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 by玉师师
玉师师  发于:2023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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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剑的样式,阴天子确实用着不太顺手,云阳氏为了能驾驭这把至阴之剑,铸造时做了很多改变,还掺入浓烈的妖血,使得长剑沾染了妖气。
但如今多事之秋,已经没有功夫花费在这种事上了。
“等判官痊愈,我会找铸剑师看看。”
小府君点头,看着报冤行的剑身,突然异想天开:“到时可以把剑一分为二,铸成雌雄双剑,你跟判官一人一把,不对,这样就得叫雄雄双剑。”
阴天子看着他,难得地笑了出来。
——真是一个能把其他八位冥王一举都气成失心疯的绝顶馊主意。
阴天子走后没一会儿,白无常无声地出现在门口,看左右都没什么动静,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探头进去:“气鼓鼓地出去了,在甲板上跟小府君喝酒呢,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就拉几句家常,他就气疯了。”崔绝走出来,轻描淡写地说,“这小孩脾气越来越大,估计一时半会儿不想见我。”
两人一起往舱房深处走去。
白无常阴阳怪气:“为了偷偷去见香蜃城主,故意惹他生气,是不是有点不守妇道。”
“欸,我如此贤惠的人,在你心里就这样?”
“对‘贤惠’这两个字道歉!”
崔绝笑起来:“我也不是偷偷去见,有你陪着呢。”
“别别别。”白无常一撤三米远,“饶了我吧,帮主子偷情可是会被乱棍打死的,我看过宫斗剧,别连累我。”
崔绝:“我们又不是主仆。”
两人走到舱房深处一间密室,守卫森严,门窗都贴着符纸,六个全副武装的鬼兵站在门口,见二人前来,立正敬礼。
白无常挥手让他们离开,双手结印,解开门上的术法,嘴里继续瞎扯道:“重点不是主仆,是帮人偷情……”
“是好姐妹。”
“滚你的!”白无常对他虚蹬了一脚。
崔绝看不见他的动作,却猜得很准:“你是不是想踢我?”
“我还想踹你呢。”白无常打开门,看一眼里面被术法和锁链死死拴住的香蜃城主,笑眯眯打招呼:“嗨,小香。”
“放肆!混账!可恶!!!”香蜃城主喷出成吨的怒骂。
“他很没礼貌。”白无常回头问崔绝,“用不用我把他嘴巴缝住?”
崔绝:“你把嘴缝了,我从哪里问话?”
“你不是可以……”白无常下意识指向九生眼,这才注意到他眼上蒙着的鲛绡,一拍脑门,“我忘了,你这样子太久,我都看习惯了。”
崔绝靠近他,促狭地笑道:“要不,劳烦白掌司帮我解开?”
“卧槽,我跟你什么仇怨???”
白无常检查了一番香蜃城主身上的术法,确定他绝不会挣脱,又额外加了两道,才走出密室,临走对崔绝叮嘱:“我在门外,有事就喊。”
“很可靠呢,白掌司。”
“你就是坚持用这种恶心扒拉的语气说话,把陛下给气疯了的吗?”
“……”崔绝啧了一声,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你不可爱了。”
房门关闭,室内只剩两人,崔绝坐在椅子上,听着香蜃城主声嘶力竭的叫骂,唇角衔笑,一言不发。
过了几分钟,骂声渐渐消沉,香蜃城主哑着嗓子,颓然道:“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崔绝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阶下囚没有跟我交易的资格。”
“你!”香蜃城主怒道:“判官,你不要猖狂,你的魂体撑不了几天了!”
“至少比你撑得久,”崔绝道,“你如今落到冥府的手里,又能撑得了几天?”
香蜃城主急道:“你敢动我?灵王不会放过你的!”
“灵王自身都难保了!”崔绝嘲道,“你指望他能救你?全天下都知道极北寒境是逆魂主说了算,你却帮着灵王夺权,还害死了他的首席御医,你以为逆魂主会放过你吗?”
“我……我是王室成员,我和逆魂主是一家子……”
“逆魂主杀过的王室亲族还少吗?”崔绝呛声打断他。
香蜃城主的声音戛然而止,愤恨地瞪着眼前这个瘦削而刻薄的男人,他知道,崔绝说得没错,因此自己才更加绝望——女儿没能救出来,还将自己困入了穷途末路。
“你来这里,”香蜃城主哑着声音疲惫地问道,“就是为了奚落我的吗?”
崔绝漫不经心道:“没事儿看看自己的战利品,挺爽的,不是吗?”
“滚!!!”
“哈哈。”崔绝开心地笑了起来。
香蜃城主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才勉强控制住,开口,放软了语气道:“判官,我一个醉心风月的小小城主,不擅武艺,杀我,对你们冥府是没有意义的,而如果你能放我一马,香蜃城里还有世代累积的财富,天材地宝、艳女妖僮……”
“可我要那些做什么呢?”崔绝淡然道,“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很对,我的魂体撑不了几天了,钱财、美色对我都没有意义,而我现在要做的,是在魂体消散之前拔除你,为我陛下扫平障碍。”
香蜃城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是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城之主,极北寒境这样的城主有一箩筐!”
崔绝:“你不善武艺,可你的女儿香雪公主却是武学天才,以后不论与哪一族联姻都是个隐患,不如尽早除去。”
香蜃城主雷霆暴怒:“你敢动我的女儿?!”
崔绝倨傲地嘲道:“有何不敢?如今你们父女都是我的阶下囚,拿什么震慑我?”
“判官!”香蜃城主怒吼:“你做事不要太绝!”
崔绝:“我以‘绝’为名,做事自然绝。”
香蜃城主瞪着他,半晌,低声道:“你都快魂飞魄散了,积点功德不行吗?”
“哈?功德?”崔绝双手捏诀,一招手,生死簿、判官笔赫然在手,他转了个笔花,施施然地笑道:“城主大人,你在跟我谈功德?”
香蜃城主气得脑壳嗡嗡作响,刚想大骂他,却见他只是将生死簿和判官笔亮了一下,转眼就收了起来,收敛了神色缓缓道:“我是不积功德的,但也不是非杀你们父女二人不可。”
“你想要什么?”
“城主爽快人。”崔绝懒洋洋地靠在椅子扶手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你有个卷轴,记载了能撼动长夜九幽法阵的术法。”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惊得香蜃城主张口结舌,哑了半晌,才惊问出声:“你怎么知道?”
香蜃城是煌灵王一脉,活死灵这么多年的迭代下来,早已经远离王位,城主醉心文娱、不擅武艺,但其实香蜃城是有家底的,传品中不乏厉害的武功秘笈,其中就有先代城主们钻研出的这个能撼动长夜九幽法阵的术法。
可问题是,判官怎么知道这件事?
崔绝哼了一声,唇角上扬,隐露得意之色,笑而不语。
香蜃城主明白了:“我身边有你的间谍?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谁,你别紧张。”崔绝状似被戳穿,有些尴尬地动了动,重复道,“并没有什么间谍……”
“说!你安插的间谍是谁???”香蜃城主厉声大吼。
白无常站在门外,被震得皱起眉头,侧身往里看一眼,见香蜃城主怒不可遏,疯狂地挣扎,拉扯得锁链哐哐震天响。
“吵着你了吧?”白无常问。
崔绝:“没事。”
“他纯是个傻逼,这种问题谁会告诉他啊,”白无常翻了个白眼,“你们师兄弟辛辛苦苦谋划……哎呀!”
他一捂嘴:“我什么都没说啊!”
“滚出去!”崔绝冷下声音。
白无常立即灰溜溜地缩回门外。
香蜃城主发作得累了,颓废地委顿下来,哑声:“他说漏嘴了是不是?你们师兄弟……判官,哈哈……他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是原自障,对吧?他自称带着灵王谕令来到香蜃城,根本就是你们的阴谋!”
崔绝徒劳地否认:“不是……”
“就是如此!就因为他的计策,香雪才会去幽冥湖,才会被你们俘虏,还暴露了夜雨……跟冥府交易更是害我在逆魂主面前万劫不复……还有罗绫……首席御医怎么会说炸就炸,也是他杀的对不对?他还怂恿我来截杀你们,导致……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不是,你想多了……”
“一定是这样的!”香蜃城主疯狂地打断他,“原来你们是师兄弟……他从没有说过……哈哈,当然不能说了,说了我还怎么信任他?哈哈!”
“你疯了。”崔绝摇头,双手撑着椅子慢慢站起来,冷漠地说:“现在的你无法正常交流,好好冷静冷静吧。”
崔绝走出密室,白无常把房门重新封印,对左右打了个手势,让鬼兵们严加看守,转身凑到崔绝身边,压低声音嬉笑:“我演技怎么样?是不是浑然天成?”
“略浮夸。”
“胡说!我从小磨练出来的!”
崔绝哼了哼,没再跟他贫嘴,缓步往前走去。
白无常最善察言观色,见他面露疲惫,问道:“累坏了吧,来,我背你回去,幽都第一美男的宽厚肩膀便宜你一回。”
“好啊,”崔绝道,“背我去甲板找陛下吧。”
“……我到底跟你什么仇怨?!”
崔绝笑起来。
两人沿着舱房的狭道往回走去,白无常问:“你想见香蜃城主,何苦偷偷摸摸,还事先故意惹陛下生气?”
“没有偷偷摸摸,也没故意惹他生气,”崔绝无奈,“就真的恰好聊到他的逆鳞上,就这么倒霉,有什么办法。”
白无常点头:“这倒是,你一直挺点儿背的。”
“可能全部的好运气都用于认识陛下了吧。”
“……”白无常转头,难以置信地盯住他,认真发问:“我是不是有病?”
“嗯?”崔绝怀疑他用错了主语。
白无常一本正经,做出振聋发聩的自问自答:“如果我没病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放这种狗粮屁?”
崔绝笑道:“你看,你这不就忘记之前问的问题了吗?”
“操!被你带跑了!”
崔绝含笑言归正传:“我去见香蜃城主不是偷偷摸摸,但确实也不希望陛下知道,他那性格,知道我要见香蜃城主,肯定得在旁边看着,那我还怎么好意思露出刻薄的嘴脸逼溃香蜃城主心理防线?”
“……”白无常眨了眨眼睛,声音机械地说道:“你似乎仍然在放狗粮屁。”
“哈哈没错。”崔绝大笑起来。
白无常心道:这笑声真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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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子回到冥府第一件事,就是签发密令,派出大量鬼差去四界各地, 寻找能治疗魂体的能人异士, 除此之外便埋首故纸堆, 翻找相关的典籍记载。
近日下起了秋雨,冥界四季温差不大, 秋雨也不寒冷,只是稍显阴凉,崔绝在屋檐下摆起茶桌, 请厨房烤了几碟精致的点心, 悠闲地听雨。
手机里传来牛头公的声音:“一整天都待在藏书楼, 什么工作都推了, 连今天的冥王例会都取消了。”
崔绝咬着小饼干:“冥王们什么态度?”
“秦广、五官、转轮、都市、平等五王没说什么,取消就取消,五官王还叮嘱陛下要注意休息, 楚江王自己也请假,说身体不适……”
“楚江王病了?”崔绝微讶。
牛头公漠然:“瞌睡病。”
“哈。”崔绝笑起来,“其他几位呢?”
“小府君拎了两瓶酒来阎罗殿要慰问陛下, 被骂了一顿,这会儿正在帮陛下翻阅典籍;宋帝王不太高兴, 打了个电话过来,一顿批, 被陛下挂了电话, 气坏了, 又打电话给卞城王, 然后卞城王就闯进阎罗殿, 一路闯到藏书楼,跟陛下吵了半个多小时,差点动手。”
崔绝无奈,宋帝王暴脾气,而卞城王是个碎嘴大姐,操心劳碌命,为阴天子这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德行没少吵架。
“对了,”牛头公道,“卞城王把藏书楼三楼玄字区的一个书架踢坏了,陛下非要她赔。”
崔绝想为这感人的姐弟关系鼓掌。
牛头公:“怎么处理,真把账单送去卞城殿?”
崔绝:“卞城殿的中丞比我还小气,比白无常还不讲理,比马面娘娘还武艺高强,你敢去送账单?”
牛头公:“……”
“陛下就是气头上随口一说,转头就忘了,不用特意处理。”崔绝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派个鬼卒去藏书楼,告诉陛下,说我有事找他,请尽快来判官院一趟。”
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阴天子穿过幽深的走廊快步走来。
崔绝喝着茶,抿唇低笑——阴天子修为高深,走路根本不会有声音,却照顾他是个瞎子,刻意放重脚步。
“怎么了?”阴天子走过来,拉起他的手,分出一丝鬼炁进入他的经脉中检查。
崔绝:“没事,我听今天的雨声很清脆,请你来一起听。”
阴天子一路走的严峻神色和缓下来,在桌边坐下,无奈道:“鬼卒说你要我尽快赶来,我还以为……”
“哈哈,”崔绝笑道,“因为小雨是一阵一阵的,我怕你错过这阵好听的声音。”
阴天子:“……”
他来之前在翻看一本两千年前的竹简拓册,脑子还没转换过来,正满心焦虑,勉强静坐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开口:“果然清脆。”
崔绝摸索着将一只茶杯推到他的面前:“这雨声适合配浅淡的秋茶,今天的茶水也不错,我亲手泡的,尝尝。”
阴天子揭开杯盖,香气扑鼻,里面茶汤清澈、嫩芽舒展,茶叶的量不多也不少,冲泡得宜,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下意识看向崔绝眼上的鲛绡。
“陛下是不是怀疑我偷偷解开了封印?”崔绝唇角的梨涡浮动,得意道,“没有哦,我可是很乖的,不信你看。”
他说着,突然身体前倾,让他检查鲛绡上的封印。——术式完整,没有丝毫破封的迹象。
夜夜魂牵梦绕的姣好面容冷不丁凑到鼻尖,阴天子登时鬼炁□□,用上三分内力才压下狼狈而逃的冲动,微微后撤半分,声线平稳地说:“我不怀疑你。”
崔绝噙着轻笑慢慢远离他。
阴天子低头喝茶,舌尖淡爽回甘,味道意外地不错,赞道:“你泡茶的手艺不输当年点茶,怎么做到的?”
“心诚则灵。”
崔绝柔声道:“心中怀着对陛下的思念,自然就做到了。”
“……”阴天子噎住,偏过头轻咳了一下,按捺住上扬的唇角,正色道:“又胡说。”声音却比刚才更轻松了。
他拿一块酥饼丢进嘴里,看向雨中干净清新的庭院,听着落珠一般的雨声,感受到了这几天来难得的惬意。
他突然明白崔绝为什么把自己骗来——他看自己太焦虑,希望自己放松。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子珏,”阴天子望着屋檐下的雨帘,轻声道,“有你在身边,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崔绝低笑。
两人安静地听雨,喝茶和吃点心,时间渐渐过去。
阴天子喝完一杯茶水,站起来:“我休息好了,还有点东西没看完,先……”
“先放下吧。”崔绝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阴天子:“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心里我是最重要的。”崔绝摸索着抓住阴天子的手,仰起脸对着他,含笑道,“但你是冥王,是万鬼之主,你放下一切为我翻阅典籍,冥府怎么办?”
阴天子:“其他冥王可以照看……”
“那天子之位是不是也给其他冥王来坐呢?”崔绝温柔地打断他。
阴天子皱眉,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压低声音慢慢地问:“你想让我放弃你?”
罗绫说崔绝的魂体撑不过三个月,如果自己不能找到办法,那他三个月后要么轮回转世要么就是魂飞魄散!
“我不会放弃你,”阴天子沉声道,“鬼差已经散布在四界各地,他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崔绝:“找不到了,你自己也很清楚的,陛下,罗绫是首席御医不是因为他修为有多高深,而是他技艺精巧而细腻,能控制灵丝一点一点织补起我破碎的炁海,别人没有这样的技艺了。”
“谁说没有?”阴天子固执道,“一定有的,四界还有尚未探明的天地,一定有的……”
“陛下!”崔绝提高声音。
阴天子不再说话,只握紧了他的手。
崔绝道:“我这事就交给鬼差,让他们在外面慢慢找,你安心做你的工作,不然,你把我眼上封印解开,我来做……”
“想都别想。”
崔绝没有鬼炁,九生眼只能消耗魂元之力来催动,对他尽是负担,解开封印,只怕是嫌三个月时间太长了。
崔绝弯起唇角笑了一下:“怕累着我,你就乖乖听话。”
阴天子知道崔绝是对的,阎罗殿的藏书汗牛充栋,除了书以外还有瀚如星海的竹简和石刻布帛,从其中找出解决方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坐回椅子中,板着脸道:“不让我去翻阅典籍,那你要我做什么?”
崔绝:“香蜃城主已经在牢里关了一个多星期,对此人,陛下有什么想法?”
“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杀了吧。”
“别说气话。”
阴天子横他一眼,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此时郁卒的眼神,不由得更加郁卒了。
“是不是在埋怨我?”崔绝笑着问。
阴天子:“你怎么知道?”
“哦吼,果然是。”
“……”原来是诈自己的,阴天子又气又笑,无奈地去思考他的问题,答道:“逆魂主性格残忍暴虐,香蜃城主背叛他,试图扶持灵王夺权,这必然触怒他,然而他又双标和护短,对于活死灵王族,他能杀得,别人却不能杀。”
崔绝:“那陛下的意思是放了他?”
阴天子摇头:“香蜃城主此时犹如鸡肋,杀之无味,放了可惜。”
“哈哈,”崔绝笑起来,“那怎么办?在地狱好吃好喝地养着,岂不是浪费我们从各界坑蒙拐骗的钱?”
“让活死灵出钱。”
崔绝赏识地点头,出主意道:“极北寒境结束了连年战争,进入和平时期,人口会迅速增加,他们天寒地冻、比我们还贫瘠,资源进口需求很大。”
阴天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嗯,双边贸易。”
“此事可以交给小府君去办,”崔绝道,“他也是遭遇香蜃城主偷袭的苦主之一,给他个机会去讨个公道。”
阴天子看他一眼:“什么讨公道,你这是在找个理由培养他。”
“……看破不说破嘛,”崔绝嗔怪,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非要点出来。”
阴天子也淡淡地笑了。
崔绝又道:“另外还要有一个条件。”
“什么?”
“让活死灵将原自障送来,”崔绝唇角衔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注意强调,要毫发无伤、完完整整、以礼相待地送来。”
提起他这个师弟,阴天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杀死罗绫,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以礼相待?不如让活死灵直接处理了,缺胳膊少腿地送来也行,冥府十牢八狱会很欢迎他。”
“哈。”崔绝失笑,知道师弟在阴天子面前仇恨极大,连魂飞魄散都觉得是便宜了他,恨不得他受尽酷刑,解释道:“陛下想想,如果让活死灵知道我和这位师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会怎样?”
判官的痛苦就是各界的快乐,搞不好逆魂主能直接把原自障奉为座上宾。
“我知道了。”阴天子闷声应道,沉默片刻,忍不住道:“全天下人都是瞎子。”
“他们竟不知道你有多好!”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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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 冥界四季温差不大,冬暖夏凉,其实这个说法仅限于冥府统辖的中舆之地, 其北方的极北寒境气候极为恶劣, 天寒地坼, 一年里有八个月大雪纷飞。
两境交界的罗酆山脉也很寒冷,夹着冰碴子的风刮在脸上, 几乎能割出口子。
小府君大步走进休息室,抖抖短发上沾着的冰碴,脱去大衣, 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 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 粗声道:“酒来。”
鬼卒拿来一瓶酒, 正要给他开起,被小府君一把抓过去,咬开瓶盖, 仰头灌了下去。
“哎!”鬼卒惊道,“府君殿下,这是烈酒……”
“再烈的酒也没有我的心火烈。”小府君一口气灌了半瓶, 抹嘴,刚要说话, 外面传来一个孤高淡漠的声音:“谈判尚未结束就开始酗酒,这就是你的冥王做派?”
小府君手抖了一下, 望着门口站了起来。
两个鬼卒推开门, 楚江王披着毛裘大氅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小府君怔怔地看着, 要不是冥王双目清晰锐利,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幻视了, 半晌,移开眼,撇嘴哼道:“你来干什么?”
楚江王没有回答,冷着脸走进来,撩起大氅下摆,端坐在另一张椅子中,瞥一眼他手里只剩小半瓶的酒,漠然开口:“罗酆山土酿的浊烟硝,酒烈而后劲大,你准备去谈判桌上发酒疯?”
“你……”小府君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一时脑子乱糟糟,根本抓不住重点,懵圈地问了一句:“你认得这酒?”
“你这思辨能力是怎么上谈判桌的?”
接连被兜头泼了三瓢凉水,小府君冷静下来,瞪眼看向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来干什么的?”
“你……”楚江王刚一张口,就被小府君打断:“先别骂我,说,你来干什么。”
鬼卒为两位冥王奉上热茶。
楚江王端起一杯,淡然地喝了半口,才语气毫无起伏地回答道:“孤此番是押送香蜃城主前来与活死灵交接,换回原自障。”
“放屁。”小府君断然道,“逆魂主还没答应换呢。”
他不知脑里想到什么,又忽然笑起来,斜他一眼,哼哼:“莫不是你担心我被活死灵欺负,特意前来辅佐?”
楚江王:“这才是放屁。”
小府君大声指责:“你粗俗!”
“……”楚江王冷不丁被他噎住。
“别气别气。”小府君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来,顺顺气儿,脾气别这么大……”
楚江王后背骤然蹿起升腾的水汽。
小府君蓦地缩回手,他被打多次,早有防备,在水汽腾起的一瞬间便缩了回来,毫发无伤,此时对楚江王亮出掌心,还得意洋洋地左右摆了摆,咧嘴笑着说:“没打着,嘿嘿。”
楚江王看着他唇角的笑容,莫名有种被烈日灼伤的痛感,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冷声:“你喝醉了。”
小府君歪头看他,见他一脸冷漠,不由得感觉扫兴,撇嘴道:“你不知道我的酒量?这样的酒,就是喝一缸也醉不了。”
楚江王没有理会他,过了一会儿,低低地嘀咕了一句:“牛饮。”
“哞~~~”
“……”楚江王唇角忍不住上扬,欲盖弥彰地哼了一声,岔开话题:“刚才的谈判不顺?”
提起谈判桌上的糟心事,小府君就满肚子邪火横蹿,此时见到楚江王,三分邪火不知不觉地转变成了委屈,对他告状:“对面那个负责人,阴阳怪气的,欠揍得很,八句话里有七句让我想揍他,比……判官还欠揍。”
楚江王点头:“那他真的很欠揍。”
“可不是么,”小府君道,“五哥让我来谈贸易的,结果那遭瘟的混账字里行间想占我们便宜。”
楚江王转回头来:“嗯?”
小府君:“他说冥府跟活死灵历来是通过联姻保持友好贸易关系的,此次修订贸易协议,意义重大,我们应该卖一个冥王给他们。”
楚江王发现他似乎对那个人的“欠揍”想得太单纯了。
“说以前的联姻都是他们嫁公主到冥府,现在友好邦交了,公平起见,轮到我们冥府嫁公主了,但考虑到冥府没有公主,就用冥王代嫁吧。”
楚江王:“胡闹。”
这显然是胡搅蛮缠,小府君要是签了这样的协议,那就不用回幽都了,泰山殿得被众人砸个稀巴烂,就留在罗酆山脉种土豆吧。
对方肯定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出这种条件,就是想恶心小府君。
楚江王:“这负责人是什么人?”
“一个不起眼的王族司礼官,叫方始休,也不算什么位高权重,口气却大得很。”小府君拿出手机打开一份资料。
楚江王看一眼屏幕里的照片,眼神停了一下,对着那张有七分陌生的脸看了一会儿,说道:“这应该是假身份,至于他的真身,我有一个猜测,下次谈判时,他若再胡搅蛮缠,你就说冥府出秦广王。”
“什么?”小府君没听懂。
“不是要冥王代嫁吗,”楚江王眼中闪烁着一丝任性的冷笑,“冥府现有六位冥王没有婚娶,不如从第一殿开始,秦广王代嫁。”
“……”小府君惊得魂飞魄散:“你不能因为大哥总管着你,就想把他嫁到活死灵去,这主意太馊了,比罗酆山驻军大营的被子还馊。”
楚江王挂下脸:“胡说什么!”
小府君抓抓脑袋:“我知道你肯定有深意,你是不是猜出来那混蛋是谁了?”
“不确定,只是诈他一下,”楚江王道,“你顺便告诫他,不要藏头露尾,否则谈判破裂,冥府直接撕票。”
小府君疑道:“撕票?你吓唬他的,还是真的?香蜃城主在刑狱司大牢里,是我说撕就撕的?”
“我已经押来。”楚江王淡淡地说,抬手对门外一指。
门口的鬼卒无声地拉开门,夹着冰碴子的寒风猛地灌入室内,楚江王指尖一动,大量水汽喷涌而出,在门口与寒风碰撞,顷刻间化作一面寒冰封住门口,抵挡住外面的寒风。
小府君透过晶莹剔透的冰面,看到外面空旷荒芜的大院子,和院子中一辆破败的囚车。
香蜃城主浑身被缚,狼狈地蜷缩在囚车中,乱发和破衣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小府君倒吸一口冷气:“居然真押来了……五哥让你来的?判官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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