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份—— by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发于:202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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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里,他眼底都有乌青。
“昨晚没睡好?”俞扬发动车子,稳健地打着方向盘。
简抑抬手揉了把头发:“准确地说是没睡。”
“当心猝死啊。”俞扬道。
简抑笑了声:“反正死了你给我收尸。”
俞扬按捺下想把油门一踩到底,用能开出漂移的速度把后边这位脑子里的水给空一空。
但他是惜命的,毕竟他的美好生活还没完全开始。
退休,啥时候能退休啊?
干他这一行的,有退休一说吗?
另外,俞扬也没忘记回答简抑:“收尸是另外的价钱。”
“谈钱多伤感情。”简抑说。
“咱俩这感情,也不是钱能伤到的吧。”俞扬说。
他们在白天鹅宾馆大厅的人造瀑布边见到母亲,她老人家正低头仔细看着池子里悠闲摇摆的锦鲤。
俞扬扫了一眼,觉着这群鱼能和唐代的仕女媲美,身形丰腴而颜色华美。
白天鹅的伙食是真的不错。
听他们走近,再依次问过好,母亲才抬头浅浅地做了回应。
“难得赶上你们俩都有空闲的时候。”母亲说,“边吃边聊吧,我也想了解下你们小年轻在忙些什么。”
俞扬自然不敢触母亲的霉头,说自己成天忙着劈叉。
母亲有意把家族中的其他生意交付到俞扬手中,但俞扬已经劈叉出一条自己的路子,对于母亲明里暗里的托付都毫不留情地打着马虎眼。
“您还没到六十呢,而且家族的事情不是还有舅舅姨妈他们吗?”
这话说得怂,但也着实得罪人。
母亲不跟他多计较,只是眯了眯眼,转头问起简抑最近忙着拍什么戏。
忙着打游戏呢。俞扬腹诽,自顾自夹了筷蒸排骨碟子里的芋头,就着虾饺一块吃了。
一抬眼,母亲和简抑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俞扬为缓解心慌,把碟子里剩下的芋头块也给夹走。
说好的芋头蒸排骨,几乎每家茶楼都是排骨远多于芋头,好在聚餐时大家都基本盯着排骨,没人跟他抢为数不多的芋头。
老豆还说他口味奇怪,但为照顾他奇怪的口味,特意做过芋头比排骨多的芋头蒸排骨。
老豆很会做菜,连带着俞扬也继承了一些手艺。
不过俞扬很少给自己做菜,倒是给母亲给简抑做过不少,以前还跟程程在一起的时候,也给程程做。
似乎给别人做菜,成就感会更高一些,老豆也说很乐意给俞扬做菜吃。
另一边母亲和简抑终于也动了筷子,边吃边聊电影的艺术。
母亲在这方面造诣挺深,如果不是平时太忙脱不开身,估计能和简抑促膝长谈七天七夜。
而俞扬,顶多就是书读多了一点的老豆,品味不了其中更深层次的内涵。
说起来,俞扬唯一能找到的父母亲之间的联系,就是他们都看电影,看那种文绉绉不说人话的电影。
区别在于,母亲能将电影的构思布局说得头头是道,而老豆只能在影评本子里写下演员长得很正点。
不过,这也足够暧昧了。
只是不知暧昧的是故事,还是事故。
饭桌间,俞扬的视线偶尔和简抑交错,心想着黑眼圈果然还是蛮影响颜值。
简抑曾经数量可观的粉丝们在论坛或者贴吧里吹过简抑是所谓的神颜,里头还放过不少简抑像素感人的剧照。
那都是离现在有些久远的时候了,现在的粉丝们都习惯用微博,论坛贴吧什么的,倒闭的倒闭,沉寂的沉寂。
俞扬耐心地整理过论坛贴吧里的照片,然后将其一张张打印,依次放进相册里,再把相册塞进办公桌右手边的第三个抽屉。
虽说平日里也能经常看到简抑这张脸,但总觉得照片里的更好看些。
甚至可以说,更真实些。
照片里的简抑不会躲避镜头,相反,还会刻意地去抓捕,有种挑衅镜头背后之人的张力和美感。
啧,当经纪人久了,这种有文化的套词也能张口就来。
俞扬试图挑走最后一只虾饺,但被他对面的简抑截了胡。
余光里,简抑明显是为这只虾饺挑了下眉,待到他真的抬眼追过去,简抑的表情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淡漠。
可惜俞扬不太会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何况他也拿捏不准,简抑是否有心跟他玩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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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看文的小伙伴有多少是广东一带的呢……
我看评论,总觉得看文的大家好多都是来自广东或者川渝地区。
能不能举个手呀,诸位,我想统计一下~
因为我是在重庆长大,在广州读的大学,对这两个地区都有亲近感。
另外,如果文里插入的粤语有问题,还请捉虫。
我本人其实不太会说粤语…
感谢在2023-05-08 10:45:10~2023-05-09 19: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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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俞女士聊天虽说也很愉快,但余光瞥见俞扬神游天外,又觉得有些不爽。
因为这点不爽,简抑特地抢了好些俞扬爱吃的点心,最后逼得人又新点了一轮菜,面儿上也没跟他多计较。
这让简抑的一点点不爽变得更为不爽。
而他和俞扬的日常相处也多半如此,他进一步,俞扬便退一步;他退了,俞扬才肯稍稍前进。
维持着纵使看对方不爽,也不会真的闹掰打起来的假象。
简抑给自己倒了杯小青柑,见俞女士的杯子见底,又忙忙换了装大红袍的茶壶,给人续上了茶。
俞女士点了句:“小抑倒是心细。”
“他一直是细节狂魔,拍戏拍得都有强迫症了。”俞扬终于接上话茬,也找着机会损了简抑一嘴。
简抑大方认栽:“职业习惯。”
俞扬干笑了声:“不然怎么能成影帝呢。”
倒是比你不及哦。简抑心说,要俞扬转行做演员,保不齐还能比他先达成国内奖项大满贯成就。
至少他演戏前需要把假的当成真的,而俞扬无需这个准备过程。
“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简抑回怼,“多亏了你挑本子的眼光,大经纪人。”
“只是起个辅助作用,关键还是影帝您演技高超。”俞扬皮笑肉不笑。
最后俞女士听得不耐烦,直言:“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简抑和俞扬不约而同地扮起无辜状,但俞女士这个“又”字很灵性。
似乎只有她老人家听出来他们俩言语往来的不对劲,可不知为何,她老人家也跟其他人一样,依旧信任着他们俩是铁打的好朋友。
很是好奇俞女士眼中,好朋友的定义呢。
俞扬岔开了话题,以向俞女士询问旗袍师傅的联系方式为由。
“小抑竟然要拍这么有意思的戏了吗?”俞女士对此果真很感兴趣。
“想做一下新的尝试。”简抑点一点头。
“那上映了我一定包场。”俞女士是真给面子。
简抑觑了俞扬一眼,而俞扬只圆滑道:“到时候您包场,请务必给我留一张票。”
“你十有八.九能拿到点映票,还需要我包场的票做甚?”俞女士对自家儿子并不客气,估计多多少少带点儿方才俞扬婉拒接手俞氏产业的不满。
而俞扬自然也知道这种不满,打岔说道:“陪干妈您一块看嘛,我总是想着多抽些时间陪陪您。”
“你这话说的,哪怕是假意我都心领了。”俞女士煞有介事道。
“保管是真心的。”俞扬弯了眼睛。
简抑忍了心下嘲讽,他大抵也猜的到这对母子间的嫌隙,不过他从不当人面儿拆俞扬的台,可能到时吃完饭在回家路上,可以阴阳怪气几句。
私底下找找乐子,还是在他们这种脆弱关系的可承受范围内。
觉察到母子二人都没有再点菜的意思,简抑借口上卫生间,出了包厢,径直到收银台结了账。
再回到包厢时,俞扬殷勤地给他倒了杯新茶。
“感谢大影帝买单。”
阴阳怪气得欠揍,简抑暗自已经盘算出待会儿嘲讽他的一百种方法。
“小抑,你跟旗袍师傅联系的时候,先报我的名字,师傅会给你打个折,并且尽快做完你要的衣服。”俞女士适时说道。
简抑道谢:“沾您的光了,阿姨。”
“能帮上你的忙便再好不过。”俞女士道,“别那么客气,都是老朋友了。”
“你和干妈妥妥是忘年交。”俞扬道。
又来,没完了。
简抑冷哼:“是,就我跟你是单纯利益关系。”
“多年万分牢固的利益关系。”俞扬顺坡接话。
“那也挺好。”俞女士说,“至少彼此信任嘛。”
他们最好是能够彼此信任。
简抑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顿早茶不尴不尬地喝下来,简抑达成了最初目的,也不好意思多抱怨,坐俞扬的车回家,安静了好一阵。
俞女士自带了司机,不用俞扬操心,告别时还特意提一句有空常聚。
不过看俞扬的样子,也不是像很想跟俞女士常聚的意思。
毕竟俞扬十五岁后才回俞家本家,早先据说是在粤西北的一小县城跟他父亲一块生活。
这是简抑了解的俞扬身世的全部,从俞扬自己口中说出。
彼时简抑在做艺考的表演练习,俞扬作为他的保镖尽职作陪。
简抑看到往届的考题里有一道即兴表演是:和父母一起出门。
简抑父母健在,但长那么大都没有跟父母一块出过门,问同时承担着给他“对戏”之责的俞扬,俞扬正挂在椅子靠背上,懒洋洋地说:“我就跟我老豆出过门。”
于是犹如蜻蜓点水般,提了一嘴。
他们跳过了这一题,原因是考过的题目不会再考。
不过这是违背演员专业素养的,简抑想,还好那会儿他年纪小,且只是做表演练习,可以说没有生活经验,拒绝表演。
俞扬很早就陪着他了,自高一上学期的中段,那个于G市而言存在感稍强的秋天。
简抑记得他早早地穿起长袖的校服外套,试图抵御连日以来的降温,和遮挡手臂上的疤痕。
俞扬的从天而降很是时候,他正被小团体的头头用脚踩住被激素膨胀了不辨五官的胖脸,一下又一下地对着粗糙的水泥地面碾。
一定是狼狈且丑陋的,哪怕当时没有镜子,但简抑依旧能在无数个梦里,站在俞扬当时的位置,看到那在水泥地面扭曲的肥虫一般的自己。
英雄救美才能成为美谈,英雄救一只和自己同性别的肥虫,则是一幕讽刺的滑稽剧。
俞扬是无根基无靠山的英雄,自顾不暇,为何要来参演这一幕滑稽剧?
简抑冷静地思考了自身为数不多的价值,得出了英雄降临的根本原因。
但他不点破,不声张,伪装成心安理得的模样。
只是在俞扬被大哥的朋友泼了一身酒后,才稍稍露出他的一点点自私的恶意。
俞扬肯定是厌恶他的,因为他出现得也很是时候。
谁让你自导自演出这一幕滑稽剧呢?
我需要你来扮演这样的英雄么?
可俞扬还是陪伴了他很多年,从十五岁的仲秋,到三十岁的仲春。
“你还要去公司?”简抑终于艰涩地开了口。
“是去我新开的餐馆转转,”俞扬专心地开车,似乎不在意他许久的沉默,“专门做猪脚饭的。”
“真接地气。”简抑道,“下一步你就要开云吞馆了吧?”
毕竟都有汕家牛肉粉店和猪杂粥馆。
“但我不太喜欢吃云吞。”俞扬说,“打小就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猪肉包面皮里,直接吃肉丸不好吗?”
简抑不说话了,他还蛮喜欢吃云吞的。
面皮很薄很爽滑,肉馅也饱满鲜香。
虽然刚刚已经吃过不少点心,但一想到云吞,他就又开始饿了。
幸好他现在体重得到控制,多吃一点也不会胖回去。
“不过为了多挣钱,我倒是考虑过在哪儿开一家。”俞扬又说,忽然地。
“记得给我会员打折卡。”简抑勾了勾嘴角,理直气壮,“猪脚饭的这家我也要。”
“人均就十来块钱,你还要打折卡,给条活路吧。”俞扬戏多地嚎了起来。
“之前的牛肉粉和猪杂粥都有优惠。”简抑说。
“所以接下来我还有给优惠的必要么?”俞扬反问。
“有。”简抑义正辞严。
斗了两句嘴,临了下车简抑犯起了困。
也可能是吃饱的后遗症。
他决定睡醒就点碗云吞当午饭,纯云吞,不要面。
“说真的,”俞扬叫住要开着门的他,“你注意下作息。”
简抑难得没下意识反怼,应了一声:“哦。”
“行,上楼小心点儿,别又踩空摔破相。”俞扬说。
简抑从车内后视镜里,瞥到他嘴角勾起的小小弧度。
简抑上楼的时候步子有点飘,估计是真困得不行。
走到二楼的时候,借着窗户往外望,俞扬的车已经消失在交错的榕树阴影里。
天灰灰,没下雨。
他的伞落在了俞扬车里。
嗐,算了。
简抑一进家门,就把自己放倒在木制的沙发上。
只铺了一层针织的垫子,睡起来硬邦邦,但简抑还是很喜欢。
这可能会让他联想到水泥的地面,秋天的时候风会散去其表面的炽热,留下粗糙的寒凉。
他近乎受虐地喜欢这种触感,想象自己蜷缩在水泥地面睡着后,就感知不到那些拳打脚踢,以及俞扬眼中的同情怜悯与势在必得。
你都不是真心想来救我,与其他欺辱我的人没有本质的不同,那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在这样粗糙坚硬的地面躺着。
好歹不会在很多个瞬间里上当受骗,又在那样很多个瞬间里兀自清醒。
自欺欺人,总比傻呵呵地被人欺骗要好。
无数次重复地梦见十几岁的旧事,三十岁的简抑也感到厌倦。
可那些事情如影随形,并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就能被顺利甩掉。
简抑能做的,无非是在梦境里当一个旁观者,对自己那些烂熟于心的遭遇漠然处之。
对,漠然处之,而不是泰然处之。
若能够泰然处之,他也就不会梦见那些旧事。
更不会对俞扬耿耿于怀。
“你还跑得动么?”
十五岁那年,仲秋。
俞扬趁着那帮子霸凌者乱成一团的空隙,强硬地把简抑从水泥地上拽起来,分明发问了一句,却也没有等简抑的回答,只攥紧他充气气球般的手,不管不顾地向着前路奔逃去。
简抑应该是跑不动的,他本身就体质弱且身材臃肿,又被人狠命打了一顿,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
但他还是被俞扬拽着跑了起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的路宽阔又无阻碍。
他们相扣着的手很紧,都烫出了滑腻的汗,却始终没有松开。
一如他们此时的命运,狼狈、虚伪又脆弱,但始终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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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在G市的街边行走,被一朵木棉花砸中脑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俞扬把那朵笨拙的木棉花拾起,在手上颠了颠,比其他花重一些,但砸到脑袋也不是很疼。
如果像一颗苹果的重量,他估计这会儿得和牛顿先生一样,顿悟宇宙的真理。
他没扔木棉花,就将花捏在手里,进了刚刚开张的猪脚饭店。
老板认出了他,还没来得及招呼他落座,俞扬先把木棉花递过去:“能不能帮我找个袋子装起来?”
他要带回去,晾干,煲汤喝。
虽然只有一朵,但聊胜于无。
这是他每年春天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新店已经开业两周,门口麦子的花篮已经收到了门里,俞扬特地就挨着花篮坐,顺带点了小份的猪脚饭,让老板该忙什么忙什么。
已经临近中午饭点,到店吃饭的客人还不少,店里俩年轻的服务员忙前忙后,俞扬不给人添麻烦,自己动手添茶倒水。
顺带安安静静地观察眼前往来的喧嚣。
他大概是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感觉到一丝丝安稳。
毕竟他一直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属于母亲带他进入的这个世界。
定时地刻意地来体验这样的人烟火气,无非是在提醒自己:你还活着,尚未死去。
简抑经常会跟他讲这些琐碎的事情。
俞扬只听着,不入耳。
他并不认为简抑是发自内心喜欢这样的生活的,简抑和他又不一样。
为了演戏体验生活,那不叫生活,依旧还是叫做扮演。
简抑正是如此,从头至尾,他都是上流社会教养出来的少爷,偶尔遭受些挫折,也只是来自他自己的这个阶层。
他不会知道逃课去黑网吧的感受,网吧里烟草燃烧,瓜子壳遍地,面前唯一的电脑在打开网站时沉重缓慢地转着圈,一不留神死了机,还得跟网管吵架扯皮。
最后上了半小时的网,回家就挨一小时的揍。
也不会知道哪怕老豆的摊子永远有新鲜的猪肉,但这猪肉永远是要卖给别人,很少给自己留。
每年长个子要换新的衣服,也只是捡的邻居家哥哥甚至可能是姐姐的旧。
每个学期课上完,把教材一本本放进塑料布的书柜,多余的卷子教辅捆扎在一起,和捡来的瓶子一道卖给废品站,换回五六块钱,上菜市场买回两根甘蔗,和老豆一人一根。
更不会知道,为何老豆和邻里的长辈们都一遍遍重复读书的重要性,不好好读书一辈子就得毁。
俞扬的印象里,简抑没有扮演过类似的角色。
他帮忙挑本子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的角色。
这样普普通通,过着辛苦但又能忍受下去的生活,一辈子波澜不惊毫无戏剧发展余地的角色。
而这,是俞扬人生头十五年,以为会永恒不变的生活。
他不愿意听少爷为赋新词强说愁。
可内心叫嚣着不情不愿,他也依旧陪那少爷体验生活,许多年。
俞扬有时候也会后悔年少时的决定,很多年少时在他看来不能忍受的事情,放到现在来看都没什么大不了。
而年少时舍弃的那部分东西,他现在又开始后悔与惋惜。
他不应该去招惹简抑,惹得现在他还被简抑看不起。
“我想去当演员。”
俞扬发现简抑尝试减肥时,简抑如是说道。
他们刚刚升入高二,离艺考和高考还有一段时间。
作为最佳保镖的俞扬自然一套点头加支持,大有一种小简你放心飞,我看情况要不要跟随的架势。
真挚中带着一丝敷衍。
简抑并不关心他的反应,因为也不是跟他商量未来规划,而只是告知。
俞扬还一度寻思着简抑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他并没有看出这小胖有何表演天赋,之前在那群混混面前强装气势都不行,说两句狠话眼泪先掉下来。
也许小胖瘦下来会好,更何况正值长个子的青春期,他在拔节生长,简抑也在,和他不分上下。
大概连续两个月,俞扬都得早起到校,陪简抑一圈一圈围着操场晨跑。
神奇的是,简抑真因为这一圈圈晨跑一圈圈瘦下来。
俞扬没发现他有节食的迹象,至少中午一块吃学校食堂,他的饭量一如既往。
对,他们中午也在一块吃饭,哪怕不在同一个班级。
俞扬担心再次发生有人掀简抑盘子的事故,同时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饭搭子。
他俩都属于学校鄙视链底层,相互帮衬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当时俞扬想的是,等他考上大学就摆脱这糟糕的校园环境了,而且顺利搭上简抑他大哥,不愁未来发展混不开。
至于简抑……他又不考戏剧学院,肯定就和简抑的圈子错开来。
事实上也确实错开了几年,大学期间各自在各自的圈子风生水起。
重新将圈子重合,那还是俞扬自己找来的事儿。
这个不适宜在回忆里多提。
简抑不怎么挑食,哪怕食堂菜单有些搭配奇奇怪怪,他也能照单全收。
俞扬不行,他偏好素食,肉菜都点得少。
有时候哪怕碟子里只剩一两块红烧肉或排骨,他都没有卯一卯劲儿吃完的欲望。
为避免浪费,他会觍着脸问简抑要不要吃。
简抑有时候会吃,有时候不会。
简抑不吃,俞扬只能自己忍痛吃下,一两块肉下去觉得自己要被撑死。
那段时间简抑减肥,俞扬忍耐着没敢多问,结果不问还好,简抑直接将筷子伸进他盘子里,挑走了剩下的肉。
俞扬有点雀跃,但面上不好表现,只得埋下了脑袋,简抑也埋头不看他。
他们吃饭,面对面坐着,简抑从不看他。
哪怕到了很多年后,也是如此。
俞扬勉勉强强吃完小份的猪脚饭,也算勉勉强强吃了一顿午饭。
按原价结了帐,俞扬带走了他捡到的木棉花。
外面终于下起了雨,他几步小跑钻进了车里。
余光往后瞥,发现了简抑落在后排作为的黑色折叠伞。
如果到公司雨还在下,这伞估计用得上。
但俞扬还是给简抑发了信息,说你落了你的伞在我车上,到时候来公司取,我就不送过来了。
简抑没回复,估计在睡觉。
他这生物钟,日夜颠倒的。
俞扬真心实意地担忧简抑会猝死,这样的新闻并不少见。
猝死了他又得参加一场葬礼,还得顶着简抑生前最好朋友的名头,把一出友情的假戏彻底盖棺定论。
那得多悲哀啊。
把伞放到公司大厅的架子上,俞扬打算去自己办公室的休息间眯一会儿。
结果在电梯里被在公司磨演技的小年轻们抓了个正着,半推半就地就随人去教室里坐了坐,顺便听小年轻们汇报近日练习的成果。
无一例外,都被“偶尔”来公司的简抑训成苦瓜脸。
“你们最后考核合不合格不是我说了算,”俞扬笑眯眯道,“还是得简老师说了算。”
小年轻一片哀嚎还没结束,他又紧接着补充:“简老师说不合格,你们就还得练,别急功近利想着接戏。”
哀嚎声顿时弱了下来,大家年轻明亮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对资本家的愤怒。
然资本家本人问心无愧,还笑容不变地勉励大家说放松心态,吃好喝好,就肯定能练好。
“您就不能帮我们说说话么?”有胆大的小年轻开口道。
“我在简老师那儿说话不管用啊。”俞扬煞有介事地叹气道。
“您说话要不管用,全公司就没谁说话管用了!”小年轻们并不上当。
俞扬“苦恼”:“我在简老师面前,连挑剧本的权利都没有,怎么会说话管用呢?”
“您干脆说您和简老师是一头的,我们也就死心了。”小年轻们说。
俞扬点头认同:“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了,那还是抓紧练习啊。”
若不是他是老板,离开前非得被揍一顿。
按照简抑的话说,有时候他确实,太欠了。
刚到休息间躺下,没合眼,俞扬就收到了简抑的回信。
只一个“好”字。
“睡醒了?”俞扬习惯性多问一句。
“刚醒。”简抑回,“在等外卖。”
“哦,吃云吞啊?”俞扬追问。
隔了一会儿,简抑回复:
“嗯。”
他就猜到,简抑不挑食,但总归有固定的喜好。
比如说云吞。
只是他不怎么喜欢,所以跟简抑约饭,从来不点。
但开店可以考虑,而且云吞馆又不用只卖云吞。
“你吃饭吧,我也要午睡了,难得抽出一点时间。”俞扬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午安。”
外头下雨,也正好午睡。
简抑回:“午安。”
高中时代,每次午睡他俩都是躲在俞扬的教室里。
因为俞扬的班级在教学楼一楼,不用爬楼。
他们都没办住读,但中午为睡午觉回家一趟太不值,在学校加床位又担心和宿舍的人处不好。
于是,教室成了他们午休的好地方。
“感觉总趴桌子睡,脖子会断。”俞扬说,趴在他的课桌上,头底下垫了一两本书。
“我有U型枕。”简抑说,趴在俞扬旁边空出来的课桌上,枕着他自己的胳膊。
“但是你没带。”俞扬说。
“下次带。”简抑说。
没有下次,俩人都是能将就便将就的人。
幸亏年轻骨骼经造,脖子还是幸运地没有被拧断。
“午安。”简抑很讲究地说着上流社会的睡前问候,脸庞没有瘦下来,趴桌上被挤压得皱起来,但五官又细致的漂亮。
俞扬不适应地缩缩脖子,闭上了眼睛。
“午安。”俞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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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嘿,我爬起来了~
感谢在2023-05-10 20:24:06~2023-05-13 17:2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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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的工期是半个月,师傅确实看了俞女士的面子。
不然简抑可能连师傅的面儿都见不着,要先排队半个月再说。
等待的半个月里,简抑就着手准备完善自己的人物小传,和适应性地穿其他样式的女装。
虽说正式开拍,会在剧组里进行围读剧本,到时候剧本会根据拍摄现实变动,但大抵人物的性格不会做过多改动,而简抑也习惯于在开拍前根据初版剧本定一个人物小传。
外加上隔三差五去趟学校帮老师改大纲,和公司的教学活动,简抑又回归到不留空隙的忙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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