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反派的自我修养—— by火锅烧鸭
火锅烧鸭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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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可见过魔族的手段?”连未愉轻笑着,胸腔颤抖,隔着衣裳,传到了傅昀离的心口上,叫他十分明显地察觉到这人的欢愉。
傅昀离好似心不在焉,注意力都落在对方的掌心之中,“什么手段?”
“当然是叫师兄乖乖听话的手段,就比如……这样的。”连未愉笑着,身体力行地做出了示范,就让傅昀离的眸色越发深沉。
傅昀离只是克制着气息,他垂着眼,却没有出手阻拦连未愉的动作,“的确是挺残忍的。”
连未愉眯着眼,加重了力度,果不其然,就看到傅昀离紧紧蹙眉,连未愉闪烁着眼神,笑得越发勾人,“当真不放?”
好像一旦得到傅昀离肯定的回答,这人就会用上最为残忍的手段,以此来对付傅昀离。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傅昀离声音沉重,好似在回答连未愉这个问题,又在坚定他至始至终不变的心意。
连未愉心中微微翻腾,自然觉得无比愉悦,他摩挲着手指,还想做什么,捆仙索突然收紧,朝着傅昀离面前拉下。
两人咫尺之距,像火焰一般燃烧着,几乎要将连未愉从内而外灼烫一番。
所谓酷刑早就变了味,连未愉也并不是当真想要虐待傅昀离,分明他清楚这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那般顺从地接受。
他以这借口掩盖了事实,傅昀离也默契地顺着他的心思,只是到了最后,一切又变得不同。
连未愉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付出半点,必定是要从傅昀离身上讨回双倍,他半阖着眼,拉过了那人的手,“师兄,礼尚往来啊。”
傅昀离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拢过连未愉垂在额前的青丝,温柔却又强势,“好。”
他说着,便握住了连未愉的手,将回报全数回馈在对方身上。
谁都不曾想过,原本半年多前还是正邪不两立的仙魔两人会在如今这刻缠绵至极,更是没想到,原来初见便是重逢。
天光乍泄,又是日夜一轮。
或许被关入此处时消耗精元太多,亦或者另有打算,从那一日之后,连未愉当真安分地留在了这间小屋。
自然,在后半程时,傅昀离便收回了捆仙索,甚至也没封印连未愉的修为,好似当真断定对方不会逃离。
连未愉也难得思索缘故,只是不等他得出答案,就被别的情愫所冲散。
再等他们缓和下来时,连未愉这才发现,此时这小屋伫立在了山峦之上,四周是无底的深渊。
不止如此,周遭还布满了结界,即便连未愉修为还在,也未必能轻易破开结界,跳入几万丈高的深渊。
毕竟修为再好,也难保能在这等高度下全身而退,更不用说连未愉的佩剑也不在身侧。
可见为了将他关住,傅昀离当真费了心思。
而傅昀离也直接留在了山上陪着连未愉,好似不管人间如何动荡,他都不管不问。
但事实上,傅昀离早就有预谋要将连未愉关入无人区,因此在他离开玉泽,避过元长赢追踪来见这人时,就做好了准备。
他就像是骤然从人间蒸发一般,无论天底下有多少能人异士,都无从感应到他的存在。
更何况如傅昀离这般名门正派的弟子,早在入门那时就在门下点起命灯,灯灭人亡,算是人世间的一抹气息,无论生死,命灯都有所反应。
但谁也没料到,灯火未灭,命灯却失了气息,就连元长赢都无从得知傅昀离的下落,等他发现时,也已然来不及。
甚至先前元长赢暗中安在傅昀离身上的阵法也失去了作用,任凭他耗费心血,也丝毫不起作用。
原本元长赢还想隐瞒傅昀离失踪的消息,但傅昀离早预料到此,在他失去踪迹那一刻,不止玉泽,整个仙门都能察觉到他的消失,而矛头直指传言中的天梯之术。
这无疑是将传言和真相混杂为一体,谁也分不清真假,毕竟没有哪个门派会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在这个当口带走了傅昀离。
至于墨苍,也被其他事转移了视线,无论仙门还是其他族类,都没顾上他们。
不过才短短几日,整个仙门几乎都陷于动乱之中。
而留在山上的傅昀离并非完全不理世间变化,或许在更早之前,他便在人间安置了眼线,如今便能通过其他方式传送消息。
只是三界积怨已久,想要彻底制衡,恐怕不是易事。
傅昀离用指尖捻去刚刚收到灵力凝聚而成的讯息,眸色微动,还没细想什么,身后却传来熟悉的气息。
傅昀离还没出手,那人骤然紧凑过来,在傅昀离回身之前,一把便抓住他身后的丰满。
“师兄好臀。”

第164章 你若折他双翼,我便毁整个仙门10
带着调趣的笑声传来,傅昀离分明察觉到那人指节收紧的力度,他无奈地笑着,偏过头,就对上了连未愉含笑的桃花眼。
“别闹了。”
“闹?”连未愉语气幽幽,又按揉了一下,就感觉到傅昀离身子微微僵硬,“这几日师兄闹得不比我少,怎么?只准州官放火,还不准我乱来?”
傅昀离喉结微动,还是转身抓过连未愉的手,余光又见他随意披上的衣裳下遮掩不住的痕迹,满眼柔情。
“你倒是说,是谁先如此的?”
这几日在山上,当真少了克制,连未愉一旦闲下,便是不安分,而山上只有傅昀离相伴,自然是要缠着他厮混。
而每次便是连未愉先动手,傅昀离沦陷于爱意,也是放纵他如此,试图用这些将连未愉强制留在山上。
“是我如何?难道师兄不喜欢?”连未愉抽出手,按在了傅昀离的脖颈上,上头还留下不少他的牙印,“什么姿势我都能摆,分明是师兄占了便宜。”
“……”
傅昀离听着这话,难得静默了一下,随后才缓缓开了口,“的确是我占了好处。”
“知道就好,师兄用心良苦,我总得回报些许。”连未愉凑了过来,在傅昀离唇边落下了吻,“说实话,能日日与师兄这般,就算被关一辈子,我也很满意。”
傅昀离失笑,并没有戳破这人的心思,倘若真能让他这般听话,傅昀离哪里需要将人关在此处。
连未愉弯着眉眼,别有深意道,“师兄不准备奖励我些什么吗?”
傅昀离眼眸微动,似乎从这人眼中看到了别样的情绪,他心底微紧,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这几日师兄做的饭菜着实合口,只是吃多了,难免腻了。”
分明只是谈论饭菜,可从连未愉神色之中,傅昀离又觉得这句话藏了别的深意。
他反问道,“腻?”
“我自然不是嫌弃师兄古板,只怕日日都如此,师兄反倒厌烦了我。”连未愉凑到了傅昀离耳边,暧昧地咬着对方的耳垂。
“不如师兄去买些新奇的,最好是搜刮几本独特画本,好叫你我能尝尝鲜。”
傅昀离轻叹一声,替连未愉拉拢好衣裳,指腹从那人的脖颈处摩挲着,就看到那人微微抬起下颚,轻点他的唇。
“你想要,无论是什么,我都得给你找来。”傅昀离笑了笑,“只是往后莫怪我停不住,我也并非神仙,总归有做不到的事。”
连未愉哪里听不出傅昀离意喻,丝毫没有半点不占理的模样,“师兄不就好我这口,难道最终享乐的不还是师兄你啊。”
傅昀离哪里敢否认,生怕说错了,叫这人不满。
只是他还没开口说什么,连未愉却又开始催促道,“师兄早去早回,指不定天黑前还能回来与我试试。”
往日连未愉在情事上不是没有这般催过傅昀离,只是这次他明显察觉这人目光似乎有些别样,像是藏了什么秘密。
傅昀离心下一动,嘴唇微启,“你……”
可他话音未落,就察觉到周遭结界涌动,傅昀离正想去看,却见眼前一晃,连未愉挥掌袭来,先一步用灵力束缚住了他的行为。
而后下一刻结界骤然破裂,有一道极强的力量翻腾涌来,不等傅昀离出手制止,连未愉早已经握紧他的手腕,将他反压在一旁。
四周是飓风吹拂的响声,傅昀离眯着眼,却没急着挣脱连未愉的手,而是轻叹一声,却被风声掩盖了无奈,“你要走了?”
连未愉笑意未变,还一副无害的模样,“如果是走到师兄心里,那我挺想的。”
他说着,低头就在傅昀离脖颈又咬了一口,不等对方反应,便用灵力暂时封住了傅昀离的修为。
傅昀离瞳孔轻动,还没来得及出手,连未愉轻笑着松开他的手,眨眼便跃身到了山崖边,风掠过衣裳,他好似站在仙境之中,不似真实。
“这几日我很满意,若是能长久,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师兄要知道,比起被人安排好的结果,我更享受过程。”
傅昀离薄唇微启,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连未愉笑意灿烂,毫不犹豫便朝着山崖之后倒下,不过眨眼便跌入深渊,傅昀离心脏顿时像是被什么紧捏住一般,下意识朝着他追去,“连未愉!”
然而下一刻,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深渊掠起,几近遮天的翅膀卷起飓风,差一些便要将傅昀离吹退几步。
傅昀离眯起眼,就看到那黑影盘旋而出,于半空之中翱翔。
而黑影之上,连未愉漫不经心地坐着,与傅昀离对望着,眼神难得染上些许的温柔,“师兄看起来很生气?”
见他无碍,傅昀离提起的心这才勉强放下,他看着坐在黑影背上的青年,心头有万千情绪浮起,最多却都化为了无奈。
“我如何敢气,你为了离开,还当真……”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连未愉知道那未尽之言,以及傅昀离至始至终对自己的纵容和爱意。
连未愉也不吝啬对傅昀离的爱,他弯了弯嘴角,哪怕隔着鸿沟,目光却像无形的轻抚,落在傅昀离身上的每一寸。
“虽说摆了师兄一道,但天地可鉴,我对师兄的情意可从未变过,师兄不会就此不爱我了吧?”
他状似随意地剖解自己的心意,可目光却紧紧落在傅昀离脸色,试图去辩解那人的反应,从前杀敌都不曾如此紧张。
傅昀离何其了解这人,只是些许的眸色变化,就猜出了这人的心思,看着这人不要命一般跳下山崖,傅昀离何止有一瞬想要抛弃所有温柔和伪善,将这人彻底锁起来,无论他何等诡计,都不让他逃离。
可望入连未愉眼中,却被那抹偷偷藏起的期待而蛰了心口,叫傅昀离哪里舍得关住这个人?
傅昀离禁不住笑了起来,隔空深深望着连未愉,“你都将我拿捏得如此,除了继续爱你,我又能如何?”
他好似说得无奈,可话里满是无尽的爱意,将连未愉那半点不可见的阴暗驱散。
连未愉下意识抓住了黑鸟的羽背,笑得十分灿烂,“傅昀离,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就算死,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傅昀离不置可否,早在他们初见时,亦或者在前世,他们就注意要纠缠生生世世。
等连未愉笑完了,他这才坐好些许,朝着傅昀离微微颔首,正色道,“师兄放心,我也会记住曾经答应过你的每一件事,至少如今的我不会轻易作死。”
他顿了顿,又接下了话,“但你也知,仙门之乱,终归要有个结果,生死不能预料,我可以藏于你庇护之下,但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傅昀离目光深沉,哪里不知连未愉想要什么,“我知。”
就算傅昀离能耗费心神去护住连未榆,但骄傲如那人,又哪里甘心躲在他身后?
连未榆望着傅昀离,脑海之中不自觉掠过了片段画面,他好似看到几百年前,有个白衣青年也是这般望着他,如隔着尘世,与那时重叠。
连未榆指尖微微蜷缩,好似在摩挲这人的眉眼,想要探究着与记忆中的那人有何区别,但只稍片刻,他便敛去这个心思,戏谑道,“不过若是我真不幸死了,那你便处理好一切,再来陪我,可好?”
连未愉难得用轻哄的语气与傅昀离说话,在从前,死亡并不能让他有半点让步,甚至无畏潇洒,如今,他又开始有所期待。
傅昀离望入这人眼中,只见那深邃无尽的眼眸之中却只倒映他的模样,在那一刻,傅昀离终于知道,原来风也能为他停留。
他将线的那一端缠绕在傅昀离手中,心甘情愿失去自由,他在赌着,往前是辽阔的天地,也是新的无尽的自由。
那般恣意潇洒的人,就从未会下错赌注。
而傅昀离,又如何会叫他输呢?
“好,我答应你。”
傅昀离听见自己这般开口,声音飘入风中,化作了微尘,却又成了无形的枷锁,缠住了两个同样骄傲的人,无论生死,都会融为一体,永世不再分开。
最终连未愉还是离开了。
傅昀离就站在山峰上,看着那人被黑鸟带着离开了山峰,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他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落日前的余晖。
山端的冷风掠过,弥漫着血的味道,好似平静之中,又蕴藏着腥风血雨。
谁也不知命运如何。
早在将连未愉关在此处时,傅昀离就想过那人迟早会走,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真的安分留在此处,对世间不闻不问。
更何况元长赢对连未愉恨意极深,哪里会轻易放过他,即便傅昀离做好一切,但以对方的修为,找到他们的下落也是迟早的事。
而如今整个仙宗都寻找傅昀离的去向,他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一旦他重现人间,必然会叫众人猜疑,连带着连未愉都要落于世人眼下。
只要连未愉一出现,元长赢定会有所动作,届时当真会不顾一切对连未愉下手。
而傅昀离丝毫不愿两百年前的结局重现。
不等傅昀离继续想下去,山峰四周似是有灵气波动的迹象,他这才缓缓抬眸,敛去眼中的暖意,随即伸出手,便有红光凭空而出,在他手心凝聚成型。
“鬼族?”
傅昀离轻声念着,目光下意识看向连未愉方才离去的方向,不禁微微蹙眉,但只是片刻,他便收起了手心,红光瞬间消散。
随即傅昀离转身便离开了山峰,本该他应当趁势回归玉泽,好叫那只会躲在暗处的元长赢所猜疑,多少能牵制对方些许。
但傅昀离似有别的打算,并未急着重回仙宗,反倒隐去了气息,朝着魔族的地盘而去,如若连未愉在此,也不一定能猜出他去往魔族的目的。
傅昀离轻车熟路,不过几日就寻到了墨苍的地方,四周满是阴郁刺鼻的魔气,只是多待片刻,都要让人不受控制滋生心魔,万劫不复。
可傅昀离却丝毫不被影响,他隐去身形,就立在暗处,魔气从他身边掠过,好似在试探,可还没近身,却又化作了烟雾消散不见。
就好像,无论天地正邪,都能容于傅昀离,亦或者说,是为他而存在。
不知站了多久,周遭原本寂静的气息瞬间翻腾涌动,不过一眨眼却又恢复平静,傅昀离面色不变,也只是缓缓抬起清冷的眼眸,看向了一侧。
昏暗之中,一抹红衣若隐若现。
“怎么,舍得出现了?”来人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声,分明与傅昀离有几分相似,“我还以为你藏着小鱼儿就这般一辈子不见人。”
傅昀离弯了弯嘴角,不理对方的嘲讽,“我倒想,但你那好徒弟分明是要下杀手,如何安得了心?”
江闻序静默了片刻,随即又轻嗤一声,一针见血,“那逆徒的确烦人,但若非小鱼儿抛下你,你也不会特意出现。”
傅昀离笑了笑,想来不愧是他前世,对爱人的心思倒是了解得很,不过他却抓住了重点,“看来未愉没回魔族。”
合理来说,连未愉应当比傅昀离早一步回墨苍,更不用说有黑鸟相托,是要更快一些,可如今看来,连未愉与他分别之后,并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江闻序瞥了傅昀离一眼,听出了他毫无意外的语气,“所以你明知他没回,故意来见我的?”
“他费了心思,断然是要拿捏元长赢的软肋,而我来见你,是为了旁的事。”傅昀离倒也没隐瞒,轻笑着,“先前要你的修为,如今也该是时候了。”
江闻序摩挲着指腹,目光平淡,“以你的灵力,就算得了我的修为,也不是现在元长赢的对手。”
“时间对他来说,的确是优势,更何况仙宗在他算计之下,两百多年,足够他布局,而我要的,也仅仅只是除去他。”
傅昀离微微颔首,接下了话,“仙宗该入正轨,而寻仙之道,也要浮现世间。”
江闻序笑意微冷,嘲讽着,“你要的未免太多了。”
傅昀离却看着他,眸色平淡,却又似穿过了时空,看向了从前的自己,“我不过是完成你当年没做完的事。”
江闻序没回话,只是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5章 你若折他双翼,我便毁整个仙门11
好一会,江闻序才缓缓开口,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在意,“你明知仙宗不可救药,这一切值得吗?”
傅昀离想起了周幸川那时死去的模样,像是无声轻叹一般,“玉泽长存,我求问心无愧罢了。”
江闻序眸光微动,看了傅昀离一眼,心下掠过些许别样,他别开视线,煞无其事,“行吧,你愿意如何便如何,谁叫你是我的转世呢。”
傅昀离弯了弯嘴角,平淡道,“他执念太深,自始至终都只想要你成仙,受万人敬仰,可你因魔族而伤,失了机缘,他便恨了魔族两百多年,才会执着毁去魔族,可三界若无魔族,天道不衡,连成仙都不能。”
江闻序蹙眉,眼神阴沉,“但他最恨的,应当是鬼族。”
因为鬼王的出现,江闻序才没有成为元长赢心中那毫无污点的白光,分明他应当毁去鬼族,可元长赢却迟迟未动手。
“鬼族,是他最终目的。”傅昀离伸出手,有白光跳跃在他手心,映照着江闻序那张如天人之姿的容颜,“这世间了解他的,也只有你了。”
最初江闻序还以为傅昀离又在阴阳自己,他斜睨了对方一眼,却看到那人神色坚定,不过才对视,他就知道傅昀离在算计着什么。
“真奇怪。”江闻序盯着他,白光摇曳,看着他的模样不太真切,“前世的我也没这么多坏心思,怎么到你这,就一肚子坏水?”
傅昀离面容温润平和,不急不缓地回答着,“大抵我就是你缺的那部分心眼。”
江闻序静默着一下,语气古怪,“从前小鱼儿还说你缺的心眼都在我身上,如今你又说自己是我缺的心眼,怎么,我们好好的人不当,非得当东西是吧?”
傅昀离看了江闻序一眼,难得语重心长,“虽说魂魄相同,但隔了两百多年,代沟难免大了些许,你倒不必硬要融入年轻人的圈子。”
江闻序不是很想搭理对方,“果然我们还是相看两厌,就别废话了,动手吧。”
傅昀离阖掌,白光流窜,穿过了指缝,几乎要握不住,“无论成败,一旦你从闵止鸣身上离开,你的魂魄都会消失。”
江闻序轻嗤一声,“你想问我后不后悔?”
傅昀离没应声,这不是一个值得询问的问题,如江闻序了解他一般,他也懂得这抹魂魄的心思,对他们来说,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值得与悔恨。
因为他们知道,在最终他们必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白光蔓延而出,全数落入了江闻序体中,他与傅昀离相对而站,像是隔着一面镜子,倒映着彼此的模样和神色。
红艳褪去,江闻序再次抬眼时,哪里还有阴鸷狠戾的神色,分明如两百多年前一般,温润如玉。
他隔着流光,看向了傅昀离,一人一魂相望而站,不过片刻,江闻序却勾起嘴角,一切言语全数化为了笑意,消散在白光之中。
傅昀离似有所觉,只是看着那抹魂魄,不过是转瞬,便看到那张与自己相同模样的面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闵止鸣那张冷淡狂妄的容颜。
傅昀离收回手,退开半步,白光散去,而闵止鸣才缓缓回神,眼中有片刻空白,却在见到出现在魔族的傅昀离时,眼眸不自觉眯起。
他没来得及探究这人的目的,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不等他查看,傅昀离却却先他一步开口道,“他已经从你身体中离开了。”
闵止鸣怔了一下,随即眉头紧蹙,阴狠地盯着傅昀离,眸色翻腾,有瞬间燃起了杀意,“他……”
但话音截然而至,闵止鸣顿住了话头,却只能紧握掌心,哪怕他早已预料身上那抹残魂迟早会离开,但当真发生时,却还是叫他心头不满。
更不用说江闻序消失得这般无声无息,好似他想来便来,连离开都无需交会一声,仿佛从头至尾,自己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容器。
闵止鸣只觉得心口好似缺了什么,从周幸川死后,那一处就再也填补不上,而如今,连那抹陪伴他多年的魂魄也离开,他觉得自己只剩下一副空壳。
“一体双魂,他终究会影响你修炼。”傅昀离开口道,“他迟早要走的。”
听见这话,闵止鸣心头那股不满也已然褪去,他看了一眼傅昀离,这人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站在此处,就能成为世间耀眼的存在。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为他费尽心思,逆天改命都能做得出来,而苍生如蝼蚁,说死就死,连一缕魂魄都留不住了。
闵止鸣压下心头的翻腾,只露出嘲讽的神色,“不愧是名门楷模,当真所为不能,千里迢迢来魔族,就是为了替本尊驱邪。”
傅昀离听出他话里的冷意,只是轻叹一声,“抱歉。”
至于是为谁道歉,两人都心知肚明。
闵止鸣瞥了他一眼,随即半是自嘲,“算了,走了也好,反正迟早是要走的。”
就好像他这一生,都留不下任何一人。
他敛去了神色,直接步入了正题,“未愉想要的我已然替他办好,但如果你们再不抓紧时间解决问题,魔族可不会再等下去,也别指望我能拦得住他们,毕竟魔族天性嗜杀,若是让他们知道被玩弄了,人间可别想好过。”
傅昀离谦逊向闵止鸣道了谢,后者似乎并不愿多看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刚要走,却又被傅昀离叫住。
闵止鸣分明有些不耐,他刚转过头,却见傅昀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块玉,递到他面前,“我后来在幸川的身上找到这些,想来是要送给你的。”
可惜到最终,这些他都未能亲自送出。
闵止鸣瞳孔不自觉紧缩,连带着薄唇都轻颤着,他紧紧地盯着傅昀离手中的东西,只觉得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犹如万箭穿心一般。
疼得他无比清醒。
那封他等不到的信件,在隔了无数的日月时光,终究回到他的手中。

那一瞬,仿佛过了千年之久。
闵止鸣缓缓伸出手,接住了那封信和玉,手心像是接住了千斤之重,连带着身姿都要坠入深渊地狱。
分明是两件细小的物件,却还是叫残忍阴郁的魔尊失了神,连指间都禁不住颤抖着,他好似成了当年正派中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眼中覆上无尽的茫然和无助。
珍而重之。
好一会,闵止鸣将东西紧握在手中,他垂下眼眸,觉得喉咙干涸生涩,疼得有些厉害,只是他还是动了动嘴唇,轻声开了口,“谢谢。”
而后也不等傅昀离回应,转身就走了,这次谁也没拦住他的脚步,红衣没入魔气,不过片刻,就消散在眼前。
傅昀离收回了视线,目光变得深沉。
而另一处,从山崖之上离开的连未愉坐在黑鸟之中,俯瞰着人间,面容淡漠无趣。
他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嘴唇,上头还弥留着不久前从傅昀离身上夺得的气息,一想到这,连未愉才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满眼都是亮光。
但随着黑鸟发出阵阵鸣叫,连未愉这才收回了心思,目光看向底部的一处幽暗,即便相隔甚远,他也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传来。
那本该与他互为一体,随着距离接近越发浓烈,就好似冥冥之中,有谁在呼唤他一般。
连未愉不为所动,只是勾了一下嘴角,而后拍了拍黑鸟背部,后者仰头长鸣一声,随即猛然扎向幽深。
黑雾迅速掠过,即便遮挡住了连未愉的视线,但他却还能看清周遭的模样。
然而越往深处,黑鸟就越发痛苦,毛发都几乎在一瞬消融,只要再靠近一点,便会化为血肉。
但连未愉却毫发无损,他眯着眼打量看着深处,不到百来丈时,他眸色才动了动,随即动作轻盈地从黑鸟后背跳下,借着修为一跃落入了深渊。
黑鸟嘶叫一声,这才带着满身伤痕艰难地飞出幽深地段,消失在上空。
连未愉慢悠悠地落地,好似回归自己地盘自在,四周是血红的忘川水,几乎要吞噬世间。
从前来时还不觉得,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被记忆影响,连未愉只觉得这忘川水过分亲切,而后又想起当时自己被偷袭重伤时,傅昀离在忘川中为自己渡气的画面,一边又觉得欢心。
不过如今整个鬼族混乱不堪,还可能成了谁人的棋子,连未愉多少还是有些不满。
他眼中掠过些许冷意,随后也丝毫不犹豫,便直接跳入了忘川,此次的他轻而易举便在水中游荡,几乎不费心思便渡过了忘川水,踏入了鬼族的地盘。
四周是无尽的阴气。
连未愉随意掐了指诀,身上的水滴瞬间干,他扫了一眼周围,整个鬼族无比寂静。
自逐溪夫人死后,整个鬼族便落入了修罗殿手中,族中混乱,只剩厮杀,当年追随鬼王和逐溪夫人的鬼族也一并被修罗虐杀,更不用说其他无辜的鬼魂都没能幸免。
可偏偏闹得这般厉害,修罗殿也没对人族下手,按理说两族恩怨极深,哪怕不是为了鬼王,以修罗残杀的天性,哪里会忍住不对人族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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