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虫的视野里,一切都变成了红色,电线像是肠子,航空器像是脏器,除了他的雌君和那几个储备粮,其余都是腥臭的蠕动的内脏。
好像变得严重了。
不过没关心。恭俭良看向地面上的冰,决定马上杀几个家伙当做柴火烧。他的精神触角已经感知到了——就在不远处,一些黏腻的东西正赶过来。他们在云层里,在冰层下,在空气中。
“队长。”甲列用战术手势打招呼,“能关频道吗?”
禅元心领会神地将恭俭良的语音频道关掉,三个人单独聊起来。
“队长。你不会坑我们吧。”甲列刚刚大气都不敢喘,“你不会真的宠爱雄主,然后把我们两个给杀掉吧?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把你偷拿雄虫内裤的事情说出去。”
禅元无语凝噎。
“给我一点信任好不好。我是那种色令智昏的雌虫吗?”
望着自信的队长,甲列和伊泊在心中大声地说了一个“是”字。他们的队长自诩有自知之明,可在“承认自己是个变态”这件事情上,他们的队长只会大声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变态是不可能变态的,每天都是正常人的样子才能维持尊严。
“那我们接下来……”
禅元正要说话,眼角一道寒光闪过。恭俭良抽出刀,快速砍向他的脖侧,禅元只来得及匆匆蹲下。恭俭良大笑着,快速将刀压在墙壁上,伴随着刺啦一声冰蓝色液体溅射,一条半透明的长条扭曲物倒在地上。
“啧。”恭俭良兴致缺缺地将其扯出来。
扭曲物的肠子和脏器在挣扎中掉落到地上,蓝色的液体飞溅得到处都是。恭俭良还以为这是一个人形生物,特地将其钉死,眼下却也没有浪费。他将扭曲物打成一个结,语气欢快地递到禅元面前,“禅元~”
禅元微微笑着,无视频道里两位队友的干呕声,心潮澎湃。
“这么冷的天气,要注意保暖哦。”恭俭良显然不正常,他道:“雄父以前还会给我织小围巾。”他用力拉扯肠子,扭曲物并没有马上死去,头尾依旧在挣扎,发出“嘶嘶”的惨叫声,蓝色血液和一些白色的粘稠物开始呕出来。
恭俭良怀旧极了,“可惜雄父后来身体不好。”他拎着扭曲物,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吗?我送给你哦。”
禅元觉得棒极了。
不过正常人的社会观誓死抵抗,终于让他意识到频道里还有两位承受力不佳的队友,只能抱歉地收敛一点,道:“哇。我好喜欢。谢谢雄主。”
“真的吗?”恭俭良得到夸奖,总是一副小骄傲的样子,“那我要给哥哥和雄父都做一条。”
嗯。可以研究一下这种生物能否作为材料。生产于恶劣极寒情况下的生物,必然有他的可利用之处。
不过这是雄主送给我的。而且还是扭曲的怪物——有点可惜,如果是人形生物,被雄主砍成碎块就好多了。禅元的耳麦里,两位队友竭力克制自己不要真的吐出来,毕竟吐出来,接下来的行程他们不得不和自己的呕吐物待上一整天。
“坚持住。”禅元冷漠地鼓励二人。
远远地,伊泊对他竖起一个中指。
禅元直接无视,快乐地向恭俭良示好。他将这扭曲物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头一手尾,挥舞两下,一边寻找怪物的心脏、脑袋所处的位置,一边露出笑容,“真好看。雄主,你觉得蓝色好看,还是红色好看。”
殊不知,此刻,在恭俭良的眼中这是另外一幅画面。
禅元戴着一条漂亮的围巾。无数不存在的信息自动补充完善,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雄父生病了。为了让雄父放心,他要带自己的雌虫去见雄父。临出发之前,他给雌君禅元去商店买了一条蓝色围巾。
很好看。
恭俭良审美很正常。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好。他已经有了雌君,虽然还没有孩子,但很快就有了。等有了小孩,把小孩带到雄父面前,雄父就会开心,精神自然就会好起来。
——所以,他要带一个好看、得体,让人满意的雌君回去。
“蓝色,和你很搭。”他冷静下来,凑近一些看。扭曲物的脏器耷拉着就像是手工织造的纹路。而那些蓝色的血液则是染料。恭俭良仰起头。他第一次认真打量禅元,隔着一层呼吸面罩、一层防护面罩,还有一个外骨骼机甲头盔。透过无数的外物,恭俭良眼中的禅元是一副骨架,一个血淋淋的肉块,一张薄薄的皮。
他眨巴眨巴眼睛,再一次睁开。禅元就变成那个大骨架、高个子、长相正气,脖颈上长有翠绿色环状虫纹的雌虫。
“怎么样?”禅元将蓝色围巾缠绕在脖子上,正正好遮住那道虫纹。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安稳踏实的错觉,“雄主好看吗?”
伊泊和甲列几乎要抱在一起,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信赖禅元,上了这趟急着去死的航空器!
“他们果然是一对的!”甲列几乎要破音。伊泊死死地抓住枪,深知禅元和恭俭良能力的他决定在临死前给自己一枪,能死得干净一点,已经是他目前最大的奢望。
扭曲物被禅元绕在脖子上。他缓慢地打了一个结,有点围巾的某种打结方式。各种诡异的血液和肠子流淌到他身上,禅元既没有清理也没有露出恶心的表情。他像是照镜子,走到玻璃碎片前,“要不要再试几条?”
恭俭良道:“这条不行吗?”
“怎么会呢?”禅元爱怜地抚摸身上的生物尸体,语气温柔,“这条颜色很好看,花纹很浪漫。可不太端庄。雄主,第一次见雄父,是不是应该打扮得严肃一点。”
“这样吗?”恭俭良不懂。他这种事情一问三不知,往常围巾、衣服这类东西都是家里人一手操办,他自己上街只管顺手和舒服。可涉及到雄父,恭俭良又忍不住觉得禅元说得有道理。
第一次带自己的雌君上门,确实要拿出点礼节吧。
恭俭良求助道:“那怎么办?”
“多试几条吧。”禅元蛊惑道,他笑得真诚而灿烂,“这样的围巾,可以多试几条,花纹和颜色总有一条合适。对了。”禅元脑海中想起关于这颗星球的汇报,歪曲现实道:“这里还有大衣呢。”
“大衣?”恭俭良看向伊泊和甲列,“是那两件吗?”
“那是已经买好的。我都打包好了。”禅元道:“买好的衣服,我们先不动好不好。拆开再打包起来,不太方便。雄主,我们再试其他衣服。”他看着雄虫漂亮的眼睛,轻轻地说道:“这个季节最适合穿从里到外,全身一体,血红色的大衣了。”
作者有话说:
禅元:剥皮这不就用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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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根据总舰调集的资料显示, 这颗以寒冷著称的星球曾经被标号为“寒系Q1”,含氧量丰富,水资源充足, 除了陆地面积小且气温寒冷外, 属于有待开发的资源星球。
约两百年前的开荒, 在这颗Q1星球留下了十二个万人容量的临时基地。后续和寄生体抢夺星球所有权, 主要是抢夺基地的控制权。
“最后一次联络在七十年前……基地都建立在巨大的浮冰上,其中几个是移动基地。”禅元打开自己的通讯页面, 用投影方式给队友们解释接下来的任务, “七十年足够寄生体和本土生物进行融合。刚刚从地面袭来的白光, 有明显的人造武器痕迹, 姑且判断这颗星球上还存活被寄生的虫族……”
禅元滔滔不绝, 讲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掰碎了喂给两个队友。饶是如此,伊泊和甲列还混沌在“围巾”的恐怖画面中,无法直视脖子上挂着扭曲物尸体的禅元。
“队长……能不能把那个摘下来。”
禅元摸了摸脖子上的尸体, 有些惋惜,“好吧。”
他作为一个正常人, 要有正常人的大局观,不能只顾着自己爽。禅元恋恋不舍地解开尸体,将它放在膝盖上,认真道:“接下来,我们兵分两路,甲列你和我一起去收集空气、探索环境。伊泊, 你在这里分析这具尸体的成分, 看看有没有什么元素可以提取出来, 修复武器。”
至于恭俭良……
雄虫从破碎的窗户钻出去, 沿着云层与冰层之间的裂缝走,不知道去哪里了。公共频道中,时不时传出雄虫的喘气声、刀“刷刷”劈砍的声音和重物拖拽的声音。
“禅元。”恭俭良露出半个脑袋,趴在裂缝处道:“那这些呢?”
伊泊打了一个寒颤。他看向禅元,意识到这些“围巾”接下来全权交给自己研究。而始作俑者面带微笑,手持短刀,走上前,对准每一个还在蠕动的生物猛烈开颅、挖心、劈肠。
一圈下来,地上汇集出蓝色的小溪。禅元擦拭刀刃,对恭俭良伸出手,“雄主的眼光真好。”
“哇。”恭俭良开心地说道:“真的吗?”
“当然啦。”禅元大手一挥道:“这些都好看。我们都买下来,好不好。”
恭俭良点点头,显然对这件事情接受良好,毕竟在他的世界中,自己不过是去货架上找出几条围巾,拿过来——虽然货架放得乱七八糟,这些围巾也乱七八糟——“那边有一个大东西。”恭俭良不死心道:“禅元,你觉得雄父会开心吗?”
“他看见我们小兰花就开心。”禅元给其顺毛,“那我们去看看吧,如果好,就把大东西拿过来送给雄父。”
外出寻找食物和能源是Q107基地的日常任务。
在这颗寒冷的星球上,重要的生存物资除了冰面下少部分的鱼,还有一部分来自天上的云。
“又掉下来一朵了。”寄生体们娴熟地操作着寄生的躯体,将冰面上的云层挖出一条隧道,各自开采物资。他们将这种行动戏称为“开矿”,不仅指代复杂的体力劳动,还指代在开矿过程中的未知趣味。
谁也不晓得一镐头下去,云朵里冒出的是晶子能源,还是云虫。
没错,云虫。
在寄生体的世界中,“虫”这个词汇有着“食物”的意思。例如他们最喜欢食用的“雄虫”、最青睐的寄生者“雌虫”,久而久之,“虫”这个词可以套用在任何可以食用的动物身上,同时也是对虫族整个种族的轻视。
“噫,恶心死了。”寄生体乙酯嫌恶地甩了甩手中的云虫,将其放置在储物箱中。箱子中,还在蠕动的云虫互相打结,受到外物攻击后喷射出的蓝色血液,在凝固后会散发出难以忍受的酸腐味。
可没办法,谁叫云虫是这个星球上最好捕捉的生物之一。
寄生体乙醇想到基地里娇生惯养的雄虫,长叹一口气。食物和食物之间也有天然之别,像基地里娇滴滴的雄虫,虽逃不过被食用的结局,可一辈子吃饱喝足住在十平米的暖气房中,不用被压榨,不用考虑上下关系,只需要被吃……
寄生体乙醇又叹口气,搓搓鼻子,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食用雄虫,继续一镐头下去挖云朵。
厚重的云都是水和冰,倒是云虫和发疯一般往外钻。到后来,寄生体乙醇和他的同伴甲醇,一镐头砸晕一条云虫,抓起来丢到箱子中。
“这么多云虫。会不会有个云虫巢?”
“肯定有啊。”两个人兴致勃勃,讨论起来,“挖矿没什么危险,又不是去凿冰捕鱼。”
“云虫巢里面说不定还能找到没孵化的云虫卵。到时候可以兑换好多东西……能不能兑换雄虫的一管血。”
“那有点贵了。”
“哈哈,别打击我呀。”
他们决定朝着云虫钻过的空洞前进,挖开几个松软的空洞,继续向前走。阳光照射在云朵上方,水分融化的速度和结冰的速度相差不远,这些从天空中坠落的云,最终会被太阳融化在冰川上,形成冰雪的一部分。
云朵内部,一切都被照得白晃晃。
密闭的隧道中,云虫血液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冰层上看满了蓝花,乙醇用手扣,发现全部冻成片,稀稀疏疏扒拉下一些碎片。
“快点跟上。”同伴甲醇在前方招呼道,“我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
他们寄生体,比起眼睛,更相信感觉。
传闻第一个发现雄虫可以食用,且食用后大补的寄生体,就是依赖自己的感觉。二人蹲下身,找出一个松软的地方,用镐头挖出洞,伸出眼往下看。
云虫巢准确来说,是云虫母虫产卵的地方。和轻松猎杀的云虫不一样,云虫一旦化冰入眠,再次苏醒,体型能发育到二十米长,八米宽,其杀伤力和冰层下的怪物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也能寄生。
如果说,基地所有寄生体的第一梦想是完整吃掉一个雄虫。那么第二梦想就是寄生一个类似云虫成虫、冰下怪物们的强大生物。
两者的共同点,都是痴人说梦。
而眼前这个巢穴,四四方方,四周有无数细小的空洞,空间只有五十平大小。并不存在成虫驻扎的可能性。二人用镐头扒开洞,纷纷跳下去。巢穴中间,还藏着拳头大小的雪球。
“运气不错。”甲醇乙醇十分满意,“这些还没来得及孵化的云虫卵口感最好。”
“是嘛?”
“当然啦。”甲醇得意洋洋介绍道:“虽然我们不吃这玩意。但我做过后厨。那些雄虫就吃这个,炸得嘎嘣脆——”他忽然卡顿,因为后厨工作二人都有去过,炸云卵这刀菜他们还额外讨论过。
谁在说话?
身后,一把锋利的刀飞快刺穿他的咽喉,往上一提。伴随着凶手的跳跃,甲醇整个人像流水线上的猪,被弯钩提起来,发出凄厉地惨叫。
“唔!”
不论是虫族也好,寄生体也好,只要生物,在惊吓状态下,就会本能的吸气。这一吸气,一股浓烈的几乎让人落泪的美味顺着甲醇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他看见那道身影落地,飞快起身。
不对!怎么可能有这么强悍的雄虫!甲醇瞪大眼睛,基地里圈养的雄虫从来是身娇体弱,酷寒让他们无法外出,无法运动,终日被困在屋子内,绝对不可能锻炼出眼前这一幕!
紧身的全包防护服紧贴雄虫的身躯,流线型的线条,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腹肌,以及精神世界中磅礴若海的精神触角!
这是什么人间极品!甲醇已经快疯了。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可能拿不下这种绝世雄虫,但他挣扎着要呼叫自己的同伴。
“他在喊什么?”恭俭良扭过头问禅元,“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可能在喊同伴吧。”他们戴着面罩,隔绝外界的声音,自然是听不到。不过没关系,禅元看他的嘴唇,已经将这两人的对话理解个一知半解。中间为了引诱敌军,他还特地开了外放,说了句话。
“同伴。”恭俭良看了眼禅元脚底下的脑袋,瘪瘪嘴,“那按回去?”
禅元笑笑,觉得大可不必。
他提着那变异的脑袋,走到发疯的幸存者面前,从脖子断裂出,把那张脸皮拉拽成两半。
被挂在上空的甲醇眼睛瞪大,嘴巴发狂地张合,手脚乱蹬,章鱼一般的触手、锋利的口器、骤然长出锯齿的手臂彻底暴露出来。
禅元很开心。
他看着眼前,还存在自我意识、身体健康、具有反抗精神的猎物,已经想好总结报告和拍照记录要写成什么样子了。
单纯的屠杀没有任何意义,真正的暴力美学是满地的鲜血、是简单又日常的处刑工具、是猎物在血泊中垂死挣扎,用残缺的半截身体挣扎着跑到大门口,又被猎人拽着头发,在惨叫声和狂笑声中拖拽回处刑台。
受害者绝望的表情,是所有凶杀片必不可少的甜点环节。
“雄主。”禅元不愿意破坏接下来的一切。他对雄虫道:“需要我帮忙吗?”
甲列和伊泊已经被他支走了。
“干嘛。”恭俭良看着肉猪一样的寄生体,浑然不在意。比起他人的垂死挣扎,恭俭良更在乎禅元对自己的蔑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好吧。”禅元笑起来,袖手旁观,“有需要可以叫我哦。”
恭俭良曾经放话说,要练习剥皮。
禅元不同意。
毕竟一想到这种痛苦要落在自己身上,他怎么说都要想办法让雄虫冷静冷静。可换个角度想,如果受苦受累的不是他,受害者的死亡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享受……禅元第一个同意。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没有良心。
自己不淋雨,就乐于把别人的伞统统撕烂。
寄生体甲醇,很荣幸成为第一个被撕烂的人。恭俭良从地上捡起他的搞头,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肢体全部锤烂。作为一个并不专业的剥皮手,恭俭良的学习精神令人动容。
在禅元的意见下,先用那具无头尸体进行练手。从脚底心划开一刀后,恭俭良沿着边缘,耐心地用刀将肉和皮分开,实在不耐烦时,才会将大块肉割下来。
被吊起的甲醇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剥皮。
视线从清晰到模糊,最后稀稀拉拉从下半身吐出类似蛛丝的液体来。他剧烈挣扎,寄生体死后短时间并不会消散,他的朋友乙醇完全可以寄生眼前这个变态。
没错!寄生体甲醇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是寄生体,本质上就是一种没有实体的精神生物,只要在躯体消散之前找到寄生体,再吃点眼前那个可怕的雄虫——
“看上去,你在动什么歪脑筋。”禅元冷静地外放语音,笑起来。他的笑和恭俭良的癫笑有极大的车别,那是一种带有宽容、居高临下的笑容,“真是有趣。”
他喜欢挣扎的猎物。
作为电影爱好者,冲突点就是故事的趣味点,而凶杀片最大的看点不就是猎物的挣扎、仓皇和垂死吗?禅元上前打量着猎物,他不会让对方逃脱,但偶尔流露出谈判的意图,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十分符合他的作风。
“附近有一个基地吧。”
寄生体没有自己的文明,他们寄生于虫族,在文化上也直接套用虫族各个时期的文化。无论是语言、美学、科技还是道德观,都无限接近虫族。
甲醇的触手猛地撕成两半,反手握住钉住自己的刀柄,缓慢抽出来。他露出口器,可以看出,这具躯体被后期植入了其他生物的基因,变成扭曲的样貌,“嘶!”
恭俭良抬起头,正瞧见禅元挥舞镐头,重新把猎物抡到冰壁上。
地上两把镐头,以此洞穿寄生体的肩胛骨,充当铁钩的作用。禅元一脚踩在寄生体的脑袋上,恶狠狠地将其整个碾压入冰壁中。
“植入了什么丑东西。”禅元长呼一口气,空出手将刀探入其中,抵住牙龈,活生生将寄生体的牙齿撬出来,放在手心,“有点像鱼类的牙齿。”
寄生体的等级分类,以此为士兵、队长、将军。
其中最顶尖的将军,已经从七个变成六个。禅元在入伍后的寄生体种类课上学过,每一个将军堪称是寄生体种群的最强,强到可以影响整个种群的发展规划和进化方向。
至于眼前这位,看上去就很像课程介绍说的“□□改造流”,主打将其他生物基因与虫族基因融合,制造出最强的寄生体躯体。
“鱼、章鱼、虾……这颗星球看来没有什么地面生物啊。”禅元加深力度,尖刀直接穿透寄生体的上颚,刀柄卡在下牙槽上,使其无法合拢。寄生体只能咿咿呀呀地惨叫着,眼睛不断地瞄向同伴的尸体。
快点寄生啊!只是一个雌虫!区区一个雌虫!可恶可恶!
他要在这个家伙面前,一口一口吃掉他的雄虫!不!这还不够!寄生体火冒三丈,他要寄生这个家伙,操控着让他自己一点一点吃掉雄虫!
亲手了断爱人的生命,一定能让他痛苦万分。
“禅元。”恭俭良被动静吸引,不满意地看过来,“你弄破了。”
禅元低头看,又只好抱歉,“对不起对不起。雄主,我等会给你找个更好的。”肩胛骨和上颚都破了皮,脸也被自己踩了,再让雄虫剥皮费时费力不说,最终成果还会脏了那双骄里娇气的小手。
禅元更用力踩下去,几乎要把寄生体的脑袋踩得变形,两颗眼珠堪堪爆出来。
“等下还要穿呢。”恭俭良不满,手上一用力,连正在剥的这件都破了。他暴躁站起来,一脚踹在尸体的肚子上,猛烈到脏器碎片从尸体口中喷涌而出,“可恶!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禅元闭嘴。
他静静地看着恭俭良不停地踹着尸体,温热的鲜血流淌到雪中,尸体翻滚落下,翻滚再次落下,半面墙骤然成为泼开的血雾,不平整的冰壁将皮肤刮破,倒钩出肉条,零零散散地垂挂着。
恭俭良比往常更阴晴不定。禅元却忍不住面红耳赤,一股热流从他的鼻腔往下走。
真好看。
怎么连发脾气都这么好看。
满面狼藉,配合穿着黑色外骨骼和防护服,清冷站着的雄虫,转过来的面罩星星点点的血污,好像是从那双漂亮眼睛里撒出来的星辉。禅元几乎要遏制不住冲上前,亲吻那双实行暴行的脚。
实际上,他真的这么做了。
“疼不疼。”禅元单膝下跪,捧着雄虫的脚。他遏制不住自己在面罩下的微笑,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我先给雄主擦擦。”他上手,缓慢地将零星血块取下,抓着雪一点一点将战术靴擦干,又缓慢地向上,从外骨骼上的血渍,擦拭到面罩。
在外人面前凶悍、残暴、不可一世的雄虫,正被我捧在手心。
禅元喘着粗气,看着任由自己上下其手的雄虫,细心选出最干净的一捧雪,揉搓成团,上下打扫。他几乎要忘记温格尔去世带给雄虫的痛苦,甚至要跪下来感激这位长者的去世。
死了好啊。
他就是这么没有良心的人。
恭俭良终于是他的,在这冰天雪地里,他最终只会是他的。奴役我,使唤我,对我怎么样都好。禅元无法遏制地上前,在面罩相互碰撞后,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亲吻的时候。
“他跑了。”恭俭良冷静地说道:“现在怎么办?”
在雄虫的精神世界里,那个被踹死在墙上的家伙正寄宿在身后巢穴中。会看密密麻麻的白卵,恭俭良没有心思一颗一颗找过去。他勾勾手,使唤道:“火。”
禅元屁颠屁颠凑上来,掏出一枚□□。
恭俭良对这东西还有印象,打开盖子,随意地丢入巢穴中。轰然一声,整个巢穴炸开,而尸体同样被炸成碎片。
烟雾缭绕中,恭俭良道:“好无聊。”
禅元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无聊呢。反正他也搜集到不少情报,工作哄雄主一举两得。望着蜿蜒而出的血痕,禅元露出笑意,“会逃跑,才好玩嘛。”
“他都破了。”恭俭良嘀咕道:“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得多了呀。”禅元想起什么美妙的故事,从出来执行任务开始,他的笑容就没有停过,“雄主,今天可是美好的一天。”
这片坠落云层下,绝对不止两个寄生体。
“呼。呼。”寄生体甲醇发了疯地奔跑。他庆幸自己的双腿还能奔跑,至于身后长长的血迹会不会暴露踪迹,他也不在乎了。如今的他,只想快点离开这片云层,快点、再快一点……
明明只是一个雌虫!
寄生体甲醇恶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就在刚刚,他准备抛弃这幅苟延残喘的躯体,入侵到雌虫的大脑中,迅速占据对方的身体。
这件事情,他很熟悉。
基地不仅圈养了一批雄虫,更圈养了一些年幼的雌虫。每当一具躯体损坏到无法继续使用时,寄生体们就不得不出资更换一具更耐用的,来维持活动与生存。在他们眼中雌虫也好,雄虫也好,本质就是一种工具,一类食物。
然而,失败了。
入侵大脑这件事情失败了!寄生体打个寒颤,加快了脚步。按照常理,他会看见无数关于这个雌虫的生平,再找到一个突破口后快速进入——可是!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雄主。”
寄生体仓皇地回头看,在茫茫路途中,点点血迹没有后来者的影子。他感觉自己听到了,可空旷的甬道中再也没有第二声。
寄生体忍不住靠着冰壁,大口喘气。
不行,接着跑。外面还有同伴,还有能源车。对。没错。寄生体眼中有光亮,他还有一堆云虫,如果有的选,他绝对不想寄生那个雌虫!一想到寄生后日日夜夜与那些恶心的回忆共处一室,寄生体都快呕出来了。
他拼命地向前奔跑,几乎要忘记自己跑了多久,双脚被冻得发麻。
光芒就在眼前!他已经看到车子的样子——
完好无损地冰壁骤然炸开,镐头刺破冰层,准确无误穿透寄生体的咽喉。禅元反手将其拽离地面,恭俭良手持双刀,对准膝盖,劈砍而下。
两条腿掉在地上。
人,挂在镐头上。
“半扇肉。”禅元兴致勃勃道:“像不像赶集。”
恭俭良瘪瘪嘴,“丑死了。”
“别啊。”禅元上下打量,“不能做大衣,剥皮做上衣和马甲也不错。”鲜血快速滴落,两次洞穿咽喉,也只有寄生体这种生物还能活着。禅元甩动镐头,害怕中途掉落,干脆把人放在地上,踩着镐头拔出来。
寄生体发出喝喝的漏风声。
禅元拆开镐头,留下棍子,重新扎入血洞中,将人串起来,冷静地真像买了半扇肉一般,把镐头又装回去。
“那个不要吗?”
“腿吗?”禅元想了想,看着恭俭良懵懂的兴奋眼神,问道:“想到什么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