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雄虫来说,在幼崽脑域没有闭合之前,他们都能做到和幼崽无障碍沟通,用自己的情绪去感受或感染幼崽。
但恭俭良不行。
不是他的精神触角不行,相反,他的能量比普通雄虫大得多,精神力也强悍许多。
在精神不稳定的状态下,恭俭良无法确定自己的幻听、幻视、幻触是否会影响到孩子。他也不敢冒着风险,自然而然便没有和小扑棱太多进行沟通,最多像现在这样,用精神触角碰碰扑棱的脑袋,摸摸他的小脸,逗得小扑棱噗嗤笑起来。
他一笑起来,饭盒就拿不住,整个掉在地上。
还好扣子扣得紧,没有洒出来。禅元也无奈地捡起来,塞回到小扑棱手中,叮嘱道:“好好走。雄父还等着你呢。”
恭俭良翻个白眼,翻身将精神触角收回来,蒙头拉上被子。
他才没有在等。
可在房间里又太无聊。恭俭良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还听到一些奇怪的类似水流碰撞的声音。他仰起头看向洗手间,觉得禅元不会无聊到没关上水龙头,又独自躺下,连水流声中轻微的呼吸和呼喊都丢在脑后。
不用管它。
只要不出现那个雌虫,恭俭良对这种挠痒痒一样的精神污染毫不在意。他将专注力放在自己的手臂和大腿上,努力驱动手指,满脑子想着要怎么避开幼崽的视线给禅元一个一击必杀!
不管禅元做了什么事情,恭俭良还是觉得弄死禅元比较有趣。他想到自己被拆穿心思的那一刻,惊讶发现比起自己丢了面子和里子的窘迫和疯狂,时间消磨后,自己对禅元的兴趣像是猎人对猎物。
不容一刻放松的盯梢。
小心翼翼的潜伏。
一击必杀。
他想要猎杀变态。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因为雄父是对他好的人,只要杀死雄父,或者杀死正常状态下的人——恭俭良是无法想象雄父伤心的表情,他无法想象雄父死前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哪怕这一切会让他感觉到刺激,可刺激过后的空虚难耐,在空荡的家里一遍又一遍呼喊“雄父”却得不到回应,让他觉得还是不要那么做更好——他杀变态就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了。
寄生体。犯罪者。心理变态。
禅元想要得到一个犯罪之子,从小细心跟踪与囚禁,慢慢将人逼疯。自他那个想法告诉恭俭良开始,便给予恭俭良充分又大胆的参考案例。
哦。还能这样。
那换一下,他在网上找到一个心理变态雌虫,不断和他亲密,两个人培养出感情,在对方做出恶劣事实的那一刻,杀死对方。
没有任何问题。
恭俭良甚至觉得禅元做得越过分越能说明他这个人是变态。他也不在乎别人对禅元是什么看法,他自己知道禅元是个变态,是个值得猎杀的人就足够。
他不会放过对方。
必须要杀掉。
这么有价值的变态,必须要亲手杀掉。
“雄。雄、哇。雄雄。”小扑棱扑开大门,将饭盒举过头顶,整个人压在被褥上,饭盒也随之放在恭俭良面前。他显然是累坏了,手臂又酸又软没有一点力气,眉心到鼻尖都是细密地汗珠,整个人都蒸出奶味来了。
恭俭良看向饭盒,看看扑棱。
小扑棱无师自通,殷切帮雄父打开饭盒,打开餐具盒,整整齐齐放在雄父面前,眼睛亮晶晶,奶呼呼的脸压在床上,“吃。雄雄不饿。”
最上面一层饭菜已经有些冷掉了,倒是下面还带着余温。恭俭良手臂已经有了些力气,他拿起餐具,挑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肉放入嘴中,嚼两下,勉强咽下去。
与其说是不好吃,不如说是不够甜。
恭俭良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连带脑海中猎杀禅元的兴趣都淡了一点。他的不开心让小扑棱也受了影响,躲在门外的禅元瞥一眼就看见两个没气的大漂亮小漂亮焉巴在床上。
“不好吃。”恭俭良道:“一点都不甜。”
禅元:?
你在说什么啊。这可是扑棱辛辛苦苦帮你拿过来的饭盒,你身为雄父怎么都要夸两句,然后勉为其难地把饭菜吃下去吧。
禅元深吸一口气,到此为止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温格尔阁下满腔父爱是一点都没有遗传给恭俭良吗?
其实遗传了。
只不过,可能在基因上这腔爱意隔代遗传了。
“好吧。”小扑棱沮丧地拿起饭盒,蹲下去,倒腾一会儿又拿上来。他已经快憋不住眼泪了,还是努力给雄父最好的,“雄雄。糖。”
恭俭良抬起头,看见每一道菜上都放着小扑棱剥好的糖。
虽然是他不喜欢的糖,但那也是甜的。
有的放了一颗,有的放了两颗,而最中间的主食区满满当当撒了一把。
扑棱亲手给雄父剥的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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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恭俭良趴在床上, 盯着逐渐融化在饭菜里的糖果,拿起勺子,连糖带着菜一块送入口中。他牙口好, 咬得糖咯吱咯吱响。小扑棱并不会觉得这种声音可怕, 反而自己主动拿起另外的餐具, 努力舀出自己觉得好吃的食物, 送到雄父嘴边。
“雄雄。”幼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就是想要雄父好好吃饭嘛。
小扑棱努力伸长手,凑到恭俭良嘴边, 满脸期待道:“吃。吃饭饭。”
恭俭良盯着那块摇摇欲坠的肉, 毫不犹豫嗷呜一口吃下。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嘴巴在动, 表情也没有融化的痕迹, 只是手也不动了,整个人就躺着张开嘴,让小扑棱一勺一勺送到嘴里。
小扑棱送什么,恭俭良就吃什么。
完全没有在禅元面前那般作妖。
很不幸。
禅元见证了一切。
他感觉大事不妙。
放任小扑棱来给雄虫送饭, 一来有给幼崽减肥的想法,二来则是要好好磋磨恭俭良。禅元在地面发过誓, 绝对不会照顾恭俭良,他说到做到,从今天开始绝对不给恭俭良送饭送水,就连对方晚上踢被子,他也不会眼巴巴上前给人家盖好。
咳。顺手吃豆腐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然而,禅元怎么想, 都想不到连自己第一炮都没有打响, 就被自家崽拆台。不对。禅元悄悄趴在门口往里面看, 恭俭良正吃着平时绝对不会吃的青菜。小扑棱正努力踮起脚扶着勺子, 让雄父多嚼两口。
禅元:……
什么啊。他可记着呢。过去他也想让恭俭良多吃两口青菜,还没喂到雄虫嘴边,就是扭头抗拒。哪怕夹在其他食物里送进嘴巴里,恭俭良也会嚼吧嚼吧把青菜单独吐出来。
现在这个乖乖吃青菜的雄虫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气血上头,禅元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为谁得了脑血栓。他只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外人!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小扑棱绝对不能跟恭俭良这么生活下去。禅元还是禅元,他休息片刻,做出一个雌父该有的决定:孩子可以懂事,但不能成人化;恭俭良……恭俭良今年都21了啊。他再怎么荒唐,都不该让一个一岁不到的幼崽给他喂饭吧。
他站起来,推门而入。
恭俭良反手抓住刀叉和筷子朝着门丢过来。
禅元反手关门,再次打开,门上已经深深钉上了几个餐具。
“恭、俭、良!”禅元咬牙切齿道:“万一打到扑棱怎么办?”
恭俭良转过头,看看小扑棱豆丁点大的身高笃定道:“不会。”他并不在意禅元会不会相信,但看在扑棱还在现场,特地解释道:“他太矮了。”
小扑棱迷迷糊糊。
小扑棱听见有人说他“矮”!
幼崽一个激灵,大声强调道:“扑棱会——呼啦呼啦。”他手上还有饭勺,努力张开双臂,踮起脚做出生长的动作,铿锵有力道:“高!”
恭俭良“嗯嗯”两下,安慰道:“不要长成你雌父这样子就行。”
无端再一次被伤害的禅元,撩起了袖子。他一手抓住小扑棱的后脖领,一手拔掉他手中的小饭勺,乘恭俭良还没有反应来,揪着幼崽大步推到门口,挟崽以令雄虫,“自己吃饭。”
“我不要。”恭俭良翻个身,“是你打得药剂。”
禅元看一眼门上的餐具。怎么都不明白,能发射致死利器的雄虫,现在是没骨头了吗?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小扑棱嗷呜嗷呜叫起来,禅元不得不把孩子放下来,看着这小东西屁颠屁颠给雄父喂饭。
“雌雌。雌雌。雄雄是,太太太太饿了。”小扑棱还不忘给雄父找借口,“他吃饱,打嗝,就可以啦。”
“就是。”恭俭良又吃一口饭,和幼崽告状,“扑棱。他欺负我。”
小扑棱犹豫片刻,和自己美貌懒惰的雄父说,“雌雌是关心,扑棱。他只是……唔。唔。”幼崽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最后憋出半句,“是、不太会啊。爱爱!”
他找到感觉相似的词,满天飞开始乱用,“雌雌不会爱爱。雄雄爱爱。”
恭俭良刚开始还能听懂一点,后面除了“雌雌”“雄雄”两个称呼,什么都听不懂。吃饱喝足后,双臂力气恢复一半左右,他便将自家幼崽提溜到床上,两个人滚成一团,你亲亲我,我亲亲你,把禅元当做空气。
禅元看了一会儿,上去,恭俭良就开始乱砸东西。他喊小扑棱过来,幼崽又开始和他讲道理。
多年没有受挫的雌虫死死盯着床上吃定自己的一大一小,叹口气。
“扑棱。”
“唔。”
“雄父打你,就赶快过来找雌父。”禅元当着恭俭良的面叮嘱道:“实在不行,就去隔壁找提姆叔叔。知道吗?”
恭俭良抄起一个枕头丢过去,呲牙,“滚!”
禅元挨了一枕头的打,说不上忧心忡忡,也算是憋气地走了。一边走,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扑棱对恭俭良是花不完的父子情。
难道“父爱”这种东西,真的能通过基因隔代遗传吗?
他去医疗室抽了血,做了化验,找程化刻聊天改进设备,又去疗养仓那边两位队友唠嗑点闲话。晚饭后还抽空写了报告。
等禅元给文件保存完毕,明显属于幼崽的脚步声伴随“雌雌。雌雌。”的呼喊声在走廊处传来。
禅元推开门。小扑棱正蹲在旁边的房间门口,蹲在地上撅着屁股,从门缝里看别人是不是自己的雌父。他闻声爬起来,手上还抱着和自己体积相等的大枕头,身上穿着暖呼呼的睡衣,“雌雌!”
小扑棱小步快速跑过来,险些被长款睡衣绊倒,“雌雌。雌雌。睡觉。”
禅元揉揉他的小脸,“雄父呢?”
“雄雄。也要。”
小扑棱伸出手抓住禅元的手,努力将雌父拽到房间里。
屋子里,正点着一盏睡前小灯。恭俭良内穿着一件蕾丝睡衣,身上则是禅元之前留下的军装。他百无聊赖翻开《虫族刑法》这本厚砖头,似乎看倦了,已经打哈欠,因为禅元的出现愣生生把这个哈欠咽回去。
“滚。”恭俭良道:“变态。”
小扑棱不懂变态,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雌父,又看看雄父,强调自己身为幼崽最大的诉求,“睡觉!”
他要和故事书上一样,有雌父雄父一起睡觉!
小雌虫身心健康的童年怎么可以没有双亲的陪伴呢?
他要和雄父雌父一起睡觉!
“这里有个枕头。”
“嗯。”
“你敢越过来,我就剁了你的爪子。”恭俭良一点都不想和禅元睡在一张床上。他对禅元私底下的变态手段十分了解,从幼年便听了满满一耳朵,再到如今切身体会这种龌蹉变态下流。
恭俭良自觉十分有发言权。
他抱着塞满雄父贴身衣服的枕头,又把小扑棱塞到自己怀里,感觉身边是最亲之人和最重要之物,整个人充满了底气,对禅元也不假颜色,强调道:“不准摸我。”
禅元收住自己在雄虫大腿上流连的目光。
“不准摸扑棱。”
禅元必须为自己解释两句,“我没有那种癖好。”
“你可以有。”恭俭良道:“你对我从小就有那种恶心的想法。”
身为变态的恭俭良,在遇到真正的变态时,也难免会发觉变态和变态之间也不是一个脑回路。
遇到真正在意的人和事物,他怎么敢赌禅元不会变态。
“我只对雄虫感兴趣……不是。恭俭良你犯病了吧。我以前在网上就是随便说说。就你这个变态当成真的了。”
“哼。”恭俭良懒得和禅元讲道理。雄虫蒙上被子将扑棱和自己盖住,再猛地一卷,一丁点地盘都没有留给禅元。
禅元气得脑门青筋都起来了,可嘴角又忍不住往上翘。
恭俭良还是那么有趣。
他刷刷将自己脱得只剩下贴身衣服,钻入雄虫的被子里,脚都还没有伸进去,恭俭良猛地一巴掌呼上来。禅元也毫不客气,双方直接滚在床铺上,拳脚相对的前一刻。
“哇呜。”
幼崽好奇又茫然。他从被褥中滚出来,伸出手抓住恭俭良轻薄的蕾丝睡衣,又勾住禅元的贴身裤子,崽言崽语,天真浪漫,“雌雌。雄雄。”
“要,一起。睡觉睡觉嘛。呜呜。”
恭俭良:……
禅元:……
两个人冷静下来的脑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有崽的人,之前那是把幼崽丢给别人带——现在,比起两人你死我活到底谁是变态的争论,他们更需要哄小孩睡觉。
禅元率先低头,他将小扑棱的爪子掰开,抱着幼崽躺在左侧。确保小扑棱一边是雌父一边是雄父。他翻开电子故事书,温柔哄道:“好。一起睡觉。扑棱要听故事吗?雌父给扑棱讲故事好嘛。”
“嗯嗯。”
恭俭良一把揽住小扑棱,父子两乖乖盖上被子,整整齐齐躺在床上,眼睛齐刷刷看着禅元,让禅元体会到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奇妙感受。
得找个方法给恭俭良立规矩,不能让扑棱宠着他。
禅元翻开书,情绪饱满得念起了“小雌虫参军记”这种烂大街的故事读本。他读了一本,关上页面,听见轻微的呼吸声,正满意要找恭俭良立规矩。
被子里“噗”钻出一个幼崽脑袋。
“嘘。”小扑棱神情严肃,拽住雌父的衣服,轻声哈气,“雌雌。睡觉。”
禅元定睛一看。
打扰了,睡着的人是恭俭良。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嫁了个雄虫,还是嫁了个遥控器。还是能调频道的那种。
之前一直在凶杀频道和法制频道。
今天是幼儿频道。
作者有话说:
【请说说你们结婚到本章的感想】
恭俭良:变态没有极限。
禅元:变态没有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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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禅元照旧是第一个醒的。
醒来第一件事情,他检查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然后再撩起被子看看自己的崽有没有什么事情。确认双方生命体征正常后, 他才松一口气, 转头看向自己的漂亮雄主。
耐不住禅元再多抱怨, 再多不满意, 看着这张脸都该消气。
陷入沉睡的恭俭良看上去就像个乖巧的孩子。被子厚厚将他与幼崽包裹在一起,一大一小脸颊相互贴着, 不同色度的白发搭在一起, 嘴唇被热气焐得红艳艳, 连带眼角一片粉红色也明媚起来。
禅元忍不住伸出手, 将掉在恭俭良嘴边的一缕头发撩上去。他的指尖才碰到雄虫的嘴唇, 恭俭良顿然张开眼,牙齿死死咬住禅元的指腹。
“嘶。”禅元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手上涌出的鲜血骂道:“你是属狗的吗?”
恭俭良松口,呸呸两口将禅元的血吐到纸巾上, 整个人紧紧把小扑棱团在怀抱里,惹得幼崽不舒服蹬腿。恭俭良浑然不知, 还拼命把小扑棱藏到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蛋。
禅元看着好笑。
他觉得恭俭良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见面那段时间,或者说比那段时间还要幼稚可爱几分。
现在的雄虫,就像是找到宝贝的小狗,一会儿刨坑藏起来,一会儿钻到树林里, 一会儿猫在狗窝里。等到藏好宝贝把浑身弄得脏兮兮时, 还不自知跑到主人面前, 惹人生气又没办法责怪他。
真可爱。
禅元将恭俭良咬过的手指塞到嘴里吮吸, 看得恭俭良哼哼两下,一并钻到被子里。
他们两个大人手长脚长,夹着一个崽,拉扯被子,不自觉双脚就碰到一起。恭俭良照例踩两脚,禅元也不示弱,脚反踩一脚,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一把抓住恭俭良的脚踝。
“变态。”
“宝贝。是你先踩我。”
“贱狗。”
他们在被子下暗潮汹涌,冷风阵阵鼓到被子里,冻得里面的幼崽呜呜不舒服起来。小扑棱将手脚缩起来,眉头紧皱,似乎梦见什么难过的事情呜呜的哭出声来。
他哭得很小声,一段接着一段把自己给哭醒了,泪眼婆娑从床上起来,喘口气继续为自己的噩梦爆哭。
“雌雌。雌雌。”小扑棱寻找最近的亲人要抱抱。在这个时候,比雄父更强大稳重的雌父,给幼崽更强烈的安全感。等到他被禅元稳稳抱住,擦干净眼泪后,小扑棱又想起家里需要照顾的雄父,扭过头带着哭腔道:“雄雄呜呜呜。”
他哭着要雄父雌父,却把恭俭良陷入两难的境地。
“你放他下来。”恭俭良道:“扑棱要雄父。”
禅元掂量下怀里哭兮兮的扑棱团子,再看看自己被幼崽弄得一团糟的衣服,笑道:“去雄父哪里?嗯。”
小扑棱瘪起嘴,揪住禅元的衣领,感受到雌父微妙的语气,不太愿意下来。可他还是个幼崽,又想要雄父抱抱,只能断断续续撒娇起来,“雄雄呜呜呜。雄雄抱抱。”
一边哭,一边打饿嗝,哭到后面没力气,婴儿肥压在禅元肩膀上,看得恭俭良难受。
“扑棱。扑棱。”恭俭良凑近几步,和禅元只有一掌的距离。他小心翼翼凑到幼崽面前,摸摸小扑棱睡焉巴的小呆毛,毫不犹豫指责禅元,“你是怎么当雌父的!”
禅元捡起地上的奶瓶,“你会泡奶吗?”
恭俭良噎住了。
什么都不会做的雄虫气势汹汹瞪着禅元,片刻一把逮下脏兮兮的奶瓶,“谁说我不会。”
他拧开奶瓶,闻到里面隔夜奶渣的味道,嫌弃地别过头,“奶粉。”
“自己找。”禅元抱着小扑棱,轻轻拍打幼崽的背哄着他,嘴皮子却不停,“你要是连泡奶粉都不会。我一定会把扑棱带走。”
恭俭良这才想起,面前这个雌虫在雪地车上放得狠话。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在房子里乱窜一通后,从自己的零食柜里翻出一个甜口雄虫奶粉哗啦啦倒了大半瓶进去。
“好了。”恭俭良道:“热水呢?”
小扑棱看着都替雄父着急,呜呜呀呀发出含糊不清的奶音。
禅元只觉得好笑。他知道恭俭良没有什么生存能力,但这也有点太过分了——自对方来到远征军后,禅元确实没有让恭俭良考虑过生活和生存问题。往常的热水都是禅元准备好,放在保温小水壶中,随用随取。
恭俭良也意识到这一点,他走到柜子前寻找那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小水壶,最终在柜子角下找到落灰的对方。
他瘪嘴,骤然将奶瓶往地上一摔,抬起脚将保温小水壶踹出去。
“啊。”小扑棱难过地哭泣起来,他饿坏了眼睁睁看着雄父把自己的口粮丢出去,急得手脚乱蹬要从雄父身上下去。
禅元拍拍他的小屁股,嘘声两下,幼崽不得不憋屈嘟着嘴,露出和雄父一样的委屈表情,看着雌父。
“这就烦了。”禅元抱着小扑棱坐到床上,神情轻松地说道:“我照顾你,可比照顾扑棱细心多了。”
恭俭良死死盯着禅元,一言不发。
他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也乐于享受禅元的照顾,甚至自觉满足对方的欲望,对这一切心安理得。
“谁要你照顾了。”恭俭良又踹了一脚。也不知道是基因原因,还是体质原因,他脚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蹦蹦跳跳威力不逊色从前,对禅元语气也多了几分底气,“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这个变态照顾我!”
禅元都给气笑了。
他抱着扑棱,像是揣着护身符一样,大摇大摆从恭俭良面前走过,捡起摔裂的奶瓶,道:“好啊。扑棱我必须带走。”
“不可以。”
“给幼崽泡奶都不会的家伙。”禅元嘲讽道:“让我告诉你吧。扑棱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吃点辅食了。你会给它做幼崽餐吗?你会给他找营养品吗?你会给他准备衣服和玩具吗?之前你活得好好的,都是我在照顾你。现在我不照顾你了。小扑棱跟着你,迟早要被活活饿死。”
他最卑劣的一面,最肮脏的一面都撕开给恭俭良看了。眼下抢夺孩子这场事情,彼此将生活中最后一层底线打破也无妨。
禅元要给恭俭良立规矩。
他要让这个雄虫清楚意识到,没有自己,他在这个星舰上什么都不是。
“不是的。”恭俭良难过地说道:“我……我都给你睡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和我——扑棱。”
他一直觉得禅元和自己还是网友关系的延续。虽然是已婚夫夫,但双方归根结底都是变态的互相攉取。
禅元如果找到了比我更漂亮的雄虫,会离开我吗?
恭俭良毫不怀疑这一点。他很清楚禅元会离开,只是不知道禅元什么时候会离开。他不去试探禅元的想法,因为每次和禅元亲密对方都迫不及待做出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们是在各取所需吧。
恭俭良害怕又想要靠近。他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雄父总叮嘱他控制不住情绪就跑到雄父身边。可随着年龄增长,暴力行为越发不受控制,他开始打人,疯狂想要打人。生活在一群雄虫中间,恭俭良能做到的最好控制程度,就是听同学说哪里有雌虫变态,趁课间冲出去将对方爆锤一顿,再冲回来上课。
他因此被叫家长,每次都是哥哥们过来把他提回去,和人道歉再道歉,私下达成和解,才没有留下案底。
“不要让雄父知道这件事情。”哥哥们总是说,“他身体本来就不好。”
恭俭良知道。
他把自己的手脚绑起来,把所有不正常的东西藏起来,难过到无法遏制,他甚至想象不出自己压抑天性后的生活,只能掏出通讯一遍又一遍刷新禅元与自己的聊天记录,一遍又一遍阅读那些变态的发言。
世界上,还是有和我一样不正常的人。
恭俭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发疯地跑来找禅元,发疯地想要杀掉禅元,又在心底很小很小的位置不希望禅元一口气死掉。
会很无趣。
很难过吧。
“你要说什么。”禅元冷眼看着恭俭良,用手压住小扑棱的脑袋,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某天心血来潮杀掉扑棱。”
“我……”恭俭良张开嘴,别开眼。
他怀疑药效还没有完全褪去,手指和口腔发麻得厉害。
禅元已经找出干净的杯子,在厨房里烧水。他一边抱着小扑棱,手轻拍着幼崽的背,一边料理家务,收拾残局。无论是抱孩子的姿势,还是泡奶粉时的娴熟程度,都不是一次两次能练出来的。
和恭俭良不一样,禅元是雌虫。
他从小就开始学习家务、学会控制自己、学会变得普通,也学会在其他地方释放自己不正常的欲望。
“别我了。”禅元道:“恭俭良。温格尔阁下应该不舍得打你。但我不同。”
奶粉在杯子里泡开,甜甜的香味飘上来,小扑棱忍不住吞咽口水,抱住雌父的脖子,期盼地看看雄父,“雄雄。”
他听不懂大人说什么内容,只觉得气氛很古怪,雌雌和雄雄都不开心。
“吃nainai。”小扑棱可怜兮兮地说道:“雄雄吃。雌雌吃。”
禅元无奈地拍拍他的小屁股,将滚烫的冲泡奶放在一边凉一会儿。他再度回首,看向自己美貌却无法无天的雄主,下了最后通牒,“现在只有两条路。不管你选择哪一条。小扑棱都由我负责,我根本不相信你拥有独自养育他的能力。”
恭俭良大喊道:“我有。”
他无措起来,两只眼睛却疯狂寻找什么。他向着床头跑去,将那个摔在地上的保温烧水壶高高举起,用力摔在地上,“我有、我有能力养他——禅元。我有。”
禅元护住扑棱的脑袋,遮住幼崽的眼睛和耳朵,后退到门口。
恭俭良的手在碎片中摸索,那些锋利的边缘划破他的手,鲜血涓涓流淌出来,却根本无法满足雄虫。
他挑中最锋利的一块,对准自己的大拇指狠狠刀下去,从指腹最中间划开一指节的伤口。
“我可以养大他。我可以,所有幼崽都是这样喂大的……”恭俭良举起自己流血的手指,他看向禅元企图在这个残忍的雌虫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恭俭良微微张着嘴,他喊道:“扑棱。让扑棱尝一口,扑棱会喜欢的。”
禅元皱起眉,“恭俭良。你又疯了。”
“我没有。”恭俭良竭力向前伸出自己流血的大拇指,鲜血一滴一滴流淌到地板上,他跌跌撞撞向前走,“你难道不是这样长大的吗?雄父说,喝雄父的血是很正常的事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