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俭良大声道:“雄父再见。”
温格尔也在笑,“雄父在家等小兰花。”他眼睛极具闪蝶种特色,闪烁着斑斓虹色,“小兰花再见。”
骤然漆黑。
恭俭良和禅元最后一次通讯机会用完了。
雄虫憋起嘴,不开心地坐在原地。这三天,他与雄父说了无数次“再见”,却没有哪一次如这次让他伤心。禅元也不闹他,乖乖住手,坐在一边,安慰道:“后面还会建立通讯站,肯定还能和雄父通讯。”
“真的吗?”恭俭良抬起头,鼻子红彤彤,眼角似乎有一丝水痕,他像才失去母乳的小兽,茫然地围着禅元转,“下一次通讯机会,你也会给我吧。”
“给我留一次就好。”
禅元这些天也不是没和家里联络过。
无论是哪一个兄弟,都无情地将他这个蝉族背叛者拉黑。
唯有他亲爱的雌父写了长长的一封解释信,委婉地在信中表示所有人都尊重禅元自己的选择,只不过家里还没办法接受禅元如此超前的观念。
他在信中写道:“……亲爱的禅元,从小你就与其他孩子有一些不同……在你出生前,我信奉‘天性说’,认为人的天性天生如此,后天无法改造。你出生后,我迫切研究‘家庭环境说’,认为人的性格可以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中被塑造……显然我失败了。”
“我的失败只是我的失败。从一个健全的社会人角度谈,你是成功的……希望你不要太欺负你的雄虫……在没见到那张脸之前,我觉得你至少能够伪装成一个符合蝉族主流的正常人……见到你的雄主之后,你放弃伪装,选择和他结婚。我反倒觉得太正常了……毕竟小时候,你就是这样……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最后,暂时别和家里联系了。你雄父最近气疯了,家里对你和螳螂种结婚的事情下了封口令。毕竟家里没有人想被街区全部蝉笑话十年。”
禅元详细阅读了这封信,觉得按照这封信上描述的内容判断,他的雄父和家里的雌君最起码要两年才能缓过来。
第二期任务已经布置下来了,作为比三个月稍长一截的任务,预估任务将用时一年半。
眼下口头分给雄主几个通讯机会也未尝不可,就当博好感也不亏本。
至于一年半后,发生什么……那都再说。
一年半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恭俭良还没能走出通讯结束的难过,禅元便给他找了一部稍微温和的电影放着,出门给雄主打饭。一路上,和恭俭良类似发生“通讯结束后遗症”的军雌不在少数。敏感的一部分人甚至躲在拐角处和宿舍里偷偷擦眼泪。禅元走到后厨,正要和往常一样加糖,通讯突兀地响起。
一个蝴蝶标志浮现在他的通讯页面中。
禅元眼瞳收紧,对着不锈钢餐盘整理自己的仪表,确定没有大差错后,生呼吸,点开了通讯接通按钮。
温格尔阁下捧着一杯花茶,坐在床上。他的面罩已经摘下来,看起来今天呼吸道稍微舒服一些,肩膀上铺着一条花色厚披巾。床头的花还是与恭俭良通话时的兰花,清秀雅致。
“你好。禅元。”温格尔阁下微笑道:“请允许我长话短说。”
他依旧咳嗽,轻微又频繁,但不再是病榻上纵容孩子的雄父,一股无声的威严穿透屏幕,压迫到禅元肩膀上,他甚至不敢看向温格尔的眼睛。那双弥漫着虹色的眼睛,像水一样温润弥漫进人心。
明明人心最难测。
“小兰花是我的孩子,他来到远征军是我准许的事情。”温格尔轻轻抿一口花茶,眯起眼,“你不需要揣测夜明珠闪蝶家的用意,我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夜明珠闪蝶家下一任家主,小兰花的大哥也不会伤害他。”
禅元心中一惊,整整三天,他没有在视讯面前暴露出自己对夜明珠闪蝶家的担忧:继承权、放逐之类的词汇。禅元一个都没有在温格尔阁下跟前提过。
他是怎么知道?
禅元抬起头,他直直撞入雄虫的眼眸。
似笑非笑。
“您要我照顾好他,对吗?”禅元斗胆提问道:“您应该知道恭俭良是怎样的雄虫。”
“是的。”温格尔阁下大方承认道:“我已经尽力将他拘束在合法的范畴中,我……”他欲言又止,转化话题,“我希望有一个人能陪伴他,从年轻到年迈。”
恭俭良是他唯一的雄虫孩子。
不管温格尔再怎么宠爱他,都无法阻止孩子长大、结婚、生子、组建新的家庭。
“你是个聪明人。禅元。”温格尔垂下眼眸,“你在理智放纵自己的欲望,在没有把握地前提下,你不会擅自对猎物出手。”
禅元无法反驳。
他甚至无法从温格尔阁下的这段话中,找出不符合自己的点。
“您想要我做什么?”禅元问道:“温格尔阁下,正如您所说,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雌虫。”
“爱他。”
禅元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道:“什么?”
“爱他。”温格尔阁下捧着花茶,淡粉色的茶水中,一朵逐渐褪色的玫瑰正缓缓释放所有的香味,“小兰花是很敏感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太理智,可以稍微疯狂地去爱他。”
“他能感觉到,别人对他所有的欲望。”
“抱歉。这是我身为雄父的自私请求。”温格尔轻声说道:“我希望我的孩子永远被人爱着。”
作者有话说:
虽晚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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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禅元完全能够理解温格尔的担忧。只是他无法现在给出答复, 他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我可以下次通讯再给您回复吗?”
“谢谢。”
他们很快互相道别,没有再进一步寒暄和问候, 简单地结束一场对话。禅元心不在焉地打饭, 朝里面娴熟地加糖, 其次再加一些糖霜。恭俭良的口味他铭记于心, 但温格尔阁下的话逐渐化为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疯狂地爱他。
就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课题,摆在禅元面前, 令他有一种写毕业论文的茫然感。他要去书海中翻阅大量前人著作, 阅读无数经典案例, 最后付出实战, 拿出数据, 写成论文,最后得到一个不错的分数。
禅元敲敲门,房间里没有声音,他直接输入密码进去。时到今日, 恭俭良不改密码,却依旧没有把雌君的指纹瞳纹输进去。在某些方面, 他对雌雄关系极为疏忽,显得过分随意、过分任性又有点过分天真。
禅元将饭盒放在桌子上,走进卧室。雄虫整个人窝在被窝里,枕头和被子堡垒一般围起来。十岁之后,禅元便再也没有玩过这种枕头被子游戏,他叹息一声, 爬上去, 握住雄虫露在外面的脚踝, “雄主。”
恭俭良踹他一脚, 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露出一撮头发,“走开。”
“吃饭吧。”禅元将枕头拿开,坐到床上。他有些好奇恭俭良的表情,如果按照写毕业论文的流程来说,他现在正处于采集数据的环节。
爱一个人,就应该了解一个人。
这是禅元的拙见。
“饿肚子对崽崽不好。”
“骗人。”恭俭良不乐意,他还没从不能通讯的后遗症中走出来,说话都带着鼻音,“崽崽在你肚子里。”
“雄父不开心会影响崽崽。”禅元终于在一堆被褥中摸到恭俭良的肩膀,把雄虫揽在怀中,轻声道:“温格尔阁下说,一个月大的时候,虫蛋就和雄父进行精神链接了。雄父不开心,崽崽也会不开心的。”
被子里呼噜呼噜冒出半张脸,恭俭良被闷得久了,两颊粉扑扑冒着热气,“不准骗我。”
“我怎么会骗雄主呢。”
“你就有。”
“好好好。我就有,我就有。”禅元认命地拿出餐具,递到恭俭良手中。他看着雄主裹着被子,没个正形坐在椅子上,挖一口放嘴里,咀嚼半天才咽下。吃相斯文,谁也想不到前几天他还在草地上胡乱撒花,一度将军雌的耳朵割下来。
真有趣。
禅元坐在桌子边,时不时给恭俭良切肉夹蔬菜。他第一次仔细地观察雄虫吃东西,远比只了解他吃甜食与肉要更多。
“为什么一直看我。”恭俭良合并双腿,警惕道:“你又要做什么涩涩。”
禅元:……
“雄主,我在你心里只剩下涩涩形象了吗?”
被吃了好几天豆腐的小雄虫终于想起了自己遭受的屈辱,将最后一块肉塞到嘴巴里,恶狠狠咬着,“等我吃完饭,你就完了。”
禅元站起来。
走出房间,关门。
别说什么爱不爱了。他现在当务之急根本就不是爱——锻炼啊!锻炼!最多一个月后,虫蛋就要落地了。如果他那时候还没有能够吃豆腐的本事——别说占便宜,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禅元大步快走,他唾弃自己差点就被温格尔阁下的话动摇心智。恭俭良看上去并不像是会为情爱所动摇的人,自己鞍前马后伺候他这段时间……禅元停下来,意识到恭俭良并没有追上来,他折返回去,推开一条缝隙。
餐桌上残羹剩饭,没有关的卧室门里,影影约约看见雄虫和他的被子重新倒在床上,包裹在一起。
禅元轻轻地关上门。
他内心忽然有些抱歉,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抱歉为什么而生。在所有人结束通讯后,远征军与开荒团进行了对接。如果说,远征军是前往未知之地开疆拓土的队伍,开荒团便是将这些疆土开坑为适合虫族居住的重要队伍。最开始为了减缓爆炸人口压力而定下的远征政策,在和平年代已经成为无数青年才俊最快进行阶级跃迁的途径。
自然,也是死亡率最高的途径。
总舰,正在下达关于第二期任务的安排。对未知星空,他们无法给出一个完整的二十年规划,走一步看一步反而是最佳选择。
“这次东南方远征,计划收回被寄生体侵占的土地。”总帅乌钬翻阅资料,对着三十位舰长说道:“这条路线避开了目前寄生体群集量最大的薇米亚战线,据卫星勘测,上面寄生体数量日益减少,受限于距离他们无法前往虫族捕获雄虫,又缺少科技发展,逐渐与当地生物形成了共生关系。”
一条曲折的线路图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七十七颗星球组成的星系,围绕两颗互相制衡的恒星构筑成一个“8”字,拥有生命特征的二十三颗星球被重点标注为红色,分别写上当年虫族对当地的改造程度、宜居程度评价。
“接下来,所有舰队要对全部军雌进行恶劣环境培训。”总帅乌钬叮嘱道:“参加远征的年轻军雌中,能够独当一面的人还是少数。我希望各个舰队尽快提高个体作战实力和生存能力,在一个月的时间中汇报出10支能够进行地面探测的队伍。”
“以及,在这次与开荒团地的对接中,远征军临时加入一位军雄阁下。”
台下发出窃窃私语。他们交头接耳,对军雄这一敏感身份露出难为神色。
不同于普通雄虫,军雄是雄虫群体中最特殊的一类人。普通雄虫温和的精神力,最大作用在于孵化虫蛋,雄父精神力越强大,孵化时长和次数越多,会直接影响到孩子的潜能、天赋等各项指标。
这也是雄虫在虫族内部受到尊敬和保护的原因。毫不夸张地说,正是有了雄虫这种类似“基因加速器”的能力,每一代出生的孩子都多多少少会出现几个拔尖苗子,润物细无声改编一个虫群的基因,提高虫族整体实力的下限。
偏偏,有一类雄虫拥有生殖能力,却没有孵化虫蛋的能力。
在远古时代,因为这一特质,他们是雄虫中的二等公民。但随着寄生体肆意捕杀雄虫后,人们逐渐发现世界上有一部分雄虫能给使用精神力杀死寄生体。其根本原因,竟然是他们那无法孵化虫蛋的精神力,天生自带攻击性。
他们生来就是利刃。
于是,全虫族开始把所有拥有攻击性精神力的雄虫聚集在一起,进行军事化培养。通常还没有成年的军雄,手中就有十条士兵级寄生体性命。优异者在成年之时被授予少校更是稀疏平常。
他们是罕见的,可以同时得到雄虫积分和军功的一类人群。
“军雄……也参与远征吗?”
总帅乌钬给下属们反应时间,他温和地回答每一个人的困惑,“并不参加。准确来说,军雄和他的小队成员只是与我们暂时同路。到达某个星球后,他们会自行行动,并不受远征军管辖。”
“他不会干涉我们远征的训练吧。”
“不会。”乌钬回答道:“远征与军雄虽然同属于军部,但本质上,我们是两批人管辖。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军雄不会干涉各舰的训练、任务……情爱这种事情就不好说了。年轻火气旺。”
正好,他们远征军中有一个可以孵化虫蛋的雄虫。
想到那孩子,乌钬眉眼有些无奈。
“请问是哪一年毕业的军雄。”
“今年刚刚毕业。算算年龄,不过21岁。”乌钬说道:“各位,你们不要对军雄这么害怕。刚刚毕业的孩子不会和那些老家伙一样疯狂的。”
“总帅,正常的21岁雄虫可不会两三刀砍翻一个寄生体。”
乌钬:……
他在会议室里开会,隔壁档案室里,军雄与他的队友们正在翻阅人事档案。档案部几位军雌战战兢兢看着这位小祖宗上下翻页,不断组合各种排序后,无聊地瘪瘪嘴,“远征怎么都是新人?”
“远征都是新人。”档案部军雌擦汗道:“雄虫阁下,食堂也开饭了。”
“我不饿啊。”军雄挑挑拣拣,“来之前和寄生体打了一架。”军雄想起什么恶心画面,瘪瘪嘴,“不说了,接下来三四天我都吃不下饭。”
他扒拉好一会儿,忽然点到了军属页面。
一张漂亮清冷的脸蛋,慢慢加载出来。军雄原本不屑一顾的脸,缓缓变得僵硬,嘴唇长大,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盯着照片,猛地回头,“你们远征军里还有雄虫?”
档案部军雌已经换一条胳膊擦汗,“是……是有。”
“他长得真好看。”军雄费鲁利脸都快贴在屏幕上了,看得他的队友上前把人撕下来,按在座位上。
军雄费鲁利哐哐两下,脑袋垂在椅子上,“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是个雄虫呢?如果是个雌虫……”
他的副队长警惕起来,“我警告你,不要乱搞。我们在出任务。”
“哎好。”军雄费鲁利两脚一翘,兴致勃勃,“我是那种饥渴到对雄虫下手的变态吗?人事、人事……调动的部门是叫人事吗?算了,反正不重要。”
一旁负责档案的军雌怜悯地拽着同事下水。
军雄费鲁利一拍大腿,“我要去这个雄虫所在星舰,快点!这无聊的总舰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会很晚,大家可以明天再看。我先去隔壁文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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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噩耗传来, 第三星舰舰长阿奇诺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往他的队伍里再塞一个雄虫。
如果这是两个传统教育下甜滋滋喊“雌君”的小乖崽,舰长阿奇诺还能勉为其难地收下。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阿奇诺颤抖地退出会议, 走到廊桥。廊桥下能够看到军雌们已经开始有条不紊进行适应性训练, 出发前准备的模拟设备, 会尽可能帮助雌虫们适应各种恶劣环境。
无所事事的雄虫站在一边, 举着巨大的发光门板,发丝飘逸, 上跳下窜。舰长阿奇诺无论看多少次, 都无法接受那只灵敏的白色兔子是自己认知中的漂亮雄虫, 遂退回, 捂着脸坐在位子上, 决定让事情随波逐流。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舰长,真正要照顾好雄虫,对雄虫负全部责任的人是他的雌君。
“雄虫不可以参加这次训练?”
美好的一天从捕捉雄主开始, 劳碌命雌君禅元被揍得鼻青脸肿,竭力抱住怀中努力乱蹦的雄主, 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毕竟你也见识过他的……战斗力。”
恭俭良张口咬在禅元的手上,断绝雌虫悄咪咪吃豆腐的小动作,跳到地上,愤懑不平躲在一边。
这些天,禅元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仅仅是上下其手、教唆自己穿那些可恶的衣服, 还频频突袭想要尝尝肉味。恭俭良难得翻开育儿教科书, 阅读“怀蛋期间要节制”的意见后, 义正言辞拒绝禅元。
仗崽欺人,实在可恶。恭俭良蹲在一边,内心发誓:生完这一个就再也不生了!反正他现在自己能赚军功,大不了以后抱着崽单过。什么变态雌君,他迟早要杀了他!
想道碎尸万段的一万种方法,恭俭良对禅元露出了几分笑容。
负责器械的程化刻并非故意阻止雄虫参加训练,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地面模拟训练要穿防护服和外骨骼。当时谁想得到有雄虫上战场,根本没有准备雄虫身形的护具……要改装的话,最起码要两周。”
“当时提姆还让他穿外骨骼。”禅元想到从万尸河爬出来的场景,满脸不解,“穿不下还穿的话……”
程化刻索性将这次用的设备掏出来给雌虫看,“两件根本不一样。你们之前出任务,用的都是局部外骨骼,这次培训都使用全身外骨骼,穿起来像铠甲一样,调节难度很大。”
禅元叹一口气,看着面前像个金属铠甲的防护服和外骨骼,放弃为雄虫继续争取训练机会。他转而咨询道:“有没有不需要外骨骼和防护服的训练内容?”
程化刻是维修部的成员,对训练具体内容一知半解。
最后洽谈半天,禅元先拿了一件局部外骨骼回去,先教教恭俭良怎么穿外骨骼。
“雄主。”
他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恭俭良?”
空气中熟悉的冷峻之气扑面而来,金属特有的味道伴随两声触地,飞速从禅元背后掠过。恭俭良快速翻身,抓起一把折叠椅,对准来者太阳穴突击。
“恭俭良!”禅元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人冲上前,手臂格挡住恭俭良的一击,袭向他的下盘,双方有来有回往返数十次,才被雌虫们找准机会往回拉。
“放开。”恭俭良对禅元说道。
“放开!”军雄费鲁利对副队说道。
恭俭良瞪着来者,痛斥道:“不准学我说话。”
“谁学你说话了。”被抱住的雄虫费鲁利体型略矮,双脚离地后拼命蹬腿,双手胡乱挥舞,“可恶。把我放下来,副队!我——我还会二次发育的。”
恭俭良总算找到了一点安慰感,他被禅元抱在怀里,看看自己站得稳稳当当的脚,冷哼一声,“矮子。”
军雄费鲁利的笑容呆滞,他垂下脚和副队确定,“他好凶。”
“好好打招呼。”副队面无表情地重复道:“能够杀死寄生体的雄虫普遍都很凶。不要用军雄那套招呼对方。他是普通雄虫,精神力没有攻击性。”
恭俭良做了一个鬼脸,发出类似野兽的撕咬声,“宰了你。”
军雄费鲁利那颗找漂亮同伴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他端详着禅元鼻青脸肿的样子,再看看那把已经扭曲成九十度的折叠椅,发自内心地提问:“军事格斗已经进入普通雄虫日常课程了吗?”
这就是如今普通雄虫的战斗里吗?
而另一边,恭俭良欲欲跃试,要不是禅元用肚子顶着他,他就冲上去和这个看上去很能打的家伙大战三百回。
“禅元~”恭俭良信誓旦旦,“你放心,我对雄虫还是很宽容的。”
禅元道:“不行。”
“我保证。真的不会死人,现在你还怀着虫蛋我绝对不会制造杀孽,最多就是打折他的腿,还有刚刚想摸我脸的那只手。”恭俭良掐着禅元的胳膊,他浑身雪白,白到微微发青,只要用力每一根筋山脉般凸起,“我最讨厌别人轻薄我了,特别是对我动手动脚的变态。必须要砍掉!砍掉!我要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来,塞到嘴巴里,让他嚼,全部给我咽下去!啊啊!”
禅元不动神色,收紧胳膊,拖着雄虫,往后退散步。
对面抱着矮子队长的副队,同样后退,两个同病相怜的雌虫一眼便看出对方的苦楚,互相点头致歉,迅速撤离。
“你在干什么!”军雄费鲁利大声斥责,“我可是队长!快点把我放下来!我要和漂亮雄虫交朋友!是交朋友啦!”
同样,恭俭良冷漠地看向禅元,“你听到了吗?”雄虫牙齿咯吱作响,整张脸扭曲起来,“他居然要和我做朋友。”
禅元敷衍道:“听到了。”
“听到了你还在做什么。快点把我放下来!”恭俭良努力拍打禅元的手腕,用手去掰禅元的指头,“你在干什么!我要交朋友!我要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禅元抱得更紧,跑得更快了。
虽然不知道那位穿军装的雄虫是谁,是什么身份,但他知道正常人绝对不会想把好朋友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兴许是叫得太大声,走廊另一端传来那位雄虫诧异的声音。
“他要和我踢球吗?可恶,副队长快点放我下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家伙。”
禅元悟了。
又是一个被美色迷惑的可怜蛋。
他将雄虫丢到房间里,喝口水的功夫。恭俭良一个鱼跃从床上蹦起,捞起自己的双刀武器,冲出房门,沿着走廊狂奔。禅元水还没来得咽下的水全洒出来,也顾不上胸口湿透了,追着自己的雄主跑,一边跑一边喊,“雄主,等等,雄主——”
双方狭路相逢。
恭俭良看见穿着军装的雄虫,以及他微微发蓝的头发,按住暗扣,抽出双刀。对方快速从背后拔出盾牌,锋利边角在特定角度下,散发出蓝光。
“费鲁利。”
“恭俭良。”
“你是军雄?”
“不是。”
“你长得真好看。”
恭俭良抓紧双刀,对准盾牌,企图一轧为二。刀刃碰撞到盾牌上,迸射出连串的火花。赶来的两位雌虫沉默之后,看向战局居然找不到一丝一毫能够加入的痕迹。恭俭良每次下刀都带着优美的韵律感,纷飞的刀光将双刀砍出一个一个豁口,居然呈现出伤敌为零自损八百的窘况。
军雄费鲁利乘机扑上去,整个人撞在雄虫怀里,抱住他的腰,两个小雄虫滚在地上,灰尘铺得他们满身都是。禅元眼见恭俭良揪住那位军雄的衣领,军雄按住恭俭良的肩膀,双方在地上和车轱辘一样转,双双撞在墙上。
两声清脆的脑壳响让雌虫们双双倒吸凉气。
“可恶。”恭俭良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禅元都没有这么欺负过他!他用力按住费鲁利将人朝消防玻璃上撞,狰狞之中,“我要划破你的脸。”
费鲁利快速从背后掏出第二个小盾牌,护住自己的脑壳。呼啦啦响声中,碎裂的玻璃反而因力的作用,全部弹向恭俭良,几个细碎的玻璃渣子直勾勾刺入恭俭良皮肤。
“你的脸没事吧。”军雄费鲁利紧张兮兮抖了抖衣服,“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毁容了……”
简直是自己的罪过!
“快点去医护室,不要用手碰,赶快去上药啊。”
“闭嘴。”恭俭良搓自己的脸,本来玻璃渣就嵌入其中,他用手胡乱上下左右,反而多了好几道血痕,“明明是你先冲过来要杀我。”
“我是在打招呼。”军雄费鲁利略微有些心虚,他确实使用了军雄特有的打招呼方式,上来先用几招招呼对方。最开始他出手并不强,本着好奇心想要吓唬雄虫一下。
远征军上的雄虫,应该是那种温温和和,柔柔弱弱,会被自己吓一跳的乖雄虫才对。就算性格稍微大胆一些,也会惊叹自己身手,双方展开一个新话题……而不是拿起武器和自己对轰,还一口一个“宰了你”“杀掉”才对。
军雄费鲁利擦了一把冷汗。
他看着恭俭良满脸是血的样子,惊慌上前阻止,“不要再搓了。这样会更严重……不要再动了,我带你去医护室。”
恭俭良一把推开他,没有说话,硬生生用手指从脸上扣下玻璃渣,连同黏连的血肉一块丢在地上。
“雄主。”
“队长。”
身后两个雌虫已经上前,将他们两个再次分开。禅元看着恭俭良扎满玻璃渣子的脸,心一下子提起来。“不要抠了。雄主。再抠下去会发炎了。”禅元按住恭俭良的手,快速带着雄虫前往医护室。
天地可鉴,请不要让他的漂亮雄主脸上留疤。
作者有话说:
最近状态不太好,可能会只有一更。等恢复状态后,再回到两更状态(土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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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俭良对自己的脸素来无所谓。
虽然雄父念叨无数次, 说小雄虫的脸很重要,很脆弱,要经常使用各种面霜、面膜, 出门还要戴帽子物理防晒, 大风天还要带面纱以防沙子刮花脸等等。恭俭良一概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