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昀离从前就觉得那些功法莫名熟悉,只是以往年纪小,自然无法察觉出什么,后来回想起,又怕是记忆差错,误导了猜疑。
但这个猜想在他无意窥探清极宗密室秘籍时便彻底坐实,即便世家交好,也未必能将独门秘籍分享,傅昀离更是不可能见过。
可他还是从那本秘籍之中滋生了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从前也懂得那些功法一般。
“后来历练,无论再棘手的邪物,我都能自如应对。”也正是如此,仙宗才会传他是仙门楷模,备受仰慕。
他应是人间明月。
直至遇见了连未愉,便染了俗尘。
傅昀离想着,目光温柔地看着连未愉,“也并非妄自菲薄,只是觉得我这般修为哪里能做得到这等地步,却不知何等运气,才能有所成就。”
连未愉听出了他的意思,别有深意地笑着,“师兄谦逊,若非你没有此等才能,哪怕有人想捧你为神明,也怕是有心无力。”
他顿了顿,眼珠微转,好似在打着什么主意,“虽说猜疑是有人操纵了你的人生,不过有件事,那人未必能做到。”
傅昀离见他眼底溢着的狡黠,便知这人又有坏心思,只是被他这般模样勾了心思,忍不住也放轻了声音问道,“何事?”
“自然是师兄在榻上对我做的那些。”连未愉目光炽热,叫傅昀离心下微颤,他靠得越近,笑意也越深,“师兄连那等事也能悟得如此有心得,可见当真是天赋异禀。”
傅昀离没说话,看着连未愉的眸色有些深沉。
连未愉喉咙微动,又不自觉看向他颈侧,总觉得腹下有什么翻腾,叫嚣着要撕咬这如美玉的脖颈。
只是还没等他忍住心思,傅昀离却又轻笑了一声,如沐春风,“原来如此。”
连未愉回神,有些不明所以。
傅昀离却望着他,眼眸似星辰,“先前还以为你不满,如今倒是得了你的夸赞,心底难免放松些许。”
连未愉气息一顿,只觉得自己刚刚过于得意,忘记之前嫌弃傅昀离手法一事,分明当时无比满意和欢愉,只是转头就不愿承认,生怕被这人抓了什么把柄。
但只是片刻,连未愉又没了尴尬,他向来不叫自己吃亏,见被提起这事,又十分坦诚,“师兄着实厉害,礼尚往来,我应当回报师兄才是。”连未愉伸出手,在傅昀离的手背上轻点着,“今晚留在山下,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打扰了,对吧。”
这哪里是暗示,分明是将心思摆明而出,闹出什么动静不喻而明。
也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有人背地使绊,不等傅昀离开口,他便接到了玉泽的传讯。
玄宗府深夜上门拜访,特意来见傅昀离。
一听到玄宗府,方才那点旖旎的心思也褪去,连未愉笑意古怪,“如今我突然信了师兄方才所说,你的人生着实平顺,不日就要在整个修真道闻名。”
“玄宗府这个时候出现,怕别有安排。”傅昀离顿了顿,又问道,“你要与我一同回玉泽吗?”
连未愉眸色微动,却没有拒绝,“当然,我也万分好奇这玄宗府葫芦里买了什么药。”
两人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闹市,往玉泽而去。
上门拜访的是玄宗府巡查官冯品,然而他此次前来,并非为了仙门,而是以朝廷的名头,请玉泽首徒进宫,为当今的五公主驱邪。
人间并不缺修士,如朝廷这般的存在,国库充足,自然能招安天下能人异士,而玉泽门派与京城距离甚远,要论更近的,自然是罗日舍亦或者清极宗。
“冯大人高举,只是这驱邪一事,又何必舍近求远?”
傅昀离听完对方的话,只是笑了笑,不卑不亢,“何况京城之中驭鬼派最为擅长驱邪,我们修道之人只是山村野夫,怕是会入不了五公主的眼。”
冯品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也不怒,反而温声道,“傅道友有所不知,这五公主所中的邪并非是一般的邪祟所沾惹。”
他顿了顿,见傅昀离不接话,也不尴尬,“驭鬼派的掌门也亲自看过,原本以为只是一般邪物,以着平日的方式驱邪,却不了激怒了那邪物,赵仙长也因此受了伤,这才发现,那邪物身上竟有极为浓烈的妖气,非他们所能应付。”
傅昀离笑意未变,“连赵仙长都无法对付,可见是极其棘手,我不过是一个晚辈,又如何能胜任?”
第86章 落跑甜心小恶魔2
冯品多看了傅昀离一眼,眼神微微凛起,像是在试探,“傅道友,你的修为可是有目共睹,这次大会又用计谋大伤魔族之气,名声早已传开,圣上那边也对你很满意,多次与我们玄宗府提到你了。”
冯品顿了顿,也是叹了气,“虽说各大仙宗受人敬仰,凡间也有不少人心生修道之心,可傅道友总该明白,朝廷所处的作用,没有朝廷将乱了心的黎民百姓归结一处,凡间又怎么会如此安生?”
傅昀离状似恍然的模样,“原来是朝廷。”
虽说修士自诩高人一等,但未到辟谷的修为,自然是免不了世俗,除了天赋所得,想要再进一步,必然要多付出些许。
而人间金银所能买到的东西多不胜数。
如玄宗府这般的存在,没有财权支撑,也未必能在仙门伫立这般久。
除了朝廷,又有谁有那般的能力叫他们拥有这般大的权利。
冯品没在意傅昀离话中的语气,“我见朝廷递来了帖子,又正巧在附近,便特意来见你。”
傅昀离浅笑着,婉拒道,“冯大人的心意傅某心领了,只是我修为不如,正巧几大门派还在山下,我倒是可以为大人引见。”
冯品没再开口,周遭的气氛有些冷寂。
连未愉就站在角落之中,打量着那冯品的模样,眼底只剩下嘲讽。
见瞒不过人,冯品也没再找借口,“实不相瞒,当今圣上一直有心想要将三大世家招揽麾下,便委托玄宗府前来当说客。”
而最主要的自然是世家之首,一旦他们归顺,其他门派就更轻而易举。
傅昀离毫无意外,只是摇了摇头,“修炼之人断了世俗,一心向道,倒是辜负了圣上的好意。”
冯品又劝说着,“傅道友不必戒备,朝廷招安不过是名头,只是因邪魔放肆,想让百姓安心,断然不会打扰你们修炼。”
“冯大人说的我都明白。”
傅昀离停了片刻,冯品也随之下意识屏住了气息,他嘴角微微勾起,好似随口问道,“傅某斗胆再问一句,除了为五公主驱邪,当今圣上可还有其他要求?”
所谓居高位者,哪怕是有求于人,也断然会将自己立于最为有利之处,不容他人反驳。
更不用说是如今凡间天子,手握重权,于他们而言,仙宗再厉害,也敌不过他们的几十万大军。
冯品连忙澄清,“傅道友多想了,圣上是明君,这么多年来百姓不忧饥寒,也未有战争之苦,全靠他治国有方,所以你不必担心圣上会强求你的。”
“这样啊。”
傅昀离笑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冯品心底不自觉揪着,先前便知玉泽仙门首徒温文尔雅,万分亲切,如今寥寥几句,却莫名压得他喘不过气。
冯品原本还想再劝说,却见傅昀离已经将帖子收好,温和道,“这帖子我便收下了,冯大人何时想启程?”
冷不丁听到傅昀离应承,冯品还有些愣怔,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压下了笑意,“京城路远,虽能御剑,但还是尽快为好。”
傅昀离当做没看出他的心思,“我明白了,明日便启程吧。”
“好,明日我过来接你。”冯品说道,这才作揖告辞,也没再说逗留,生怕傅昀离反悔。
叫门生将人送走,连未愉才从黑暗中走出,目光落在那帖子上,意味不明,“师兄当真要替朝堂办事?”
傅昀离轻叹一声,“玄宗府都出面,他们总归有办法要玉泽点头。”
连未愉嗤笑,“说好玄宗府铁面无私,如今看来,主要还是朝廷给的实在太多,才能让他们如此忠心。”
修士一边瞧不起凡人,一边又贪图钱财,总归还是人性。
傅昀离敛去眼底的思绪,又看向连未愉,状似随心,“你要回魔族吗?”
连未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师兄腾达了也不带我?这就要赶我走了吗?”
傅昀离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哪里敢赶你走,只是想着你若是不回魔族,不如与我一同去京城看看?”
连未愉脸色这才满意些许,他弯了弯嘴角,理所当然,“我若是不跟着,师兄万一始乱终弃怎么办?”
说完,他目光幽幽,声音缥缈遥远,“况且,师兄可是答应要带我回家的。”
好似回家两字莫名让傅昀离有些心安,他垂眸看着连未愉的眼睛,温情不减,“对,要带你回家。”
连未愉不自觉握紧了手心,眼神凌厉如狼。
可最终他还是藏了气息又回了傅昀离的房中,而傅昀离也专程去拜见了周岩,将玄宗府此次的目的告知。
周岩闻言,只是点出朝廷对门派的重要性,而后便如往常一般让傅昀离自主安排行程。
好似从傅昀离能独当一面开始,无论他想要做什么,周岩都会无比信任他,从未过多掺和。
外界都感叹周岩教导之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傅昀离才能成长得极其迅速,他亲眼看着这人一步一步成长,成了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更不应该被什么毁去才是。
周岩只让他自己做好打算,他又交代了几句,最后又顿了顿,在傅昀离疑惑的眼中摇了摇头,便挥手让人退下。
如果当真有人会毁了傅昀离,杀了便是。
谁也不知周岩心中所想。
得了首肯,傅昀离便将门派事务交代给其他同门,深思熟虑一番,他便打算带着周幸川一同前去。
周幸川得知消息时,也不疑有他,当即做了准备,隔日便跟着傅昀离一同搭上了冯品派来的车。
只是等他上了马车,就撞见车厢中熟悉的身影,那人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旁,手中握着茶杯,好不惬意。
见他上来,也只是随意挑眉,周幸川那张冷峻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却不忘掩盖车门,遮挡住了外头的视线。
“果然是你。”
连未愉微微颔首,有些好奇周幸川何时涨了修为,能提前感知他的存在。
随后他就听见那人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着,“难怪我说师兄那日面容古怪,当真就是你在他房中纠缠。”
第87章 落跑甜心小恶魔3
周幸川一副连未愉是祸国殃民的不满,只差说是他吸光了傅昀离的精气。
连未愉分明也想起那日的事,摸了摸下颚,有些意犹未尽地看向傅昀离,“你说的倒也没错。”
着实是纠缠,只是还没到最后一步,原本昨晚应该分出胜负,若非是被人坏了好事,指不定今日……
注意到连未愉的目光,傅昀离看向他,有些疑惑,“怎么?”
连未愉笑得十分好看,“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师兄又更好看了。”
周幸川按住了剑柄,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境。
傅昀离只是笑着,任着连未愉打趣。
冯品接了人,只是寒暄了几句,便自觉地避开,丝毫不像是前来请求相助的模样。
傅昀离见此也没说什么,便随着人往京城去了。
三日之后,一行人抵达了京城。
这京城甚是繁华,灯火通天,偶有歌曲传来,极其热闹惬意,可见人间盛世。
冯品亲自将傅昀离等人送到了京城最为有名的客栈,他出手着实阔绰,一连订了三间上等的房间招待他们。
三人自然没拒绝,吃过晚饭之后便各自回了房中,一夜相安无事。
隔日清早,冯品又带着人前来接他们。
坐上马车,傅昀离笑了笑,“冯大人事事亲为,傅某受宠若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效忠于皇室,而不是所谓的玄宗府。
“哪里哪里,说句实话,你是我举荐而来,我必然要多上心,你若是得了圣恩,我也能沾点光。”
冯品说着,拿过一旁的本子,递到了傅昀离面前,“这些便是与五公主身上那邪物有关的笔记,因为这邪物之事,五公主早已被送到了东郊的卿宁寺,等下我们先进宫见了皇上,再前去卿宁寺。”
“当今圣上,倒是好大的排场。”傅昀离还没开口,连未愉却先插了话,幽幽地笑着,“可见你家圣上平日爱极多盐。”
冯品觉得这句话有些不怀好意,可又见连未愉面容无辜乖巧,一时间又找不出什么关联。
但傅昀离只是稍微一怔,就听出了这人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在嘲讽那皇帝闲得慌。
“驱邪先得进宫三跪九叩,倒是满腹诚意。”连未愉弯眉浅笑,“毕竟真龙保佑,总归死不了,要真出事,就怪命不好。”
分明是请他们前来驱邪,却还是照着规则行事,明显是那皇帝想展露威严,好叫仙门的人卑躬屈膝,世间独有他一人高高在上。
此时的冯品终于听出了连未愉话中的嘲讽,他顿时黑了脸,正欲发作,又见傅昀离含笑看着他,他顿时反应过来,收敛了怒意。
“几位道友倒是多虑了,朝廷和仙宗各有规矩,圣上也不会强求坏了仙宗的规矩,此次也只是圣上想与你们见面,并无其他要求。”
他说着,还不着痕迹地扫了连未愉一眼,直觉警惕他这人不是好招惹的。
“我自然是信得过冯大人。”傅昀离顿了顿,却意有所指,“不过听冯大人的话意,想来当今圣上要见的,不止是我们玉泽的人?”
冯品有些意外,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半句话,怎么傅昀离就猜到了此次之事?
连未愉看出他的疑惑,嗤笑道,“很难猜吗?同为修道之人,你连别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那就是真傻。”
冯品脸色一变,随即才恢复过来,“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多隐瞒了。的确,此次圣上要见的不止是傅道友一人。当今仙宗在百姓心中也越来越重要,朝廷一面要安抚人心,又得为了外患而招贤纳士,自然是想到在各大仙宗中招安,为朝廷做事。”
他说着,立马又解释道,“当然,我是真诚想请傅道友为五公主驱邪,之后倘若傅道友不感兴趣,我也会为你推脱。”
冯品说得堂皇冠冕,叫人挑不出何等毛病。
可若真有这般好心,完全可以不用将傅昀离推至风口浪尖,摆明是想要借此在朝廷立功,占有一席之位。
冯品自以为藏得好心思,哪知刚说完,面前三个人目光各异地望着他,瞬息之间就觉得自己好似被看穿。
连未愉还笑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摇晃着头,一旁的周幸川看了,皱着眉忍不住问出口,“你又做什么?”
“嘘,你听。”连未愉眨了眨眼,语气认真,便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有没有听到我脑中摇晃的水声。”
周幸川,“……”
冯品面色尴尬,有些想逃离此处。
傅昀离望着连未愉眼底的俏皮,觉得胸腔微微一震,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此时的连未愉竟然有些可爱。
不过傅昀离还是有些理智所在,没将这心思宣之于口,而是平缓地转了话题,“既然来了,便都听冯大人的吧。”
冯品只好顺着他的台阶下来,但当即不再多说话,却仍然觉得如坐针毡。
马车没多久就停下,外头便传来了说话声。
连未愉掀起车帘,看了出去,只见马车停在了一座极为富丽堂皇的宫殿外头,门口有着几百人把守。
而不远处也停了几辆马车,十来个修士模样的人仰着下巴,一副倨傲的模样。
“来的人还真不少。”
傅昀离和周幸川也看了出去,心想此处来的熟人倒是不少,也都是修为极好的人,能应了当今圣上的命令到京城来,可见皇帝这次费了不少心思了。
“哦,他也来了?”连未愉突然出声,带着些许恶劣的笑意,看向傅昀离,“这可是老熟人啊。”
傅昀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面容有些畏畏缩缩的男人立在人群之中,分明就是先前在天道宗跟他们唱反调的修士。
“啧啧,也不知上次把他舌头割了,还能不能说话。”
连未愉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向了周幸川,“所以说,有嘴时得好好开口,可别等哪天说不了话了,就成了废物。”
周幸川眉头深锁,哪里听不出连未愉话中的意思。
不过周幸川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此时连未愉到此,也没有多做伪装,车下自然有认识他的修士,他也懒得走那等繁缛的礼节,便没打算跟着几人下车。
冯品莫名松了一口气,闻言便随口应和了一句,就匆匆下了车,周幸川也紧随其后。
傅昀离最后下车,见他如此,连未愉玩心而起,打趣道,“这不过离开片刻,师兄就这般舍不得,真拿你没办法。”
傅昀离只得搭腔道,“若真不舍呢?”
“还能怎么办,自然得哄着。”连未愉难得支起身子,勾住傅昀离的脸,吻了过去。
傅昀离没避开,任凭温热落下,而后他眸色微变,明显便察觉到对方的s尖忝了一番嘴唇。
不过片刻,连未愉就松开了他,躺回了原处,懒洋洋地笑着,“师兄乖些,回来再给你多点奖励。”
傅昀离望着他,好一会才收回了视线,像是应了声,才转身下了车,心想这人当真太会撩拨。
不过傅昀离很快就敛去了笑意,他一出现,自然就引来了周遭人的目光,他声名在外,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
不过众人只是颔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随着冯品一同进了宫面圣。
当今的皇帝万人之上,但对待这些修士也是极为和蔼,也并不在意一些人无礼之举,裹赞了一番,这才说明了来意,让他们为五公主驱邪。
这些修士也有仗着自己修为高,自然是不屑和其他人联手,不过既然来了,也有自己的打算。
因此虽心生不满,却还是应了下来,随后跟着冯品等人,一同出了大殿,准备离宫往东郊而去。
而原本在车厢阖眼养神的连未愉突然睁开了眼,察觉到外头有一道古怪的气息传来,他起身掀开了车帘,便看到车前站着一个黑衣华服的男子。
只见那人面容俊秀,自带一股脱俗之味,嘴角含笑,甚是极为平易近人,与连未愉对上视线之后,也一派从容。
他手中抱着什么,却被衣裳包裹着,看不出真切。
连未愉手指搭在剑柄上,还是无害的模样,可若是此人再往前些许,必定会死在他的剑下。
对方明显也察觉到了危险,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连未愉,此时的笑意却十分阴郁。
连未愉迅速在脑海之中搜索了一番,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人。
他还没说话,对面的人却先一步开了口,“死相之人,必有深祸,你要死了。”
“……”连未愉一脸平淡,“没关系,再过一会你就会先死。”
男人皱眉,好似当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只是这个距离对连未愉来说,并没有区别,只要他想出手,面前这人丝毫没有躲开的可能。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瞥见皇宫门口走出的人,他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目光落在了傅昀离的身上,“他也要……”
话音未落,男人就感觉到银光掠过,有一缕发丝飘起,落了下来。
连未愉收回剑,笑眯眯地问他,“要什么?”
男人没开口,倒是他怀里的东西不住颤抖着,恨不得挤进男人心口,随后有一条黑色细长的尾巴垂落下来,肉眼可见的发抖。
连未愉眼尖,就瞧见那尾巴有些眼熟,还没等他看清,男人已经迅速将尾巴收起,瞥见连未愉,欲言又止的模样。
此时傅昀离等人已经到来,男人就收住了话头,没再说什么,抱着东西转身就走了,掠过傅昀离身边时,还极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傅昀离没在意对方的目光,还谦逊地朝对方点了点头,目光随意扫了那怀里的东西一眼,神色并未有何不对。
男人敏锐地抱紧了怀中的东西,而后扯出一个笑意,脚步匆匆就进了宫。
周幸川分明也察觉到了气息,“那是妖族……”
傅昀离对他摇了摇头,便先行上了马车,还没坐下,冯品已经跟了过来,有些探究,“你们认识国师?”
连未愉反问道,“哦,他是谁?”
冯品眉头拧起,沉声道,“他是不久前刚封的国师,楚容州,推算了得,胜得皇上心意,这次也是他提议让皇上广为招纳。”
“推算?”
连未愉想到方才所见的尾巴,有个古怪的猜疑涌上了心头。
他还没开口,一旁的傅昀离已经伸手在他的手背上写了一字。
连未愉偏头看他,就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答案,“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傅昀离点头,车厢其他人看着这两人打哑谜似的,不免好奇了起来,“看出了什么?”
连未愉一脸笑意,“没什么,不过是只小老鼠偷跑出来了。”
周幸川和冯品更是一头雾水,但连未愉分明不想与他们多说,反而拉过傅昀离,低声与他探讨什么。
此时他们越发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仿佛不该存在一般。
一行人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到了东郊,才踏入此处便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邪气弥漫。
车外黑气飘荡,还未入冬,路边的草木已经完全枯萎了,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不少鸟兽的尸体,甚为诡异。
冯品将马车停靠在外头,这才解释道,“自从五公主住进卿宁寺之后,这寺庙周身的草木就开始枯萎,后来便是时常出现一些小动物的尸体,马匹根本不愿进来,剩下的路只能走上去了。”
其他人也无异,便一同下了车。
连未愉刚想下车,傅昀离却给他递给一个半边的金色面具,他挑眉,满脸意外。
傅昀离解释道,“方才在宫中无意见到,便跟他们讨来,勉强能遮挡些许。”
连未愉自然是不在意外头那些人认出他,可傅昀离分明事事以他为主,这般心思他又哪里会漠视。
罢了,就当是为了傅昀离,先不跟外头的人计较。
连未愉如此想着,戴上了面具,还不忘逗趣他,“果然师兄爱我入骨,才时刻想着我,看来我也要多听话些许。”
他弯起眉眼,面具在他脸上遮住了冷意,将他衬托得越发乖巧。
傅昀离下意识抬起手,似乎想要揉着他的头,而后却顿了顿,转而替连未愉扶正了面具,“不用的。”
指尖从连未愉的眉眼掠过,留下些许涟漪。
见连未愉露出些许疑问,傅昀离笑了笑,眸如暖阳,“在我身边,你可以一直都如此。”
连未愉眼神深邃,“哦,师兄这是表白吗?”
傅昀离还没说话,就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两人看去,只见周幸川站在车下,冷着脸看向另一旁,分明是特意来提醒他们的。
两人也没有半点尴尬,便若无其事地下了车,冯品在一旁对着众人说道,“这些黑气只对兽类和草木有害,不过几位还是多加小心。”
那些修士也没说什么,只是严肃地打量着四周,这才跟着人一同上了山。
傅昀离几人落在最后。
连未愉摘了路边一棵枯木上的黄叶,问道,“师兄知道是什么邪物吗?”
“还不能确定。但这邪气中隐约有妖气蔓延。”
周幸川皱眉,“是妖物?跟那个国师有关?”
傅昀离摇了摇头,“并非是他身上的气息。”
连未愉却插话道,“的确是妖物,而且,是入了魔的妖物。”
闻言,周幸川和冯品都有些惊奇,“妖也会入魔?前所未闻。”
“没有听过不代表没有。”
连未愉笑了一声,对上了傅昀离看来的视线,他说道,“妖虽强大,可他们也有灵智,尤其是那些修炼多年的妖,能化出人形,必当就有了心。你们知道为何妖魔如此强悍,但人类依旧伫立这等劣势之中,甚至能将妖魔打败吗?”
冯品想了想这才说道,“人类虽渺小,却是极为坚强,也是好学,这才有了法术一说。这么多年,才不至于被其他族类所奴隶。”
“这个算一个原因,最重要一点,那便是人族有心。”连未愉捏碎了手中的枯叶,“纵观千年以前的妖魔,他们只愿化作原型,将人族踩于脚下,可这近百年来,妖族化形,却是化为人形,魔族,也越发像人类了,于他们看来,人类虽没用,但却很强大。”
“也许他们只是为了更好地混进人类,这才会修炼成人。”周幸川却不太同意,“而且,这和妖能入魔有什么关系?”
连未愉冷嗤一声,傅昀离看了他一眼,也只好道,“未愉的意思是妖族越像人类,便容易滋生心魔。而心魔不过是一个叫法,人有念想便会入魔,妖也是如此,或者说,连魔族自身也会。”
连未愉奉承道,“师兄说得是。”
傅昀离笑了笑,又说道,“但心魔一事,却是极为难对付,如果那妖物真的有了心魔,那么就说明它的妖力极强,越是如此,心中贪欲越深。”
冯品震惊之余,也不免担忧了起来,“之前只当邪物难对付,却不曾想会是这般。五公主岂不是……”
连未愉说道,“就算妖物再厉害,你们又请了那么多修士,还怕制伏不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这两人又说那是极为厉害的妖起了心魔,冯品顿时觉得这妖物甚是棘手,怕是难以对付。
连未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没了心思与对方多说什么,反而靠近了傅昀离身边,好似随口问道,“说起心魔,师兄心中可有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