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崔绝温声道,“这点痛苦,对我不算什么。”
“你他妈是抖M吗?”
“噫……这方面的资质倒还没有开发过。”
他声音实在太游刃有余,而老树也实在是被抓得太疼了,一番较量,妥妥地惨败,移动速度大幅度慢了下来。
崔绝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气,在洞壁上拍了拍:“早让你听我的了。”
“我艹你吗!还拍!!!”
“何必如此暴躁呢,”崔绝道,“我整个人都在你腹中,刺激性肯定比拍两下要狠得多啊,你这么讨厌我碰你,那不妨把我放出来好了撒。”
“做你特么的大头梦!”
崔绝觉得这位旅友真的很不友好,并且没有素质,但没办法,移动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自己被困在树洞里,洞口还有陆行舟设下的结界,不得不跟这位暴躁老树来一场一对一的秋夜同游。
他不断地试图跟老树聊天,老树不断地用各种粗口拒绝他,双方撕扯了一路,好在也问出了点东西。
等老树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崔绝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洞口的结界突然被爆破,巨大的冲击力怼得崔绝仓皇抬臂护住头脸。
外面传来一声粗哑的嘲笑:“就这?”
老树说话的态度比路上和缓很多:“里面光线不好,倒出来你看看,绝对大美女。”
说着,树干一晃,崔绝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抛了出去,狼狈地跌在地上,摔得不由痛叫一声。
“嗯,”那个粗哑声音道,“叫声不错,抬起头来。”
崔绝:“?”
一只粗砺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手长脚长、肌肉虬结的大汉,一脸熟悉的暴躁。
“树先生?”崔绝尝试着问。
“噗哈哈哈哈树先生……”粗哑的声音爆笑,“你他妈想笑死我来继承我的补考成绩单吗?树先生哈哈哈哈哈……”
崔绝看向他,发现此人是一个比较矮小的妖怪,看上去也是植物系,头发翠绿翠绿的。
“这位朋友如何称呼?”崔绝温和地问。
“按照你的叫法,我可能是花公子。”那妖怪美滋滋地说。
崔绝赞道:“真是妖如其名,别具一格的花美男呢。”
花公子很受用:“你很有眼光。”
崔绝:“可惜看不出阁下是哪一种花朵。”
花公子一挥手,指间出现一支月季,风度翩翩地献到崔绝面前:“本公子这么风流俊美,你猜呢?”
“当然是娇艳带刺的红玫瑰。”崔绝高度赞扬,却没有接他的月季。
花公子:“收下,你的颜值配得上本公子这支玫瑰。”
“配不上,配不上。”崔绝连连婉拒。
花公子:“不给面子是不是?”
崔绝无奈道:“在下已有中馈。”
“怎么回事?”花公子大怒,将月季扔到老树身上,骂道:“你怎么搞了个结了婚的回来?规则你不知道吗?万一连累我们全族,你他妈死都不知道哪儿死去!”
老树将他的月季反手扔进垃圾桶,硬邦邦地解释:“但他还没有圆房。”
花公子:“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我听他亲口说的。”
崔绝困惑地听他们吵架,插嘴问:“我说,路上听树先生说,我是去代替贵府少爷读书考试的,那关我结不结婚什么事?”
“别问那么多,”花公子不耐烦地说,“你是处吗?”
“……”崔绝看他一眼:“不是。”
“操!”花公子踢了老树一脚,怒道,“白忙一场,拉出去做花肥。”
“哎,等等。”崔绝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只在梦中和心上人有过云雨之事,纯属自己臆想,本人还……嗯,十分纯洁。”
花公子转头看向他,拧眉考虑他这话的真假——要说相信他吧,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信口雌黄的风格,十分不值得相信;可要说不相信……这人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啊呀烦!”花公子骂了一句,做下决定:“验身。”
崔绝:“啧。”
眼看着老树走去关上房门,花公子似乎真的要动手脱他衣服,崔绝哈地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为了你们自己的命,还是不要碰我为妙。”
花公子:“你威胁我们?”
“不不不,”崔绝诚恳道,“真的是为你们着想。”
“妈的,老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老树暴躁地说,伸手去扯他的领口。
指尖碰到衣服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死气在忽然爆开,弥漫在整个房间,阴森的冥王威压笼罩下来。
死气专伤魂体,老树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灵魂被灼伤的极大痛苦,当即惨叫出来。
花公子惊惶:“什么东西?这些黑气是什么?我为什么感觉喘不过气?”
崔绝挥手,将死气尽纳袖中,温声道:“如二位所见,我是一个鬼,这是鬼魂的阴气,离我太近,会被阴气侵体,轻则阳痿、重则短命。”
“鬼?”花公子浑身僵硬。
老树盯着崔绝:“你是鬼?”
崔绝点头,动了一下,慢慢从义躯中退了出去。
对面两人看着他的魂体从躯体中一点点脱离,表情越来越惊悚,两分钟后,花公子突然一声惨叫“鬼啊!!!”,倏地跳到了老树的背上。
老树到底见多识广,沉稳地把他甩下来,狞笑两声:“鬼就更好了。”
花公子:“为什么???”
“你看他的脸,”老树道,“是不是有点像判官?”
身后的电视正巧播放到半年前冥、妖两界签订贸易订单的视频,判官穿着传统官服,正装博带,和妖王微笑说话时,银色眼镜链微微晃动。
跟眼前崔绝的样子,几乎没啥区别。
花公子吃惊道:“真的像。”
“这次我们郁葱氏肯定能完成任务,”老树一拍大腿,自信满满地表示,“跟我们一比,其他氏族都弱爆了,他们送的只是美女,我们的美女可是判官!”
“???”崔绝真的不懂了:说好读书的呢?到底要送我去干什么?难道你们妖界赋予“读书”什么不得了的含义了吗?
崔绝提示:“我是男的。”
“废话,”花公子被老树说服,大受鼓舞,好心解释道,“美女当然是男的。”
崔绝:“???”
你们妖界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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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一国之王,听上去似乎很牛批,可惜……
他的国家东面住着龙族,西面住着精灵族。
北边住着狂暴的矮人族,南边住着不讲理的兽人族。
典型前有狼,后有虎,左右住着二百五。
不但如此,还被圣庭虎视眈眈,被一群魔法师教唆着反叛。
想起前几任国王的下场,再看看不足五百人的王国。
康南瑟瑟发抖。
我太难了……
《我在末法世界搞基建》by江湖太妖生
妖界崇德尚礼, 地位森严, 早年的服饰基本都照搬人界,经过多年不断增添, 如今发展成了一套严密的形制,从颜色到长短,到花纹, 到配绶, 都根据身份有不同的规格。
这套衣服是天青色, 寓意朗朗乾坤;宽袖广带, 彰显气质从容优雅;配饰简单,缀绣暗纹,华贵而又含蓄;腰间佩玉, 象征君子五德——温润而泽,仁也;廉而不刿,义也;重之如坠, 礼也;缜密以□□也;孚尹旁达,信也。
这是妖界德学门生的服饰。
崔绝一边换上衣服, 一边寻思:德学,妖界绵延数千年的思想流派, 讲究仁义礼智信, 在妖界地位很高, 上得妖王尊崇, 下得万民敬仰, 堪称妖界的国学。
但这是丹顶云城,城主为云阳氏,云阳氏是修神的。
作为最古老的氏族之一,又位尊当代四大世家,云阳氏在丹顶云城做土皇帝,连妖王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一个思想流派?
数千年来,德学一直都未能进入丹顶云城,如今怎么突然穿起德学门生的服饰了?
难道丹顶云城终于开始推行德学了?
“砰砰砰!”房门被拍响,花公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还没穿好?你特么穿个衣服怎么这么费劲?”
“莫急,这就好。”崔绝理了理系玉佩的绶带,才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现代鬼穿古代衣服,时间长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少他吗废……”花公子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崔绝疑惑抬头,就见那厮盯着自己,缓缓张大嘴巴,片刻后,口水流了下来。
花公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甩头吸溜回口水,抬手想摸他的脸,半路又止住,喃喃道:“卧槽,老树,你他吗这次立大功了。”
传统服饰穿在现代人身上,总有些格格不入,但穿在崔绝身上却十分贴合,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宽袖束腰,衣袂翩翩。
老树围着崔绝转了两圈,也不禁赞叹自己老辣的眼光,对崔绝道:“你果然是大美女。”
“欸,”崔绝以袖掩面,谦逊道,“谬赞了,在下蒲柳之姿,只是略有几分薄色,称不上大美女。”
“不不不,你称得上。”花公子吸溜着口水,突然想到之前老树说的话:“你说你已婚?没圆房?吗的,你老公是不是有问题!”
崔绝瞥他一眼,眼神冷下来。
花公子没来由打了个寒战,搓搓手臂,嘀咕一声怎么一下子冷了,对他道:“忘记你以前的名字,从现在起,你是郁葱氏第一美女,郁葱白,擅长学习,并且纯洁善良,代表郁葱氏入渺万里云坪学习。”
“渺万里云坪?”崔绝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不应该在云海无涯吗?”
云阳氏位高权重,辖下有十几个小氏族,各个物种都有,为了促进不同种族的大团结,特意成立一个学院,叫做“云海无涯”,广纳各氏族的优秀子弟,授课师父均是妖界顶尖的高手。
黑无常就是云海无涯毕业的高材生,礼乐射御书数,无不精通,崔绝曾听他提起过在云海无涯的修习生活,很清苦,但似乎也很快乐。
探子传回冥府的情报里也时常提起这个学院,在这里修习的学子们,日后几乎全部成为了各氏族的中流砥柱。
至于渺万里云坪,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花公子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城主大人。”
崔绝被塞进车里,车子呼啸着驶出主城的时候,天都还没亮,他从车窗看着外面一片星辰漫天的夜空,不禁感慨:“你们妖界真是好风光。”
“什么话,”花公子纠正,“从现在起,要说‘我们’妖界,别露出马脚,不然我就把你剁成残渣沤花肥。”
“……”崔绝啧了一声:“我似乎应该害怕一下。”
老树:“闭嘴!”
“对,管好你的嘴。”花公子叮嘱,“到了那边,少说话,多修行,不要辱没我对你的信任。”
崔绝笑得十分自信:“放心吧,我生性沉默寡言,从不多说一句话。”
老树没来由地回想起内脏被抠抓的疼痛。
汽车开了大半天,才终于进入渺万里云坪,在群山之巅,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天地。
被粗鲁地从车上拽下来,崔绝整整衣服,抬眼扫过周围,只见群山环绕、高天日朗,飞鸟划过天空,在飘渺的云端留下细痕。
“那里……”他目光落在不远处山巅上的白色尖塔,不由得眼眸紧缩,扶了下镜框,眯起眼睛看向那处所在。
花公子看了一眼:“哦,圣塔,你可以每天早起拜一拜,求双神保佑你顺利通过考试。”
崔绝盯着那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哈。”
七百年前阴天子被围杀的地方。
“别他妈就知道笑,”老树听见他笑就感觉内脏疼,没好气道,“这是正经事,每天都要拜一拜,圣塔很灵验的,里面供奉着圣遗物,有神力加成。”
“有神力加成啊……”崔绝含笑道,“那可真要给它一点敬意。”
正在说着,忽然天空传来一阵清朗高远的鹤唳,崔绝抬眼望去,看见群鸟从天际飞来,姿势优美,鸣声悠扬。
转眼,飞鸟已至眼前,齐齐收起羽翼,化作整齐的阵列落在广阔的云坪上,领头之人俊美清冷,眉间一点丹心,与魔后有三分相像。
崔绝心下了然,知道这就是丹顶云城的少城主、云阳氏家主的幺子云阳寒了。
同时也是魔后的弟弟。
魔后出身云阳氏,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也是丹顶云城讳莫如深的事情。
云阳氏原形是鹤,清虚高洁,不染凡尘。
魔后原名云阳烈,曾是妖界最为惊艳的天才,是自云阳氏开山以来最接近先祖——妖界初代战神——的武学奇才,一度被认为可以问鼎妖王之位,甚至还有更大胆的期待,认为他可以成神。
而这样前途辉煌的一个人,竟然被魔主引诱,背叛神道,堕落成魔,还以男子之身,登上后位,这简直就是在自诩高洁的云阳氏脸上抽巴掌,还是翻来覆去地抽。
云阳寒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从那之后,就积极参加对魔界的战事,成为了坚定的主战派。
崔绝相信,如果将魔主放在云阳寒面前,他将有一万种早已准备好的酷刑好好招待这位哥夫。
此时,云阳寒带人走进渺万里云坪,崔绝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和花公子、老树一起,恭敬地垂手站立在旁边,等他们走远,才抬起头来。
花公子长长吁出一口气。
崔绝好奇地问:“你很怕他?”
“别提了。”花公子抹一把额头的细汗,“当年我跟他一起在云海无涯修习,好家伙,他直接半夜闯我的房间啊,差点弄死我。”
“!!!”崔绝震惊地看向他,不知道是妖界审美特殊,还是云阳寒眼神不好,破天荒有点磕巴:“弄……怎么弄?”
“用剑指着我,让我把他笔记本交出来。”
“我上完课拿错了。”
“……”崔绝心想原来是你有毛病,什么破用词!
花公子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没,咳。”崔绝清了下嗓子,道,“你居然在云海无涯修习过。”
花公子:“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上去不够资格吗?说实话,我根本不爱去,但云阳氏有规定,嫡脉子弟必须入云海无涯。”
崔绝讶然:“你是嫡脉?葱氏?”
“郁葱氏!什么葱氏,还蒜氏呢,”花公子瞪他一眼,“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把你剁成残渣来沤肥。”
崔绝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该不会叫郁葱花吧?”
“……”花公子和他对视片刻,大声叫起来:“不行吗???”
“当然可以。”崔绝含笑说,心里寻思:郁葱氏看上去似乎是植物系妖怪,可整个氏族怎么比动物系还要暴躁?
老树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为崔绝办理好入学手续,拿出一瓶喷剂递过来:“带着用。”
“什么东西?”崔绝对着花公子喷了一下,扑鼻的花香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
花公子暴怒:“喷你自己!”
老树解释:“花妖喷剂,我族女性的日常用品。”
崔绝:“我是男的。”
“知道你是男的!”老树没好气,“给你遮遮身上的阴气,多少有点郁葱氏的味道,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冒牌货!”
崔绝笑了一声,鬼魂都很擅长伪装,特别擅长装成活人,他更是做戏高手,倒丝毫不担心会暴露。
再说,就算暴露又怎样呢?难道还真怕他郁葱花将自己剁碎了沤肥?
老树有点老妈子心态:“如果被看穿,就说你是鬼族妖籍,拜入郁葱氏门下的,族籍材料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崔绝点点头,赞道:“你工作起来倒是出乎意料的细致。”
老树冷着脸:“不用你夸。”
花公子临走之前,第无数次指着崔绝威胁:“不要暴露,否则我……”
“把我剁碎了沤肥,我知道,我知道。”崔绝体贴地说,“放心吧,我一向纯良、老实怕事,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花公子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太主动了……威胁人的快感都没有了!喂,那个鬼。”
崔绝:“嗯?”
花公子:“云阳寒亲自过来了,这货很危险,遇到他要小心点。”
崔绝当然会小心,作为魔后的亲弟弟,云阳寒虽然天赋不高,但到底是继承者,武骨再差,在整个云阳氏海量资源的堆积下,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达到的高度。
“还有,”花公子叮嘱,“不要在云阳寒面前提起任何与魔后有关的事情。”
“哈。”崔绝毫不意外,笑了一声,装傻道,“当然,我知道云阳氏清虚高洁,不会让魔物沾染羽毛。”
“你懂个屁。”花公子左右看了两眼,确定附近没有别人,压低声音道,“知道当初他为什么差点弄死我吗?因为我看到他笔记本里,一页页的画满了魔后的小像。”
崔绝吃了一惊,同样都是绘画爱好者,他很理解这种在本子上为人画像的隐秘感情。
自己在无数个本子的边边角角画过阴天子,因为自己心里盛满相思,那么云阳寒呢?
他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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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深宫
魔主寂寞如雪,揽镜自怜:咦,头顶绿油油的,是不是镜子坏了。
就在崔绝被花公子和老树挟持赶往渺万里云坪的时候, 阴天子踹开房门,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脸色阴沉。
“没人?”陆行舟揪住水草妖, “你小子敢耍我们?”
水草妖傻眼了:“我我我……我们约好的碰头点就是这里啊。”
“你他妈还敢嘴硬?”陆行舟一把将他摔在墙上, 抬脚就踹了上去。
阴天子抬手制止他:“他没撒谎。”
陆行舟:“嗯?”
空气中残留着若有若无的冥王鬼炁, 阴天子细细感知那丝熟悉的感觉,仿佛用指尖触碰到了崔绝一般。
半晌, 他转身往外走去。
陆行舟拎起水草妖追上去,喊:“哎,你去哪儿, 他留下线索了?你俩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约定?”
“嗯。”阴天子应了一声, 虽然确定崔绝曾在此处落脚, 却丝毫轻松不起来——崔绝身上有寄存了冥王鬼炁的小装饰, 可以在他受到伤害时抵挡一刻,但这也意味着,当这些冥王鬼炁释放出来的时候, 崔绝正在受到伤害。
这是一片脏乱的城中村,人来人往,各种妖气混杂在一起, 冲淡了空气中残存的冥王鬼炁。
阴天子面沉如水,循着这股气息, 在逼仄的街道上大步走过,路人好奇地看向他, 却莫名感觉到阴森的寒意, 不由得搓搓手臂, 心道这突如其来的压迫力是怎么回事?
陆行舟追着他的脚步, 在一处臭气熏天的角落停下, 看向前方,心头不由得揪起来——阴天子从垃圾桶中,捡出一件熟悉的衣服。
“小阴……”陆行舟嗓音发紧,艰难地说,“这不一定就是判……”
“我认得。”阴天子说,他五指攥紧,抓着那件衣服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出声:“衣服上没有撕扯的痕迹,至少不是被暴力脱下的,可能只是换了衣服……”
他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将衣服展开,细细检查过去,指尖搭在领口蓦地顿住。
“怎么?”陆行舟看过去,见领口那里的纽扣少了一颗。
阴天子稍稍舒了口气:“线头很平整,他摘下纽扣时不算紧急,但仍不够留下更多信息。”
陆行舟看着那个缺了纽扣的地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可能只是意外掉的。”
阴天子摇头:“这颗纽扣里有我的冥王鬼炁,他是故意摘下的。”
陆行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小细节,看了阴天子一眼,不禁感慨:“你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是我的冥后。”
正在说着,阴天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查到了什么?”
对面的声音:“水草妖说的那个读书考试,应该是指云阳氏搞的一个培训,让手底各个氏族进献美貌的处子,集中在渺万里云坪,判官大人很有可能因为外表而被掳去,当成某个氏族候选人的替身。”
阴天子:“嗯,继续查。”
陆行舟问:“渺万里云坪是什么?”
“一个演武场。”阴天子眸色阴晴不定。
陆行舟察觉到异样:“那个演武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阴天子:“它的位置,在妖界圣塔附近。”
“圣塔?”陆行舟吃了一惊,圣塔是一个富有神话色彩的地方,妖界的神话传说里,上古时期,世界上还没有妖,众生只是草木禽畜,整个妖界大陆一片鸿蒙,有一个神从天而降,为众妖开启神识,其中有一个妖物,英俊果敢,和古神成为朋友,两人联手,率领众妖建立起了绵延至今的妖界文明,是为初代妖王。后来古神帮助妖王飞升,一起回归了神界,在天上继续守护妖界万民。
后人为了纪念初代妖王和古神的珍贵友情,在他们飞升之处建立了一座高塔,供奉二位的遗物,称为圣塔。
据说圣塔是有神力的,当年云阳烈被魔主引诱而堕魔的时候,妖界将其封印在圣塔之中,就是希望能借助神力净化他体内的魔气。
七百年前阴天子在圣塔被围杀,崔绝将气全撒在魔主身上,一举攻破魔城,却不能对妖界出兵,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就是因为以圣塔对妖界的意义,阴天子作为冥府之主,出现在那里本身就理亏。
陆行舟皱起眉头道:“云阳氏想干什么,在圣塔附近,还都是处子?这他妈一听就有阴谋吧,还有那个……”他揪起水草妖,恶声恶气,“你们一整个大葱氏都找不到一个处,要从外面掳人?”
“是郁葱氏。”水草妖纠正。
陆行舟瞪眼。
水草妖立即一缩,战战兢兢:“大……大葱氏,我们族的外表都……不太合规,前几次全都落选,家主好没面子……”
“你们就是看上我儿媳长得美?”陆行舟气得简直要爆炸,愤怒之余还有一点委屈,“难道我的颜值不够格吗?”
为什么不掳自己?
崔绝没有武功,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根本毫无自保能力,还不如掳走自己呢,自己可以打到他们叫爸爸。
水草妖小声道:“不是颜值……树大爷说你一看就很风流,肯定不是处……”
一直跟在后面没有说话的石饮羽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行舟一眼。
“看什么?”陆行舟骂了一句,“……操!”
远在渺万里云坪的崔绝不知道山下发生的事情,他正在神殿中,和其他各个氏族献上来的美人一起学习参悟。
这是一门心法,名叫祀神诀。
崔绝跪坐在地上,将书册放在膝盖,饶有兴趣地翻看,细细看完一整本,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门邪术。
外表包装得十分端正,心法内核却是掩不住的阴诡邪淫,与一向自诩高洁的云阳氏功法格格不入,他曾见魔后挥剑,即便已经入魔,剑意仍然脱俗绝尘,如高天朗月、云顶雪风。
这心法诡谲的程度,倒是适合魔主那样的奇行种来修炼。
云阳氏怎么会组织人修炼这种邪术?
“你笑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崔绝抬头,看到云阳寒负手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自己,他含笑回答道:“读了两页,略有所得,不禁喜笑颜开。”
云阳寒盯着他的脸,半晌,哼了一声。
崔绝没来由地想到阴天子,自家那位小主君也总爱冷哼,只短短的一个气音,却远比眼前这位来得可爱多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神奇啊。
云阳寒冷声问:“你有何所得?”
“此心法不循常理,另辟蹊径,却又能自洽其说,行偏锋之径,得大道之果,着实不一般。”崔绝翻着书册,慢声细气地说,“比如此处,任脉左行,出阴脉之海,逆走中极,行歧路、会督冲,聚于血海……稍有不慎即有可能逆气爆体,但修炼得当却可以化血为气、运气行意,以灵识沟通天地、祭献神明,当真是兵行险着,奇哉,妙哉。”
云阳寒冷漠的眼神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看一眼他衣袍上的藤蔓暗纹,沉声:“你是郁葱氏?”
崔绝点头:“郁葱白。”
云阳寒嘲了一声:“草木无心,修行艰难,多少年能修出你这样一双火眼金睛,对术法的理解堪称天才。”
“哈,”崔绝笑了笑,“纸上谈兵而已。”
云阳寒能察觉到眼前之人确实修为低浅,不过祀神诀这门心法重在意境,而非内力,这个郁葱白的修为已经足够。
他盯着看了半晌,渐渐皱起眉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电视上?”崔绝扶了扶镜框,笑眯眯道,“大家都说我长得像冥府判官。”
“哼。”云阳寒哼了一声,刻薄道:“你倒是也配?”
崔绝没想到这人对自己的评价似乎还挺高,不由得点头赞同:“对对,我和他虽然一样纯良,但我又岂有他那样好命,被一界之主捧在掌心……”
话未说完,云阳寒脸色霎变,如风雪席卷,冷彻骨髓:“住口!”
崔绝:“哎?”
“身为男子却屈居人下,不知廉耻!自甘堕落!”云阳寒怒斥,说完,拂袖而去。
崔绝跪坐在原地,仰着脖子,目送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半晌,才委屈地想:干嘛这么生气?提一界之主你就急眼了?还说我屈居人下……哎谁告诉你我在人下的,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云阳寒负气而走之后,崔绝又气定神闲地研究了一会儿那本书册,琢磨他将会如何运用这门邪术。
一个同样披着长袍的美人靠过来,低声问:“你是郁葱氏?”
“嗯啊。”崔绝点头,“阁下是?”
美人:“白谷氏。”
与黑渊氏同为云阳四脉,地位比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什么郁葱氏要高得多了,崔绝道:“贵氏族的飞霄流杀,我可是耳闻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