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长赢阴恻恻地说着,已然伸出了手,朝着连未愉的面前而去,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坚决。
无论世间如何,江闻序如何憎恨他,元长赢也要看着那人成仙。
此时的仙门陷入了混乱之中。
天梯接连出现,已然让仙门心思不定,谁人都想趁势得到成仙的机会,奈何却无人能近得天梯周遭,好去辨认真假。
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他们的心思,无时不在计划对魔族动手,但玉泽迟迟不回应,早就叫他们有所猜疑。
毕竟当初传言傅昀离便是江闻序一说,从前众人还碍于玉泽仙宗而不敢大肆猜疑,见过天梯的出现,又因着玉泽的态度,更加让人肯定玉泽是想独占仙术的想法。
然而未等仙门猜疑玉泽的心思,早已消失多日的傅昀离却突然再次出现,而他的命灯不过才有了气息浮现,天梯骤然再现。
那一瞬间,整个仙门几乎要坐实了傅昀离便是江闻序转世一说,哪怕只是猜疑,却足够让仙宗震撼。
他们甚至顾不上玉泽的态度,便争先去寻着天梯所出现的方向找去,生怕落于别人一步,失去成仙的机会。
然而等他们找去时,还没靠近,就被漫天强大的灵气所压制,仙宗无人不震惊欣喜,这等得天独厚的灵气早已经几百年不曾见过,若是能占为己有,哪里还没有成仙的可能?
此刻先行寻来的自然是几个修为颇高的门派掌门和长老,几人停在天梯的不远处,心怀各异,而后不自觉对上了视线,却又默契地别开了目光,好似别有心思。
几人摩挲着腰间剑柄,正想各自寻找理由占有灵气,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就却见不远处漫天灵气之中,好像有一道身影款步走出。
几人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那等灵气中心竟然还有人能这般轻易而立,心底不免提起警惕,纷纷握紧了剑柄,而后他们就看到一抹红色而出。
红衣似火,邪佞而悲悯,分明是所有仙门都曾熟悉的模样,此刻却又无尽的陌生。
分明就是傅昀离,亦或者说是与傅昀离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那人倨傲而立,世间一切都好似跪拜在他之下,不容抵抗。
“昀离?”在最前面的清极宗掌门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满腹疑虑地问出了口,“你为何在此处?”
第170章 你若折他双翼,我便毁整个仙门16
其他人同样好奇,然而来人闻言,只是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眸色之中只剩下冷淡,“不过才两百多年不曾出现,仙门已然变成这般无用,连我是谁也认不出?”
此话一出,几人都难得有些惊愕,好在先前听多了谣言,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此时面前开口说话的人并非傅昀离。
清极宗的掌门压下心思,还是那副道骨仙风的模样,“莫非您便是江闻序江前辈?”
他话里喊着前辈,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态度,红衣男子睥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长了眼,我还以为你老得头昏眼花,不认得人了。”
清极宗掌门一听,胡子之下的面容有一瞬间扭曲。修仙界当中,倒真有驻颜之术,但要费上不少修为来维持容颜,如他们一心成仙,哪里会将修为放在外表上。
但越是年老,便越意味着他们大限将至,如今几人跟江闻序一对比,当真天差地别,可要论地位和年龄,江闻序要压他们一筹。
众人心中不平衡,还没说什么,却见江闻序嗤笑一声,随后不过是手指微动,下一刻,那天梯竟化作云烟,落入他手心之中。
所有人都一脸震撼,“你……”
“不过是一个劣质的成仙之术,你们也当成宝?”江闻序讥笑,哪里还有那副温润的模样,此时反倒更像是棘手的魔族。
清极宗掌门藏住了对天梯的痴迷,转向江闻序时,一脸恭敬,“前辈,您当真是存在两百多年前,得知成仙之术?”
江闻序睥睨着他,“我为何要告诉你?”
清极宗掌门噎了一下,还没开口,江闻序却先一步有所动作,红光而来,那掌门怔了一下,随即连忙出手,却也堪堪挡住那道灵气,但足以震得他内府翻腾。
谁也没料到江闻序突然出手。
那人却微微颔首,笑了笑,好似看着蝼蚁一般,望着所有仙宗的人,“我的确知道成仙之道,也很快,就可以成仙。”
所有人听到这话时,却没有如意料之中那般欢喜,反而有股莫名的危机感而起,“前辈何意?”
江闻序却不看对方,反而再次出手,一端的名门长老修为不及其他,抵挡不住,竟然生生折在江闻序手中。
江闻序收回手,丝毫看不出杀人的模样,他弯了弯嘴角,犹如几百年前那样悲悯众生。
“成仙的方法便是,用万人修道之血,助我开启天道成仙。”
那阴恻恻的声音落下,分明还是那副温润和善的模样,却叫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恐惧。
随着他的话音而起,四周骤然有无数的黑影而出,分明是早已经等待多时的魔族,如今红着眼,犹如嗜血的恶魔一般按捺不住,疯一般地扑向仙宗的人,试图以他们的鲜血替江闻序开路。
人间好似在一瞬坠入地狱。
仙门当真见识到了传言中那如仙一般深厚的修为。
哪怕几大门派的掌门联手,仍然极难压制那江闻序的灵力,他们一边沉着脸对付,一边心想倘若当真让江闻序活到如今,以此等修为,怕早已经成仙。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不免又想起另一则谣言,还是从鼠妖那处得来的消息,当年江闻序是被自家徒弟偷袭,才会意外丧命。
而如若不是那人,他们这些后来者哪里会错过先人得到的捷径,哪里还得费尽心思修炼,却时刻担忧命数将近,还仍然无法得仙道。
这般想着,仙门的人心底顿时就埋怨起元长赢来,哪至于几百年后,他们要跟江闻序为敌,甚至还极有可能得不到天梯之术。
但想归想,没人愿意将性命当赌注,即便抱怨元长赢的不厚道,但他们心中仍然对成仙之道无比执着,也不顾江闻序所谓的身份,只想拿下对方,逼迫他交出仙术。
这些仙门势必要达到目的,哪里肯放过此次机会,而魔族虽然蛮横嗜血,不过是在最初占了上风,可后来不知谁人做了战术,反倒夺了主权,将魔族逼退。
几大掌门并没注意到这些,只当自家门下的弟子有了出息,对上江闻序时,不免多了几分气势,连带着往日私藏的术法也一并用了上来。
即便对了众人,此刻的江闻序却万分从容,红衣掠起,将他衬托得越发邪佞,他望着周遭的人,那副冷峻的面容之中似乎还染上些许别样的情绪。
他好似记起几百年前,那些仙宗是何等风光,为了天下苍生,决然不退的傲然,也曾感念有恩的异族,不顾世俗定义的潇洒。
那曾是世间最为难得的平衡,是修道之人心心念念寻求的安稳,而不该是如今世道混乱,自顾得道而不问苍生。
江闻序眸色掠过苍凉,他用毕生守护的,到头却变成这等模样,而他甚至连那人都护不住。
江闻序好似自嘲一般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划破虚空,将这个他曾用心守护的世间沉沦于灵力之下。
几大掌门感觉到一股压迫力袭来,被连连击退几步,硬生生吐了一口黑血。
眼见众人越发落于下风,几人眼珠微转,似是合计先行离开再另做打算的准备,但还没等他们寻找时机撤退,却见原本傲然不畏的江闻序脸色微微一变,连带着周遭的气势都有所变换。
修道之人向来灵敏,瞬间就察觉到江闻序修为不稳,几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难得生出默契,而后几人没再耽搁,连忙再次出手,对上江闻序。
江闻序神色似是不变,明知这些人想趁机拿住他,他也不急不慌,只是任凭他修为再高,终究不过是一缕残魂,又是借着闵止鸣的身子才勉强支撑到此刻。
如今这些掌门再次联手,其修为不比方才的差,江闻序有心去挡,却还是过于勉强,灵力袭来,他只觉得魂魄有片刻消散的迹象。
但江闻序却丝毫不在意,他瞥了一眼有些趋于模糊的手心,也不觉得疼痛,甚至还轻嗤了一声,便有鲜血自唇边而落。
几个掌门一见,心道机会来了,此时更不顾什么,便要再次而去,可还没得手,却见江闻序斜睨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就凭你们,也妄想杀了我吗?”
在此之前,众人都觉得有机会能拿下江闻序,然而对方即便受了伤,修为也远在他们之上,更不用说还有魔族阻拦,他们再想得手,也已非易事。
但几人也不愿放过此刻机会,不禁慎重起来,思索着要如何对付,但还没等几人想出办法,余光却瞥见一道青影而来,落在高峰之上。
几人眸色一顿,瞬息就认出来人是谁,分明就是消失多日的傅昀离。
众人一喜,都知道傅昀离天纵之资,即便年纪轻轻,但修为几乎不在众掌门之下,有他出手,必定有更大的几率拿下此刻重伤的江闻序。
更何况如今一见江闻序真容,便已经确定这人与傅昀离有极大的关系,先前玉泽迟迟不肯出手,就已然被人诟病,此刻傅昀离出现,倒是平复几人的不满。
而现在两张一模一样的绝色容颜对立二站,一红一青,甚为耀眼,直接压过周遭几大掌门的存在。
众人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江闻序还是傅昀离,都有仙人资质的模样,恐怕比起他们更有资格成仙。
清极宗掌门率先回神,以长者姿态同前来的傅昀离说道,“昀离,你来得正好,与我等一起联手,将这人先行拿住,以免祸害苍生。”
而傅昀离立在山峰,逆着光,叫人看不清神色,却与不远处的江闻序遥遥相望,他弯着嘴角,笑得温润,“魔族祸害人间,是该要除去。”
隔着光,江闻序也能看出他眼中眸色,分明不久前才见过,此刻却也只当初见,连众人都不曾辨出两人别有深意的眼神。
下一刻,剑风而起,众人却见那两道身影相缠,长生剑与尾生碰撞而起剑光,几乎要劈开长空,将世间一分为二。
直到此刻,仙宗的人才缓过神来,不禁惊叹傅昀离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这等境界,平心而论,哪怕清极宗掌门修炼百来年,也远不如这般随性。
而江闻序的修为更叫他们惊艳,若是仙宗知道如今他不过只是一缕残魂,也还能有此等修为,恐怕会更为震惊。
甚至他们连插手的机会都难以寻找,生怕妄动,反倒让傅昀离落下风。
而此刻场中对决的两人招式和剑法几乎一致,当真不相伯仲,快得让人辨不出身影,两道隔世的灵魂碰撞,又好似要重融一体。
江闻序接下了傅昀离的尾生,再次出剑,傅昀离慢不了片刻,便以同样的招式回击,让江闻序的长生剑发出鸣生。
江闻序寻了空隙,说不上满意与否,朝着傅昀离说道,“倒是厉害,他还真半点没藏私,这般教你。”
傅昀离眸色微动,别有深意地笑着,“再如何,我也不过只是你的替身,他自始至终,想要的是你成仙。”
否则不会因着江闻序一缕残魂不见,便寻了那么多年,即便傅昀离是他一手栽培,可那人心中只有一个江闻序。
江闻序不置可否,哂笑道,“他自我感动罢了。”
傅昀离倒是没回复,江闻序瞥了一眼周遭的人,还没见到那人,便是沉声道,“他迟迟未现,分明是去找小鱼儿了,你一点都不担心?”
提起连未榆,傅昀离的眸色才有所变化,心中自然是有所担忧,“哪能不怕,但未榆想如此,我自得放手,不过,我也应承了他。”
江闻序好奇,“应承了什么?”
傅昀离笑了笑,却没开口,反倒握紧尾生,朝着江闻序的心口而去。
江闻序原本要躲,但下一刻魂魄不稳,叫他无法及时有所动作,就被傅昀离寻了机会,长剑袭来,穿破红衣,直指心脏。
然而剑尖才碰到江闻序,下一刻便被另一道力量所弹开,江闻序已恢复如常,顺势朝着傅昀离击掌而出,巨大的灵力震来,傅昀离只得退开许远。
在场的人才察觉这变故,还没等他们解疑,又见一道青衣而来,落在另一端。
来的自然是周岩模样的元长赢。
几大掌门一见到他,心底那股不满涌起,有谁忍不住不免阴阳怪气起来,“周仙长,你可舍得出现,我等还当真以为你不愿替苍生而想。”
对方一开口,便引走众人注意,顿时没心思去辨认方才的变故,只当他心系仙宗,特意前来相助。
而傅昀离站在不远处,手中尾生剑上还落下些许外来的灵气,被他轻轻一震便消散。
他看到元长赢无视那些仙宗掌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抹红衣,似乎察觉到别样的目光,江闻序这才缓缓看了过来,眼神却像是在打量着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不带半点情愫。
元长赢望着这张日思夜想几百年的容颜,分明还是他脑海之中的那副模样,可此刻红衣刺眼,甚至因为重伤还有些许狼狈,哪里还有当年他敬重如神的师尊那般风范?
他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闻序却早已经收回了视线,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他与周遭那些可恨可恶的仙门人毫无两样。
这样的念头而起,就让元长赢的恨意越深,他看了四周那些人的嘴脸,只觉得所有人眼底满是丑陋的贪婪。
“见过师尊。”
傅昀离垂眸,掩盖住眼中神色,随后朝着元长赢行礼,只字不提方才那道熟悉的灵力,分明是冲着他而来,准确无误地打开了他刺向江闻序的剑。
听到熟悉的声音,元长赢这才回过神,看向了傅昀离,在此刻他却越发觉得自己看不穿这个一手栽培的徒弟。
明明是同样的魂魄,但无论是傅昀离还是江闻序,都好似离元长赢无比的遥远。
元长赢下意识握紧手心,还没开口,反倒是罗日舍掌门义愤填膺,“周仙长,玉泽门下错对你往后再去记,如今你们师徒同在,我们几大门派联手,先将这魔头拿下。”
“魔头?”
元长赢紧了紧手中的佩剑,状似随意地反问着,众人心思都在江闻序身上,并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古怪。
有掌门顺势回道,“即便再如何传言,这姓江的早已不是所谓修道之人,不过是跟邪门歪道勾结的魔族,自甘堕落,更不能留于世间。”
第171章 你若折他双翼,我便毁整个仙门17
听到这话,元长赢眼中有杀意翻腾而起,可他还没开口,却听到江闻序又笑了笑,“断然是我自甘堕落,你等又能奈我何?”
他顿了顿,丝毫不在意别人虚妄的怒意,目光轻扫,又似是不着痕迹地看了元长赢一眼,后者眼光下意识亮起,回过神时才发现,江闻序并没有看他。
“哪怕我是魔族,我一样也能成仙。”
话音未落,江闻序又再次出手,这些掌门不敢轻视,连忙握紧法器对付,几招下来,虽占不了上风,却勉强能耗费江闻序心思。
傅昀离长剑微转,刚想动手,却被元长赢叫住,“昀离。”
他看了过去,元长赢眼中只剩下冷意,他却什么都不说,好似断定傅昀离知道他心中所想。
如何能不知他所想,他们是同个灵魂,哪有转世亲手毁去前生的道理?
可傅昀离偏偏还露出疑惑之色,像是不知真相,只当是听从元长赢旨意,一心对付魔族,“师尊有何吩咐?”
但元长赢哪里会信,连魔族连未愉都猜出他的身份,如傅昀离这般聪慧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怀疑他?
而现在无论元长赢阻拦与否,都必将他推上风口浪尖,他哪能全身而退。
“师尊?”傅昀离又叫了一声,一副担忧不明的模样,却让元长赢有种他看穿自己的冷意,他还没开口,一旁有掌门被打伤,正巧落在他附近,本想借此喘息,却见玉泽师徒迟迟不动,丝毫没有出手的心思。
因着狼狈,这掌门只觉得尴尬,又见那边斗得如火如荼,这两人却置身事外的模样,不免愤然起来,开口催促,“周仙长,你还站着做什么,再不趁机将这魔头拿下,天下必乱,连天梯之术都有可能拿不到了。”
话音刚落,元长赢抬起眼,淡漠地盯着那个掌门。
傅昀离也适时开了口,一副为天下苍生着想的模样,“是啊,师尊,如果不除去魔族,仙宗何时太平?”
元长赢只觉得心头有怒火而起,先前连未榆如何嘲讽,他也不曾当一回事,如今却亲耳听见傅昀离说出这种话,哪里叫他不怒。
“昀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元长赢不顾那掌门在旁,紧紧地盯着傅昀离,丝毫没有往日那副道骨仙风的模样,“你可知……”
“不过只是与我长得相似,如若不除,仙宗必然会觉得我们玉泽藏私,指不定要担了与魔族勾结的罪名,他是魔族,不该留着。”傅昀离缓缓开口,意味不明,“师尊,大局为重。”
分明他说得淡然,可落在元长赢耳中,却好似在逼他一般,是他叫仙宗厌恶憎恨魔族,将魔族推向十恶不赦非除不可的地步,无论从前功德,哪怕曾经为苍生断了仙途,一旦入魔,就只剩罪恶。
连鬼族和妖族都不必如此遭遇,偏偏只有魔族。
而将剑指向江闻序,要将他杀死的,是那些他曾经所庇护的仙宗。
直到这时,元长赢才知道连未榆那人计谋何等高深,分明是拿捏了他的软肋,逼得他毫无选择。
他抬起头,眼神阴翳地盯着傅昀离,“你早知道了?”
傅昀离反问道,“知道何事?”
“为师自认待你不薄,哪怕你犯错,害了幸川,也不曾过分罚你,无非是要看着你成材,将来能登上仙途。”
元长赢手指颤巍巍,好似在压抑着什么,“你却要与连未榆一同算计为师?”
傅昀离垂眸,像是有些无辜,“师尊要是这么想,昀离无话可说。”
元长赢一口气梗在心头,从未有何时这般被气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掌门听得云里雾里,见另一处围杀江闻序的掌门已经力不从心,对元长赢不顾大局的行为甚是不满,顿时怒道,“周岩,你还在磨蹭什么,难不成你想要包庇魔头,还是独吞仙术?”
话音刚落,就被元长赢阴狠地盯着,“我说过,他不是魔头。”
那掌门紧蹙眉头,“周仙长,你……”
只是对方还没说什么,一道银光却掠来,这掌门甚至来不及防备,便察觉脖颈一阵阴寒,好似有血光而起,模糊他的视线。
他愣怔着伸出手,下意识摸了一把脖子,指腹触碰之处却是一片粘稠。
“周岩,你,你做了什么?”
但元长赢却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侧身握剑,语气冷淡,“从前我费尽心思,不过是想寻来成仙之道,却并非于我所用。”
傅昀离目光从那掌门身上收回,与元长赢对上了视线,“是吗?”
元长赢目光悲悯,像是爱而不得的痛苦,他站立山峰,冷风掠过,将他映照得越发阴翳,“这世间唯独他才有成仙资格,所以我不能容忍世间污秽沾了他身,为此,我宁愿犯杀师之罪,也要将他拉入正轨。”
这掌门好似后知后觉才回过神,听了这些,双目不自觉瞪大,他震惊地盯着元长赢,还想再说什么,但方才那一剑已然断了他的脖颈,叫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眨眼间,鲜血喷洒而出,连带着他的气息也一并消散。
元长赢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红衣,手中长剑沾了血珠,滴落在地上,“我以为你能成为他的,但你却让我太失望了。”
傅昀离轻笑着,好似早已知道真相,此刻心情没有半点涌动,“或许我从来都不是他。”
元长赢没说话,目光紧紧地落在另一处。
那几个掌门一心对付江闻序,并没有察觉到此处的异变,还不等他们趁势抓取时机对江闻序动手,却见有道青衣落下,长剑所对上的却不是他们共同对付的魔头,反而是本该站于同道上的他们。
还是清极宗的掌门反应得迅速,提剑挡住了那阴恻恻的杀意,身后却有另一道剑气袭来,饶是他动作再快,也没能完全抵挡,只能硬生生抗下这一剑。
幸好周遭还有其他掌门相助,他才得以退避,这定眼看去,便看到元长赢握住长剑,剑身冰冷,又沾了杀意。
“周仙长,你这是何意?”
元长赢没回答,还是另一侧的罗日舍掌门最先反应过来,就发现了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人,他先是一怔,就从对方伤口上感应到了元长赢的剑气。
“是他杀了魏仙长,他必定是入魔了。”
众人面色一变,丝毫没料到在这等时刻,同道好友竟然会入魔背刺他们,分明是加大了危机,一个江闻序都十分难对付了,连三大世家之首的周岩都入魔,仙门哪里还会有救?
他们震惊不已,连忙看向了傅昀离,后者轻叹一声,一副不愿接受现实的神色,不免叫人心疼,“他并非是我师尊周岩,而是两百年前玉泽弑师罪徒元长赢。”
傅昀离脸色苍白,看向元长赢的目光无比复杂,分明是仇恨,却又溢满了无力,“我的师尊,早已被他所杀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震撼,分明还没从背刺的愤怒中回神,又惊觉事情这般走向,叫他们目瞪口呆,“你说什么?周仙长他……”
可傅昀离没再开口,只是紧握长剑,往日意气风发,此刻竟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众人顿时心疼,随后又反应过来这并非辩解真相的时机,更何况面前这人当着他们的面杀害同道,哪里还是那个为苍生的周岩。
十有八九,当真是那所谓的元长赢在他们不知情之下杀死周岩,取而代之,这才会在紧要关头背叛仙宗,投靠魔族。
连玉泽首徒都这般黯然,可见这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之实。
这些人瞬间就接受了这个答案,毕竟这样才能准确地解释如今元长赢的一切行为,这般想着,看向元长赢的目光就只剩下愤然。
“原来是你这魔头祸乱仙门,我等必定要杀了你,替周仙长和魏仙长报仇。”
元长赢只当耳边风,甚至没将他们放在眼中,反而目光紧紧望着江闻序,分明满是皱眉苍老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缱绻和痴迷。
片刻都不愿移开。
傅昀离瞥了一眼,眸中不可见地掠过些许厌恶,但谁也没察觉。
而江闻序早在一旁看着仙宗这出大戏,将最终自己成了场中主角,还被元长赢这般看着,也一派悠然,还勾起嘴角,意味不明,“我还以为你会藏匿到何时,原来这般迫不及待,怎么,是心疼我了?”
元长赢望着这张面容,一半欢喜,一半无奈,“他们不该如此逼迫你。”
哪怕当年是元长赢狠心偷袭了江闻序,将他魂魄禁锢转世,却无法容忍这些曾经被江闻序庇护过的门派掌门联手对付他,将他逼迫到如此。
这些人,就应该死得干干净净,谁也不能沾污江闻序半点。
“哦?”江闻序似是听到天大好笑的话,止不住笑了起来,阴阳道,“难道害我如此的人不是你吗?”
元长赢微微抿嘴,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却没藏住满腔的爱意,“师尊,我那是为了你好啊。”
江闻序收回了笑意,此时睥睨着他,神色平淡,无论爱恨都不曾给予元长赢半点,好似他是世间无关紧要的存在,蛰得他心脏疼痛。
只是片刻,江闻序便轻启薄唇,一字一顿,“可你不配。”
元长赢扯动嘴角,像是因着这句话而无比痛苦,而后他抬起头,神情满是隐忍,“师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你所做的这些,这世间只有我才会这般深爱你。”
江闻序眼底染上阴郁,“滚。”
元长赢也不在意他的冷意,他慢慢弯起嘴角,露出些许开心的模样,配着周岩那张苍老的面孔,此刻竟是何等的诡异。
他看了周遭一眼,见魔族与仙门刀剑相向,最终目光却落在了傅昀离身上,“师尊,只是仙宗与魔族厮杀,远不够支撑天道,就该用这三界亡魂和鲜血,叫天道都臣服于你。”
傅昀离眸色一动,却见天地之间骤然暗下,原本正在厮杀的人魔两族察觉古怪,不免也一同停下了动作。
随即有黑雾袭来,阴气如洪水一般弥漫涌动,朝着他们翻腾而来。
而后便是无尽的鬼魂从黑雾之后而出,猩红眼眸犹如嗜血鬼怪,贪婪地蔓延至四面八方,也朝着人间飞奔而去。
不过片刻,便是修罗带着鬼族而现,围住了仙门众人,无比兴奋,“杀!”
见到这等场面,几大掌门才察觉事情不妙,不免惊愕喊道,“糟糕,鬼族这是想吞噬人间。”
其他人顿时惨白了脸,如今魔族地盘与人间相距甚远,为了寻找天梯,仙宗大半修士已然往魔族而来,留在人间的修士哪里足以抵挡这无数的鬼魂。
从前仙门只知道魔族凶残,殊不知鬼族也同样嗜血残杀,若非这百多年来他们藏于暗处不敢过分造次,仙门也不会滋生这般的错觉。
而这一切,分明是谁人埋下多年的阴谋。
可如今哪怕这些掌门和长老有心想要回人间搭救,也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周遭还有修罗把守,那些魔族更不管人鬼两族恩怨,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大开杀戒,就足以叫他们振奋。
此时元长赢已然褪去了周岩的模样,露出那张清秀却阴郁的面容,丝毫不在意周遭的混乱,掠过了傅昀离,再次看向了江闻序,无比深情,“师尊,既然这天下不配,那我便替你毁了,你只要再等上些许时间,便能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