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谕在实验院长大,他听障、跛脚、体弱多病,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
六岁那年,实验楼燃起大火,他被遗忘了,躲在潮湿的角落蜷成小小一团。
1min,房梁掉下来了。
2min,窗子不撞而碎。
3min,实验员们把实验楼反锁,逃跑了。
言谕抬头看向窗子,从未见过的天光照亮漆黑的浓烟,巨大的、节肢的、绚丽夺目的虫族从天上飞过。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响起一句话:
“虫族都是粗鲁的恐怖生物,对待它们不能心慈手软,用刀刺进它胸膛正中的心脏,然后栽进一株嗜血的玫瑰花。”
言谕垂下了眼眸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时,一只满身是血的虫族跌进实验室,满眼敌意:“你是人类的孩子?”
小言谕很安静,他缓缓放下刀,冰冷瘦弱的掌心贴在虫族伤口上。
——伤口不治而愈。
虫族一怔,俊美的面容铁青,“你是什么人?”
言谕耳朵上没挂助听器,“对不起,我听不见,你能再说一次吗?”
“……”
下一秒一艘巨大的星舰停在窗边,虫族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一分钟后,祂去而复返。
言谕还躲在漆黑潮湿的小角落,烈火黑烟让他陷入昏迷。
祂俯身,强硬又温柔的把小病秧子抱在怀里,大步走上星舰。
数万年前,虫族壮大,迅速扩张领地,他们战斗能力绝群,却残暴嗜血,不受控制,继原初虫母死亡之后,虫族内部几大氏族就彻底内讧了。
至此,联邦打算趁其不备消灭虫族。
他们研制了一件基因组最精密的试验品——S,治愈力100%,攻击力100%,甚至美貌值都是100%,他动动手指就能摧毁大批量的虫族。
可惜,S被实验室的虫母基因污染了,他成为废品,遭到了绝望的遗弃。
S失踪后,一场灾难来临,无数异生物从深渊底部爬上来,人类的家门被轰开,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异种们矗立在食物链的顶端,藐视一切生命。
从此,全星际陷入黑暗。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S被无数虫族簇拥着,冷情却温柔地抚慰了暴躁的异种,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人们站在无垠的苍穹之下,仰望虚无缥缈的光。
只有一个人,
他愿意成为月亮,照彻长夜。】
1,故事地点不发生在地球、21世纪、银河系,所以全部架空,mua!
2,元素较多,虫母至上世界观,雄虫雌虫比例在1000:1
3,He,1v1,cp是王虫,有人单箭头受
4,虫族全员养崽向,甜向,成熟后谈恋爱
内容标签: 甜文 虫族 轻松 团宠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谕 ┃ 配角:伊黎塞纳 ┃ 其它:卖萌求作者收藏
一句话简介:给我往死里宠
立意:神说要有光,所以我们向着希望前行
“据我台报导,今天早上五点,联邦研究院一号实验楼发生了一场大火,虫族飞船受到联邦军队攻击,从天上掉下来一枚燃烧的弹片,砸穿了楼顶的液燃罐,请看转播画面——”
救援现场,警报灯疯狂闪烁,道路两旁清理出逃生通道,明黄色的警戒线拉起来,行人们被隔离在外,滚滚浓烟淹没大半个燃烧着的楼体,联邦消防局队员正在加紧抢险救援。
“报告队长,顶楼楼体外罩的建筑材料无法灭火,请求切割这一部分楼体!”
“同意请求!所有人注意,先救幸存者,随后立即切割!”
消防员动作火速,大楼里的科研人员们很快被救出来,各部门清点人数,只有顶楼科室负责人神情焦急,摇臂大喊:“再等等!我们还有研究员没救出来!”
围观的群众们也在低声议论。
“实验楼怎么会起火?不会是有易燃物质泄漏吧?谁会想要烧毁实验楼?”
“好在顶楼只有一间废弃实验室,里面应该不会有活人。”
顶楼是一块很狭小的长方形实验室,门关紧锁,封条已经被烧毁,电子识别设施全部损坏,非暴力无法开启实验室。
一门之隔,言谕静悄悄地坐在窗边的木头椅子上,望着窗台上一盆枯败的干白玫瑰花。
干燥的芳香经久弥香,他垂了垂眼,把白玫瑰花盆抱在怀里,然后捂住口鼻,蹲在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看起来只有六岁,穿着旧到发白的蓝白病号服,裤子短了,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乌黑的瞳孔被烟熏得浸润着水汽,嘴唇苍白干裂,发梢有烧糊的味道。
世界变得很安静,助听器也被火烧坏了,什么也听不见。
言谕倒是习以为常,不慌不忙把小花盆藏在身后,抱着自己的膝盖,平静地揉着不太可能康复的跛脚。
有点疼,但是忍一忍就好了。
再疼也不会疼过做实验了。
门外,还没逃出去的研究员们站在楼梯口,指着紧闭的顶楼外罩防爆门。
“主任,言谕怎么办?”
“不能把他带出去。言谕没有父母,双亲DNA取自于冷冻库里的随机基因组,所以天生的听力障碍,跛脚,突发性失明,已经被联邦定义为废弃品,就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会有人发现。”
所有人沉默了,他们心知肚明,联邦已经放弃了言谕,放弃了精心培养出来的杀神一号。
如今是新纪元8563年,人类普遍拥有精神力的时代,科技发达,政治畅通,辐射物质也与之俱增,因此科技发展的短短几百年后,少部分人出现了异能。
六年前,言谕诞生了,他是联邦科技有史以来最精密的实验品,起初只是用于研究天生疾病的儿童治愈方法的真人试验品,没有出生证明、户口ID,换句话说,没有任何能证明他存在的手续。
长年累月的实验让言谕的心智趋向于成熟,实验员们也加大了实验力度,直到他的基因组开始发生异化,进化出了一些特别的异能。
联邦调查局惊奇的发现,言谕拥有S级的治愈力,S级的攻击力。
他动动手指就能催动巨大的精神力,毁灭大批量的虫族。
恰逢虫族几大氏族之间发生了内讧,联邦欣喜若狂,打算利用言谕消灭虫族。
可惜言谕三岁生日时,实验室原初虫母的基因样本被地震震碎,液体全部滴到言谕的皮肤上,导致他被虫母基因污染,实打实的S级在虫母基因的影响下变得不可控,虫族会拥护爱戴他们的虫母,而言谕会受到虫族费洛蒙影响,情绪波折间就能凭空炸毁一座大楼。
联邦不需要这样的危险品,如果摧毁他,又害怕幼崽产生恐惧情绪,做出不可控的举动来,所以只能将他关在顶层废弃实验室里自生自灭,再没有人去照料他。
只有一名女心理医生,在封闭实验室的前一天,偷偷屏蔽了监控,给他准备了很多通用压缩食品藏在反锁的储物柜里,钥匙塞到他口袋里,希望他能活下去。
但是言谕却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只记得,那天他过了一个很开心的生日,他再也没有那样开心的一天了。
“……主任,虫族的军队也在这附近,要不要杀了言谕?”
“最好不要,我们没必要激怒他的情绪。”
“可是言谕的长相太惹眼了,漂亮的不像话,如果被幸存的虫族带走,繁育后代,那么对人类来说即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明白……没办法了,通知下去,反锁顶楼大门,对外宣称顶楼实验部门无人伤亡,至于那个孩子……不要说出他被活活烧死了。”
“明白了,主任。”
所有人如释重负,迅速离开了实验楼。
言谕抱着膝盖,抬头望着越来越炽热的火焰,眼睛很疼,头顶上有阴影……是房梁掉下来了。
他在心里读秒,一秒,两秒。
巨大的冲击波从身后袭来,言谕被冲击力击倒扑在地上,他抱着自己,瘦弱的身体像碎了一样疼,下意识回过头,轻轻揉了揉眼睛。
那是……
一群巨大的、节肢的、绚丽夺目的闪蝶群从天上飞过,硝烟里飞出来一艘航空飞船,船身上面标记着蓝蝶翼的绚烂图腾,战火的痕迹布满船体,这是一艘正在作战的虫族飞船。
言谕的脑中不自主地想起实验员说过的一句话。
“虫族都是粗鲁的生物,对待它们不能心慈手软,用刀刺进它胸膛正中的心脏,然后栽进一株嗜血的白玫瑰花。”
言谕看了眼手里的干玫瑰花盆,摸了摸没有生机的白玫瑰花。
那艘漆黑的飞船停在他的窗前,船身有无数深凹的弹痕,弹片斜插进侧舱里,舱门打开,一对蓝色大翅膀光芒一闪,一个满身是血的虫族跌了进来。
他后背上绯丽而华美的蓝闪蝶翅膀在落地的瞬间消失,一眨眼的功夫就化为人形。
虫族有一头冰蓝色的头发,身材很修长,身穿纯白银边的军装,胸前是金色的麦穗流苏,肩上披着军用斗篷,此刻已经被血染红,他很狼狈,但是坚强的跪立在地上。
言谕从地上摸索出一把手术刀,静静地盯着他看。
虫族说了句什么,看嘴型能看懂一点。
“你是人类的孩子?”
言谕想了想,表情绷得很紧,但还是点点头。
虫族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紧皱着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胸口的血一股一股冒出来,也是冰蓝色的。
言谕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放下刀,拖着跛腿一步步走过去,慢吞吞地伸出手。
幼崽冰冷的掌心,很小一只,贴在虫族的伤口上,
虫族一怔,俊美的面容铁青,满是防备,然而下一秒伤口就愈合消失不见了,整块皮肤完好如初,简直是奇迹。
虫族眯了眯眼,嘶哑的嗓音很诧异:“你是什么人?”
有一个字的发音不对。言谕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但是能听懂。
言谕和他打手语,小小的手努力让每个动作都标准。
“对不起,我听不见,你能再说一次吗?”
虫族意识到了他应该有听障之类的疾病,神情有些错愕,不过并没有直白地问出口。
虫族飞船的飞行窗唰啦一声开启,战友探出头来,看了眼操作台上的燃油表。
“慕斯上将,飞船燃油告急,只能支撑我们返回虫星系,别耽搁了,快走!”
慕斯沉吟几秒,然后起身,看了小孩子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言谕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被第二次抛弃在火场也没有觉得伤心,似乎他已经习惯了被遗弃。
他重新回到小角落里,抱紧小花盆,低低咳了好久,烈火与浓烟让他不太清醒,漆黑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雾,他有些昏昏欲睡,就乖乖的缩在角落里睡着。
然而一分钟后,飞船回来了,慕斯上将去而复返。
战友坐在副驾驶上,一只手杵着下巴,无奈地看着他。
“上将,你怎么这么固执?他是人类的孩子,就算你把他带回帝国也没用,王虫如果发现了会治你的罪,咱们边境军部没你不行。”
“抱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火烧死,哪怕他是个人类,但对我来说,战争与儿童无关。”
慕斯走过去,俯身,温柔又强硬的把小孩子和他的花盆抱在怀里。
小孩子是很纤细的骨量,大概是营养不良,或者是没有得到过很好的照顾,柔软到没有抵抗力。
他甚至没有哭闹,细软温顺的黑发微长,遮着一张精致,脆弱,宛如白玫瑰般的面孔,睁开眼睛时,那样的美丽更加惊心动魄。
慕斯把小孩往怀里紧了紧,回身大步走向飞船。
“修改去军部的航路,先回我家。”
战友无奈的摇摇头,只能修改航线,让飞船平稳驶离实验楼。
飞船内,闪蝶士兵们肃立两侧走廊,沉默站岗,双手贴紧裤线,目光却随着慕斯怀里沉睡的小孩子走。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简直不像是有生命,雪白的像是一揉就碎的布娃娃。
副官抱着一叠文件,匆匆从走廊另一头迎上来。
“上将,这些是军备支出,您签个字……您抱着的是谁?”
慕斯面不改色的扯谎:“一个我们的孤儿,被抓去做实验了,他的雌父刚生下他,就死在人类的实验室里。”
“好可怜!”副官完全不怀疑上将所说的话,担忧地捏了捏小孩子的小手。
“他看起来很难养活,太病弱了,要不要我去联系军属医院,给他安排体检?”
“不用了,先叫我的私人医生来,另外,这次体检报告不要公开。”
“是,上将,我这就去办。”
慕斯想起大火里完好无损的孩子,还有自己恢复如初的伤口,心跳停了一下,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治愈能力,算是人类异能的一种,比高等级精神力还要稀缺,虫族的精神力一向不平稳,这个幼崽……也许真的是个奇迹。
这样温顺的一个孩子,人类怎么会舍得烧死他?一定有别的原因,但是慕斯猜不到。
能确定的是,人类恨这个孩子,不希望他还活在世界上。
对精神力随时随地暴走以至于死亡的虫族来说,温柔的治愈力就是甜蜜的糖果,没有虫类不嗜甜,哪怕最高贵矜傲的王族也会因他而发狂。
可是虫族仇恨人类,被发现身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还这么小,很乖,乖的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不应该卷入虫族的精神力诅咒里,一个孩子,就应该远离战争,安全的好好长大。
慕斯收拾起心里对人类的偏见,下定决心要保护他。
言谕小小的胸膛有了起伏,他睁开了眼睛,两只小手缓缓抬起来,比划着手语。
慕斯用便携式耳戴扫描仪识别了一下,才知道这是“谢谢”的意思。
慕斯把他放在飞船内舱的休息室躺椅里,半跪下来,调出光脑的手语论坛界面,张开莹蓝色的复眼,1.6万个视觉神经超快速运转,学习星网总结的人类常用手语。
蝶族有5种感光细胞,可以分辨超过100亿种颜色,阅读速度是人类的十倍,慕斯的复眼离屏幕很近,很快他闭了闭眼,俊美的面容放柔,生疏地比划起来。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言谕低头,用食指在扶手上写自己的名字。
“言谕,”慕斯低声重复,“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
慕斯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沉默了一瞬,正色道。
“你好,我叫慕斯,第一身份是闪蝶家族的现任监察官,第二身份是帝国荒星系边境军部的上将,常年驻扎在边境亡海星,也是我即将要把你带去的地方。”
“亡海星资源贫瘠,地处险要,平静的日子很少很少,但我会尽量给你提供最好的生活保障,”慕斯放柔了语气,“既然我把你救走,那么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慕斯,或者哥哥。”
很生疏的词汇,言谕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那里是一枚荆棘之鹰徽章,还有五颗星的军衔。
慕斯看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用安慰的语气接着说道。
“我简单和你说一下,记不住也没关系,以后可以来问我。虫族有三种性别,雄虫、雌虫、亚雌。雄虫数量最多,身材修长,雌虫身材高大,亚雌数量最少,身材纤细,拥有生育能力和产生虫母的几率。所以,他们无时无刻不受到雄虫们的保护。”
慕斯语速很慢,“我也想过要不要把你伪装成亚雌,但我们尖翅蓝闪蝶一脉的雌虫年纪都很大,不可能生出一只未成年亚雌,所以我想给你注射我的费洛蒙,暂且伪装成一只雄虫,那样就没人会怀疑你的身份了,但是会很疼,你可以拒绝我。”
言谕抬起黑亮的眼睛,那里面有对虫族小心翼翼的防备,也有对于未来的憧憬。
虫族对人类的敌意有目共睹,言谕很清楚,如果被虫族发现自己的人类身份,那会给慕斯带来多大的麻烦。
人类对虫族也从不友好,言谕如果选择相信并成为一只虫族,也要付出相当大的勇气。
言谕想了一会儿,“慕斯,这是我们的约定吗?”
慕斯顿了顿,很坚定地伸出右手的小指。
“是我们的秘密,不告诉任何人。”
言谕不像其他小孩一样瞻前顾后,相反,他很果断地伸出手。
人类的手和虫族的手勾在一起,一份信任悄然建立。
慕斯收回手,细心地把他的袖子挽起来,言谕的手臂很细,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血管纤细是青蓝色,全是老旧的针眼,还有缝合过多次的刀口痕迹。
难以想象这么小一个孩子到底做过多少次实验,那些人类可能真想杀了他。
慕斯的额头冒出两根纤长的冰蓝色触角,类似于蝴蝶的圆钝首端,他有些愤怒,以至于精神力险些飙出阈值。
他忍了忍,才让其中一个首端化作尖利的管状,刺破自己的手臂血管,抽出一管代表雄虫味道的费洛蒙,缓慢推入言谕的手臂血管里。
“答应我,不要轻易动用治愈能力,虫族虽然有上万年历史,文明的曙光却只照射了这片星球短短百年,野蛮而原始是虫族的底色。虫星系也有人类的足迹,所以拥有人形的不仅是高等级虫族,也有可能是混迹在虫族中的人类,但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觉得害怕。”
慕斯轻轻擦掉他皮肤上的针孔血点,“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肩上这枚徽章是边境军区的象征,五颗星代表我是一名上将,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言谕垂下眼眸,他觉得血管很疼,绝不是慕斯说的普通疼痛,他身体里好像有另一股血统力量和雄虫费洛蒙打架,全身筋骨血肉都在尖叫,驱逐着外来费洛蒙。
好在那股力量还很微弱,很快就不疼了。
言谕不动声色,雾蒙蒙的眼睛盯着慕斯,点头。
很快,他们回到了边境星军部,后区是军属别墅区,慕斯扶着飞船栏杆走下来,嘴唇苍白,脚步有些虚浮。
副官很担心:“上将,你还好吗?”
“一管费洛蒙而已,不碍事。”慕斯向后摆手,示意下属们不要搀扶他,然后牵着言谕,穿过泳池庭院,站到家门口。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慕斯缓了缓,郑重其事抱着干白玫瑰小花盆,摆在玄关外锦簇的花架子上。
言谕摸了摸白玫瑰花瓣,慢慢眨了眨眼。
小花盆也有家了。
慕斯抬起头看向门上的猫眼,虹膜扫描器对准他的复眼,一秒之后,家门自动打开。
屋里的家具陈设简洁明快,天花板上星辰罗列,犹如浩瀚的宇宙星河,巨大的闪蝶翅膀标本挂在正中央,下面是被尖锐风沙吹花的窗户。
窗子外是荒星贫瘠的黄砂粒土地,这颗边境星人烟稀少,成片的建筑被炸毁,几乎见不到居民区。
言谕想,来的路上,他趴着窗子往外看,不少虫族都是半人半虫的模样,公然在大街上打架斗殴,他们应该是低等级虫族。
看起来,这里和人类社会不同,毫无秩序可言,是一颗被遗忘的蛮荒之星,大多数虫族的等级都很低。
但是屋子里坐着两个少年,是完全的人类体态,应该是罕见的具有人形的高等雄虫。
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坐在沙发上翻看机甲实战书,另一个白头发少年靠在墙边浏览光脑,他们看起来年纪不大,差不多是人类年龄的十八岁。
言谕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雄虫费洛蒙,有种实验室里花粉样本的香味,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隐隐流动的精神力,很焦躁,很暴戾,让他很不安。
言谕常年生活在无菌实验室里,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他本能地后退,背靠在门板上,两只小手在背后绞紧成一团,乌黑的大眼睛悄悄闭起来。
慕斯看出了他的恐惧,小孩子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极了被遗弃的动物,不敢说害怕,也不敢逃跑。
也许他认为,如果被带回新家而表现出不讨喜的情绪,很有可能被二次抛弃。
慕斯摸了摸言谕的头,把他完全遮挡在自己身后,看向前方。
屋里一地狼藉,布满闪蝶们的闪光鳞片,貌似是雄性蝴蝶翅膀上掉下来的,气氛也安静到诡异。
智能管家战战兢兢的在小屏幕上打出“工作中,勿扰QAQ”的字眼,伸出半弧形机械手“滋啦啦”地辛勤劳作,装作和这一切都没关系。
很显然这里刚发生一场“战斗”。
慕斯脱掉军靴,抬手解开军装斗篷,修长的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衫钮扣,一板一眼卷起袖口:“慕澜,慕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打架了吗?”
“没有打架,”金色头发的少年抱起双臂说,“大哥,我只是不喜欢和慕修单独待在一起,一看见他,我的精神力阈值就超出了稳定范围,我会暴走的。我受够了荒星系,如果不是这次西塞庭军校放假,我根本不会回家看见他那张脸。”
“慕澜,”慕斯皱紧眉头:“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家里乱用精神力,别和慕修没大没小,他是你二哥。”
“我无所谓。”
慕修放下光脑,他和一般的虫族不太一样,雪白纤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面容清俊冷冽,灰晶一样的瞳孔,银白的眼睫毛纤长卷翘,外表看上去十分冷漠,不好接近。
“慕澜在学校就习惯了撒野,老师和校领导都忌惮你的上将军衔,否则早就开除他了。不过,军校野蛮粗暴的校风反而很符合亡海星特色,如果哪天慕澜对我说了谢谢,我就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慕澜嗤笑一声,突然间,他闻到什么香味,很熟悉但也有些陌生,像是一滴柠檬滴进了糖水里,那一滴酸就完全遮盖住了甜蜜的味道。
慕澜的视线来回寻找,终于定格在慕斯身后的言谕身上,“大哥,你从哪里捡来的小虫崽?闻起来是只雄虫?”
慕斯不动声色的说:“没错,他是一只雌虫的遗孤,我决定收养他。”
慕澜挑起眉毛:“随便就把小虫崽带回家?你不问问我们的意见?”
慕斯说:“你们打架的时候也没问过我的意见。”
“好吧。”慕澜耸了耸肩,走过来弯下腰,对上言谕的眼睛。
言谕往后退了退,躲在慕斯身后。
慕斯护着他,沉静的说:“你们两个,抓紧时间学习一些简单的手语,幼崽不太会说话,但是能用手语和唇语交流。”
双生子对视一眼,随后打开光脑学习了一些基础手语。
片刻后,慕澜先睁开眼睛,他看了言谕一会,红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眨了眨,尖细的耳尖在金发里弹了弹。
慕澜曲起食指,刮了下言谕小小挺翘的鼻尖。
“小家伙,咱们俩第一次见面,要不要试着和我说句话?”
言谕往后缩了缩,鼻尖痒痒的,眼睫毛低垂着,安静地不吭声。
慕澜笑了下,“乖啦,叫声哥哥好不好?”
言谕第一反应却是看慕斯,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惧,这份情绪完全的落在慕斯眼睛里,像是彷徨失措的鸟儿撞进未知的漩涡里,只能捉住唯一的浮木。
慕斯很温柔,气质也很沉稳,锋利的眼眸低垂着,幽沉的蓝和深海一样静谧,悍利的身材从侧面看就像永远矗立的挺拔山峦。
言谕看着他,心里变得很平静,他告诉自己,不要怕,虫族不会伤害他的。
家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言谕的‘家’曾是冷冰冰的培养皿,实验受的伤越多,他回‘家’待着的时间越长,长久以来的印象里,‘家’一直与疼痛有关。
可是慕斯却告诉他,这里就是他的家,一个没有疼痛的家。
慕斯摸摸他的头,用手语告诉他,"可以的"。
言谕抿着唇,这才稍微没那么紧张了,他回过头,乖乖的用手语说了,“哥哥”。
慕澜怔住了,下意识看了眼慕斯,慕斯轻轻摇头,慕澜这才意识到小家伙是听不见的,轻轻吐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没关系的,小家伙,欢迎你来到这个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修也被小虫崽吸引了注意力,在言谕面前半蹲下来,白发随着他的动作像流水一样滑落肩头,轻柔地垂落在地板上,“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言谕:“……”
慕修见他不说话,缓缓朝他伸出手,言谕却怯生生的后退,瘦小的后背抵在门板上,低头把脸埋在黑暗里,埋在背后的手指尖有点颤抖。
幼崽很害怕,那种表情叫虫感到心疼,明明虫什么都没做,可是幼崽发自内心的恐惧很难叫虫不去怀疑,一个本该欢快玩闹的小崽崽,怎么会这么怕生。
慕修不能逼迫他与自己亲近,只好收回手,“可能是幼崽孤独太久了,不管性格多么懂事,也是很怕生的,骤然来到新环境有60%以上的死亡率,对陌生虫的防备也会让虫崽精神力崩溃,不如我带他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慕澜瞥他一眼,“你会哄小孩子睡觉?你那张冰块脸会吓到他的,还是我来吧。”
慕修无情指出:“难道你脖子上的电击项圈就不会吓到他?一个S级雄虫,连精神力都控制不了,军校已经在三天内检测到你六次暴走了,本学年期末成绩你又是全科F,再这样下去,你不死也会被开除的。”
慕澜眯了眯眼,暴戾的气息悄然弥漫,脖子上漆黑的颈环有如千斤重,隐约有金红色的电流闪烁,恐怖而惊悚。
慕澜却不以为意地按了按颈环,低声说,“生而为雄虫并不是错,我只是天生S级,凭什么给我戴束缚器?我讨厌这东西。”
慕斯看着一对双生子,说:“好了,慕澜,你冷静点,慕修也是S级,但他精神力控制的非常好,脖子上只有水滴蝴蝶形的墨绿色虫纹,军校没有给他戴24小时束缚环是有原因的,你应该学着收敛你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