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虫族都愣住了。
“它在……示弱?还是在撒娇?”
“黄蜂……怎么会害怕何教?授?”
“蜂族只会对比自己强大的同类才会示弱,可是何教?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这太奇怪了,它把?何教?授认成了可怕的大佬了。”
伊黎塞纳两根手指揪着小?黄蜂的后颈皮,语气淡淡的说,“你是饿了吗?”
短短五个?字,普通的问题,小?黄蜂却狠狠打了个?哆嗦,像被威胁了一样,怯生?生?地?收敛毒针,小?心翼翼地?“吱”了一声。
不止是它,七八只小?虫崽全都趴在言谕后背上不敢吱声,似乎眼前这人类是什么可怕的虫族。
它们都不敢和?伊黎塞纳的费洛蒙对线,更别提靠近他……
低等?级虫族向来精神敏锐,但是脑神经迟钝,笨笨的,却一眼就看得出伊黎塞纳是个?不好惹的雄虫,杀过很多异族的那种。
但是看起来,军雄们对伊黎塞纳的警备非常强,如果不是母亲允许他跟着一起上星舰,这群军雄们看起来会把?他撕碎。
“好了。”言谕出言打断他们这群暗暗较劲的雄虫,抱着一群小?虫崽上了星舰,找到一个?空房间,关上了门。
好在星舰里有?独特的房间,从蛋白囊里挤出来的汁液可以?帮助小?虫崽们顺利长大,言谕秉持着超强的信念,保持了一个?相当隐秘的姿势,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扣子。
门口有?伊黎塞纳的气息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牢牢的把?住门关不让军雄靠近,尽管外面雄虫费洛蒙气味混杂,但是言谕刚被他标记过,能敏锐的发现他那一股,还能感觉到他此刻焦躁的气息,有?点像雄虫躁郁期的味道……
不要在这个?关头进入雄虫躁郁期啊,否则今晚的见面就得取消了……
言谕咬着嘴唇,苦恼的想。
但是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个?……言谕硬着头皮,摘下束缚带,摊开了放在床上,让小?虫崽们一排排趴着,口器吸管伸向束缚带的乘装杯里,一起吸溜吸溜。
杯里装满了乳白色的蛋白液,散发着有?别于乳虫奶的香味,本来是提供给雄虫的交.配期营养品,小?虫崽喝虫母蛋白液会比喝普通乳虫奶更健康。
舱门的封闭性不是很好,外面的雄虫们似乎闻到蛋白液的味道,阵阵的躁动着,只能离这间舱门远一些。
言谕只有?两个?蛋白囊,挤的差不多了,发情?期的负担也轻松了一点,就趴在床上,杵着下巴,看着小?虫崽们,每隔一会儿就戳戳小?虫崽,换来小?虫崽不满的扭扭屁股。
其实,这些小?虫崽是各个?族群不要的雄虫,甚至有?一只是来自于绒蚁族的,言谕养它们的时候没有?带着任何偏见,只把?它们当成小?不点,不过,他们的族群似乎有?点想把?他们要回去,好像是他们得到了虫母冕下的宠爱,所以?身?份地?位也随之提升了。
但是言谕拒绝了。
言谕一言不发地?抚摸着它们的外甲壳,碰碰它们的触角,温柔的垂着眼睫毛,心情?很平静。
舱门的玻璃上倒映着一只雄虫的身?影,伊黎塞纳默默的看着屋子里,心里像敲鼓,又?像大屁股小?蜜蜂在砰砰撞。
“通通——”
他曲起手指敲响舱门,吸引了言谕的视线。
言谕看了过来,看见了伊黎塞纳的口型。
伊黎塞纳垂着睫毛,用唇语说:“那是我的。”
言谕歪了歪头,睫毛扑簌簌地?闪,打了个?“什么意思”的手语。
伊黎塞纳抿了抿唇,凑近了一点,在舱门上哈气,伸出手指,在白雾上画了一对翅膀,在翅膀上圈出来两个?小?小?的蛋白囊。
他用唇语重复了一遍,“这个?,我的。”
言谕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别过头去不看他,紧接着舱门外就没有?声音了。
言谕估摸着伊黎塞纳应该不在那里看着了,才回过头,却在那团白雾里看见了一个?别的图案。
一颗爱心。
言谕眨了眨眼睛,难得的流露出了一点少年时才会有?的柔软表情?,抿了抿嘴唇。
星舰行驶到暗物?质研究室区域,强制性阻断了星舰与外界的信号,接驳了内部?网络之后,所有?军雄们提高了警惕。
暗物?质研究室是一座独立的大楼,门口似乎有?虫起了冲突。
安全局的人类特遣员们看见何畔出现在虫母身?边,对视一眼,纷纷走过来,“何教?授,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去打扰冕下?快过来,不要这么没礼貌。”
人类尴尬的七嘴八舌给伊黎塞纳打掩护,似乎生?怕言谕生?吞了他,伊黎塞纳淡淡的说:“裴队,我昨晚给你发信息请假了,我与冕下彻夜畅谈,相谈甚欢,没有?发生?任何事。”
言谕不会戳穿他的谎言,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那群争吵的虫之间,原来是实验员们对人类的抵触心理非常激烈,言谕安抚了片刻,率先进了实验室。
研究员介绍:“自从八年前我们与焦尔族的战争之后,我们就对暗物?质展开了研究,发现暗物?质确实大量存在于虫族星系、河外星系及银河系中?。”
模型上,十二座封闭的深渊久久沉寂,算起来,已经有?八年,研究员说:“深渊里的暗物?质质量远大于星际间全部?可见天体质量的总和?,所以?说,理论上,异种是饿不死的。”
研究员带着他们边走边说:“我们在星际里做了微波背景辐射各向异性观测,建立了一个?标准的宇宙学模型,基本可以?确定,深渊炸毁之后,全星际现在泄露出来的暗物?质占总体质量的90%。”
“这些弱相互作?用有?质量的粒子徘徊在星体附近,在宇宙膨胀过程中?,有?了热退耦合的过程。也许我说这些大家并不太理解,我简单一点讲,就是,无解。”
“异种没有?天敌。”
柳峰说:“如果人类研究出的无懈可击的超级机器呢?也不能称为它们的天敌吗?”
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什么超级机器?难道是……你们很多年前研究出来的"杀神"系列?”
柳峰不动声色地?说:“也许呢?杀神一号是非常恐怖的人形武器,毫无人性,他可以?做到吗?”
研究员的表情?肃然起敬,“不清楚,但是如果是联邦实验楼那位早已经死亡的"杀神一号",也许还有?一点胜算,可惜了,他被烧死了,人类一直在为难他,可能他是一个?小?孩子,只能咽下那些委屈,我站在一个?研究员的角度上说,他一定是个?很勇敢很善良的孩子,你们其实不该那样对待一个?孩子。”
安全局的特遣员们无法回答,研究员吐了口气,“是我多说了,咱们继续吧。”
联邦实验楼……烧死……?
言谕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交流,他望着柳峰,试图在记忆里搜寻他的脸,可是那时候他才六岁,对许多实验员的脸是模糊的,但是联邦实验楼这个?金字招牌是他永夜难忘的噩梦。
身?后,伊黎塞纳突然隔着袖子拉住了他的手,言谕感觉到他正常体温下冰凉的手,想起来那年伊黎塞纳死亡时枯萎的手,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言谕问:“被异种毒素污染过的虫族,除了用晶核,还有?什么办法能治愈伤口?”
研究员为难的说:“不清楚——”
伊黎塞纳突然说:“砍掉,重新长。”
言谕回眸看他,伊黎塞纳垂着眼睫毛,尽管有?许多虫和?人在看着他们,可是伊黎塞纳不曾放开言谕的手,一字一顿地?说:“虫族是很特殊的种族,有?些雄虫们选择爱一只虫,就绝对不会反悔,一生?只爱一只虫,不论是生?是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有?勇气,哪怕砍断手,也要爬回爱人的身?边。”
裴律说:“何教?授,雄虫的行为是否太过于冒险?”
研究员严肃地?说:“不,甚至在雌性虫族的繁殖期,雄虫可以?把?自己的身?体给雌性吃掉,我们的价值观和?人类大相径庭,也许在你们看来这是愚蠢的,但是对虫族来说,为了爱人,为了虫母冕下,雄虫们的鞘翅为了他们而坚硬,这星际里再没有?更重要的事,能比爱还要重要,这是我们的本能,也是我们心甘情?愿的选择。”
言谕袖子里,伊黎塞纳轻轻勾着他的手,言谕感受到他指尖逐渐发烫起来,竟然不敢去细想,趁大家往下一个?研究点去的时候,低声问:“……你的手,砍了几次?”
伊黎塞纳轻声说:“……不记得了。”
言谕摇摇头,“撒谎,你的心跳声不对,说实话。”
伊黎塞纳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言言……你、好吧,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骗你了?”
言谕瞥了他一眼,“你还要骗我?”
伊黎塞纳自知?失言,温柔的说:“……大概有?一百零九次,才长出了完整的手。”
言谕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勾紧了伊黎塞纳的手指,那双皮肤平滑的,修长漂亮的手,因?为要保留身?份所以?无法戴白手套,他的手全然暴露,只能时刻燃烧着精神力烘暖身?体,达到人类的体温,这样会非常耗费精神力。
“刚才为什么在提到杀神的时候,你抓住了我的手?”言谕轻声说,“你有?秘密瞒着我吗?”
伊黎塞纳沉默不语。
很好,言谕闷着气想,为了不说谎,所以?不说话?
言谕忍着气,抿着嘴唇,抓住他的手,用治愈的力量,用尽力气去温暖他的手。
伊黎塞纳感受到这股手心里的暖流,弯起唇角轻轻笑了笑,把?他拉到一边去,在一个?无人看见的角落,搂住他的肩膀,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乖乖,”伊黎塞纳低声说,“怎么办,你好可爱,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可爱的虫了。”
言谕长大之后就没有?虫再夸他可爱了,除了兰诺先生?,加图索叔叔,其他虫会将他视为高高在上的虫母冕下,不敢太靠近他。
只有?伊黎塞纳还把?他当小?虫崽。
言谕低声说,“……有?那么可爱吗。”
伊黎塞纳一笑,揉了揉他的脸颊,就像当年那样,温柔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肉,“当然啊,你最可爱、最可爱、最可爱了。”
言谕闷闷的说:“可是你还要和?我撒谎。”
伊黎塞纳耐心地?问:“怎么说?”
言谕很聪明地?猜到了:“那个?杀神一号,会不会就是我。”
伊黎塞纳不言,只是用柔软的眼神看着他,“乖乖……”
言谕当他默认了,低着头,细细思索,如果自己是杀神一号,那确实有?可以?保护其他人的能力,至少,他还可以?挡在帝国?面前,挡在银河系面前,不管实验室怎样对待过他,人类始终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承受无妄之灾,而这一切,如果自己有?阻止的力量,那么,他无悔去付出——
“可是那也可爱。”伊黎塞纳突然说。
言谕的思路被打断,茫然的抬起眼眸,“……什么?”
伊黎塞纳弯起食指,刮了下他的鼻尖,慢条斯理地?说:“我说,你一点也不恐怖,你是最可爱的杀神一号。”
第96章
人类对“杀神一号”的诠释少之又少, 至少在?言谕印象里,他不?记得任何有关于自己身份的解释,实验员们把这秘密埋得非常好,使他对?“杀神一号”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上, 怎么杀、杀什么, 他一无所知。
这一点虫族实验室截然不同。
虫族曾经也?是封闭式实验制度, 因为焦尔族入侵而展开的第一次科技革命轰轰烈烈地打开了封闭的大门,现在?, 科技成?果可以在?虫族各种族之间共享。
言谕大胆的决定?, 允许有实力的虫族建立自己的实验室。
但时间一长, 言谕发现不?对?,家族的私心开始向自主研发这条路上侵蚀。
上个月,言谕接到了家族管理?机构的申请调查稿件, 标了红标代表“急”。
内容很“精彩”:绒蚁族的那位“了不?起”的逊森监察官私自关了一只?雌虫一个月, 上个礼拜在?荒星系的药企订购了一批违禁药物, 可以改造身体信息素气味的功能。
哈苏纳先生知道后?, 私下里追踪了用途, 发现居然是逊森为了满足私欲,改造了这只?血液纯净度88%的绒蚁族A级雌虫, 把?他清苦的信息素变成?了绒蚁热爱的糖浆味。
哈苏纳先生雷霆震怒,身为药厂的实际控股虫, 他拒绝第二次提供药物,态度强硬,和?逊森闹的很不?愉快。
逊森因此提出上诉。
上下两议院中, 哈苏纳的话语权占据上风, 他极其有才华魅力,赢来了不?少追随者。
因此, 闪蝶族的前任监察官、现在?是现任监察官的穆笛站了出来,强硬指出逊森用自建实验室的权力用变态手段追求雌虫阁下是违禁的。
可是逊森很狡猾,屡次用突发的军械冲突来打断会议,借故离开。
穆笛对?绒蚁族一直没好印象,当年的“灭蝶行动”旧恨未消,言谕将?他官复原职之后?,他难以置信了许久。
言谕解释说因为慕斯不?在?了所以需要穆笛扛起这个责任,穆笛才含着泪花接受。
事实上,言谕只?是不?想看他沉沦消极,也?是给他自己选择是否报仇的权力。
不?管穆笛怎样选,言谕都将?最大的自由度还?给他,科里沙欠闪蝶族的补偿,言谕替他还?给穆笛。
自由,就是不?问对?与错。
但事实上有权有势的雄虫肖想雌虫,干点儿出格的事,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言谕一直没有想出好办法。
借着这个机会,言谕和?伊黎塞纳回身去追赶其他人的步伐,聊起了这个问题。
伊黎塞纳搀扶着他,认真仔细的听着。
听到最后?,伊黎塞纳语气温柔但是严谨地说:“像绒蚁族这种具有剧烈毒性的高危种族,确实具有实力强制占有雌虫,祸根是军权的分散。”
言谕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普通军雄,比如我哥哥慕澜,已经在?破碎星环周围的2号星洲里熬了三年,才进入了尖峰部队。那虽然是你?们蜂族的特种部队,但是二哥哥也?用了五年、打了八场全胜的星兽潮守卫战才坐到了少校的位置。”
伊黎塞纳嗯了一声,“是这个意思。”
言谕走的慢,伊黎塞纳放慢了步调,同他慢声细语地说:“相?反的,绒蚁族的晋升方式就不?一样了。红绒蚁步夏元帅麾下的所有部队算在?内,90%以上的纯血绒蚁才用短短三年就能晋升到少将?,横跨兵、士、军长、尉、校共五个阶级,而这种纯血绒蚁,八年之内出现了六十只?。”
言谕想了想说:“这个数据可能不?太准确,真实情况只?多?不?少。”
伊黎塞纳说:“我流浪的时候,曾经去往黑市,绒蚁族内部崇尚强壮雄虫,也?在?药厂订购“强化身体素”。军雄们注射激素提高免疫力和?战斗力,同时也?极大损害寿命,不?允许大剂量使用。”
言谕很清楚虫族对?血液纯净度的追求狂热,斟酌着说:“药厂集团关乎帝国命脉,不?能马虎。”
伊黎塞纳点头,“激素类药物利润厚,荒星系尚且不?够发达,雄虫们的文化普及率刚突破70%,不?能意识到此类药物的副作用,还?以为是赚钱的好东西,所以大批量卖出。”
他娓娓道来,声音有种安抚的力量,一贯是不?疾不?徐的语气。
言谕说:“从焦尔族战争之后?,虫族就不?再喜欢星际远航了。虽然宇宙星河、陨石带、星兽潮、光子星体这些景物有趣新鲜,但死亡带来的心理?阴影更大。应该想个办法,取缔绒蚁族的手段。”
伊黎塞纳低着头,轻轻摇头,笑起来,“冕下,你?能指望荒星系多?么发达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曾经的荒星系一片荒芜,连书?都读不?起的雄虫成?千上万,现在?不?是了,他们处在?困境和?暴富阶段的时代大变迁里,不?迷失方向就已经不?易。”
“在?我看来,机遇与挑战并存,这会儿是你?树立王威的好时候,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见因过?度服用激素而死的雄虫更刺激大脑的了。只?需要一段绒蚁族军部的真实战场录像,还?有生离死别的回忆,基本就能让这种药绝迹。”
言谕沉默着,也?许帝王之道确实不?该仁慈,但言谕不?能这样漠视虫族的生命。
有时候言谕会想,也?许,伊黎塞纳比他更适合当一位帝王,他足够心狠,也?足够慈悲。
伊黎塞纳望着他,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轻柔但是冷漠的说:“雄虫的命不?是命,是帝王立规矩的工具,只?要你?想,虫族尽随你?调配,不?必怜悯,甚至是我,你?也?无需怜惜。”
言谕轻轻吐息说:“或许可以把?这件事交给破碎星环的三大演艺公?司去做,拍成?电影,大肆宣传,吸引相?当高的社会关注度,用外界的压力强制整顿药厂,斯蓝可以帮我。”
伊黎塞纳轻声说:“也?许你?还?是不?理?解,但只?有雄虫才明白为帝王服务的价值观,死亡并非痛苦,而是爱的方式之一,因为有爱,死亡也?变得平静从容。”
整栋实验楼里到处都是消毒水味,楼外是乌云弥漫的天气,每间实验室都在?亮着灯。
安全局那帮人脚程太快,他们追不?上,只?好找到了没有虫的一间歇歇脚。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伊黎塞纳把?他扶到摇摇椅里,自己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雷雨。
逆光描摹着他的背影,言谕望着他,思索片刻说:“我想分封一些王虫了,给一级星系到四级星系树立私自运行的体制制度,王虫们舍弃侍奉虫母的旧习,改为制度的监管者,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伊黎塞纳顿了顿,回过?头问:“冕下,你?该不?会是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所以没有立唯一的王虫?”
言谕温声说,“是,我觉得王虫除了侍寝作用应该还?有政治作用,况且我不?需要侍寝,虽然虫族是一雌多?雄社会,但我不?会那样做。”
伊黎塞纳嗯了一声,站起身,手指搭在?他的摇摇椅上,吱吱嘎嘎地推着美丽的小蝴蝶,若有所思的说:“那您是答应我的追求了吗?”
“……”言谕抿唇别过?头。
他望着窗外积聚的乌云,层层电闪闪烁在?浓云之中,眸中映出一些淡淡的雷色。
这里有一扇大落地窗,看风景最好,窗前有一盆正在?开花的茶花,伊黎塞纳侧着头伸出手,从侧面看上去,他纤长的睫毛就像扑簌起舞的蝴蝶,在?浓厚的乌云墨色里专注的抚摸花瓣,衬出一抹深沉的韵色,此时雨声才渐渐响起。
言谕轻声说:“伊黎,你?知道,我是个实验品,是见不?得光的恐怖武器,你?还?这么问我……你?是认真的吗?”
伊黎塞纳慢声说:“冕下,你?是在?顾虑,你?立王虫,只?是在?为自己的身后?事做打算。”
言谕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扶手椅的边缘,轻声问:“……有吗?”
伊黎塞纳回头看他,水蓝的眼眸盯紧了他的墨瞳,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好像要看穿他眼底的情绪。
言谕下意识的躲避,他很难分清自己是心动还?是基因作怪,让他的面皮在?升温、发烫。
被伊黎塞纳这样看着、问着,他有种想要逃避的念头。
扑面而来的雄虫信息素温和?的步步逼近,他们刚刚交流过?信息素,那种吸引力还?没消散,以至于心跳同频共振,彼此的情绪都无比强烈。
伊黎塞纳的瞳孔里荡漾着心碎般的神情,“言言,你?的眼神在?告诉我,你?又在?想着离我而去了。”
言谕硬着头皮,心脏怦然,静静地说:“我是虫母,也?是杀神一号,注定?会陨落在?战场上,如果有那么一天,异种攻打到星际的边界,我会毫不?犹豫地带兵出征,那时,我一定?会辜负你?的期望。所以,伊黎,我们就当早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现在?,我们出门去,我以后?也?不?会对?任何虫提及。”
伊黎塞纳仍旧盯着他,执着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六殿下,好像抓住言谕,就能抓住一个答案。
言谕不?敢去看他的视线,也?不?敢给他承诺。
承诺二字太珍重,哪怕是久别重逢的伊黎塞纳,他也?不?敢轻易许诺。
眼下的虫族内忧外患,大小烂事层出不?穷,这条残缺不?全的命,他强撑着往前走,自己都觉得前路艰难,不?肯再拖伊黎塞纳下水。
言谕想了想,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不?能叫伊黎塞纳多?想,以为自己讨厌他,他会哭的。
言谕斟酌着语气说:“伊黎,当我选择了这条路时,一切的感情都被抛在?脑后?了,包括你?。你?看我这耳又聋,眼又瞎,腿又瘸,体弱多?病,身上没一处好地方,你?若是真的和?我生活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困扰。”
伊黎塞纳的嘴唇在?颤抖,他似乎维持不?住“何畔”样貌了,雪白长发哗啦啦披散下来,身体犹如僵硬一般纹丝不?动。
门被他的精神力“砰”一声关紧。
窗外大雨纷纷蒙蒙兜头淋下,窗子半开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迸溅到他身上,打湿了他的外套。
伊黎塞纳全然不?在?意,有点可怜的,低声说:“……你?是在?推开我吗?”
言谕看着他弃犬一样的表情,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伊黎塞纳抱着膝盖坐在?浴室里的可怜样子,有些心软。
言谕说:“也?不?是,我……”
伊黎塞纳已经走到他面前,狭长的眼眸微微泛着红,“你?别不?要我,我是日日夜夜想着你?,才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你?不?是问我怎么活下来的吗?我全告诉你?,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言谕想说不?是的,我没有赶你?走,但是话到嘴边却停下,他确实是不?想牵连伊黎塞纳,心还?是该狠下来。
言谕渐渐放松下来,伸出另一只?手,抬起来,摸摸伊黎塞纳的脸颊,“伊黎,你?乖,听话一点。”
伊黎塞纳像只?被雨水淋湿了的狼狈蜂,湿淋淋的白发搭在?他手指上,忍不?住用冰凉的脸去蹭言谕的手指,“不?听话,不?要……”
言谕轻声说,“我是真心的,我自认身体残疾久治未愈,就算没在?战场上死掉,这辈子也?好不?了了,后?半生只?会越来越糟糕,或许有哪一天,连路都走不?了了,怎么能用情感去牵绊住另一只?虫的余生?更何况,那只?虫……是你?。”
是你?。
我最不?想耽误的虫,就是你?。
言谕深呼吸一口气,想推开伊黎塞纳。
可是正如他所说,他腿又瘸,耳又聋,眼又瞎,伊黎塞纳存心不?让他走的时候,他根本动弹不?得。
伊黎塞纳俯身拥抱住他,言谕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无奈说:“外面还?有安全局和?军部的虫,我们俩不?能耽搁太久。”
伊黎塞纳像只?丢了魂儿的蜂,只?眼神定?定?看着他,似乎这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言谕了,“他们要发现早发现了,肯定?被牵绊住了脚步,一时半刻回不?来。”
言谕就任他这么抱着,没舍得再用精神力链接控制伊黎塞纳。
他知道伊黎塞纳一定?会忍耐,小蜜蜂从小就不?叫痛,脾气也?倔得很。
伊黎塞纳说:“我知道你?有顾虑,我一向体谅你?,但你?能不?能至少答应我一件事?”
言谕只?好说:“嗯,你?说吧。”
伊黎塞纳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低低的说:“也?许你?说的对?,但我不?认同。至少现在?,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让我对?你?好,喜欢你?,爱你?。你?的伤,我都记在?心里,这么多?年,我每一天都想着如何才能照顾好你?。你?有治愈的能力,可没有谁能治愈你?的伤疤,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所以,我想试试治愈你?。”
言谕觉得眼眶有点热,不?太想在?伊黎塞纳面前流眼泪,低着头,觉得这样太傻。
但是经年累月的羁绊让伊黎塞纳变成?他生命里无法躲避的一部分,彼此间的毫无保留、数次并肩作战、生死相?依,他预想过?自己迟早要有一天面对?这份感情。
瓢泼的大雨掩饰了内心的盘旋,把?深藏多?年的、未曾发觉的情感一点一滴掘出来,摊开了摆在?眼前。
伊黎塞纳把?他推开了一点,看见他泛红的桃花眼,轻轻用嘴唇碰他眼皮,呢喃着说:“……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逃不?脱了,当你?还?是雄虫的时候,我就默默的喜欢你?了,很蠢是吧?”
言谕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伊黎塞纳喃喃自语:“就算现在?局势很紧张,但我相?信不?会永远是雨天,给我个机会追求你?,若是之后?你?讨厌我,大可以把?我拒之门外。”
言谕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伊黎塞纳掏心掏肺的话让他没办法不?动容,他不?是石头做的,这么多?年伊黎塞纳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八年一遍遍加深、复刻,怎么能无动于衷?
伊黎塞纳看着言谕犹豫的面色,那平静如同神祇般的美好面容逐渐出了汗,心软的不?得了,语气温柔的说:“至少这一刻,我是被允许爱你?的。”
言谕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雨,天空战甲留下的尾气被乌云狂卷的风拉得无限长,在?颠簸的风流里也?如履平地。
没有异种入侵,没有家族内乱,政治无忧,星际和?谐,像现在?这样温情惬意地说话、相?爱。
言谕不?敢想。
什么是相?爱?是对?彼此心动,毫无保留?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言谕思考不?能,暂时放弃,难得理?智:“伊黎,我可以答应你?。”
伊黎塞纳听完他说话,有难以置信的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