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关灯
护眼

最早下面长东西时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初时更不敢找大夫,可现在连日的折磨,让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徐徐罩下。
他开始怕了。
无论丢不丢人,坏不坏名声,他只想有人能把自己治好!
“来了,来了,能治,我儿的病定是能治的!”
尤彩霞自家上空的感觉那层破破烂烂的遮羞布,已经彻底被扯去了。
她望着独生儿子惨兮兮的模样,终究还是一扭身子,朝着门外追了出去。
院子里,喻商枝的药箱刚刚被温野菜接过去,两人正打算出门上牛车。
后面的尤彩霞出门时狠狠被门槛绊倒,遭这动静惊扰,夫夫两个齐齐回过头,
尤彩霞撑着刺痛的膝盖爬起来,哭得眼泪一把泪一把。
“喻郎中,我想通了,求你替我儿诊病,我不求别的,只求保住他一条命。”
喻商枝的目光乍看有些漠然,细看才能意识到,里面闪烁着好几种情绪。
最终他轻叹一声,把药箱从温野菜手里接了过来。
再次进到屋内,唐文已经恢复了清醒。
这时喻商枝也注意到了他眼睛的问题,凑上前仔细查看后神色凝重。
实则花柳并非不治之症,但往往因为被病患本身视为难言之隐,而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现在唐文的状况,用现代医学的说法来讲,叫做梅毒二期,从染上病毒到发病,大约需要大半个月,而由初期发病发展到眼下的情形,则又需要两三个月,甚至更久。
也就是说,此时距离唐文染上花柳,已经过去至少四个月了。
“我给你开内服的方子和外用的药膏,务必都要坚持使用。药膏我随身就带着,方子的话,你们可以去镇子上抓。”
说到后面,见尤彩霞面露难色,喻商枝还没说什么,吴郎中先抢白道:“若是不方便去镇上,我那里也有药,可以给你抓好送来。”
喻商枝瞥他一眼,发觉这人真是无利不钻。
这是见挣不到诊费了,还想挣药钱。
不过这些喻郎中懒得理会,他打开药箱,拿出了一瓶药膏。
“这是生肌散,涂抹在破溃的地方。”
尤彩霞小心翼翼地接过药膏,随后喻商枝开出了方子,因唐家人是势必不可能去镇上抓药的,所以方子转眼就到了吴郎中的手里。
他低头看着纸上的字迹,又看了一眼喻商枝。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在哪里学的医,就是这笔字也不简单。
看诊结束,喻商枝承诺几日后再来。
尤彩霞忙给出诊金,除了二十文的出诊费外,还有一瓶生肌散的钱。
喻商枝点算无误,放进了钱袋,又借了一盆水洗干净手后,才告别尤彩霞和吴郎中,跳上牛车,与温野菜一起踏上归程。
傍晚的天色渐渐暗下去,那一大片路边的油菜花田里却还有佃农躬身劳作的身影。
喻商枝坐在车板上,同温野菜讲了唐文的情形。
当喻商枝提到常人如何会染上花柳时,温野菜一下子回过头来看他。
喻商枝不禁问道:“怎么了?”
温野菜犹豫了半晌才道:“那照你这么说,王小玉岂不也跑不了?”
喻商枝虽也有过猜测,但到底没有实证。
“可他们二人并未成亲,只是定亲而已,应当没发生过什么?”
温野菜摇摇头,“你当谁都和你一样?虽说规矩比天大,这种事教人发现了就是害全家人蒙羞的丑事,可也不是没人大着胆子做的。村里人不是传王小玉做了对不起唐文的事,我倒觉得,是唐文对不起王小玉。说实话,若不是这等和清白名声有关的事,那常金莲也犯不着气得把他关家里,他更犯不着溜出来跳河,一了百了。”
这些道理,其实村里好多看客都已想明白了,只不过大约都是关起门来各自说。
说完他不耐烦地把鞭子缠在手上,一圈又一圈。
“这种感觉真是好生奇怪,以前他骂我和家里人的时候,我真是恨他到牙痒痒。现在听说他那么惨,按理说应该觉得他罪有应得,可也没有。”
喻商枝向前坐了些,把脑袋搁在了小夫郎的肩窝。
“因为他就算罪有应得,也罪不至此,你可知花柳是会传染给胎里的孩子的?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有了孩子,那这孩子生下来也患有花柳。”
温野菜险些把手里的鞭子扔了。
“这么吓人?这不就是父债子还!”
说罢啐道:“唐文真是个人渣,亏他还是个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喻商枝心道,那得看唐文素日都读了些什么。
兴许就是那些话本子里描写的故事,才让他生出种种花花肠子。
牛车行了一路,两人的肚子都要饿得咕咕叫了。
“早知道我回家赶牛车的时候揣两个馒头。”
“再忍忍,马上到家就能吃饭了,总吃冷馒头对胃不好。”
眼看前面快到村子,路也变的平坦许多。
喻商枝前几日跟着温野菜赶车,不过只在家附近跑过。
这会儿他有心练一练,就对温野菜道:“换我来赶车试试,你过来坐着。”
温野菜把因为沾了体温而变得温热的鞭子递给喻商枝。
“试试也行,这段路好走,就算偏了也不至于掉沟里。”
因为左右压根没有沟可掉。
喻商枝知道这事自家夫郎在揶揄自己烂到家的赶车技术,上回在家附近练手的时候,大黄牛在他的指示下可谓是昏了头,仿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两人换了位置,喻商枝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牛在你手底下那么听话,到了我这里就不一百个不乐意。”
温野菜坐在后面抱着喻商枝的腰,闻言笑道:“那是因为它不怕你,别看黄牛温顺,可也会看人下菜碟,得像我这样一嗓子吆喝下去,时不时再给它一鞭子,它才知道紧起皮用心拉车。哪像你,鞭子都不敢往实在了抽。”
这段路不远,即使是喻商枝慢吞吞地赶,也很快就到了。
村里好些人已经吃完了晚食,三三两两地聚在门口歪脖子柳树下说闲话。
见了喻商枝赶车回来,小两口腻腻歪歪了一路,脸上都挂着笑。
“喻郎中,菜哥儿,这是从哪回来?”
“去别村看诊,紧赶慢赶地还是晚了。”
老太点点头,“可不是晚了,还没吃饭吧,快些回家去,今天我还看你家二妞在水田里抓泥鳅,泥鳅可香得很呐!”
说罢还咂咂没牙的嘴,好似很怀念那个味道。
牛车行过,温野菜道:“这丫头肯定又弄了一身的泥,我说我回家的时候,怎么觉得她穿的不是早上那身衣服。”
喻商枝都没意识到这点,想来估计是温二妞提着泥鳅回来时自己正在东屋里忙活。
过了村口,路上就不怎么见人。
只是没想到走着走着,突然“砰”地一声,有谁扔了块石头砸中了板车的车轮。
“哪家熊孩子?”温野菜一拧眉毛,循着石头来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对方竟还有胆子扔了第二块,只是这次没有砸到车轮,而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随后是第三块,第四块。
几块石子连成了一条线,喻商枝看着它们,若有所思。
“我怎么觉得不是熊孩子胡闹,而是想喊我们过去?”
但是村里哪来这么一个人,在这里故弄玄虚。
两人栓好了牛车,顺着那条偏僻的村路走进去,发现地上的小路直接通向了一片树林子。
温野菜索性把随身的匕首都掏了出来,不过很快答案就出现在了眼前。
是王小玉。
明明听说常金莲把他看得很紧,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
“怎么是你?”
温野菜把匕首塞回腰间,但是手还扶着刀柄。
毕竟他感觉现在的王家母子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以防万一,还是做好防身的准备。
喻商枝打眼一看,发现短短几日,王小玉消瘦得厉害,不说有没有大病临头,起码精气神已经散了。
王小玉没有上前,他隔着几步路,没有看温野菜,而是看向喻商枝,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是三个响头。
“这是谢喻郎中上回的救命之恩。”
不仅如此,他起身后还啪啪扇了自己几巴掌,左右开弓,一边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在他蜡黄的脸上显得尤为突兀。
“温野菜,我以前对不起你的地方许多,这是我向你道歉。当然,你可以不原谅。”
一连串的操作,直接把喻商枝和温野菜看愣了。
喻商枝不由抓紧了温野菜的手,把人往后挡了挡,这才说道:“王小玉,你将我夫夫二人叫到此处来,究竟为了何事?”
王小玉脸上顶着巴掌印子,看过来时,空洞的眼神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焦点。
“我今日看到唐文的娘来找你,是不是请你去给唐文治病?我只想知道,唐文得的是什么病。”
作者有话说:
暂定未来一周再加更一章,也就是每天三更,之后加不加看我的手速(疯狂搓键盘中)
以及明天的更新临时提前到中午十二点,明天见啦感谢在2023-08-01 13:26:41~2023-08-02 12:4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蜡烛小皮鞭,催更霸王、慕西颜、等不到的离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龍娴 29瓶;十三少 20瓶;尚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原来眼前的哥儿已经察觉到了?
喻商枝望着王小玉, 按理说他不该暴露病患的隐私,可眼前的人不是不相干的路人,而可以算是一个受害者。
遥想唐文明知道他们是斜柳村来的郎中, 却从头到尾只关心自己的病能不能好,没有打听一句和王小玉有关的事, 足可见是个不安分的负心汉。
喻商枝短暂斟酌了一下,与温野菜对视一眼后答道:“我确是去了水磨村给唐文看诊,他所患之症……”
不得不说, 要替人捅破这层真相是颇为残忍的事。
但喻商枝最终还是决定将其告知王小玉, 不为别的, 他至少希望,如果王小玉真的和唐文发生过关系, 在这之后愿意接受治疗。
“是花柳。”
最终简短的三个字,击溃了王小玉抱有的最后希望。
他虽是个村户家的哥儿,可也知道这病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唐文是脏的, 被唐文碰过的自己也是脏的。
那个曾经如他梦里白月光一般的书生郎,现在比猪圈里沾了猪粪的泥还要恶心。
自己好歹也是村中富户家的幺哥儿,家里住的也是砖瓦房,又比至今没个功名在身的唐文差到哪里去?
早前刚定亲时,那些非卿不可的话, 那些自己听不懂,可是唐文说皆是表达爱慕之思的诗句, 对方又是否也和花柳巷里的相好念过?
自己每一次去水磨村找他,都会在路上折一朵觉得最好看的山花, 插到对方书架上洁白如玉的白瓷花瓶里。
后来也是某一天, 他没有抵得过唐文的甜言蜜语, 被他压倒在书架上, 做了一个哥儿出嫁前绝对不该做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至于当他发现唐文不对劲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王小玉颓然地跌坐在地,先是发了一会儿呆,随即又哭又笑。
这场景看得温野菜寒毛直竖,就在他想问喻商枝,王小玉是不是真的疯了时,王小玉霎时间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浑身是土,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温野菜后,王小玉转身走向了小树林。
他中间又被地上的枯枝绊倒了一次,旋即飞快地爬起,到后来他不再用走的,而是用跑的。
很快王小玉彻底消失在树林的深处,夫夫二人仿若如梦初醒。
不知不觉间抬起头,才发现暮色已至,幽蓝色的天幕上已升起一捧闪烁的星子。
“回家吧。”
天一黑,连带着风都凉起来。
喻商枝牵起温野菜的手,两人并肩回到了村中小路。
大黄牛已经把树下的一圈草都啃秃了,见他们终于现身,发出了“哞哞”的叫声。
“等急了?”温野菜笑了笑,摸了一把他的脑袋。
“我来赶车。”
喻商枝见温野菜情绪不高,主动继续坐在了前面。
温野菜这回没多说什么,只安静地坐在了板车上。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大旺和二旺齐齐叫起来,屋里的温二妞和温三伢闻声出门。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给你们留的饭怕是都要不好吃了。”
青菜温在灶上就会变软,况且温二妞也清楚自己的厨艺本来就十分有限。
“在那头花的时间久了一点,本以为天黑之前能回来的。”
喻商枝和温野菜一起解了牛车,他把牛牵到后院关进牛棚,见食槽里的水都是干净的,便给他抓了把草。
这是个顺手的动作,却忽略了方才大黄牛在外面吃草已经吃饱了,这会儿只闻了闻,便偏过了头。
一旁的大竹笼子里分别关着几只野兔、竹鼠和竹鸡,是今天温野菜在山上的收获。
喻商枝蹲下去看了看这几只野物的伤口,上面都糊了些止血的草药,看样子精神头也还行,遂放心地起了身。
回到堂屋,饭菜已经从锅里热好端了出来。
“怎么不见泥鳅?”
喻商枝问了一句,看向温二妞时眼底含笑。
“我来做肯定就糟蹋了,搁在鱼篓里养着呢。”
温二妞也没问是谁把自己卖了,反正大哥管她不像别家管姐儿那样,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干的。
再说了,弄脏的衣服她都洗干净晾上了。
大约是因为出门有点久,两个小的有点黏他俩,虽是早就吃过饭了,这会儿也围在桌子旁问东问西。
奈何今天发生的这一串事都不是能讲给小孩听的,只得扯了些旁的,应付了二妞和三伢几句。
温三伢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家大哥,扯了扯温二妞的袖子。
“二姐,你那个帕子不是还没绣完?”
“哎呀,我给忘了!”
温二妞那天被玩伴虎妞嘲笑了绣工,遂决定发愤图强,用七天绣出一只蝴蝶,不然就帮虎妞打三天的鸡草。
眼看都快到七日了,她那蝴蝶还连半边翅膀都没有。
温二妞飞一般地冲回屋里找绣绷子,温三伢也跟着走了。
喻商枝看在眼里,总觉得温三伢是瞧出了什么,故意支开二妞一样。
这孩子太过早慧,或许正是如此才慧极必伤。
“你快把这点米饭戳出洞了,若是没胃口就别逼自己吃。”
今天的晚食是菜饭,还有一盘炒青菜,一盘炒鸡蛋。
温野菜往里吃饭都是风卷残云,今天像是有心事一样,半天没吃下半碗。
“那不行,不能浪费。”
听了喻商枝这么说,他端起碗往嘴里扒拉,没多会儿还是全给吃光了。
“吃这么快,当心晚上肚子疼。”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桌上盘里的菜和蛋都挑完了。
随后喻商枝留在灶房刷碗,温野菜则烧了锅水,提进屋里泡脚。
水里的艾草蒸腾出袅袅水汽,喻商枝浅浅打了个呵欠,转过头就见今晚话意外少的温野菜捂住了肚子。
“果然积了食。”喻商枝上手一摸就摸出了缘由,过了一会儿他去倒了洗脚水,回来让温野菜在床上躺平,自己替他揉肚子。
温野菜的肚子上有薄薄一层软肉,实际绷紧了能看出肌肉的线条。
相比之下,喻商枝自己就是单纯的瘦弱。
温野菜一开始疼得说不出话,不过在喻商枝的照顾下,没多久就觉得好多了。
他拉着喻商枝一道躺下,翻身抱住对方的胳膊。
“心里头在想什么,跟你相公说说?”
喻商枝侧首亲了亲温野菜的头发,轻声问道。
温野菜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也说不好,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讲……怎么说呢,世事无常?”
喻商枝听罢,有点明白温野菜的意思。
不管和王小玉过去的仇怨,毕竟也是村子里时常见到的,活生生的人。
随便来一个认识的人遭了打击,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令人难免会生出几分唏嘘。
不过比起已经发生的事实,他回忆起王小玉今天离开时的眼神,其实更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未知的事。
两人各怀心事,但不耽误共盖一被,黏糊糊地搂在一起入了眠。
次日起床后,喻商枝跟着温野菜去了镇上。
温野菜的情绪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昨日那点怅惘被他尽数消化彻底。
喻商枝觉得温野菜的性子很像是向日葵,金灿灿的,晓得永远对着太阳转。
这回的野物卖得极为顺利,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刚好附近的猎户都没有什么收获的缘故,镇上打牙祭的人都突然变多了。
结束后,喻商枝记得上回给温三伢的承诺,揣着自己先前挣的银子,领着温野菜去了一家书坊。
这地方温野菜还是头一回来,现在温三伢手里那两本开蒙的书,都是当初交钱给学塾,学塾那头发的。
作为一个大字不识的莽哥儿,一进到这种地方,他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相比之下,喻商枝称得上从容。
书坊里弥漫着一股颇具特色的纸墨香,伙计本来趴在书堆后面打瞌睡,直到喻商枝在柜台上敲了敲才一下子惊醒。
“劳驾,我想看看童试备考用得上的书册。”
大约是先入为主,伙计把喻商枝当成了村里的穷书生。
这个岁数还没考上童生的,在整个凉溪镇里多了去,伙计没当回事,领着喻商枝去了科举用书的书架前。
“能用上的都在这里了,看好了找我问价。”
伙计清楚,村户人就是买书,也最多咬牙舍得买一本。
还有好多穷书生掏不出钱,只能帮忙抄书抵书费,不过他看面前的这位似乎是没这个意思。
而喻商枝正在对着架子上的书沉思,因为身处异世,面前的书看起来也是经史子集一类,可他却全无头绪。
只得又叫来伙计,将三伢先前快翻烂的两名说了,换来伙计颇为意外的神色。
“若是能将那两都倒背如流,倒是已经很不错了。”
书坊的伙计因每日和书生们打交道,虽自己没有考科举的本事,但对于什么阶段用什么书颇有心得。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即踮起脚,拿下了书架上层的一。
“这本贵些,不过是县城里青衿书院的夫子写的,那书院里考童生的学子人手一本,我们掌柜费尽口舌才借来原本,找人抄了几册。”
听起来像是名师撰写的参考书一类,不过喻商枝也不知道这青衿书院的夫子是真是假,犹豫之时,又有两个书生接连过来寻这。
眼看书架上剩下的两册都被买走,且书生走时还都是一脸如获至宝的神情,喻商枝当机立断对伙计道:“这最后一册我要了。”
伙计心道还算这人识货,当即报出价格,“四百文。”
这价格喻商枝方才就已清楚了,他掏出四钱银子,想了想却没递出去。
“敢问还有没有幼儿开蒙的书?”
伙计想也不想,就熟练地拎出了几本。
“这些都是,一百文一册。”
喻商枝挨个翻了翻,最后选了一本类似于《千字文》的。
温野菜不懂喻商枝都买了些什么,只是两册薄薄的书就五百文,在他看来着实是抢钱一般。
“承您盛惠,一共五钱银子。”
伙计乐呵呵地称出碎银,划拉进了钱箱。
“小郎君,我们这还有话本子、小人书,可要瞧一瞧?”
喻商枝摆摆手表示不必了,有限的银钱还是花在刀刃上比较好。
出了书坊,温野菜才拿过书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字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小蝌蚪,晃得人头皮发麻。
“不成了,我可能天生晕字。”
哪知刚说完,就听喻商枝悠悠说道:“这院夫子写的书册自然是给三伢的,至于另一本……”
他轻轻用书敲了一下温野菜的脑壳。
“从明日开始,你跟二妞也随我一起,每日学认五个大字。”
“识字?”温野菜就像每个班里都有的那种不爱学习的孩子,一听这两个字仿佛就浑身不自在。
“我又不当郎中,更不考科举,学识字做什么,我长这么大了都不认字,不也活得好好的。”
他把喻商枝手里的书快速抢过来,拿布小心包好。
“我年纪大了,学不明白,你教教二妞,她成日野猴子一样的,若是识文断字,兴许性子能沉稳点。咱们家条件也不差,到时再给她说个好人家,我也就没心事了。”
眼看温野菜顾左右而言它,喻商枝拿过包书的布包。
“你年纪哪里大了,有的是五六十岁还跟孙子一起考童生的。识字不单是为了考科举,便是日常也能方便不少。以后买田买地,田契屋契自己就能看懂,也不怕被人诓骗。”
温野菜在旁边抓耳挠腮,识字的好处他自然是懂的,不然为什么唐文一个没有功名的书生都能让人捧上天,为什么许家每一辈就算是哥儿姐儿,也会送去学塾上几年学。
村户人家便是不走科举的路子,也能像当初的孔意那样去镇上谋个差事,一个月就能拿好几钱银子的工钱。
但道理他都懂,就是一想到要坐在桌子前看书写字,屁股上便仿佛扎了刺。
喻商枝看出温野菜的抗拒,温言道:“最早先从简单的学起,比如先学写自己的名字。”
温野菜听到这里总算来了兴趣,“那你的名字我也要学。”
喻商枝点点头,想了想道:“家里的桑皮纸都快用完了,正巧再去买一些。”
去文房铺子的路上,两人说起温三伢的生辰。
他的生辰是四月十九,但从他出生起就没庆祝过。
虽说村户家过生辰,最多也就是早上能吃一个鸡蛋,条件更好的,晚上还能煮上一晚白面擀的长寿面。
“他出生后身子弱,村里老人便都说这样的孩子养不大,要紧的是不能过生辰。所以每到那天,家里连提都不提。后来三伢大了,懂事了,我和二妞怕他心里别扭,索性我们两个的生辰也不过了。”
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温野菜觉得如今温三伢的身体在喻商枝的看顾下,定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不如趁着今年这个机会,好好给他过上一个生辰,也算补上以前的遗憾。
“我想着这会儿正好在镇上,不如给三伢挑份生辰礼。”
喻商枝自是赞成,随后又道:“你和二妞的生辰今年也要过。”
温野菜想到,以前爹娘还在时,只有他们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好在如今他有相公了。
“可惜今年你的生辰已经过了,明年给你补上。”
原主的生辰在六月,喻商枝的生辰却在正月里。
两人转头进了文房铺,桑皮纸这等不入流的纸都堆放在入门处的地上。
因为赶着牛车来,这东西又用得快,喻商枝直接要了五刀。
上好的宣纸他也要了一点,小时候练毛笔字时祖父就曾告诉过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说拿着树枝在沙地上也能写字,但只有用合适的纸笔,才是效率最高的。
现今科举应试,学子们都要修习对应的“台阁体”,这种字体以方正清晰著称,乃是为了方便考官阅卷。
喻商枝看过温三伢的字,已经隐隐有“台阁体”的雏形,于是便想趁着生辰这个机会,给他备一些好点的纸笔,这样在家多练一练,回头去了学塾也不算落下太多进度。
在好的纸与糙的纸上写字,手感是不一样的。
“那几杆笔可否拿出来看看?”
喻商枝指了指柜台里的几根毛笔,伙计拿出来后,他拿近了仔细端详。
半晌过后,他选中了其中一支竹杆兼毫笔,毫柔软度适中,介于羊毫与狼毫之间,更适合小孩子。
温野菜不懂得如何挑毛笔和宣纸,但不耽误他看上了店里的一块木头镇纸。
周遭一圈打磨地光滑,上面还刻着四个字。
想到温三伢在家都是用石头当镇纸,温野菜便不假思索地将其拿了起来。
“相公,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喻商枝垂眸看去,“君子慎独,含义倒是不错。”
温野菜挠了挠头,哪怕喻商枝随后就解释了,他也听得半懂不懂。
“既如此,我就买这个送给三伢当生辰礼。”
两人买好东西,又花去六钱银子。
其中最贵的甚至不是镇纸,更不是毛笔,而是那一小扎雪白的宣纸。
如今的造纸业还不够发达,纸张里的杂质越少价格就越贵,不过这纸确实如同凝脂,温野菜看着自己手上的毛刺,都不敢上手摸。
两人小心翼翼地把纸找了地方放好,不然感觉折个角都是两文钱,够买一个鸡蛋。
出门没走几步,又见到路边有个摊子,是一对姐弟在卖绢花。
因弟弟是个哥儿,所以姐弟俩头上都插了一朵,瞧着很是抢眼。
“咱们也过去给二妞买两朵。”
温野菜知道喻商枝是怕只给三伢带东西,二妞心里不舒服。
他这相公素来考虑周全,有时候比他这个亲大哥做得更好。
绢花贵在绢布和手艺上,一朵就要三十文。
选好颜色,那小哥儿听出夫夫两个的意思是买给家里的小妹,便说道:“哥儿不给自己挑一朵?”
温野菜连忙摆手,他可想象不到自己顶一朵花在脑袋上的样子,说不准喻商枝簪花都比他像样点。
得了三朵绢花,四处看了看,家里东西齐全,一时再没有多余还需要置办的。
瞧着快到晌午,温野菜擦了擦头顶的细汗道:“这会儿顶着大太阳赶路晒得很,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回?”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