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脖子一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跟您开玩笑呢,小叔。”他撇撇嘴,“其实我叫张伟。”
作者有话要说:
白总:以后请叫我小叔。
燕折:原来他喜欢这挂……啧,玩的花啊。
白总内心os:老婆太喜欢我了,得制造点距离感。
(虽然有点迟,但是是二合一的肥章~)
说真话不信,说假话也不信,这磨人的狗东西到底想要怎样!
燕折深呼吸,安慰自己成大事者总要劳其心。
成为亿万寡夫难道不要付出代价的吗?
必然不可能。
“不说了,反正我说什么您都不会信。”燕折第一次耍脾气。
“……”
他躺进被窝,裹紧自己的身体:“也许等清盛的某位高管自杀,您就会相信了吧。”
白涧宗不置可否,冷淡道:“从明晚开始,你每周见一次心理医生。”
“您不仅不信我,还把我当精神病!?”
燕折猛得坐起来,被子从肩膀滑落,上本身乃至腰胯都暴露在空气中,上半部屁股也没能逃离冷空气的临幸。
白涧宗幽幽道:“如果我把你当精神病,你现在应该躺在精神病院的单人床上,而不是躺在我从小睡到大的被窝里。”
“哦。”燕折又躺了回去,“那为什么……”
白涧宗阴冷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和你结婚?”
“……”
燕折想起来了,订婚前些天白涧宗就说让他见心理医生,想办法记起十四岁之前的事情。
老实说,这事有点靠谱。
虽然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燕折,但根据白涧宗的什么基因激素说法,这具身体很可能遗留着原主的记忆。
来场催眠什么的,说不定真能想起来。
“我会听您的一切安排,但您得给个小报酬。”
燕折蹬开被子,一骨碌爬下床。
白涧宗直接拒绝:“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
燕折:“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报酬,您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
白涧宗不理他。
燕折:“我就当您默认了。”
“……”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涧宗微回首,冷不丁瞧见两颗圆润的屁|股蛋子,其主人正弯腰捡地毯上的睡裤。
他猛得收回视线,背对燕折,咬牙道:“我之前说过什么?”
“别在您面前遛鸟?”燕折爬下床,捡起地毯上的睡裤套上,“您都帮我换过几次衣服了,又不是没见过。”
白涧宗冷声点评:“没皮没脸。”
套上裤子,燕折把上衣也捡起来放在沙发背上,但没有穿。
裤腰将腰勒得十分清瘦,更显臀胯的诱人。
可惜唯一的观众不肯回头,燕折只好送上门了。
“我要讨要我的报酬了。”
白涧宗没有动,只是眼神微微往后一瞥,阴郁而冷淡:“我没答应你。”
话音刚落,燕折就已经在他身后站定,状似淡定道:“回头。”
白涧宗不理,漠然看着窗外。
卧室在一楼,老宅大多数楼都是砖块的古建筑风格,连窗户都是木质的半落地窗。
风涌动的时候,草木都会晃动,影影绰绰,不知道背后藏了多少人。
身后许久没动静,白涧宗以一个很小的幅度微回首——
还没看到人影,就被吻住了。
他瞳孔猛得一缩。
刚抬手,就被另一只稍小的手掌按住了。
燕折掌心很热,也许是因为太年轻,火气过旺。
唇也是。
相反,白涧宗的唇和掌心都凉。
亲上去之前,燕折考虑过要用力一点还是轻柔一点,哪种能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但真正碰到的时候,他反而才像是突然被亲的人,大概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
甚至刚刚有一瞬间,白涧宗下意识想要呵斥他,唇齿微启,尽管很快反应过来闭上嘴巴,还是被他下意识深入地舔了口。
全程不过五秒的时间。
燕折见好就收,很快撤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过他的脸很红,耳垂也是,仿佛周围所有的血液都凝聚在这两处了。
“是你在非礼我,别一副自己被占便宜了的表情!”
“什么非礼……”燕折辩解道,“订婚夜亲一下不过分吧?”
白涧宗盯着他,缓缓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的婚姻基于交易,没有感情。”
“可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您。”燕折说,“而且您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把这把情趣椅搬到老宅折腾我,很容易让我误会您想和我发生些什么的。”
白涧宗脸色一沉:“你果然喜欢这些。”
燕折撇嘴:“看起来是您比较喜欢,又是蜡烛又是情|趣椅子……”
“只是买错——”白涧宗倏地闭嘴。
“买错?”燕折诧异道,“您原本想要买什么?”
“……刑椅。”白涧宗面无表情,“如果你骗我,就把十大酷刑在你身上都上一遍。”
“唔……我明白了,蜡烛是赠品。”
白涧宗冷哼一声。
燕折这次真没忍住,笑场了。
现代法治社会,哪里还有刑椅这种东西!
他甚至能想象出来,白涧宗在网上搜索着刑椅,看到有网页售卖就直接下单了,结果到家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时的脸色有多美妙。
说不定还是保镖帮他取的货,以为自家老板竟然还有这等爱好。
“笑,继续笑。”白涧宗阴恻恻道,“虽然买不到,但我可以定做。”
燕折瞬间收敛,疑问:“字母店应该挺好辨别的吧,里面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又没那个爱好,怎么会知道。”白涧宗满眼不耐,“店里明明全是刑具。”
“……您在这之前不会不知道字母游戏是什么吧?”燕折嘶了声,“之前还说要给我介绍……”
白涧宗语气冷冰冰的:“你想都别想。”
燕折乖乖道:“没想,只想您。”
“更别想。”白涧宗阴郁道,“最后说一遍,我们之前只有交易。”
“那没问题呀。”燕折诡辩道,“这个吻也是交易,是让我听话的报酬。”
白涧宗:“我没同意。”
“那您可以躲开的。”燕折真诚道,“虽然我按住了你的手,可你的脑袋和脖子都很自由。”
“……”
燕折怕白涧宗恼羞成怒再次折腾他,连忙若无其事地爬上床,仿佛什么都没说。
空调温度太低,没穿上衣的燕折有点冷,他像个好孩子一样盖好被子,捋平每一条褶皱。
躺下前,他认认真真地叮嘱:“顺便记住哦,亲你的人是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燕折。”
“……”白涧宗收回视线,不看他,“上衣穿上。”
燕折装没听到,闷头盖上被子。
这时候,他才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不知道是害怕多些,还是初次接吻的紧张多些。
再多站一会儿,腿就要软了。
他清楚,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
但白涧宗近些天来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机会。
在白涧宗那里彻底特殊的机会。
被优待总不会是坏事……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燕折都想要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他背对白涧宗,尽可能表现得平静:“晚安,您也早点睡。”
手指摸上自己的嘴唇,仿佛还残留着微凉的温度。
这一天先是订婚宴上站了一天,又是喝酒又是一直和人说话,晚上回来还被白涧宗架椅子上拷问,简直疲惫不堪。刚躺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但没一会儿,白涧宗又开口了。他依旧坐在轮椅上,背对床,面对窗外夜色。
“我不会在婚前做财产公证。”
迷糊的燕折发出了声“嗯”?
“只要你老实点,等一切秘密明朗,我会和你离婚,你会得大笔财产和自由。”白涧宗绝情地重申,“前提是你足够听话,不去妄想不该有的关系。”
“嗯……哼……”
没听到回应,白涧宗回首,只看见燕折裹在被褥中一动不动的背影。
“……”
他操控轮椅,移动到燕折面朝地床边,发现人早就睡着了。
睡得还挺香,若有若无的鼾声不停,看来是真累了。
白涧宗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录了个音。
“爸,爸,让我出去——”
“让你出去做什么?在你哥新婚当天勾搭他的丈夫?”
燕折急切道:“我不会的,我不是……”
“那你去做什么?”燕驰明冷冷道,“你和你哥关系不好,白涧宗也厌恶你,你去婚礼讨晦气吗?”
“爸……”
“别叫我爸!”燕驰明甩开他的手,讥笑道,“不会真以为我是你爸吧?”
燕折呐呐地问:“……什么意思?”
“你只是那场车祸里的另一个倒霉蛋,我带你回来把你当我儿子,只是想给颢颢祈福,可你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初知真相的燕折一下子瘫坐在地,失了魂一般。
燕驰明啪得一声锁上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应该是去参加婚礼了,白涧宗和燕颢的婚礼。
呆滞的目光触及桌上的电脑,那几个加密文件夹已被破解。燕折愣了许久,陡然回神——
他们不能结婚!
燕颢不怀好意,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燕折立刻冲向书桌,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什么,直到他看见一只钢笔,毫不犹豫地攥在手心。
他冲到房门口,将钢笔帽拔下,笔尖颤抖地对准手腕,狠狠割下。
他将伤口朝下,两边的血液汇聚在一起,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再顺着门缝慢慢流出去。
快啊,快发现……
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头晕恶心的感觉接踵而至。
“咚”得一声,他直接倒在门后,晕了过去。
“什么声音?”刚下楼的甘静皱眉看去。
管家低声道:“小少爷被先生关在房间了。”
甘静顿了顿,脚步一转,往燕折房间那边走了两步,瞬时看到顺着门缝流出来的鲜血。
她脸色骤变:“叫120!”
昏昏沉沉的燕折被抬上担架,血被止住、点滴打入身体,他渐渐恢复了些意识,挣扎着想爬起来:“哥哥……”
护士却按住他的肩膀:“别乱动。”
一直到医院,那边正筹备着给他紧急缝合手术,他却趁甘静在责任书上签字时偷溜出了急救室。
他踉踉跄跄地冲进电梯,倚靠在角落等待到达一楼。
有进来的护士疑惑道:“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低血糖而已……谢谢。”他遮掩着手腕的纱布,在电梯门开时跑了出去。
纱布还在渗血,这样不行……到不了婚礼现场他就得挂。
“您好,能借我用下手机吗?”他四处寻觅着帮助,“我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可出现在医院的又怎么会有闲人呢?
大家都行色匆匆,不等听清就直接拒绝。
燕折无助地站在医院大厅中央,直到一转身,视野里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哥……”他及时改口,“白,白先生……”
“你又做什么!?”一身西装的白涧宗坐在轮椅上,满眼怒意,“你是个成年人了燕折!”
“我知道,我错了……可您不能和我哥结婚,他接近您是为了……”
“为了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白涧宗打断燕折,冷冰冰道:“你应该听进我的忠告,滚去另一个城市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在我婚礼当天玩割腕!”
燕折直接被吼醒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真实得不像话。
这应该是原书的剧情。
更是原书没写出来的剧情……
原来,书里的白涧宗在婚礼上迟到,真的是因为燕折。
还是白涧宗主动去的。
在婚礼当天抛下未婚夫跑去找自杀未遂的弟弟,说是关心则乱都不为过。
为什么?
燕折有些迷茫,如果如今白涧宗对这具身体态度转变,是因为他穿越导致这具身体的性格没那么讨人厌——
那书里呢?
书里的白涧宗为什么也会突然转变态度,对二十二岁的燕折这样“特别”?
明明在燕驰明大寿、燕颢回国那天,白涧宗还让人把爬床未遂的燕折扔进鱼塘,导致后者丢尽脸面,步入了炮灰之路的开端。
明明那时候还十分憎恶。
燕折没由来地有些心悸,他对梦里白涧宗的脸记忆尤深,消瘦、苍白,也比他认识的白涧宗更加阴郁。
燕折捂住脸,没睡好与想不出头绪的双重折磨、导致他恨不得一棒子把自己打晕,再吃个不会做梦的药好好睡上一天!
“现在知道没脸见人了?”
“……”闻言,燕折倏地抬头。
房间靠小客厅的那个角落,白涧宗坐在轮椅上,脸上的每个细节都在说“我很不爽,我要发疯了”。
“昨晚疯狂叫我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
“……我只是梦到燕驰明了,不是叫您。”燕折小声嘟囔。
闻言,白涧宗脸色更黑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他都不认你!”
“我知道……但梦到什么又不是我说了算。”
燕折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白涧宗竟然还穿着昨晚那套居家服,而不是睡衣。
他瞄了眼自己身侧的床铺,依旧和昨晚一样平整、冰冷。
他愣了愣,试探道:“您不会在轮椅上坐了一晚上吧?”
“……”
白涧宗抠动轮椅方向键,阴着脸掉头就走。
联想到之前在市区住宅那一晚险些被掐死的经历,燕折琢磨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白涧宗的背影唤道:“早安,白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
订婚后的第一顿早餐在老宅进行。
早餐厅不像上次的会客餐厅,只有一条长桌,两排椅子,上下各一个主位、一个副主位。
阿姨拉开主位右下方的第一把椅子,方便白涧宗的轮椅驶入。
燕折边在他下方入座,礼貌道:“妈。”
甘静就坐在对方,正在出神,好半天才回应:“……嗯。”
至于她上下两侧的燕驰明和燕颢,直接被燕折无视了。
奇怪……
作为父亲的杨岁安就昨天订婚宴出现了一会儿,再后来就不见了,现在早饭也没来。
但其他人好像都没表现出异议,燕折自然不会主动提。
不一会儿,白成柏也来了,在燕折下方入座,并主动招呼:“四叔,小叔。”
燕折一呛,四叔又是谁?
白成柏这一晚似乎没睡好,眼下有些许青色,这家人一脉相承,皮肤都白,因此脸色的瑕疵也格外明显。
他知道燕折在想什么,笑着回答:“小叔说怎么称呼他就怎么称呼您,但你们一起出现不容易分辨,小叔自然就升级为四叔了,而你就替代了小叔的称呼。”
“……”燕折桌下的手悄悄伸向旁边轮椅,勾了勾白涧宗的手。
后者直接抽走。
“之所以叫四叔,是因为前面还有三位叔叔,你昨天都见过。”
燕折郑重地点头。
见过了,就是一个都没记住。
他转移话题:“你昨晚没睡好?”
白成柏眼神黯淡了些:“是啊,没睡好,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
燕折没追问:“你爸不一起吃早餐吗?”
白成柏一顿,重新拾起笑容:“我爸没留宿。”
燕折哦了声。
他也就跟白成柏客气地唠两句,说完就就换了一面,捧着下颌看向白涧宗侧脸:“早餐还没来,我给您讲个故事好不好?”
“闭……”白涧宗瞥了眼对面整整齐齐的一家三口,极度不情愿地改口,“说。”
燕折抵唇忍笑。
白涧宗冷笑了声。
燕折立刻敛去笑容,清了清嗓子,说:“从前,山谷里有条恶龙,他酷爱亮闪闪的漂亮东西,私藏了很多从世界各地挖掘出来的水晶、宝石与黄金。”
白成柏:“所以?”
燕折:“所以山谷附近王国的国王想要掠夺他的宝贝们,便试图将王子嫁给恶龙,与其联姻。”
燕驰明垂眸喝了口茶。
燕颢想说什么,但强行咽了回去。
倒是白成柏忍俊不禁道:“谁家的童话故事是王子和恶龙在一起?”
燕折反驳:“我家的。”
“行吧。”白成柏疑惑地问,“把王子嫁给恶龙,恶龙就会分享宝物?”
“那当然不。恶龙如果会主动分享宝物,干脆改名叫好龙算了。”燕折笑眯眯道,“国王只是想要王子找机会杀死恶龙,然后就能将宝物据为己有了。”
燕颢猛得抬头,一脸震惊,随后勉强掩饰住表情:“你胡说什么!”
“哥可真是聪慧过人。”燕折夸赞道,“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故事,自然是胡说的。”
“你分明是在——”含沙射影。
“颢颢!”燕驰明冷声呵斥,“白总和小折说话,你插什么嘴?”
燕颢只能忍住,沉默地闭嘴。
白涧宗显然觉得这个故事属实无聊,但还是嗤笑了声,说:“恶龙要是能被人类杀死,那也太蠢了,它难道毫不反抗任人宰割?”
“当然没有,他们连婚都没结成。”
燕折眼都不眨地胡诌:“前面说啦,恶龙喜欢漂亮的东西,结婚前夕,他的山谷里出现了一位因中蛇毒而欲|火焚身的人类。”
“恶龙和人类发生了关系,但这个人类天生善妒,绝对不愿意二人共侍一龙,所以王子和恶龙的婚礼取消了。”
白涧宗忍不住皱起眉头,低呵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没说完呢!”
燕折喝了口水,继续:“但恶龙最后还是死了,您猜猜为什么?”
白成柏十分捧场:“怎么死的?”
燕折没说话,期待地看着白涧宗。
足足盯了十秒,白涧宗才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
“因为人类过于貌美,恶龙每晚都要盯着他,舍不得入睡——”
燕折神秘兮兮地说:“最后它猝死了。”
众人:“……”
白涧宗就知道。
他深吸口气,只想缝上燕折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白成柏摸摸自己的黑眼圈:“没了?”
燕折:“没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
但如果这个故事有番外,一定是那个人类独享恶龙的所有宝物远走高飞了,嘿嘿。
白涧宗冷笑:“那个人类不会还是王子的弟弟吧?”
“当然不是。”燕折诚挚道,“人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貌美平民罢了。”
“……”
白涧宗克制着出言嘲讽的冲动,还好白萍来了。
“聊什么呢?”
“祖母。”燕折站起来,回答说,“在聊恶龙和王子终成眷属的故事。”
“坐坐。”白萍摆摆手,在主位入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谢谢祖母。”燕折向来是会装乖的。
厨房的人依次端来粥、面、饺子,都是用超大号汤碗装的,十分朴实,想吃什么就自己捞。
唯独白涧宗会有阿姨询问后帮忙,但今天不一样。
燕折小声地对阿姨说:“谢谢,我来吧。”
白涧宗目光没有落在食物上,反而一直盯着离白萍最远的座位——
餐桌副主人位。
一直到所有服务人员都离开,那里都空空如也。
白涧宗闭了闭眼,平静道:“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忘,我吩咐的。”
白萍显然知道白涧宗在说什么,垂眸时,她脸上的皱纹堆砌在一起,显得苍老且淡漠。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说,“既然订婚了,就好好开始新生活。”
“……”
燕折一边捞面,一边疑惑地看向副主人位,不知道这祖孙俩在说什么。
他将十分诱人的阳春面推到白涧宗面前:“要多点汤吗?”
白涧宗脸色极差:“我说要吃面了?”
“您没说,但我喜欢呀。”燕折表情无辜,小声嘟囔,“给你捞其它的也不见得喜欢。”
白涧宗:“……”
他冷漠地捞了一筷子面,吃进嘴里。
白萍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嘴角扯了扯,淡道:“今天的面条不错。”
燕折第一次见白涧宗吃饭这样快,一分四十六秒。
他掐着时间注视了全程,惊讶到嘴巴就没合上过,还顺手在白涧宗放下筷子时递去一张纸。
斜对面的燕颢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哼”,显然觉得燕折行为十分狗腿,对此很看不起。
白涧宗神色冰冷,偏头对燕折说:“我吃完了,你和祖母慢慢吃。”
“您去哪?”
“公司。”白涧宗调转轮椅,微回眸,“吃完回山庄——晚上有客人。”
“好哦。”
白涧宗离开后,燕折也没了太多兴致。
但他不是白涧宗,没有在白萍面前任性的资本,还是等老人家吃完才放下筷子。
路过时,白萍拍了两下燕折的肩膀:“以后有空可以多来祖母这住。”
燕折应声。
目睹着白发苍苍的身影远去,他回眸微笑道:“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快步回到房间,他往床上一瘫。
白涧宗看到估计得气死,他自己必须要洗完澡才上床,就也要求燕折这样。
昨晚喝醉后,白涧宗换睡衣前绝对帮他洗了澡……也不知道一个双腿瘫痪的人是怎么独自完成这一切的。
又费力又耗时间,何必呢。
如果换作别人,燕折大概会觉得对方图谋不轨,意图占自己便宜,但白涧宗就算了吧。
送上门的便宜他都不一定占,还主动。
要不是上次按摩,燕折都以为白涧宗那玩意儿也瘫了。
晚上还得见白涧宗找来的心理医生,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关于这具身体的回忆,但感觉很容易被心理医生戳穿谎言。
人活着总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他叹了口气,脑袋一偏,一眼瞧见导致他现在两腿酸软的罪魁祸首,还有落在地上的羽毛笔。
许久,一双白皙的脚踩上地毯,其主人弯下腰,给羽毛笔拍了个照。
白上加白:我可以带走留个纪念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一闪而过。
燕折翘了翘嘴角,边走边低头发去语音:“我就当您同意了。椅子要给您带回去吗?万一阿姨进来搞卫生,看见了影响可不好。”
过了两秒,手机“叮”得一声。
白: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懂?
白上加白:略有了解啦。
白:啦什么啦,幼稚。
燕折也不生气,白涧宗今天吃早餐时就明显情绪很差,这会儿能怼他说明至少没那么糟了。
被心里的“满意”惊到,简直抖m!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扔掉手机,哼了声。
手机刚落到床上,弹出一道圆滑的弧线,房门在同一时刻被人敲响。
“叩叩。”
“……谁啊?”
燕折没有贸然开门警惕,虽然这是老宅,但难保燕家人狗急跳墙……虽然现在跳墙也没什么用。
木已成舟,订婚已成事实。
就算他死了,白家也绝不可能不顾脸面再让白涧宗和燕颢联姻。
燕驰明显然已经看明白了,只有燕颢还心有不甘。
“是我。”白成柏的声音。
燕折犹豫地开出一小条门缝:“有事吗?”
“想找你聊聊。”白成柏笑了笑,“可以进吗?”
“不行。”这毕竟是白涧宗的卧室,小气鬼要是知道得气死。
“出去聊吧。”
介于上次在俱乐部,白成柏说了很多关于白涧宗的事,燕折并不讨厌这个人。
白涧宗的卧室外四面都有房子,中间是一个庭院。
“去看看荷花怎么样?”白成柏建议,“现在估计还能看到花季尾巴。”
“我没什么欣赏水平。”燕折直白地回应,“就在这吧。”
“好吧。”白成柏也坐下,目光落在三米外的保镖身上,开玩笑道,“四叔控制欲这么强?家里人聊天都得找人看着?”
张三和燕折对视了眼,解释道:“老板并没有要求我监听燕少爷。”
他退回长廊,刚好处于一个出事能及时赶到、但又听不清两人对话的距离。
燕折说:“他控制欲是挺强……”
但他思考了下,自己好像不讨厌白涧宗的“控制欲”……
他当然向往自由,但白涧宗的控制并没有让他感到不自由。
很奇妙,说不清楚。
“——但我挺喜欢的。”燕折真诚地说。
白成柏的眼神倏然复杂,随后又笑道:“你应该不知道四叔刚刚为什么突然心情变差吧?”
燕折:“你知道?”
“老宅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白成柏摇摇头,“自姑祖母失踪后,老宅依旧会给副主人位摆上一日三餐,持续了足足十几年。”
“……”
“太祖母始终觉得,只要家里还有人惦记,姑祖母总有一天会回来。”
但今天没有的副主人位上却连一杯水都没有。
结合白萍说的“开始新生活”,燕折大概明白,白萍放弃了。
或者说,老太太希望白涧宗放弃,希望自己的孙子不再深陷于未归人的执念中,好好生活。
可燕折却隐隐觉得,白涧宗这么多年越来越偏执不完全因为母亲的失踪。
车祸失去双腿,肇事司机疑似是带走母亲的人派来的,这些事都深深写在了这些年里的梦魇里,随着时间发酵,逐渐成为深入骨髓的执念。
甚至原身也是原因之一。
按十四岁相识、十八岁原身性格大变收尾计算,足足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