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惋惜目前剧本里没有穿回女装的剧情,那场与男主之间所谓的吻戏,大概是出于好兄弟间的调侃,蜻蜓点水的一下。
这种难度,于他而言基本上是洒洒水的功夫,毕竟不用真把男主迷得不知东西南北。
俞扬看剧本总看不到点子上,他随口一说都能相信。
骗人对简抑没什么好处,但可以找点无聊的乐子。
奈何这话无意间踩中了他们两个人的雷区,乐子也变得讪讪,不了了之。
有时候简抑也想,要不要管住自己这嘴,没事儿刺激一下俞扬得了,误伤自己可不好。
原本今日无事,打算去附近的书城逛一逛,就穿着旗袍,额外练习一下踩高跟鞋走路。
不料又到了一月一度的家宴时间,简抑没法子闲逛,只能随便穿了身卫衣,草草地洗了把脸就准备出门。
照镜子时瞥见自己的耳洞,简抑想了想,戴了自己买的黑耳钉。
俞扬送的那对被他放在抽屉里。
好看,且跟旗袍的颜色很搭。
简抑没打算戴出门,这会让他觉得平白又欠了俞扬一个人情。
他们又断了联系,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所以简抑并不知道俞扬休了假,这阵子压根不在G市。
这个消息是大哥告诉他的,用着一种抱歉又略带惊讶的语气:“我还以为,小抑你跟俞扬一块度假去了。”
“我就算跟他度假,也不会帮你谈项目上的事。”简抑自然知道大哥又打什么算盘,“另外,我跟他也没有很熟。”
这话说过很多遍,自然是没有人相信的。
嫂子插话岔得及时,说她有位打小一块长大的闺蜜正从国外回来,单身,和简抑同岁。
“她这些年在国外上学,平时没事喜欢看电影,特别是你出演的那些电影,算是你的忠实粉丝。”
“之前一直央求我搭个线,让你跟她见上一面,就当是交个朋友嘛。”
嫂子的朋友,基本都是名门里的闺秀,估计提到的这位,背后家底与简家有什么合作,不然平时都敷衍催促他结婚的大哥,此时也在附和嫂子,说了很多那位朋友的好话。
爸妈不用说,之前给他介绍的那些姑娘,也都个个家庭优越,每一位都是合格的商业联姻人选。
之前简抑打算和展颜结婚,还误以为爸妈降低了他们坚持的门第标准,他那时以为展颜只是个演员,没有别的背景,依靠天赋在圈子里混开,但又没完全混开——展颜不算出名,奖项与黑料五五开,要真背后有什么背景,抹掉所谓的黑料是分分钟的事情,哪能让黑料越滚越大,以至于每每提到展颜获奖,都有人要嘴一句她的黑料。
直到后边同居,简抑才后知后觉。
展颜不处理黑料不是她没能力,而是因为她真的不在意,甚至她也不否认某些黑料,跟简抑都直言不讳:我进圈子一是觉得圈子里大多数人都没我演技好,二是想看看有什么合我眼缘的帅哥。
非常的潇洒恣意,口无遮拦。
简抑跟弯弯绕绕的假人打交道惯了,冷不丁遇到个真性情的还挺招架不住,展颜可不惯着他的别扭和丧气,有什么问题直接了当指出来,你要改,我们就继续往下走,改不了,那就拜拜。
于是,就拜拜了。
爸妈和大哥都为之惋惜,毕竟展颜背后的家世了得,简家要攀上了,甚至可以更上一层楼。
奈何简抑本人不争气,再想有这样的机缘,估计等到下辈子都轮不上。
现在爸妈和大哥都脚踏实地,不求飞升,只求保持稳定。
简抑不配合,哪怕大哥试图给他转一些股份,让他对简家的家产有一定参与感。
这一招可能对小学初中时期的简抑管用,因为那阵子的简抑来者不拒,给他钱他觉得是对他好,帮他稍微训斥一下霸凌者,他也觉得是对他好。
上高中后就已经免疫了。
大约是有人看出来他是简家的漏洞,可以趁虚而入夺得利益和好处。
简抑又一次兴致缺缺地听完嫂子的牵线搭桥,最近他为角色的事情烧了不少脑细胞,以至于在众人都有意无意等他答复时,脑子没转过来,无意间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为家里提出来的相亲松口,饭桌间,爸和妈的笑容都多了不少,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
桌上依旧没什么合他口味的菜,他勉强吃了些,也没人在意。
相亲的时间定在明天。
明天周日,上午十点。
他的练习时间又少了一段,有点不爽。
但答应好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爽约,且还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指定的咖啡馆。
简抑给自己点了杯黑咖啡,随意翻开他带来打发时间的《喻世明言》,看完《张舜美灯宵得丽女》这一个小故事,合上书页,抬头,一女子亭亭立在他卡座前。
“你好。”简抑起身,礼貌伸出手。
女子抿唇笑出一个酒窝,回握住他的手:“你好。”
女孩名叫周齐,齐是见贤思齐焉的齐。
简抑这名字没啥好介绍的,压抑的抑,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在周齐早早地就知晓他的大名,拘谨中饱含兴奋地说,简老师,我看过您几乎所有作品。
话题就围绕粉丝见偶像这方面展开也不错,简抑顺势跟女孩聊起了他的电影们。
提到最喜欢的一部,周齐果不其然地回答道:“《虹影》。”
《虹影》就是他和展颜出演的那一部。
他因为《虹影》得到了展颜的爱情,也因为《虹影》涨了不少粉丝,据专业调查,大部分是女粉丝。
“可以允许我猜测一下您喜欢的原因么?”简抑微微笑道。
“请讲。”周齐颔首,紧张又克制。
简抑想自己大概没有很可怕吧,但不知为什么哪怕是聊到女孩喜欢的电影话题,她都还是紧张地绷紧了背。
抬手,简抑叫来了服务员,额外点了份红丝绒蛋糕。
“光喝咖啡好像没什么意思。”他解释道,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接起上个话题,“大概是因为胖子有一种沉默的保护吧,而且还是无条件的全身心的。”
“是,您的演技很好。”周齐没有否认,“不过,我钟意这部电影,倒不仅仅是因为您这个角色。”
“哦,还有展老师那个角色。”简抑立马了然,“她那股子大杀四方的倔强感很抓人。”
“对,看你们二位对戏很畅快淋漓。”周齐笑开来,明显显是放松了不少,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僵,“您和展老师现在……”
“还是朋友。”简抑明了,笑道,“过段时间要有空,我可能会去参加她的婚礼。”
红丝绒蛋糕被端上来,简抑示意服务员摆到周齐面前。
“我是真以为你们能走到最后。”周齐轻声说,“抱歉,我说这种话大概让您感到困扰了。”
“没事,您还记得我们的故事,是我的荣幸。”简抑说,“尝尝这蛋糕吧,我看网上的评价不错。”
最后理所应当地要交换联系方式,不过简抑已经确定他和周齐没有多余的话题能聊,自然就放心地给了二维码名片。
在加好友的过程中,周齐碎碎念叨了一句:“之前在柏城电影节上,我碰到过您的经纪人,当时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可惜您那段时间太忙了,我老是错过能跟您见面的时机。”
“今天见着真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吧?”简抑调侃,想起来柏城那段时间,俞扬是跟他提过有位影迷想见他。
他没特意放心上,只说能见到就见吧。
还以为俞扬会把他联系方式给影迷,结果没有。
“没,怎么会!”周齐忙忙反驳,“您太谦虚了!”
交换了联系方式,简抑犹如任务完成般跟人挥手说再见。
周齐叫住他:“您建议我把今天约会的照片发朋友圈吗?”
“不介意的,这是您的自由。”简抑失笑,“别太拘谨,都已经是朋友了。”
这些假模假样的社交技巧,他也能够熟练使用,并且看人下菜碟了。
经纪人言传身教得好。
简抑是回家躺到木沙发上时,才看到周齐的朋友圈。
放了蛋糕、咖啡和街景的照片,中间有两张简抑的侧影和一张他们的合影。
文案是:“终于见到了多年的偶像!”
没说别的。
简抑往下滑,看到了俞扬的点赞。
他和俞扬都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
当然,简抑只能保证自己确实没有发过朋友圈。
至于俞扬那边,说不准是不是俞扬把他屏蔽了。
这种事情,俞扬也做得出来。
简抑翻了个身,把自己丢茶几上的《喻世明言》勾过来,百无聊赖地又翻了几页。
而后把书盖在脸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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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也会在微博放一下徽章的照片,做得很粗糙,希望不要嫌弃…
俞扬只是习惯性刷一下朋友圈,不料在滑动屏幕的时候,不小心给人点了赞。
小小的一颗红心,红得让他莫名心虚。
但撤回肯定是不能够撤回的,反正简抑又不一定看到这条朋友圈。
俞扬放心地把手机丢一边,又把平板拎过来翻翻找找。
超级英雄的大片他都看过好几遍,爽是爽,刺激也是真刺激,但看多了也不好下爆米花。
他在平板里也存了小说,不过也是那种他翻过很多遍的网络爽文;也有游戏,双人拳击对战,但跟机器人打很没有意思。
俞扬放下平板,把自己摔回床榻——他意识到,这是到了度假宅家的倦怠期。
明儿要是天气好,他就开车去县郊外的惠能寺,烧烧香拜拜佛,消磨消磨时间。
闲下来,时间反而成了最难打发的东西。
好消息是,他用空闲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彻底放空下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应激反应。
只要不去想。
所以为什么这会儿要去刷朋友圈呢?
好容易不想了。
晚饭不知道吃什么。
俞扬照例出门走走看看,天还没黑,风微微凉。
路边有人摆着竹筐卖荔枝,据说是桂味,十块钱一斤。
俞扬讲了价,八块钱一斤,他就买一斤。
摊主给他称重的时候,嘟嘟囔囔地强调,这桂味很新鲜的,还是新品种。
俞扬笑着点头,心里腹诽:不然早给讲价到五块钱了。
县城城郊有面积不小的荔枝林,想弄点荔枝来吃吃,可不需要像北方那边,眼巴巴地等运输,价格自然就便宜不少。
但想着人出来摆摊,还是要给人点儿赚头,俞扬象征性讲了价,也容许了那一斤荔枝里夹杂了不少枝叶。
俞扬边走边剥荔枝吃,不多时拐出狭窄的街道,到了栉比楼房外的开阔地带,餐饮店的招牌都亮了起来,配合着街上的车流,热闹得很。
他循着招牌一家一家看,最后决定找一处家常菜吃。
香菇滑鸡盖饭,配一些生菜叶子,量大管饱,非常实诚。
俞扬很满意香菇多于滑鸡的搭配,他这种挑剔的人出门吃饭没被饿死真是个奇迹——这是简抑戏谑的说辞。
啧,挺败胃口的。
奈何也是真饿了,败胃口也得勉强吃,不然真被饿死。
俞扬寻思着下次度假,他干脆出省一趟好了,彻底换一换新鲜空气。
口袋的荔枝没剩几颗,他干脆就送给了帮他端盘子的小小姑娘。
做小本生意家的孩子都早早能干,像这看起来才八.九岁的小姑娘,点单上菜一条龙服务,口齿清晰,手脚麻利。
俞扬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起来的,自然能多体会到几分。
虽然有的时候忙碌到辛苦,但也并不缺少快乐,特别周遭都是和善的好人,忙一点辛苦一点都值得。
“谢谢叔叔。”小姑娘眨巴眨巴眼道谢,“我可以给我爸爸妈妈一人一颗吗?”
“可以呀。”俞扬真心地笑弯了眼睛,和小朋友打交道就是好,不用想太多弯弯绕绕。
他付了钱,径直出了店门,循着招牌霓虹的灯光,又开始了放空式的漫游。
当是消食,也当是打发夜晚的时间。
夜幕降了下来。
因着俞扬的活动范围在老城区,且都是以前他和老豆生活的地方,所以时不时会遇到曾经的邻居们。
像今晚就遇见了以前住他家楼上的小豆丁。
小豆丁比他小十二三岁,如今已经旱地拔葱般长高,比他就矮半个头,身上披了件县一中的校服外套,风风火火地蹬着自行车,打他身边经过就利落地按了刹车。
“扬哥,晚上好!”豆丁急吼吼地打了招呼,他大名叫刘秉文,俞扬戏称他为小文同学。
“晚上好,要上课去啦?”俞扬点一点头,顺势问道。
路灯光下,小同学苦了一张脸:“嗯,上晚自习,我快迟到了。”
“扬哥,改天有空家去啊!就不多聊了!”
俞扬连连应和,目送这青春少年又风风火火而去,心想着年轻就是耳聪目明,这黑灯瞎火的,打老远就看见了他。
他当然也有去还能联系得上的老街坊家拜访,像小文同学家,他前两天才去。
小文的父母都是县里的公务员,俞扬年纪小那会儿,这两位都才大学毕业刚刚结婚。
老豆喜欢跟他们这种文化人打交道,体谅他们刚参加工作收入微薄,平时他们来摊子上买肉,还特意抹零或者多送两斤。
如今夫妻俩还跟俞扬说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没有太感慨物是人非,似乎是怕勾起俞扬的伤心事。
俞扬自觉没什么可伤心的。
他可是在老豆葬礼上都没掉过眼泪的白眼狼。
每年回来看一看老豆,也只是看一看。
偶尔想起来,给老豆点一支中华烟。
再偶尔,会跟老豆说一说母亲。
“我猜她肯定是来看过你的,虽然她从来不说。”
“G市里大大小小的寺庙多了去,她还总记得每逢法事节日,专门来一趟惠能寺。”
“我也懒得问,你和她一样,什么都不说。”
俞扬下决心,不再理会父母间的事故,自二十七岁起。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到许多。
剩下的细节,留给当事人好了,他作为他们的儿子,本身就不具有评论他们感情的权利。
回程途中又碰上下雨,俞扬紧贴着屋檐的边缘走,最后还是免不了失去遮蔽。
他到底是不想淋雨,走回住处还有一段路程,干脆左右看了看,进了一家香火店。
原因是倚靠在门边坐着的店主,招呼他来算个命,黑眼镜外加手上的罗盘,看上去挺专业的。
俞扬自自然然就坐到店主递过来的小板凳上,熟练地报出来自己的生辰八字。
店主推一推眼镜:“你这八字好,算一卦的话我给你打八折。”
谢谢八字。
于是他花了二十来块钱,听店主从他出生的年月开始侃,门外雨下湿了地面,扑面而来泥土的潮湿。
俞扬一面听,一面用余光打量店内的物件。
桃木剑,黄纸符,厅中央燃着一支香,两侧摆放着念珠木鱼,总结来说可谓是佛道兼修。
也是,光用道家的法子算命,可算不到来生。
俞扬都不知自己错过了哪句话,店主就直接提到了多积阴德,为来生多做考虑。
他敷衍地应下,随口回了一句:“按道理讲,您不应该说为儿孙积阴德么?”
店主只笑不语,捻一捻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我自是不会乱讲的。”
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模样。
俞扬想了想:“是不是二十块钱太少了?”
“……您给我二百我也只能说这个。”店主反驳,“您不能质疑我们这一行的忌讳!”
好吧,好吧。
他看中了店主小茶几上的黄历,借过来翻了翻,封面是老寿星捧着大蟠桃,背面是六祖禅师惠能的偈语: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又是一处佛道兼容。
但店主解释说:“原本的黄历里没有这四句话,我觉着说得没错,就把它加后边了。”
“您是有大智慧的。”俞扬笑笑,把黄历本放回桌上。
外边的雨不停,估计要下到明天去。
但他和店主二十块钱的聊天已经结束。
店主说:“我快打烊了,要实在不行我可以卖给您一把伞,不多收您的,就要二十。”
俞扬得到一把天堂格子伞,簇新,不过这玩意儿在外边超市最多卖十五。
也不算很坑,至少店主没收他四五百。
“说起来我还打算明天去一趟惠能寺。”俞扬说。
“也许明天就放晴了。”店主说,“天气好的话,在寺里走一走,心会很安宁。”
“我也是这么想的。”俞扬说,“不过明天还下雨的话,就不去了。”
也不是一定要去。
店主顿了顿,起身走到架子边,取下一串佛珠:“我这佛珠是从寺里求来的,您要是去不成惠能寺,可以买一串聊以慰藉。”
“您就怼着我一个人坑呗。”俞扬起身,打算抖抖伞,钻进风雨里。
店主只笑:“没办法,您是近半个月来,唯一进我店里的客人。”
“那您得感谢这场雨。”俞扬说。
“最重要的还是感谢您能赏脸进门来躲雨。”店主说,“为了表示我对您的感谢,我决定把黄历送您一本。”
“确定是送?”俞扬失笑反问。
“您要给钱想我也不是不能收。”店主说,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使得嘴角上扬也显出狡黠。
俞扬秉承着不要白不要原则,收下了免费的黄历:“谢谢了。”
店主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您思虑过重的话,或许会平白惹来祸端。”
“我以为您已经算完了。”俞扬挑一挑眉,把黄历卷在手里。
“刚刚想起来,作为补充。”店主说,又扶了扶眼镜,“雨天路滑,您路上小心。”
这一晃悠,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
俞扬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大概率有雨。
他把伞打开,搁到阳台。
阳历就放在茶几上,这玩意儿垫茶杯很好用,大小合适。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无一物……
俞扬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睡着了一会儿。
是该收拾收拾,睡觉。
他迷糊地划开了手机的锁屏,在爆炸的消息堆里翻翻找找,找到了被埋了半截儿的简抑。
完了完了,脑子又开始不清醒了。
他不清醒地点开长草的对话框,最后还是清醒地退了出去。
其实就是想问问,简抑的新戏准备得怎么样。
拍完这一部,简抑就只欠他一部戏,便可以退圈养老了。
怎么也要珍惜影帝的收官之作。
鞠导那边说,让简抑七月份进组。
现在五月,还早得很。
俞扬的假期暂且可以继续。
等七月份再说吧,俞扬告诉自己,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又点开了朋友圈,掠过一大片花里胡哨,精准地找到了简抑粉丝的那条朋友圈。
之前这位粉丝还拜托他帮忙引荐,他都忘了这一茬。
谁成想转头就跟偶像相了亲。
这是在相亲吧?
双人合照怪有氛围,虽然人姑娘的文案里没明确点出来。
嗯……谁相亲会在文案里写相亲啊?
俞扬是没见过。
他只见过发类似照片类似文案的朋友顺利脱单领证。
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好些人给这条朋友圈点赞,他和姑娘的朋友圈有所重叠,说明这姑娘背后也有家底,也更能说明简抑跟这姑娘有相亲的必要性——大家族最喜欢搞联姻那一套。
俞扬兴致缺缺地往下滑,看到了简抑的留言:
“今天上午过得很开心。”
姑娘回复了一串玫瑰爱心。
哇,这一个是有戏了?
祝贺祝贺。
俞扬调回了他和简抑的对话框,用着多年老友调侃的语气,发了一条:“不错嘛,终于铁树开花了。”
把消息发出去后,他才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因为他点赞是在中午,非隔了那么久才给人发信息调侃,怎么看怎么像他在故意打什么算盘。
他在打什么算盘呢?
俞扬来不及撤回,简抑已经回复:“?”
“少来。”话已至此,俞扬只得硬着头皮说完,“我都看到那姑娘的朋友圈了。”
“哦,那你应该知道,她是我影迷。”简抑发回的文字。
啧,俞扬想,他大概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装死吧,假装喝醉断了片,改天人要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但他想装死,对面却不放过他。
“最近忙什么呢?”简抑问。
俞扬读了好多遍,这句话,确定没有话里有话,才着手编谎话应对。
编来编去,都一一删掉。
最后回复:“在度假,没忙。”
“那真好。”简抑干巴巴地回应了句。
为表礼貌,也是出于他自己本来的目的,俞扬问:“你新戏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虽然是文字,但俞扬能想象到简抑那副洒洒水的不屑表情。
俞扬闭眼在对话框里打了一串毫无感情的夸奖,对面抢先来了信:“还是卡在吻戏上。”
俞扬删掉了无意义的夸奖,敲了一句:“这么难啊?”
“算是一个挑战。”简抑说,“我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请人帮忙了,虽然我确实很烦欠别人人情。”
“我可以帮你联系。”俞扬说。
对面没有回应,他就知道。
正琢磨着要怎么打圆场,简抑发来了“好吧”二字,紧接着就是:“劳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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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开奖开奖,请评论区的山雨同学和天上飞啊飞同学到微博私信我~不然不知道该寄到哪里去…
其他同学也有红包相送~
一个谎言说出口,另一个谎言顺势就跟了出来。
大抵是为了圆谎,或者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简抑最后说出了那句“劳你费心”。
总觉得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俞扬还没回应不是?
简抑双手捧着手机,静静等待,选择性忽略掉俞扬主动找他有没安好心的可能。
“这个再说吧,我还在度假。”
一个有些超出预料的回答,简抑抿了抿嘴唇,没有压下翘起来的嘴角。
“那你在哪儿呢?”简抑问,带过了上面可能会给自己挖坑的话题。
“我老家这边。”俞扬说。
说完,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简抑耐着性子等,没立马吱声。
“你要过来玩一趟么?反正你七月份才进组。”
俞扬连发两条消息,简抑吓得摔掉了手机。
怕不是被夺舍了。
简抑捡起手机,悻悻地想,他和俞扬并没有过私下里的单独旅游,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着实打得他措手不及。
但人怎么能怂呢?
简抑平静自然地遣词造句:“好啊,正巧我需要换换心情。”
俞扬的老家距离G市不过两小时车程,俞扬建议简抑坐大巴过去。
“你不认识路,自驾还得开导航,怪麻烦的。”
“另外就是,我住的地方停车区域有限。”
关键是第二句吧。
简抑忍下腹诽,回了一句了解,把自己的裙子旗袍打包塞进行李箱,穿了身连帽衫就直接拎箱子走人。
他是早上九点坐上的大巴车,不出意外十一点钟能到县城的车站。
俞扬说,他在车站外边等。
十一点钟到,正好赶上午饭的点儿。
“我就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和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简抑上了大巴,才跟俞扬发信息表明他此行的随意。
“没事儿,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俞扬回复,“但今天县城里下雨,你要是没带伞的话,估计出站时会被淋。”
“应该也只是毛毛雨,不妨事。”简抑说。
雨确实不大。
回南天的尾巴,仰头还能瞧见雨雾里一轮白色的太阳。
简抑拖着行李箱,三两步就从无遮蔽的停车区域,跑到了车站的长廊里。
长廊尽头就是车站出口。
因为是工作日的上午,他乘坐的这趟班车并没有多少乘客,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地出了站。
而后被守在门口的摩的司机们堵了个正着。
连连拒绝了司机们的揽客说辞,简抑冒雨左顾右盼了一阵,才听到一声鸣笛。
俞扬的白色越野车停在路边,车窗落下,他在驾驶位遥遥地挥了挥手。
简抑会意地绕到车后,掀开了车后备箱,放妥帖行李后,才开了后排的车门,跨坐进去。
“先吃饭,然后再回我住处。”俞扬瞥见他系好安全带,才发动汽车,“今天不做别的安排,就是吃饭休息。”
“天天只吃饭睡觉都行。”简抑打了个哈欠,“我对旅游没多大兴趣。”
“换个地方睡觉也没啥意思啊。”俞扬说。
“我觉得挺有意思。”简抑说,“之前为了工作,满世界到处跑,怪折腾人。”
“好吧。”俞扬笑了声,“很快你也不用折腾了。”
“希望俞老板你能给我派个轻松些的活儿。”简抑不咸不淡道。
“你要愿意,下部戏直接友情客串几个镜头都行。”俞扬没怼他,几乎顺水推舟道。
简抑佯装长吁短叹:“看来我在你眼里没有商业价值了,连最后的油水都懒得榨。”
半是调侃,半是真心。
“我倒也想榨榨油水,但你给过我机会么?”俞扬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