上前开门,回过头, 却见喻商枝没跟上来。
若非夜色遮掩, 怕是很容易看得出他露出了一瞬心虚的表情。
“喻郎中, 我哥哥就在里面。”
他顿了一下,做出焦急万分的模样催促道。
喻商枝没急着抬步, 而是又端详了一番这个地方。
左邻右舍都是差不多规制的小院,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居住。
四下安静,可以断定这个时间, 极少有人会在此路过。
“你和你哥哥住在这里?”
喻商枝没掩饰话中的迟疑。
小乞丐摆出一副局促的模样,两只穿着破鞋的脚尖并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抠着地面。
“是我哥哥病得太厉害了,所以有个好心的老婆婆,允许我们借助, 但等哥哥病好,就要走了。”
喻商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看来城中还是好心人多。”
小乞丐不忘补上一句。
“没错,就像喻郎中您也是好心人。”
小院门扉洞开, 院子里黑幢幢的。
喻商枝好似没看清一般, 在迈过大门门槛是绊了一跤, 药箱摔到地上, 连盖子都散开了。
他赶紧蹲下来收拾药箱,把滚落出来的零儿八碎重新搁进去。
“一时没看清。”
喻商枝解释道,复而把药箱提在手中,示意小乞丐。
“带路吧。”
月光洒在这四四方方的院落,往小乞丐走向的屋子前行时,喻商枝路过了一口大水缸。
他状若无意地抬手摸了一把,发现上面有厚厚的一层灰。
而今城中民巷,也大多好些人家共享一口水井,除了大户人家,少有人会在屋里打井。
因此吃水只能靠挑水,如果这院子长期有人住,水缸不会这么脏。
不过即使如此,与小乞丐的说法对应,仍然是说得通的。
喻商枝也不愿动辄以恶意揣摩旁人,自医馆开张以来,他也为冻倒路边的乞丐看过诊,送过药,兴许面前的小乞丐就是听闻了这些事,才壮起胆子求到医馆门口。
但出于直觉,他还是嗅到了一些危险的预兆。
小乞丐很快走到了院内一间屋子前,还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
“哥哥,我带着郎中过来了,我们要进去了。”
喻商枝:……
他是见过城中乞儿三两成群,围着人讨钱不让人走的“盛况”,很难想象还有小乞丐懂得进门前要先敲门。
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蹩脚的“报信”。
冬日的棉袍厚重,连袖口都镶着一圈皮毛。
长度可以盖住手掌的一半,哪怕外出时也能抵挡一些寒风。
这都是去裁缝铺做衣裳时,温野菜特地叮嘱裁缝娘子的细节。
此刻在半截衣袖的掩饰下,喻商枝的指间闪过一抹银光,随即再度没入了指缝之间。
他快走两步,站在了小乞丐的身后。
紧接着,门朝内推开。
“喻……”
小乞丐都进门了,却发现喻商枝还站在原地。
他以为是对方起了疑心,正打算再多添两句,却察觉到喻商枝的手轻轻往自己肩上一拍。
麻痹的感觉顿时蔓延开来,小乞丐正要张嘴大喊,下一秒,没说出口的几个字憋回喉咙里,他张大嘴巴,徒劳地喘了两口气,咚地一声倒地。
这还没完。
因为屋内显然真的有一个“哥哥”。
一个黑影自门后闪出,不管不顾地就向前扑来,想将喻商枝拽进屋内。
刹那间,喻商枝闻到了别人或许辨识不清,但在他看来,格外浓烈的洋金花味道。
洋金花就是干燥的曼陀罗,少量使用有止咳平喘的功效,加大剂量则可以制成麻药。
喻商枝简直想不通是谁摆出这等阵仗,只为了对付自己。
若说是仁生堂,他们家素来的风格不都是直接串通衙役,把店封了了事?
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背后始作俑者是谁的时候,喻商枝不是练家子,能自卫的也只有藏在手心里的几根长针。
好在他反应够快,在意识到对方准备了迷药时,便及时屏住了呼吸。
继而凭借对人体穴位的足够熟识,借着挣扎躲避的工夫,接连将两根银针刺入对方的胸前要穴。
黑影申吟一声,手中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可他仍然不肯放弃,双手像火钳子一般,紧紧箍住喻商枝的手腕。
地上的小乞丐还在抻着不听使唤的四肢,小脸贴地,努力了半天,也只从嗓子里挤出嘶哑的哀鸣。
喻商枝注意到了黑影动作一顿,饶是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他也能察觉出,对方是关心小乞丐的安危的。
他自是有办法让对方松手,然后逃离此地,可是若那样,便永远不知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他可不想搬进县城后的第一个年就过得如此不安生。
喻商枝沉住气,决定赌一把。
“针上有毒。”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肉眼可见,黑影浑身一僵。
喻商枝再接再厉,又补一刀。
“我是个郎中,夜半出诊,为防歹人,总要带些防身的东西。你们不用担心,这毒药一时半会死不了人,至于解药,我也可以配出来。不过……”
他似乎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这孩子也是这陷阱中的一环,出手急迫了些。针上的毒药对于大人来说,尚可以抵挡几个时辰,但他是半大孩子,就不好说了。”
喻商枝只用银针封了小乞丐的哑穴,避免他大叫引来更多人,但对待黑影却没有。
这里显然再没有其它帮手,黑影手上的力气也在渐渐泄去。
“这就是毒药最开始的症状,你们会全身麻痹,动弹不得,接下来就是浑身经脉逆行,疼痛无比。”
喻商枝睁着眼编瞎话,但显然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医毒不分家。
这帮当郎中的能治病救人,也有的是办法害人。
就说他们今天带来的迷药,不也是找郎中配的?
一段沉默之后,黑影终于开了口。
毫不意外,传出的声音也很年轻。
“你先给他解毒。”
喻商枝微微挑眉,看向对方已经抓握不住自己的手。
“我没那么傻,你们费尽心机把我引到这里,我放过了你们,焉知会不会没命回去了?”
“你究竟想怎样?”
遮住月亮的云层散去一些,喻商枝得以略微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
衣衫褴褛,倒还也真是个乞儿。
“你们是行凶者,倒反过来质问我。”
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苦,误入歧途来害人,就说明心性不正。
喻商枝收起眼底的怜悯,努力挣脱了黑影的桎梏。
他把人甩到一边,走到屋内的桌旁,摸索到了一盏油灯。
火石擦亮,幽幽的光线照亮屋内。
喻商枝环视一周……
油灯差点脱手砸到黑影的脸上。
谁能想到,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且还是个眼熟的小哥儿!
正是那日在医馆举止不当,还和温野菜起了冲突,最后落荒而逃的那名哥儿。
对方昏迷不醒,想也知道也是中了洋金花的招。
喻商枝搁下油灯,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替他诊脉。
见对方没什么性命之忧,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彻底冷下脸。
他本以为这两个乞儿是想谋财害命,故而铤而走险。
可现在看来,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喻商枝快速思索一番,考虑到他的银针只是威慑作用,怕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果断打开药箱,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利落地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喂了再去。
努力不吞咽?
那是不可能的。
作为郎中,喻商枝也深知如何能给不肯配合的人喂药。
有些穴位只要一按,人就会本能地放松喉咙,接下来只需要一塞、一捏、一拍,偌大的药丸落入食道。
屋内咳嗽声响彻不断,这两人惊恐地睁着眼,怀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想把自己噎死,杀人灭口。
很快,他们的腹部就传来剧烈的绞痛,这下说不是毒药都没人信了。
年纪小的那个蜷成一个虾米,大一些的则紧贴着他,同样痛苦且满脸戒备地看向喻商枝。
正派反派好像颠倒了过来。
喻商枝把他俩拎到面前,再把房门关闭。
指了指墙角的小哥儿,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则是“喀”地一声,他把一个药瓶放到了桌上。
“你们刚刚吃的,只是一半解药,可以让你们多活几日。”
他淡定道。
“告诉我,是谁指使了你们,又让你们做什么。希望你们实话实说,我有自己的判断,若是我意识到你们在扯谎骗我……”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把你们随便丢到哪里自生自灭,没人会在意你们的消失。”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无家可归的乞儿痛脚,年长的那个哪怕自己能扛住,似乎也受不得弟弟在身旁疼得满头大汗。
他终于还是泄了气,强忍着腹部的痛楚,艰难开口道:“我们也不是那个人,但是他许了我们五两银子,让我们把这小哥儿放药迷倒,再把你骗到此处,同样迷倒,然后锁上屋子,再点一根香。”
“香?”
没想到这里还有别的犯罪道具,在喻商枝沉默地注视下,年长的乞儿无力指了指屋内的某个地方。
“就在那里。”
喻商枝拿手帕捂住口鼻,用隔着一层布的手去取那根香,继而折下一点,用桌上茶壶里勉强倒出的两滴水化开。
一股与洋金花不同,但浓烈程度差不多的香气窜入鼻腔。
这里面有银羊藿、依兰花、蛇床子……
可谓是一味十全大补的燃情香。
把自己和一个被迷晕的小哥儿关在同一间屋内,再点燃这根香。
哪怕喻商枝守得住神志,不发生什么,被旁人发现后,同样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背后的人是想同时毁了这个小哥儿的清誉,以及自己的名声。
“把我们留在这里,之后呢?你们还需要做别的事么?”
两个乞儿看起来已经快疼得说不出话了,喻商枝的语气泠然,二人中的少年不得不竭力开口。
“他说,接下来若有人在街上寻人,找一个哥儿,便把他们引到这边来。”
喻商枝了然。
从上回这名哥儿的周身打扮,以及还有随行的小厮就可以看出,他定然出身不俗。
大半夜家中哥儿失踪,家里人自然要外出寻人。
只要时间掐得够准,就能抓个现行。
“你们可知这哥儿的身份?”
喻商枝再度发问,对方却只剩下摇头,继而满头冷汗地说道:“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什么时候给解药!”
喻商枝没理会他,起身走向墙角的哥儿,端详一番,果断取出一根银针,刺向对方的人中。
萧青棣只觉得鼻下刺痛,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入目所及,便是一张俊美无铸的熟悉面容,他面露惊喜道:“喻郎中,真的是你!”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又哪里不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腿脚都被用麻绳捆住。
惊喜转瞬变为惊恐。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小哥儿的眼神中怎么看,都盈满清澈的惶恐。
出于性别大防,喻商枝与他保持着距离,并让开身子,让他看屋内两个大汗淋漓,捂着肚子叫痛的小乞丐。
“你是被这两个人下了迷药,捆起来的,我也是被他们诓骗到这里,他们似乎受人指使,要将你我……”
喻商枝很难对一个待字闺中的哥儿说明他探听到的真相,但这事显然绕不开。
故而他斟酌了一下说辞,还是把那支香的作用坦然说明。
哥儿在他面前涨红了脸,羞愤至极。
“怎么会这样!”
他委屈道:“不是你派人送信给我,约我在这里相见么!”
喻商枝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哥儿是被用这种方式骗来的。
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并非不知我有家室,为何还会相信信中说辞?”
哥儿撇撇嘴道:“这有什么,你们男人朝三暮四,不是正常的么?我爹有我娘,还有好几个姨娘。况且……”
他甩动着被捆在一起的两只手道:“你在信中说,你会和你夫郎和离,和我在一起,还说愿意倒插门入赘!”
喻商枝在得知这名哥儿姓萧名青棣,并且在对方保证不会冲动行事后,用小刀挑开了那两根麻绳。
萧青棣红着眼眶,哭唧唧地活动着手腕和脚腕。
“到底是谁设局骗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句话倒是又勾起了喻商枝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人,会想要同时算计萧青棣和自己?
总不能只单单因为,前些日子萧青棣在医馆言行无状,导致他们两个看起来很有再次勾勾连连的可能。
他正琢磨着,萧青棣却已经推断出了一个可能。
“别告诉我是任欲晓那个狗东西!我呸!他不想娶我当夫郎,听说被他爹关在家里反省,八成是想用这个办法毁了我的名声,这桩婚事自然也就黄了!”
“任欲晓?”
喻商枝抬起头看向萧青棣,“是那个仁生堂二东家的少爷任欲晓?”
萧青棣杏目圆睁,快速联想一番,后知后觉道:“……你莫非也和那条疯狗有过节?”
片刻后,喻商枝让萧青棣自己找个地方坐,得知对方因为迷药的药效还会彻底散去,所以有些头晕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
“倒出来,自己吃一粒,这里没有水,你可以干吞。”
萧青棣险些也被药丸噎得翻白眼,而那两个乞丐已经疼得没了力气,但还是被喻商枝拎着,又问了一个来回。
那个雇他们做此事的人,听起来毫无特征,如果真的是任欲晓授意,八成是他身边的哪个手下。
而今他的阴谋败露,但算着时间,兴许萧家已经派出人开始寻找这个嫡哥儿了。
“你离开家多久了?若是一会儿你的家人找到这里,你我同样还是说不清楚。”
萧青棣此刻已经顾不上欣赏喻商枝的美貌,他被怒火烧到天灵盖。
“不用你管,我一会儿自己回家,我要告诉我爹,让他好好教训任家!”
喻商枝打量他一眼,“你可要报官?”
意料之中,萧青棣脸色变了变,摇头道:“这种事若报了官,我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喻商枝想了想,把那根香包好,连带染了迷药的帕子一起交给了他。
“如果你们家有办法对付任欲晓,那这两样东西说不定可以作为证据。”
见萧青棣一脸茫然,喻商枝把他带到离小乞丐更远些的位置,低声解释道:“虽说迷药、燃情香的原料,每个郎中都很清楚,但这东西没有严格的配比要求,故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习惯。而且别小看这两样东西,就拿这依兰花来说,它属于南药,咱们这里并不生长,因而运来北地,价格高企,也十分不易得。你或许不知,先前任家联合衙门一起,设计了一批南边药商,扣下了大批南药。”
萧青棣到底是商户家的嫡哥儿,会写字的时候就会打算盘看账本。
虽说在情爱之事上好像没长脑子,但涉及这类事情,却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他眼前亮了亮,把裹得严严实实的“证据”收好。
任家算什么东西,他恨恨地想。
这年头,盐商、粮商才是最得罪不起的人。
说到底他爹想把送去任家,无非是单单看好了彭县令和任家的关系。
准备离开前,萧青棣看了喻商枝一眼,不情不愿地行了个哥儿礼。
对方到底是救了自己,且看起来着实光风霁月,不会有半点银邪心思。
“先前对喻郎中及贵夫郎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这道歉看起来诚意不足,但对于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哥儿而言,大约能说出口就很不容易了。
喻商枝没和他计较。
萧青棣走后,屋内只剩下喻商枝和两个小乞丐。
他弯腰拔去了两人身上的银针,收入口袋。
这两个小子所作所为,还得多吃点教训才好。
喻商枝蹲下来,与年长的乞儿对视。
“如果那个花钱雇你们的人站在面前,你们能不能认出来?”
乞儿迟疑地点点头。
就在他以为喻商枝接下来要掏出解药的时候,却听到面前的郎中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无法确定你们会不会转头去寻那人告密。”
“所以”,他说道:“三日之后,我再为你们解毒。”
年长的乞儿露出被诓骗的愤怒,但是腹部的疼痛又令他无力地弯下腰。
他目睹喻商枝背着药箱离开时,在心里把喻商枝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又等了好久,他的肚子疼才稍微减轻一些。
令他终于有力气背起弟弟,步伐蹒跚地离开此地。
喻商枝背着少了三粒药丸的药箱行走在夜里的县城街道,里面除了给萧青棣吃的活络丹,另外少的两粒,只是大剂量的泻药。
这回走的不再是小乞丐刻意带他绕行的小路,自巷子一头转出,迎面而来的赫然是城中大道。
年关将至,即使是日子再不好过,夜间的街市也要比前段时间稍微嘈杂一些。
这个时辰,路旁的食肆、酒铺仍然传来人声阵阵。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拍,下面的看客便连声叫好起来。
路边卖吃食的摊子冒着袅袅的热气,有老者熟练地在馄饨担子后捏了一碗馄饨,下进沸腾的骨汤里。
黑暗的小巷落在身后,喻商枝就这么撞回了热闹的烟火气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确认了一下方向,迫不及待地朝着添福巷走去。
自己夜里出诊,本就容易惹家里人担心,这一次又连常凌都没有带,温野菜怕是已经在家慌了神。
喻商枝这般想着,走得飞快,却还是在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时暂时停步。
他摸了摸胸口的荷包,算了算家里的人数,甚至没忘记今天暂住在医馆后堂的那个孩子。
“老伯,给我拿五串糖球。”
他比了个五的手势,见那老伯起身,从稻草束里一串串取下红艳艳的山楂。
想到回家后众人看见这糖球后的表情,喻商枝浅浅抬了下唇角。
“郎君,一共三十五文。”
城里的糖球比镇上还要贵两文钱,喻商枝从荷包里倒了一把铜板出来,挨个数过。
结果就在他预备把钱放到老伯的手心里时,突然有两人自后面窜出,将他一把向下按去,双臂后折,浑然是个押解犯人的姿势,当场疼得喻商枝咬紧牙关。
药箱和荷包散落一地,老伯吓得松了手,五串糖球落入泥尘。
喻商枝努力偏过头,看见了县衙捕快的官服和他们独有的佩刀。
“几位官爷。”
他竭力保持冷静,“不知草民犯了何罪,劳动官爷们当街押解?”
今天黄历上可能写着不宜出行。
不知是哪个捕快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就是喻氏医馆的坐堂郎中喻商枝?有人夜半报官,告你实为庸医,草菅人命!现证据确凿,我们几个奉命将你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最近家里事多,打乱了码字时间,所以十二点来不及发更新,更新时间暂时改为下午六点,等我调整过来,会再改回去,到时在文案和作话里说明。
以及某些错字是刻意为之,避免一些审和~
大家明天见~感谢在2023-09-23 12:06:31~2023-09-24 17:3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王叫我来巡山 25瓶;翻不动的咸鱼 20瓶;爱糖的小猪、小雨、孤舟弄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些个捕快和官差,把老爷押住带走了!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常凌正在焦急地等待喻商枝回来。
今日留宿医馆的病患,喝了晚间的药后不知为何突然呕吐不止。
常凌虽然也会点三脚猫医术,但压根处理不了这等突发情况。
问题是, 他也完全不知道喻商枝去了哪里出诊。
“大哥,嫂子, 你们别急,我这就回掌柜家,请那边的门房大叔按着掌柜去的方向寻一寻。”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然而他却不知, 自己前脚刚出门, 后脚这对夫妻就背起脸色发白的孩子, 直直冲上大街!
没走几步,他们就遇上了一队巡逻的官差。
夫妻俩二话不说就跪下哭嚎道:“求官爷做主!那喻氏医馆的郎中, 要害死我儿!”
寿安县偌大一个,平日里报官的人只多不少。
按理说,这白日里告官, 需要去开门的县衙击鼓,再找状师写状纸。
但涉及人命关天的大事,自也可以直接上街寻找官差或是捕快。
今日也不知怎的,这城中向来懒散的官差变得速度极快。
平常他们巡逻时无非是找个地方坐下吃酒说闲话,眼下却一个个格外尽忠职守。
没过多久, 喻氏医馆的门就被从外面大力撞开。
医馆只有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常凌,他刚去温家通知了老章, 再回来时却发现那一家三口不见了!
“衙门办案!”
为首的捕快面容冷峻,冲进来后二话不说就像拎小鸡崽子一样, 一把将常凌拎了起来。
“你是这里的伙计?你们这的坐堂郎中姓甚名谁, 如今正在何处?”
常凌吞了一下口水, 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极力显露出满脸的无辜。
“我,我不知道掌柜去哪里了。”
捕快把他扔回地上,同时一扬手。
身后的官差顿时鱼贯而入,开始在医馆里到处翻找。
药柜里面的药材被随意乱扔,散落一地,账本、病历被卷走,所到之处,好些东西都因碰撞而被砸毁。
常凌跪在捕快的脚边,忍不住问道:“官爷,我们掌柜可是犯了什么事?”
捕快低头看着这半大孩子,没把他当做威胁。
“你们医馆中,今日可是接诊了一个病患?他喝了你们的药之后呕吐不止,现在就剩一口气了!你说你们掌柜犯了什么事?他若身死,这便是杀人!”
常凌周身一震,那孩子快死了?
不可能!
在发现他呕吐之后,自己就替他把过脉,脉象虽然虚弱了些,但绝对不是将死之相。
刹那间,常凌浑身发冷。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陷害的手法他着实太熟悉了。
当年自己的父亲在仁生堂,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郎中之一。
怎料在仁生堂的二东家上台后,父亲只是不愿与其同流合污,收受高昂的诊金,以帮助仁生堂与自己谋利,就被泼了盆用药失误、险些害死病患的脏水,赶出了仁生堂。
从此名声尽毁,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找父亲看诊。
不久之后,父亲更是罹患重病,家里积攒的银钱很快消耗一空……
“大人,医馆中的药渣都在此处了。”
常凌因为这句话而迅速回神,他看到两名小兵端了几个药炉过来。
“都带走!”
那捕快挥了挥手,又把常凌一起带出了门。
此时医馆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动静之大,已经将一路之隔的宅院中,一大家子人引了出来。
温野菜到地方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官差正要往医馆大门上贴封条。
“你们这是做什么!凭什么封我们家的医馆?”
捕快皱着眉转身,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哥儿,还有两个孩子。
“你们家的医馆?哦,你是这医馆郎中的夫郎?”
温野菜戒备地把温二妞和温三伢推到身后,“正是我,我夫君犯了什么罪不成?”
捕快冷冷一笑,见附近已经围了不少看客,当即扬声道:“大家伙都听着,这喻氏医馆的喻郎中,害死了一个病患,现在衙门已经派人,将其缉拿归案!”
人群中哗然一片。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温野菜听到这句话,险些站都站不稳。
他正要继续质问,就见常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捕快的背后拼命给自己使眼色。
温野菜喘了两口气,这次可不是当初在凉溪镇朱家食肆的那般小打小闹。
此处是寿安县城,县令脚下,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也绝不是他们这等刚刚搬来没多久,毫无根基的人家能撼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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