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个法子出来。
而这法子一想就想了足足六个月,到了第十个月,虫蛋已经长到成人小腿肚高,在地上滚动都显得颇有架势时,禅元脑袋里对于如何处理夫夫成年生活与幼崽健康教育之间的答案,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这个遍地都是单身狗的星舰上,找个已婚雌虫就挺困难,找个在家里负责协助雄虫教育幼崽的雌虫就更困难了。
舰长室,舰长阿奇诺正在召集各部门部长,进行最后的任务交代。
“已经到达第二期任务地点。根据总舰指挥,游牧舰队-第三星舰照旧负责地面扫荡工作,由深空机甲一队做第一批探索者。后勤部准备应急措施,信息部联手太空外勤,着手准备信号塔,保证通信顺畅……人手由你们自己决定,我还是那句话。”
舰长阿奇诺目光锋利,“要求第三星舰所有人都能安全归来!”
这次远征军的任务,名义上为收回失地。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失地是被寄生体抢走后,因资源枯竭再次抛弃的星球。虫族将其抢回,比起所谓的“收回旧土”,国内更多在乎“收回旧土”所带来的荣誉、名利和民意。
比起有“绞肉机”之称的主战线,显然捏寄生体丢下的软柿子更符合政客们投机取巧的心思。因此,每一期任务都要求他们建立信息点,与国内沟通,第一时间送达收复消息,走得越远越好,只要保持联络,能收回多少星系就收回多少星系。
至于后续的星球重建、人口迁移,则不在远征军的范畴中。
而星舰人手短缺、能源枯竭、补给匮乏等问题,从出发一开始就讲明,除第一期开荒团能够给予支援外,鞭长莫及。
“今天下午,各负责人把拟好的人员名单交上来。对这次人选,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或许是舰长的语气实在凝重,所有负责人拿出自己部队中最均衡、最强的一组配置。当人员名单成列到舰长阿奇诺面前时,熊蜂种雌虫的脸都扭曲起来了。
“深空机甲部队、地面机甲近战部队、指挥部、星舰驾驶部、太空外勤部门。这五个我就先不说。信息部和维修部,禅元和你们两个部门有什么关系!”舰长阿奇诺咆哮着,拍着桌子,“第三星舰是没有人了吗?一个两个全是禅元,这家伙很优秀吗?”
作者有话说:
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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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军也有四十年来,第一次见到优秀得这么全面的人才。”
“会开机甲的, 没有他懂指挥。会指挥的, 没他懂机甲。会信息的, 没他懂维修。会维修的, 没他懂信息……这是就是学科交叉型人才啊。”
“听说,他最近总去军医那边。似乎要学习医疗知识。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是说他那个脑子。”
舰长阿奇诺听得脑门青筋突突疼。说实话, 他本人对禅元始终抱有一丝偏见, 兴许是见过禅元在雄虫面前过分低声下气的样子, 又或者是这个雌虫从上舰那天开始就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懒惰……
有这么好的天赋, 他前面二十多年鬼混哪里去了?全部拿去骗雄虫了是吧!
从某种角度而言, 舰长阿奇诺猜中了真相。
而现状来看,禅元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雌虫前半生最重要的三件事情:找工作、结婚、生小孩。
他已经是妥妥得人生赢家啦。
舰长阿奇诺冷眼命人调出禅元近一年的成绩考核和内务考核,面对一圈“中上”评价,他感觉自己疼得更厉害了。“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吗?”舰长阿奇诺拍桌道:“我们要最顶级的人才, 实行最稳妥的策略,他所有学科都是中上, 仅仅是中……”
舰长阿奇诺猛地坐下,捂住脸,看着同一时期,不同部门考核的相同分数,深吸一口气,“这个懒家伙。”
考个中上就不冲了。
纯纯摆烂。
如果本次是按照考核成绩来选人, 禅元的成绩刚好能让他排除在外, 又显得不那么难堪。
舰长阿奇诺已经需要深呼吸来调节自己脆弱的心情, 他快速把禅元从各个部门名单中拉出来, 决定要给这个“全科人才”派遣一个最好的位置。
人才嘛。必须要得到最全面的锻炼!
“果然是个人才。”
我!让你摆烂!军队可不是你偷懒的地方啊!舰长阿奇诺的军魂熊熊燃起,他看着七个负责人,沉重说道:“让我们稍后再安排他的去向吧。”
他最讲究物尽其用了。
也最见不得雌虫整日黏糊在雄虫身边,没一点大雌子的样子了。
禅元殊不知自己的摆烂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中上”作为一种生存之道,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髓中,当考核结束的那一刻,禅元都懒得看成绩,只要确保自己不再前二十,他就放轻松想办法惹雄虫开心。
至于以后?
拜托,他都不是前二十哎。如果真的确认,就再掉几分,拉垮到五十名到七十名,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当让,以上不针对健身训练。
抱着虫蛋,禅元笑容僵硬。他看着场上已经杀疯了的两个雄虫,再看看淡定喝茶的副队,颤抖道:“你们又教他什么东西?”
“没。”副队淡定道:“费鲁利发誓不会教给恭俭良任何格斗技能。”
禅元转过头,恭俭良正一串漂亮连招,打得费鲁利盾牌上白痕不断,双方在缝隙中快速切换战斗方式,虫蛋跟随刃风一下子倒向这边,一下子倒下那边把自己弄得晕头转向,最后乖乖坐在雌父怀中,倒下呼呼大睡。
禅元努力瞪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两个非常规雄虫的格斗速度,可他眼睛都算了,只觉得两个人宛若疾风,偶尔场上的谈话声都被风扭曲成诡异气泡。
他艰难吞咽口水,“真的吗?”
雄虫与雄虫在一起,不应该说说话?喝喝茶?玩玩过家家,或者聊天,聊八卦吗?为什么恭俭良和费鲁利每天都能打起来——不对,应该是费鲁利怎么能受得了每天都和恭俭良打?
“你雄主还蛮克制的。”副队轻描淡写地说道:“发现费鲁利没有用精神触角,他也没有用上全部力气。”
恭俭良心情不好,禅元便想办法让星舰上唯二的两个雄虫和好。他自认为陪伴时间会越来越少,恭俭良又不能继续学习孵蛋,不如让他和同龄人聊聊天,雄虫彼此之间也会有不少共同话题。
“你换装备了。”恭俭良骤然收回手中军刀,不满意地嘟囔嘴,“我好想要我的双刀。”他眼睛一扫,准确捕捉到雌君禅元,冲上去撒娇,“禅元~禅元~我的双刀。”
禅元喝口水压压惊。
他决定明天开始,健身和格斗强度再往上拔高一个等级!恭俭良到底是什么变态素质?禅元想破脑袋都不理解,为什么雄虫身体素质会比雌虫还好,猎杀本能比雌虫还要强烈?
恭俭良瘪嘴,小小踹一脚禅元,蹲下来歪着脑袋,强行出现在禅元眼前,“禅元~我的双刀嘛。”
“好好好。”
三个字就是敷衍。
禅元心不在焉地想着,等孩子孵出来后,恭俭良应该会把更多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到时候什么锻炼健身,什么格斗杀戮都会淡化。这也是他最近十个月的发现:恭俭良对待虫蛋,可比对他好太多了。
只能说,毕竟是亲生父子。
禅元作为一个外人,就不瞎想自己和孩子一个待遇了。
“你在想什么?”恭俭良凑得更近一些,他头发湿漉漉都是汗水,此刻全撩到脑后,露出饱满额头,两只眼睛亮晶晶,“是不是可以通讯了。”
“还早呢。”
恭俭良心心念念要和雄父通讯,可得等一会儿。
这件事情最快也得排在最后再进行。禅元将雄虫从地上捞起,虫蛋则暂且搁置在地上。他抱着自家雄主,悄声问道:“开心吗?”
“我要双刀。”
“会给你做啦。”禅元道:“感觉你变强了。真厉害啊。”
恭俭良眯起眼笑了笑,似乎对这种夸奖十分受众。他拽住禅元的扣子,心不在焉地将其拆开,又塞进去,手指转转扣子,描描边,“哇塞。你哄我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禅元真好,禅元真棒——别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搪塞过去,我的刀。”
禅元笑而不语。
等到雄虫实在忍不住一巴掌呼他脑袋上时,禅元才屁滚尿流逃出去,满口“嗯嗯嗯,好好好”,实际加训,加训,还是加训。
他的两位队友已经放弃跟上变态队长的训练计划。
没有感受到枕边人的杀意,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禅元增加身体素质,增加格斗技巧的迫切。
“队长。至于嘛。”甲列不太懂,“雄虫再可怕,也是能用上攻心计。拿捏雄虫如果靠□□……是不是走得方式不太正确。”
禅元一边做卷腹,一边呼气,他给自己上了重量,随着每一次起伏,肌肉都呈现出准确的变化。“活着……呼。比什么都正确。”
他总不能把自己那些变态想法对着队友吐露,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正常人,禅元发誓要恪守住队伍的底线,绝不用什么攻心毒计打破雄虫的心理底线。
现在的雄主多好啊。
会撒娇,会生气,会打人,打人那可是真的打。想起雄虫真刀真枪对准自己,禅元咧嘴笑,背上又疼又酸爽,这么一想居然连运动也变得快乐了不少。
等什么时候,皮脂层厚了,还可以诓骗雄虫撕脚皮。说什么撕脚皮就是剥皮——感觉奇怪?再想想?禅元一边放空大脑胡思乱想,一边嘴巴准确数数自己做了多少卷腹。
一万个后,他停下了热身,决定上今日正餐。
“队长。”伊泊终于舍得放下自己的改装枪老婆,“第二期,你会调岗吗?”
禅元抓住单杠,把自己吊在空中,开始做引起向上,脚上绑着增重。他冷静地说道:“暂时没这个想法。”
前线部队赚军功多一点。
赚了刚好可以给雄虫挥霍。禅元脑子想起自己快要破壳的崽和漂亮雄主,露出傻笑,“你们打算转岗吗?”
“没有。”
“没有。”
队友异口同声道。
伊泊道:“除了前线部队,其他部队都不允许私自改装武器。”
禅元:……
不是,我们前线也不允许啊。
甲列的原因对比起来,就很正经了。“没有其他岗位要我。”他道:“工程兵现在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对比起来,他们的队长就抢手多了。伊泊和甲列还指望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他们纷纷给禅元出主意,“其实队长可以先去深空机甲部队。第二期任务,深空机甲开先锋。”
“深空机甲这次也会负责一些地面部分。大面积清扫肯定会用深空机甲。”
出于私心,他们必然想要和禅元组在一起。可换位思考,在后续的战斗中,深空机甲才是赚军功的大部头。前段时间,还有其他舰队偶遇了星盗,二话不说,通知都发一声,自己单吃星盗,深空机甲队伍军功赚个盆满钵满,羡煞旁人。
“难说。”禅元已经不敢估量舰长阿奇诺的肚量了。
他觉得舰长阿奇诺因为恭俭良对自己抱有很深的偏见,特别是当初雄虫暴揍星舰军雌,自己最后救场。还给舰长阿奇诺通讯悄悄发视频,诱导对方去找总帅——
算了。禅元摇摇头,觉得这些事情都无所谓啦。
不过是多干一些活。别耽误他照顾雄虫,看崽崽破壳就好了。想到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宝贝,禅元内心充满了踏实。
可惜,这种踏实仅仅维持到他看到人员表。
“十一个?”
“等等。”甲列不敢置信地大喊道:“队长,你这次军功要赚翻啊!”
禅元双目失明看着人员表,已经绝望到五体投地了,“赚什么?哪里有赚军功?”他喃喃道:“这配置,简直是发配我的脑子去最苦的地方。”
舰长阿奇诺不愧是舰长,就是气量不如芝麻大。
作者有话说:
禅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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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你说, 舰长阿奇诺学习了总帅乌钬善于用人的特点,似乎有点道理。毕竟人员安排下来,最顶尖的那波人各自去了最合适的位置, 其余人也有各自的安排, 一眼扫下来各司其职, 井井有条。
可专揪“禅元”这个名字来看, 这份名单字里行间写满了压榨二字。
“任务阶段分为上中下,三个大流程……这么安排, 你现在就得去信息部、太空外勤报道, 中期流程要加入维修部, 走地勤路线, 兼并一个太空机动组和地面机动组。后扫荡环节, 需要对接指挥部……这个任务很重啊。”面对来自己练招的禅元,奥斯汀先是认真排流程,语气中透露这羡慕,“舰长对你期望好高啊。”
禅元已经一动不动, 浑身上下弥漫着压抑雾气。
“是嘛?”他觉得自己的“中上”策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回去马上整改,表现得拉垮一点, 保持在勉强能看得下去的程度就好——任何情况下,枪打出头鸟。
奥斯汀已然十分激动,“你应该是唯一一个第二期参与全流程的雌虫!这难道还不过说明,舰长是锻炼你?说不定他就是在磨砺你呀。禅元,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说不定, 你是我们同期升得最快的。”
禅元脑袋磕在墙上, 展现出生无可恋姿态。
“奥斯汀。”禅元道:“我的理想……”算了, 那些打马赛克的理想就别说了, 拿个正常人的理想举例,禅元更倾向成为一个有钱有闲有漂亮雄主的凶杀片收藏家。
如今,他的人生理想实现了一大半。
升职?军功?这些对禅元而言,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用处。他身上还有一大笔婚后财产,退伍后舒舒服服几辈子都花不完。
至于情敌?
呵。恭俭良这个性格,天然击退一大批爱慕者。禅元对天发誓,雄虫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自己这样,包容他、照顾他、必要时刻伸脸挨打的好沙包。
而等孩子出生,禅元觉得恭俭良那说说离婚的话,也该忘得差不多。日子就这样平静安稳得过下去,一辈子也很快结束了。
没什么波澜。
很平静的一生。
“我们现在正年轻,努力才是王道。”
“不要。”禅元笃定道:“赚军功、升职赚钱、嫁雄虫。如果最终目的是找一个好雄主,我已经满足了。况且,我之前赚得军功全部……”
禅元一顿,骤然起身,改变主意。
“我还是攒一点吧。”
之前赚得军功全部赔进去,保释恭俭良了。
这几个月,恭俭良格外安静,每天孵蛋,和费鲁利对练,再研究一下凶杀片,枕着《刑法》睡觉。可谁知道恭俭良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弄个大开杀戒?又或者想法奇特,说要抓个倒霉鬼开颅煮火锅?
禅元多少得存一点保释金。
他不舍得磨掉恭俭良这种天真的残忍,就要为其承担保留天性的代价。长叹一口气,禅元关闭名单,为自己可以预见的牛马生涯,点根电子蜡烛。
“还练吗?”奥斯汀亮出异化。
“练。”禅元站起来,正准备好架子。
门外,几个螳螂种走进来,煞有其事看着禅元,打趣道:“禅元,透个底。你觉得是什么虫种?”
“蝉。”禅元头也不回,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有自信,“我祖宗八代都是蝉。说了多少遍了,肯定是我家基因更强一些。”
螳螂种们笑了起来,“不一定哦。”
“你雄主可是螳螂种。”
“小家伙是螳螂的话,你可以送到我们这边养。”
“是啊是啊。雌虫成长过程中,必须要有同种族长辈引导。你们夫夫一定不太懂怎么养螳螂种崽崽哈哈。”
禅元瘪瘪嘴,趁着还没开始对那帮肖想自己幼崽的雌虫比个小拇指,“我押蝉,全押,我的崽必定是蝉。”
这是第三星舰私底下流传的娱乐活动:赌蛋。
和国内以“虫种继承法”为核心的赌蛋方式不同。这群闲得发慌的未婚军雌,私底下开盘,赌禅元第一个孩子到底是什么虫种。
比较明显一些的图案,可以确认孩子的大类虫种,例如:蝉、蝶、蜂等等。可详细虫种基本上没个准。有的孩子还会出现返祖情况,不跟雄父的虫种,也不同雌父的虫种,返祖到上三代、上上三代,都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禅元的蛋长得有些太艺术了。
一群人走过去看两眼,还以为是什么未来派画家转世重生,乍一眼没人瞧出是个大类。反而让赌蛋活动从蝉螳之争,变为全星舰茶余饭后的科研话题。
禅元去打饭,经常就能听见什么“这个花纹显然是某某虫种”、“这个颜色很符合我们虫种的大趋势”。
“为什么不可以是小蜜蜂?小蜜蜂也很可爱啊。”
“一个螳螂一个蝉,生个蜜蜂?祖上有这个基因吗?”
“押螳螂,我押枯叶螳螂。”
“蝉。黑布溜溜,长得这么抽象,必然是小蝉!”
两个种族旷日持久的争论,似乎在这一刻被激化。蝉族和螳螂都能为“蛋壳某个花纹是蝉族标志性图案”打起来,无端为裁决处增添了许多工作量,迫使地下赌局被端盘三次,然后接着重开三次。
以至于,禅元都有种错觉:他的崽,不是他的崽,而是断定蝉族和螳螂哪一个基因更占上风的结果!
螳螂和蝉,能生出个什么玩意?不就是哪一方基因更强悍,更占据主导的证明吗?
某些毫无科学依据的事情,只要带上情绪,传播速度就和插翅膀没什么两样。
禅元对此嗤之以鼻,坚定下注在“蝉族”这一方。
十个月大的虫蛋,指不定那天就破壳了。
恭俭良最近也没心思打架,和费鲁利一起蹲在医护室,安静看着虫蛋,两个人说说话,更多猫在一起吃零食吃糖果,大声放着综艺,看虫蛋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越靠近第二期任务目的地,周遭空气就越冷。据维修部通知,供暖设备正在更换零件,等任务正式开始执行,供暖也将恢复正常。
“小良,你觉得他是什么虫种呀?”费鲁利本来对虫蛋没什么感觉,可见恭俭良的蛋如此听话,自己也忍不住生出“生一个”的想法。
“他真的好乖哦。”
恭俭良无动于衷,“蝴蝶。”
他不接受蝴蝶之外的任何虫种。
什么蝉,什么螳螂,什么幺蛾子东西,在恭俭良这里都是浮云。属于看见都能直接弄死的孽障。
他就要小蝴蝶。
想起雄父,恭俭良总是温柔的。他知晓孩子这个抽象派蛋壳,很难成为漂亮的夜明珠闪蝶种,便放宽要求:蝴蝶。
来个蝴蝶就行了。丑一点都没事,他就想要个蝴蝶。
虫蛋在地毯上滚了滚,踉跄一下丟出去三四步,忽然不动了。费鲁利听见耳边传来轻响,还以为是薯片被咬碎的声音,提高了综艺的音量,“小良,你好像都不喜欢看哎。我们换个看?”
恭俭良随便,他们两个雄虫继续吃薯片。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
等禅元和副队过来接雄虫时,正巧看见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虫蛋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小小的手正努力扒拉几个小洞,抓一块蛋壳塞到嘴巴里。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
禅元:……
他跑过去,看了看花纹,再看了看那个小破洞里的崽。难以言说,到底是破壳了还是没破壳。蛋里的虫崽不哭不喊,终于吃出一个手腕大的蛋壳,圆溜溜的眼睛透过黏膜,眨巴眨巴看着雌父。
“雄主。”禅元忍不住了,他抱着还没破壳,但也算破了一个洞的蛋,兴师问罪,“这是怎么回事?”
恭俭良正把一包薯片吃完,抬起眼看见蛋壳上的洞,“我怎么知道。”
虫蛋上的缝隙更大了。小崽子专门等着雌父回来般,发现观众齐全,咔咔两声,蹬腿伸腰,把自己顶出蛋壳,抓起蛋片,不加掩饰地“咔擦咔擦”起来。
恭俭良瞥过眼,“有翅膀!”他挤开禅元,用手指轻轻触动孩子的背部。翅膀微动,蔓延开的虫纹亮片刻,又黯淡下去。
恭俭良失望道:“扑棱蛾子。”
“还没检查呢。”禅元也晓得这孩子八成不是蝉族,更不是螳螂。他心里是无所谓,只觉得好好养,都一回事。“蛾种也挺好的,和蝴蝶没什么差别。”
“差别大着呢?”
恭俭良生气地坐着,满脸写着不开心,问:“能塞回去重新生吗?”
咔擦声卡了一下。虫崽抱着蛋壳,双眼婆娑看着雄父。
恭俭良眼不见为净,满脑子都是自己破碎的蝴蝶梦想,“禅元。都是你不争气。你怎么就生了个扑棱蛾子。”
虫种为蛾种的军医,不得不咳嗽提醒这对夫夫,“不要在孩子面前这么说。”
瞧瞧这小脸,都哭花了。
禅元赶快和军医要块软布,小心翼翼擦干净崽崽脸上的污垢和泪珠,再用大浴巾将崽崽包裹好揣在怀里。此刻,他才发现这孩子继承了恭俭良的白发,眼睛却更像上次所见的温格尔阁下。
——这是一双标志性的闪蝶种眼睛。
“唔。”虫崽呜呜咽咽两下,眼睛不住瞄着恭俭良,发现雄虫眉头紧锁,始终没有松开后,难过到呛声,“呜呜呜。”就连被雄父嫌弃的翅膀,也想努力扇动,表现出示好的意思。
“呜呜。”
可因为太过年幼,幼崽一时半会也打不开双翅,浴巾都快给他揪出小洞洞了,恭俭良却始终没看过来。他便啜泣着,半个脑袋埋在浴巾里。
禅元也忍不住心疼起来,“雄主。”
“知道啦。”恭俭良走过来,单手薅过幼崽。浴巾中哭花的小崽子笨拙寻找平衡点,最终还是噗咚掉入雄父怀抱中。
“嘤。”
“小扑棱,眼睛还算好看。”恭俭良漫不经心道:“哭起来,更像雄父了。”
幼崽努力伸出手,他还小,破壳没一会儿又是哭又是被大人抓来抓去,勾住恭俭良衣服上的纽扣,打一个带着哭腔的哈欠,昏沉沉眯起眼,脑袋一磕一磕。
“唔唔。”幼崽贴贴雄父,手握得更紧一些,抗争半会,咕咚睡过去了。恭俭良面无表情看着幼崽,也没有说话,带着新出炉的小挂件,坐回沙发,撕开一包零食,吧唧吧唧吃起来。
至于会不会吵到幼崽睡觉?
那不在恭俭良的考虑当中。跟禅元结婚之前,他一点苦都没有吃过,就算真有苦头,他上面三个哥哥一个雄父都给他吃完了,他张张嘴,舌苔都是甜的。凭什么让他有了幼崽,就开始为了幼崽吃苦?
何况还是一个扑棱蛾子。
恭俭良瘪瘪嘴,显然不太满意孩子的虫种。可当他低下头,看着那孩子天生一头细软白发,和亮闪闪的眼瞳,就有种遇见雄父小时候的错觉。恭俭良再仔细瞧瞧,又觉得不那么像,可幼崽换个姿势,贴着自己时,他又觉得有一点相似。
这就是血缘吗?
明明供暖不足,恭俭良胸口却一片滚烫。到滚烫的来源,他新破壳的小崽崽正贴着他的衣服呼呼大睡。
“雄主。”禅元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两人身上。包裹有雌虫滚烫气浪的衣服落下,恭俭良连最后一点冷气都感受不到。他仰起头,冷调的灯光却没有给他切出锋利的棱角,反而是一种安静的气质浮现出来。
禅元几乎要被恭俭良迷住了。
他还以为恭俭良会因孩子虫种问题暴走。实际上,在那一刻他做好了扑上去阻拦恭俭良的准备。不论是什么原因,为了孩子,为了雄虫,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他都不能放任雄虫毒杀亲子。
他脑海中形成数十种话术、数种格斗招式,以及迫不得已时让雄虫刺向自己何处,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死亡——这些统统没有用上。
恭俭良还是那个恭俭良。
“干嘛。”
“你真好看。”禅元傻乎乎笑起来,然后挨了雄虫一个脑瓜子。
“神经病。”
“真的。”禅元不顾脑壳疼,笑着凑上来,半跪在沙发前,先凑过去亲亲雄虫的手,再乐呵呵看看自己那睡着了的崽崽,“辛苦雄主了。”
恭俭良抬脚把他踹出去。
禅元无所谓啊。雄主发火怎么了?他这叫发火吗?他这是打情骂俏,是小孩子撒娇啊。
再想到面前雄虫不过二十岁,身上稚气都未曾褪去。曾经血染全身,手握双刀,杀神下凡般切瓜砍菜。此刻却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坐在这里,像个温柔的雄父般纵容孩子睡在自己胸口。禅元内心变态的想法得到了极大满足。
就算现在恭俭良将他剁成两瓣,他分开的身躯都是努力拍打地面,发出苏爽的声音。
我居然能睡到这种漂亮变态!
为他赚点军功怎么了?我就喜欢这种能把自己送去禁闭室的雄虫!以后还能尝尝,“雄虫,你也不想崽崽没有……”这种可爱句式啊~
禅元脑海中忍不住蹦跶出数十种玩法,并且还实况进行迭代,以至于他重新滚回来时,恭俭良看见那满面潮红都懒得说他是个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