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台上,世间就失了色。
原来在很久之前,他便见过那人,只是一眼,就记在了心底,刻在了灵魂。
一阵吵杂的声响打断了傅昀离的思绪,他看了过去,那个少年已然击败了对方,台下满是热闹,可见这人修为叫人满意。
傅昀离正想说什么,那个少年提高了声音,喊了傅昀离的名字。
“我想和玉泽仙门的傅师兄比试一场。”那少年抬起头,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傅昀离,笑得十分灿烂,“这是我自小心愿。”
傅昀离朝着他看来,笑得温和,“师弟往后还有比试,应当上心些许。”
“我只是想在这场上和傅师兄交手,若是输了,我自然会退出比试。”那少年有些失落地叹了叹气,“只是小小的心愿,师兄也不愿答应我吗?”
那台上也有不少人看来,似乎有些不乐意,这玉泽的大弟子的确是优秀,而且向来对人温和,怎么会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答应?
傅昀离只是淡笑着看着少年,那人还要露出纯良无辜的表情,“当然是我自不量力,还请师兄答应我这个无礼的请求。”
傅昀离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轻笑声从台下响起,满是嘲讽,“知道无礼,就闭上嘴,省得别人听了,还以为是哪家的狗乱叫。”
傅昀离心下一动,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白衣青年歪歪斜斜地靠在石柱上,嘴角噙笑,睥睨着众人,“还有,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分明那张脸平平无奇,可白衣青年站在那处,就万分瞩目。
哪怕声音也已然不同,傅昀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皮囊之下的人。
撞见他的目光,那人看了过来,朝着傅昀离轻挑眉眼,好似在调情一般。
傅昀离嘴角微微掀了一下,只是稍纵即逝。
少年被连未愉怼了几句,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忍不住开口,“仙宗没有规定不能挑战其他门派的人,不过是一个小要求,对傅师兄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连未愉瞥了少年一眼,狂妄傲然,当真有自己从前几分相似,可他眼底却只有冷意。
“哦,只因这个要求小,便可以强迫别人答应,那我若是心悦傅师兄,想让师兄抱我一抱,那也可被答应?”
连未愉说完,台下的人顿时脸色古怪,连带在一旁的几位掌门都沉着脸,看向了周岩。
“反正只是抱一下,师兄也没有损失,对吧。”连未愉毫无所觉,看向了傅昀离,目光灼灼,“师兄会答应吗?”
傅昀离默默地笑了笑,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自然不行。”
少年紧皱着眉头,好似觉得哪里不对,他看向连未愉,后者眼中还有些可怜,“这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连未愉一副无辜的模样,“难得只是因为要求不过分,就可以强迫师兄答应吗?这妥妥就是道德绑架。”
此话一出,场上的人也变了脸色,有些回味过来,若是只是因为要求无关紧要,就逼迫他人应承,这不就是当面扫了玉泽的颜面吗?
见局势有些反转,少年眼底掠过狠戾,却仍然笑得乖巧,“这位师兄误会了,想和傅师兄在会场上比试是我多年的愿望……”
连未愉幽幽笑着,“我想娶傅师兄也是我多年的愿望,也能让师兄答应吗?”
这话再出,场上顿时一片哗然,那少年脸色一红一白,似乎恼羞成怒。
傅昀离抬眼看着连未愉,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将目光放在少年身上,语气平淡,“这位师弟不必多想,若你真想与我比试,可等大会结束之后。”
说完,也不理会那少年的脸色,便与台上的几位掌门行礼,这才准备转身离开,顿然一声惊呼声响起。
有剑气从背后而来,傅昀离却连头也未回便击落了从身后袭来的佩剑,场上的人也已经站了起来,十分不满地看着那贸然出手的少年。
“傅昀离,你当真好大的脸。”
傅昀离偏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清冷,“仙门之中不得如此无礼。”
连未愉抱手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戏。
少年也不理那围上来的人,双指一并,那落在地上的银剑就自动飞了回来,落在他手上,他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傅昀离,“原来玉泽的大弟子也不过如此。”
傅昀离哪里会在意他的挑衅,其他玉泽的人自然是看不下去,也拔剑指向了少年,“这位道友,你若真如此蛮横无理,别怪我们不客气。”
少年瞥了他们一眼,不屑道,“看来仙门再厉害,也只会窝里横。”
“杜若生,你还不住嘴。”那台上的一名掌门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少年说道,“你再敢如此,我便将你逐出师门。”
那杜若生冷笑一声,耸肩道,“不劳你了,要逐也是我将你们逐出,你们那个门派,更废物。”
“你……”
在一旁观战的连未愉摸了摸下巴,心想果然是时代变了,这不比当初自己离开门派更带劲?
杜若生眼底溢满得逞,嘴上仍然嘲讽着,“连玉泽都只会当缩头乌龟,被魔族挑衅上门也不敢说话,还有什么颜面当三大世家之首?”
其他人一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目的。
傅昀离却看着他,不慌不乱,“看来你来仙宗比试,并非是要与我切磋,而是为了别的事。”
他语气平淡,却极其笃定。
杜若生眉头一挑,环顾了一眼四周的人,“你们恐怕还不知道,魔族早就下了挑战书,要求仙宗把三样宝物借出,不若,就一天杀死一名仙宗的弟子。”
场上又是一片混乱,“什么,魔族来了?”
“什么时候,怎么没人说?”
傅昀离看了同门一眼,其他人会意,便是悄然退开,好似要去平复其他仙门的人。
杜若生毫不将他们的动作放在眼底,还嘲讽着,“傅师兄竟然不敢跟其他人说,难道是怕应付不了,有损你这仙门楷模的形象吗?”
傅昀离笑了笑,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道,“所以,华鹤那名弟子是你所杀?”
“可冤枉我了,那伤口分明就是魔族所为,我,我可还是人族啊。”杜若生嬉笑着,又顿然变了声调,“但是,我也快入魔了,幸好我的修为足以支撑,才将魔种藏了起来。”
他这么一说,场上的人就蓄势待发,然而杜若生丝毫不在意,目光扫了他们一眼,不经意又与连未愉对上视线,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他好似察觉到了毒蛇一般的凝视。
杜若生微微蹙眉,似乎翻着记忆也找不出此人的信息,又想起先前被这人各等阻拦,不免留了心眼。
然而他还没忘记闹事的目的,“不过不要慌,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我今天到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杜若生望着台上的几个掌门,最终紧紧看着周岩。
周岩面色平淡,看不出真实想法,闻言,也只是缓缓开口,“什么事?”
“外头传言,先前见过玉泽得意门生傅昀离和魔族有所接触,还甚是亲密。”杜若生故意拖长了声音,“先前那个祸害仙门弟子的天道派也是被傅昀离和魔族联手才覆灭,这件事,可是有目共睹啊。”
当初在天道宗不是没人见过傅昀离和连未愉之间的拉扯,即便那人被摆了一道,到底还是怀恨在心。
可他倒是忘记了,以傅昀离和连未愉的身手,若是不想叫此事让别人知道,当初那人就不止是断了舌头那么简单。
只是杜若生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傅昀离露出惊恐生气的表情。
他心下莫名一咯噔,不自觉按紧了剑柄,迅速思索此次的计划,确保没有纰漏。
连未愉嗤笑一声,如同看废物一般扫了杜若生一眼。
如今这局势这般混乱,不过是他一人,傅昀离完全能寻借口拦下这人,可偌大的会场都留给了杜若生,无非是要见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可这人也不知过于自信,还是没脑子,竟然没察觉出古怪。
只不过傅昀离没说,倒是同门的人急了,连忙出声想替他澄清,“胡说,我师兄和那些魔族绝无关系,当时要不是我师兄,他们早就夺取修为,连命都没有了。”
他才说完,就看到傅昀离朝着他摇了摇头,那人一看到自家师兄从容的神色,只是一瞬,便莫名安心下来。
傅昀离这才看着杜若生,“不管所言,我问心无愧便是了,你说这么多,是想说我也和魔族有关,会背叛师门吗?”
“那我就不知了,可你既然和魔族有所接触,也难保会被动了手脚。”
傅昀离还是一贯的温润,“哦,然后呢?”
“正巧,我早有准备。”杜若生说着,从灵袋中拿出了一个晶莹透彻的白玉,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此为显魔玉,能照出修士心中被藏起的魔种,一旦被魔气所侵蚀,任凭你修为再高也避不开。”
场上的人又开始交谈了起来,那杜若生望着傅昀离,意味深长,“师兄,不过是试试,也少不了什么,这个总能答应吧?若是真的没有,我出了仙宗,也会为你辩解的,毕竟,你在我心中可是极为圣洁。”
傅昀离问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杜若生眯起眼,满脸算计,“那就是心里有鬼。”
只是他刚说完,就听到略微熟悉的笑声传来,杜若生心下又是一跳,偏头看去,果不其然还是那个白衣青年。
连未愉睥睨着他,“你说有关系就有关系?我说我是你爹,你怎么还不认祖归宗?”
杜若生被说得接不下话。
“够了。”周岩没给他们继续闹下去,而是看向了杜若生,语气冰冷,“你一再出言不逊,多次挑衅我门下弟子,无非是要配合你做这等毫无意义的事,怎么,我门下的人你也配得上指点?”
杜若生耸了耸肩,“自然是不敢,但外头流言总不是空穴来风,我只想确认一下。难不成周仙长不敢?”
周岩面色冷淡,“敢不敢又如何,被你如此一说,就要答应,你将我们玉泽的面子放在哪里?”
杜若生没有半点害怕,“堂堂玉泽仙门,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场上的人又是一阵哗然,周岩还想说什么,傅昀离已经走了下来,含笑道,“不管我今天试不试,你都有各种理由应付。”
杜若生摆出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然而少年皮囊,却带着极其邪恶的恶魔之心,“那就看结果如何?当然,为了防止我做了什么手脚,我可以先试试,然后你再随意找出其他人,直到你满意为止。”
杜若生说道,早划破了指尖,鲜血滴落在那白玉上,不消片刻,白玉便被一阵黑雾所萦绕。杜若生舔了舔指尖上的血,笑得十分邪魅,“虽然我快入魔了,但我很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转了一圈,笑得越发灿烂,“你们谁来试试?”
场上顿时静默了片刻,随即一个男人站了起来赫然是杜若生原先的掌门,“我来吧。”
“白仙长...”
“蔽派所出的弟子,就该由我这个当掌门的亲自来验证。”
傅昀离却制止了男人,“白仙长不必如此,倘若他是特意为我而来,那么不管换了多少人,到了我这里,都会有特例。”
“傅师兄这样说我可会很伤心的。”
傅昀离轻笑一声,伸出手了,“拿来吧。”
杜若生笑得十分欢快,拿着白玉就凑了上去,放在了一处,“以防我作弊,我不碰。”
傅昀离没有说什么,便是划破了指尖,走到了白玉前,场上的人翘首以盼,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那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滴落了下来。
只是还没等血液触碰到白玉,一道剑气划破长空,直击那块白玉,瞬时化作一堆碎石,溅落了一地。
“谁!”杜若生愣了一下,随即气恨恨地抬起头,却见连未愉微微弯起了嘴角,笑得十分惬意,“是你爹我。”
杜若生已经气急败坏了,“是你,从刚才就是你在阻扰我,难不成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连未愉跃身而下,还特意挡在了傅昀离身前,好似在宣示主权,“有不可告人的难道不是你?”
“难道验证傅昀离是否入魔也有错?”
连未愉摊手,“的确没错。”
杜若生更气了,“那你还坏了我的显魔玉,你要知道,那玉有多难得。”
“哦,我还以为在哪个路边捡来的破烂。”连未愉幽幽笑着,还偏过头,看向傅昀离,“可见废物总喜欢捡垃圾,是吧师兄?”
傅昀离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过连未愉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就算是真的,那他也不能试。”
杜若生阴测测地盯着他,“为什么?”
“不管今天试出了什么结果,都是你们所计划的。显魔玉有没有被动手脚我不知,只要傅昀离试了,必定会在这些门派中留下一根刺。”
连未愉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周围人的神色,一针见血,“他们会想堂堂玉泽大弟子,竟然会被传言入了魔,即便显魔玉验证了他的清白,也拦不住他们猜疑。”
那白掌门却不乐意了,反驳道,“傅师侄的为人我们又怎么会不清楚,哪会被这个妖人几句话就心生怀疑,即便真的有反应,也一定是他动的手脚。”
连未愉懒得开口,只觉得仙宗要完。
傅昀离微微低头,好似不经意碰到他冰冷的指尖,有那一瞬间,连未愉眼中的冷意才褪去。
傅昀离这才收回视线,缓缓开口,“白仙长可知,他如此费尽心思,难道只是为了诬陷我?”
第79章 纯情师兄你别跑9
在杜若生阴沉的目光之中,傅昀离温和地接下了后头的话,“他在拖延时间,好让魔族潜入玉泽。”
“魔族?”
那台上的掌门顿时恍悟过来,看向杜若生的眼神也越发警惕。
杜若生眼神一变,迅速地抽出了剑,朝着连未愉刺去,连未愉还未动手,身后的傅昀离却先一步将他拉向了身后,提剑挡开了杜若生的招式。
那杜若生原本便知道傅昀离的修为很好,但没想到会高到这种地步,不过几招,他便被打得丝毫无招架之力。
银光再次掠来,杜若生连忙提剑一挡,然而肩上顿然一痛,他狰狞着神情,连忙运功退出了好远。
抬头时,他就看到站在傅昀离身后的青年,白衣如仙,此时却如同鬼魅一般望着他,薄唇轻启。
‘他是我的。’
无论这人再如何模仿他的气势,也永远成不了第二个仙门祸害,更不可能有半点机会觊觎傅昀离。
杜若生只觉得后背一凉,莫名想起了魔族那人。
杜若生咬着牙拔下了肩上的银针,随即又吹了一声,一阵细碎的响声掠空而起。
场上的人顿时掀开了真面目,露出一副形状怪异的模样,早已拿出利器朝着身边毫无防备的人刺去,然而还没得手,几道白光射来,直接将他们杀死。
一众小队蓦然出现。
杜若生一副惊异的模样,看着不断显露真身的魔族被一一杀死,他越发狰狞,狠毒地看向了傅昀离,“你怎么知道的?”
连未愉也有些好奇,分明前一天才见了被杀的修士,竟然能在那么短时间之中猜测出什么,还做足了准备。
甚至这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床上与他厮混,却还能做到如此,哪里还像是人?
连未愉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动,眯着眼,望着傅昀离的目光也越发危险。
“那名仙宗的弟子尸体上所残留的邪气。”傅昀离顿了顿,又说道,“虽然的确是魔族所杀,但也留下你们伪装成仙宗弟子的证据。”
况且魔族向来凶残,想杀人就杀,哪里还有这般客气,当中必然是与仙门有关。
杜若生脸色越发难看,他眼珠转动了一番,用肩上的血摸了一把剑身,跃身而来,傅昀离却站着不动,那剑上的剑气骤然而出,连剑风也变得极其凌厉。
杜若生还未近身,身上便是被划出了好几道伤口,他又连忙退开。
不仅是会场的魔族,似乎连藏在玉泽仙府各处的魔族也都被剿灭了。
杜若生顿了顿,朝着一处正在对付魔族的人群而去,一把便掳住了一人,将剑架在了他的肩膀上,黑雾顿时蔓延而出,缠绕在那男子身上。
“你们仙宗不是向来同心吗?总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吧?”
连未愉明目张胆地藏在傅昀离身后,也不曾出手,“你说的是,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连未愉开口,杜若生都觉得有些不妙,即便他这般顺着自己的话,也觉得好似有陷阱。
他眼皮跳动厉害,就听到连未愉幽幽接下了话,“我们会闭上眼的。”
杜若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你自诩为魔族,可知魔族向来都不会这么多事的。而且,难道你还不知道坏人都是死于话多吗?”
杜若生再次哑口无言,
傅昀离提剑杀死了趁机而来的魔族,不紧不慢地看着他,“怎么不动手?”
其他人似乎有话想说。
连未愉微微朝前而去,只差一些,就要碰到傅昀离,饶是如此,他的气息也还落在那人的后颈,撩拨得厉害。
傅昀离好似不为所动,其他人的心思都在杜若生身上,没人注意到古怪。
“还是说,你舍不得杀。毕竟,他可是你的同伙啊。”
杜若生眸光微变。
傅昀离趁着这空隙已经提剑而去,杜若生顿时回过神,一把将所挟持的人推了出来,却被傅昀离一剑所杀,杜若生慢了一步,手臂上一痛,却是被那剑气所伤,几欲切断了他整只手。
不等傅昀离趁势而去,变故生起。
一阵黑气凭空而出,如同利刃一般朝着傅昀离刺来。
傅昀离再次挥剑斩断那黑气,却见杜若生神情顿然一愣,脚下似有所晃动,他还未低下头,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阵白光之中,迅速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传送阵?”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顿时引起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连未愉抬眸,看向那几个掌门,只见他们一脸惊愕,有几人好似下意识对视一眼,随即便匆匆错开了视线。
即便如此,还是叫连未愉捕捉到他们的神情,他勾起嘴角,眼底染上惬意的笑意,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而后就感觉到一股实质性的目光落在身上,连未愉偏头,便见傅昀离望着他,目光深邃,却又是十分温柔。
好似无奈,又带着些许纵容。
连未愉觉得心口莫名有些失律。
不过傅昀离没与他多说什么,便已然带着人将剩余的魔族所杀,只留下几个活口,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便让人关起来。
闹剧来得匆匆,解决得也极其迅速,众人几乎还没回过味。
那些掌门原本就没有露什么身手,就看着这场闹剧如此解决,也有些郁闷不得。
可是此时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若不是这次傅昀离早作准备,指不定这场大会会闹出什么样,就算他们修为再好,也防不了那么多伪装成仙宗弟子的魔族。
可他们怎么就察觉了出来?
而周岩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上,望着那抹白衣融入了人群,而后消失在视线之中,眸色有些深沉。
没多久傅昀离便安排好善后之事,便主动去到几个掌门面前简明说清此次意外,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先行告知。
周岩自然不会责怪他,脸色虽然严肃,到底对他还是十分满意。
先前杜若生的掌门见到傅昀离这般出色,羡慕之时,又不免自责着,还是其他人劝慰了几句。
而后傅昀离便让人送他们回了房中,他刚想对周岩说什么,后者却先开了口,“那人是谁?”
傅昀离神色不变,语气也依旧温和,“是我在外历练时结交的朋友。”
“朋友?”周岩眉头紧皱,日光之下,眼神却好似染上些许犀利,“他身上满是邪气,往后不要再跟他往来。”
傅昀离笑意不减,“师尊曾说世间万物皆有多样,人亦有好坏之分。”
周岩蹙眉,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面前这个倾心培养的得意门生好似变了性子,有那么一刻,像是脱离了掌控。
但他再如何看,傅昀离依旧温润不变,还是那个温顺听话的弟子。
周岩摩挲着指腹,“如这般亦正亦邪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傅昀离眸色微动,却没有忤逆周岩的话,反而谦逊行礼,“多谢师尊教导,昀离知道该如何做的。”
他应得十分坦然,丝毫不像是虚与委蛇,周岩原本还想要多说什么,哪知傅昀离这般容易听劝,倒叫他不好多说什么。
可一想到先前台上两人的默契,无论如何看,都极其蛰眼。
但周岩很快就压下了心底所想,只是叫傅昀离专注修炼,莫要分心其他无关紧要的。
傅昀离答应下来,随即一脸好学的模样,“师尊可知那传送阵有何来头?据我所知,那应当是流岚宗的功法。”
周岩眸色掠过些许冷光,却只是说着,“这功法除了闵止鸣,当今无人再会,难保不是他的诡计,叫人闹了此番,就是要祸乱人心,离间仙门。”
傅昀离闻言,神色不变,极其坦然地说起他与连未愉相识一事,只不过隐去了一些,不过显得两人凑巧而遇,又因为彼此利益才联手。
只字不提他与那人在医谷之事。
周岩听完,只是深深地看了傅昀离一眼,随即他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傅昀离所说。
而后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傅昀离目送他离开,随即望着空旷的会场,手指搭在了剑柄上,缓缓摩挲着,神色意味不明。
“亦正亦邪?”
他好似轻笑了一声,语气清冷,像是在与谁低喃,“倘若从未正过呢?”
然而四周只剩清风,无人回复。
此次闹剧结束得十分迅速。
各大仙门派来的人也伤了不少人,虽然玉泽早有了准备,但魔族毕竟异于常人,修为不足的定然会敌不过。
不过这种事情于仙宗来说又是时常发生,即便各大门派有不少人受伤,但其门派掌门非但没有怪责,还赞誉玉泽的处事能力。
只是再如何,会场上杜若生所说的那一些早已被传出,即便大部分人都知傅昀离清风霁月,可到了有心人的耳中,就又有了另一层意义。
但到底无人再明说。
而另一处,还以为会死在傅昀离手中的杜若生骤然被带走,一阵晕眩,再睁开眼时,却莫名出现深林之中。
四周一片昏暗,寂静得只剩下血液滴落在枯叶上的声音。
杜若生捂着伤口,却没有半点松懈,此次闹剧是他所起,自然知道会有何等后果。
如今他大难不死,绝非是走运,必定背地暗藏杀机。
比起死亡,如今这情势反倒更让人压抑。
还没等杜若生喘过气,骤然他好似察觉身后有异样,他眸色一变,回身之时也同时出手,只是灵气还没击中来人,手腕却被人先一步捏住。
那人轻呵了一声,微微用力,杜若生就觉得手骨折裂了。
他狰狞着模样,这才看清了来人,白衣依旧,连带着那抹笑意也不曾变过,“又是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非要坏我好事?”
来的自然还是连未愉,听见少年这般愤怒,笑得更欢了,“想打你就打你,还挑什么理由?”
杜若生更气了,然而此时他受了伤,又断了手,哪里还是连未愉的对手。
但随即他眼眸一转,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是你救了我?若是被仙门知道你偷偷做这些,你猜他们还会放过你吗?”
“他们又不是放马的,放不放与我何干?”连未愉双手负后,步步朝着杜若生而来,后者心下一惊,不自觉后退着,背脊一阵阴寒。
连未愉没再靠前,仿佛与别人这般近距离,叫他有些嫌弃。
杜若生这下终于恍然,震惊地看向连未愉,“你不是仙门的人?也是魔族!”
连未愉这才正眼瞧他,“脑子是个好东西,正巧你还有点。”
杜若生哪里管他说什么,一得出这个结论,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连未愉,“你是魔族,怎么能帮仙门,你就是叛徒。”
连未愉哧了一声,别有深意地望着少年,“别给仙门贴金,我巴不得你们把仙宗搞得越乱越好,这样才更有趣。”
杜若生明显不信,只是还没开口,就望入了连未愉那双满是冷意的眼眸,“但你不该对他动了心思,他是我的,谁都不能觊觎。”
杜若生嘴唇不自觉轻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问了出口,“谁?”
连未愉却没有回答,反而敛起了冷意,还是如常的懒散,“我本来应该杀了你的,不过你总归是要死的,还不如用完最后一点价值。”
杜若生觉得这人的语气好像在论斤买卖一般,越发叫他眼熟。
只是杜若生向来不怕死,即便落了这个结局,也不想被人威胁,他另一只完好的手微微动着,似乎想要摸上腰间拿出什么灵器。
只是还没碰上,手背一疼,顿时溅出不少的鲜血。
连未愉慢悠悠地擦去剑身上的血珠,凌厉的眼睛穿过银剑,衬托得越发阴戾,“下次再搞小动作,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截一截砍下来,让你好生数数。”
杜若生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变得更苍白,“你想怎么样?”
“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连未愉收回剑,还是笑得人畜无害,“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小的忙。”
杜若生嘴角微搐,分明谦逊又礼貌,捏断他的手却丝毫不犹豫。
比恶魔还要可怕。
“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