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昀离垂下眼眸,语气平淡,“也好,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如今我修为不在,反而会拖累你。”
连未愉笑意褪去些许,只是幽深地看着他,神色隐晦不明,“只有这些?”
傅昀离顿了顿,抬眸望入连未愉的眼眸,笑意如沐春风,“我会去找你,你再等等,好吗?”
连未愉觉得心口好似有些不受控地跳动了几下,脸上不为所动,可眼眸却越发明亮。
“记住你的话,如果你不来,我会让你后悔的。”
傅昀离浅笑着,语气温柔,“我答应你的。”
连未愉顿了顿,不知为何,每次傅昀离这般开口,他总有种不得劲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所以。
最终连未愉还是压下了这股异样,原本他还想做什么,眸色却动了动,好似不经意掠过山庄之内。
而后他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一副倨傲姿态,“我会在医谷等你的。”
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转身闲庭信步地朝着闵止鸣走去。
早被遗忘在一旁的周幸川眼眸满是血丝,他紧紧地盯着闵止鸣,好似要将他看穿一般,可从头到尾,这人却连半个眼神都不曾给予过他。
眼见连未愉走近车前,闵止鸣也收了心思准备离开,周幸川脑子一热,下意识动了一步,只是还没往前,一道劲风便掠来。
照骨鞭从周幸川身侧甩过,撕裂了他的衣角,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痕迹。
而另一端却被傅昀离握在手中,堪堪没落在周幸川身上。
饶是如此,周幸川也能感觉到身上一侧的疼痛。
连未愉看着傅昀离手背上的伤痕,眸色有些阴狠。
不过傅昀离很快就送了手,好似安抚一般看了连未愉一眼,但后者只是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转身上了车。
傅昀离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又朝着闵止鸣拱手行礼,“我家师弟若是多有得罪,还请尊主莫怪。”
闵止鸣已经收回了照骨鞭,不满地瞪了傅昀离一眼,“多管闲事。”
而后他这才正眼看向周幸川,眼神极其冷漠,“别这样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深情重义,显得我薄情寡义。”
周幸川嘴唇动了动,原本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开口。
闵止鸣等了片刻,也不见有回应,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就更差了,连多看一眼面前的人都没有,冷着脸就回了车上。
毫无存在感的鬼无接完了人,丝毫没有多停留,便驾着魔兽走了。
直到魔车离开,傅昀离才顿了顿,偏头看了一眼山庄,目光落在大门之后,不知在看着什么。
周幸川这才回过神,看到他手上的鞭伤,有些愧疚,“师兄,对不起。”
“何须道歉。”傅昀离笑了笑,“每个人都有他无能为力的事,只求问心无愧便好。”
周幸川微微皱眉,望着傅昀离,“那师兄呢?你明知他是魔族,却甘愿如此,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吗?”
傅昀离垂眸,唇上伤口还有些发疼,却是在时刻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我知,可我不后悔。”
第56章 魔族的诱惑:邪魅师弟爱上我2
周幸川望着傅昀离这般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带着心口都疼了。
好一会,他才自嘲般笑了笑,“可到底不一样,当年那件事,终究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傅昀离眸色微动,看着他,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整个仙宗都知闵止鸣入魔前曾打伤了自家师尊,但以他那时的修为,断然不是周岩的对手。
后来闵止鸣不仅能脱身,还成了墨苍主子,叫仙宗闻之丧胆,这前后不过七八年,修为却如此增涨。
还是说,这一切与流岚宗有关?
“除了父亲,谁都不知当时情势,我赶到的时候,他……那魔族已然受了重伤,伤了不少同门才得以逃走。”
周幸川似乎并不想回忆这件事,只要每次想起,他都能见到那个人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阴戾之中带着无尽的怨恨,是他往后的几千个日夜之中都无法抹去的痛苦。
“父亲说,是因为流岚宗被灭门一事,或许他被利用才会如此。”周幸川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试图找过他很久,但最终才知道,他坠魔了。”
傅昀离若有所思,好似抓到了什么思绪,却又有些零散。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山庄之中又传来了脚步声。
是玉泽的其他人带着被关押的几个修士,看模样,几个人都已经恢复了灵力,得知了这才是傅昀离出手相救,对他越是赞赏。
不过先前亲眼见到傅昀离和连未愉在一起的修士却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着,“谁知道这所谓仙门楷模背地里是不是勾结不三不四的人,哪里算得上清风明月。”
玉泽的人一听,脸色有些难看,还没说什么,那修士不自觉地咳了起来,越发凶狠,喉咙好似被什么灼烧过一般,又疼又辣。
周遭的人不着痕迹地退开了几步,好似生怕沾了什么似的。
好一会,那修士才停了下来,又想开口,却觉得喉咙痛到了极致,再而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出不来半点声音。
傅昀离顿了顿,目光却落在了一旁,只见一道红光从隐蔽的角落中掠过,随即没入阴暗。
傅昀离又看向了方才的修为,日光之下,那人的衣裳不知何时沾染了几滴血迹,犹如绽开的红花一般耀眼。
只是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傅昀离笑意越深。
不过他还是让同门好心送了些许丹药,但效果微乎其微,谁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说不出话,但无人关心。
林茂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看死状,的确是被灵力反噬而死,他甚至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仿佛死得有些安详。
傅昀离垂眸,看了一眼他的眉心,那处原本是有银针封印灵脉,只不过如今却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傅昀离却不动声色,叫人把尸体看好,而后顿了顿,将先前从青年那处得来的消息与几个修士简明说了一番。
“如今天尊身死,另一名长老重伤逃脱,还有一人下落不明,如今我要去戈城一趟,只是分身乏术……”
那被抓来的修士有年长者的就先开了口,十分热情,“傅师侄客气了,原本是我们这些长辈保护你们,哪知会着道,说出去多没面子,若是不将那两人抓回,以后叫仙门的人如何看我们?”
其他人也应和着,群情激昂一般,似乎不抓到人誓不罢休。
“那就有劳几位了。”傅昀离温和地笑着,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他目光幽幽地扫过众人一眼,看不出真切。
而后这些人在得知玄宗府要来时,就几乎没有多停留,好似生怕被泄了面子一般,借着早日抓那邪修的理由便匆匆离去。
傅昀离也没有挽留,等人走后,就吩咐玉泽同人留在此处等玄宗府处理后续的事。
而后他正想跟周幸川交代什么,后者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傅昀离似笑非笑,周幸川瞥了一眼周围,这才压低了声音,“你如今修为……好歹能互相照应。”
傅昀离也没有戳破他的心思,便应声答应了。
而另一处,刚从山庄离开不久连未愉此时抱着无端坐在角落之中,盘着腿歪歪斜斜,心不在焉地听着对面的人发怒。
“我若是不来,还真不知道你跟玉泽的人走得那么近?”闵止鸣眼神阴戾,“要是再晚些,是该在榻上才能找到你吗?”
连未愉眉头轻挑,心想这敢情再好不过,也不知那人是何等滋味?
会不会和他的脣那般柔软?
但连未愉难得没跟闵止鸣唱反调,他分明看得出,这人盛怒到了极致,就逮着他无差别发怒。
“如今人魔两族关系紧迫,你还得罪了鬼族,我看你非要天下大乱才开心是吧。”闵止鸣顿了顿,又冷笑一声,“还是说,你要拉着整个仙门陪你去死?”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连未愉一副受伤的模样,闵止鸣冷笑一声,分明是承认了他的话。
他自嘲般笑了笑,“倒是我的不是了,连你都这般觉得,叫我心死如灰。”
“你放屁。”闵止鸣瞪了他一眼,“你的心死了,你的嘴巴还没死,你还会强吻别人,我看你享受得很。”
一提到这事,连未愉眸色都亮了起来,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好似有些意犹未尽,“你要说这事,我就不困了,你不知,仙门的人玩起来,就有趣得多了。”
闵止鸣眉头青筋浮起,忍住了把这人丢下车的冲动,“哦,如何有趣?”
“别的人见了我,恨不得将我剥皮抽骨,但是傅昀离就不一样了。”
连未愉故意拉长了尾音,闵止鸣心想难得见地方有活人的气息,虽然心底不满,但还是顺着他去。
而后他就听着连未愉缓缓开口,带着轻笑声,语气满是蛊惑。
“他只想 .我。”
“……”
闵止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如果在这里给某人一掌,对方还能不能活到医谷?
第57章 魔族的诱惑:邪魅师弟爱上我3
大概是祸害遗千年,最终闵止鸣还是没当场把连未愉打死。
似乎并不想听到连未愉语出惊人的话,闵止鸣敛去了怒气,主动开了口,“说吧,这次去鬼市查到了什么?”
连未愉又皮了一下,“只怪我受了重伤,什么都做不了,终究还是拖累了你。”
闵止鸣平缓着心口的气息,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傻鱼儿,说什么傻话呢?你还可以去死啊。”
连未愉似笑非笑,“你确定?”
闵止鸣手指微微蜷缩,没顺着他这个话题拉扯下去,“你没有找到天知者吗?”
“找是找到了,但是被它跑了。”连未愉眸色幽深,“在这之前,有人想要杀了它,不叫我们知道某些事情。”
闵止鸣抓了字眼,“你们?”
连未愉十分坦然,“杀了逐溪夫人的,也是同一个人。”
闵止鸣若有所思,“从前他们都好好的,遇见你们便接连遭了毒手,可见连老天都不赞同你们在一起。”
“……”连未愉呵了一声,“虽然在鬼市我没有查到什么,不过在天道宗,我倒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闵止鸣看了过来,就听到连未愉轻笑着,“他们之中有人会流岚宗的传送阵。”
连未愉说着,便用指腹在矮桌上画出了先前所见的阵法,红光浮现,将他所画的阵法完整地展示在闵止鸣面前。
闵止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世间之中,除了闵止鸣,也就只剩下连未愉知道真正的传送阵如何刻画。
传送阵向来不外传,甚至没有任何记载,全然只刻在流岚宗掌门的脑海之中。
而当年流岚宗被灭门,掌门甚至没来得及传承阵法就死去,只剩下年仅十一岁的闵止鸣。
连未愉之所以会此阵法,是在无意之中见过流岚宗掌门所用,只是一眼,便是记住全貌,此后也是他用了传送阵,将重伤的闵止鸣从玉泽仙门中救走。
除了他们,这世间本该不会再有人懂得这阵法。
而下一任掌门继承人是闵止鸣的兄长,那时还是他亲手为他们敛尸,安葬在后山之中,他守了足足一年。
“不是你哥。”连未愉开口道,“偌大的门派一夜被灭门,你会相信这当中毫无阴谋吗?”
从古至今,死亡便是沾染了利益争夺,或许其他门派贪图流岚宗的阵法,亦或者有人为了名利而背叛。
甚至是为了掩盖真相。
连未愉又从怀中拿出沾血的碎布,“趁着他没死前找到下落,或许你就能知道当年的事。”
闵止鸣沉着脸接过,停在了车窗,朝着外头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好一会,就有一只黑色的巨鸟飞来,停靠在车前。
闵止鸣将碎片扔给了黑鸟,语气冷淡,“找到人,把他带回来。”
黑鸟叫了一声,几乎一眨眼就飞出了两人的视线。
连未愉整个人都靠在了角落之中,他气息变得极轻,如若不去注意,叫人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天道宗的人还说,流岚宗被灭门时,其他门派正巧在围剿蠪蛭。”阴影落在连未愉脸上,映造得越发虚幻,“而周岩也在当中。”
闵止鸣看着他,神色淡然,“你想问什么?”
连未愉好似随口问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事,才去偷袭他的吗?”
可这并非说得通,如果闵止鸣当真痛恨那些仙门没有出手相救,第一个要报复的,应该是离流岚宗最近的清极宗。
可除了周岩,哪怕往后几年,只要那些人不来招惹,闵止鸣都不会对他们动手。
“你很想知道?”闵止鸣斜目而视,眉头轻佻,勾人得很,但连未愉却好似没有看到。
听到这话,反倒更好奇,旧年八卦,谁人不爱听。
闵止鸣被他这模样气笑,“告诉你也不少不行,只要你跟傅昀离断了。”
连未愉怔了一下,“什么?”
“我都没成,凭什么你能跟他恩恩爱爱?”
闵止鸣一想到傅昀离唇上的伤,就知道这人荒唐成什么样,“再不济我就杀了他,叫你们阴阳两隔。”
连未愉瞥了他一眼,好似嗅到了这语气中的异味,“你自己拿不下那姓周,就想拆散我们?”
闵止鸣重重哧了一声,“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所以你淋过雨,就要撕烂我的伞?”
连未愉咂舌,倒也没生气,反而整个人都靠在车厢上,越发的惬意懒散,“死了也好,毕竟爱这种东西,只会影响我搞事的速度。”
他随口说着,好似当真毫不在意傅昀离的死活。
若非闵止鸣早见过他望着傅昀离的眼神,几乎都要黏在对方身上,这薄情之话听起来还有些可信。
他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看了连未愉一眼,“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说的话。”
连未愉不置可否。
闵止鸣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顿了顿,目光微微凛起,好似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我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连未愉刚被吊起了好奇心,听到这话,一口气差一些梗在心口,叫他内脏发疼,喉咙就尝到了血腥味。
“你玩儿我?”
闵止鸣也瞥见他脸色的惨白,难得浮出些许愧疚的神色,“我的确记不清,只知脑子好似被什么控制,回过神时,我已然受了重伤。”
他望着连未愉,“我甚至不知,我为何会在玉泽,以我当年的修为,哪里是周岩的对手?”
这话听起来过于荒谬,可连未愉却没有嘲讽,而是摩挲着指腹,深思着,“所以你想要找到天知者,查出当年的事?”
闵止鸣应了一声,连未愉又看着他,“那你坠魔之后的修为呢?”
坠魔的确能增涨修为,但如闵止鸣这般受了重伤还能在暴涨修为的,寥寥无几。
闵止鸣别开了视线,随口道,“估计开了灵窍,才会那么轻易就涨了修为。”
说着,还轻叹一声,“你没入魔,你不懂。”
连未愉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很好骗?”
第58章 魔族的诱惑:邪魅师弟爱上我4
连未愉好不好骗有待商榷,但很明显,闵止鸣并没有说实话。
那身红衣穿在他身上,将他衬得越发妖冶,分明是与他这张脸丝毫不符,可偏偏闵止鸣还爱极了如此。
除此之外,在很多时候,连未愉总有恍惚之感,只觉得这红衣与这人过于违和,如那般气质,本该是白衣才能相配。
只是每每还没等连未愉思索出答案,再瞥见闵止鸣,何等心思都没了,只觉得这人随便穿身破烂也毫无所谓。
连未愉目光幽幽,手指按住了心口,那里有着在鬼市抢来的黑玉,好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黑玉有些发烫。
闵止鸣见他探究的目光,还故意嘲讽着,“你这般看着我,不该是对我动了心思?反正我们日日相处,倒不如凑合着过。”
连未愉勾了一下嘴角,礼尚往来,“那可不行,你没男人要,我可有。”
闵止鸣狠狠地哼了一声。
之后两人就没再瞎扯,魔兽的速度比起御剑还要快上极多,不到一天,他们就到了医谷。
医谷倒是来者不拒,只不过治不治病全然是神医说了算。
此次闵止鸣倒是带了不少珍宝,肖成若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瞥向一旁挂着笑意的连未愉,冷嘲一声,“我从来不救不想活的人。”
闵止鸣正想动怒,连未愉还一副惬意的模样,“行吧,不救就不救,我回家等死吧。”
肖成若眉头一跳,又看了连未愉一眼,好似觉得事情走向不应该是这样,“你不应该跪着求我救你,或者威胁我吗?”
连未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救得了我的人,却救不了我的心。万一传出去,仙门质疑什么,砸坏了神医的招牌那可不能了。”
肖成若这才彻底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连未愉身上,皱着眉头试图理解他的话,“我救不了你的心,所以我会被质疑医术?”
连未愉虚弱地点了点头,“反正我这伤势过重,不过是折损几年寿命,若是死了,也没人会想到是神医救不了我,总不能为难你。”
肖成若一把拍着桌子,气得白胡子都吹了起来,“老子医术天下第一,谁人敢质疑?我要是治不了你这伤,从此我弃医从仙。”
他哼哧一声,二话不说就抓过连未愉的手替他把脉,而后没多久,他眉头皱得几乎挤在一起。
连未愉看了一眼,跟闵止鸣调侃说他连自己的坟墓埋哪里都想好了。
闵止鸣懒得搭理他。
好半天,肖成若才收回手,得意地瞥向连未愉,好似在说这点小伤也值得他出手,“死不了,等我找齐藥,立马叫你生龙活虎,夜夜不倒如山。”
连未愉来了兴趣,“夜夜?”
肖成若瞥了他一眼,就把单子上的藥划去,“龌龊,火汽太旺,给你多加几味下火的。”
连未愉看着纸上的字,全然是降火的,这是要叫他当个清心寡欲的太监了。
闵止鸣也看到了,一脸幸灾乐祸,“该。”
到底连未愉也无法拒绝,毕竟他为鱼肉人为刀俎。
只不过什么藥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仿佛治不治好伤势并不重要。
他们在医谷住了两天,至此傅昀离还没到来。
连未愉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他的去向。
但自小与他长大的闵止鸣又哪里看不出他眼中的阴郁,分明好不容易才染上的活气在短短的几日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又成了那副对世俗毫无欲望的模样。
闵止鸣心下微动,自然是猜到了什么,只是正邪不两立,他这条路还没走就成了死路,那两人又如何能走到尽头?
闵止鸣原本还想说什么,随即好似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眉头微动,又看向一旁的连未愉,他顿了顿,终究什么都没说。
不等他转身离开,刚喝完藥的连未愉却突然叫住了他,闵止鸣回过头,日光落在他脸上,映照出那一片妖治。
连未愉刚想开口,原本是随意瞥了闵止鸣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觉得这人的侧颜与傅昀离有些相似。
只是稍纵即逝。
闵止鸣明显有些不耐烦,连未愉这才收回思绪,他压下了那股荒唐的古怪,随口敷衍了一句,就把闵止鸣打发走了。
后者被他如此捉弄,脸色黑得更厉害。
连未愉还站在原处目送他离开,心想自己当真着了魔,不过才几日没见到傅昀离,竟然会把闵止鸣当成那人。
当真见鬼了。
他舔了舔唇,上面还遗留着藥的苦味,指不定这玩意还有叫人出幻觉的功效。
不过喝多了倒是清心寡欲到了极致。
连未愉如此嘲讽着,转身就回了房间。
只是走到半路,就察觉到身后有异样。
连未愉眸色微动,却也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往前走去,身后那人也跟着,脚步轻盈,可见修为并不在连未愉之下。
连未愉弯着眉眼,好似在逗弄着身后的人,直至拐弯处,他几乎闪身而去,一眨眼就没了身影。
身后的人跟来,没看到连未愉,还没来得及慌乱,身侧就有熟悉的劲风袭来,朝着他的心口而击去。
他退了几步,熟练地接下了连未愉的手掌,却被后者发狠,轻易按住了命门,推向了一旁的墙壁。
后背是冰冷刺骨,可瞥见面前那人满目的笑意,就化作了冰霜,消融于心口。
连未愉莞尔笑着,“哪来的贼人,竟然敢跟踪我,是嫌活腻了吗?”
说着,就伸出手,捏住了傅昀离的下颚,“若是不说实话,我就将你锁起来好生拷打。”
傅昀离任着他的动作,目光在那人身上流转,见他脸上血色如常,心底不免软了些许,“伤好了吗?”
“想知道?”连未愉勾魂一般笑着,倾身靠来,伏在了傅昀离的耳边,“师兄可以亲自检查一番的。”
“好。”傅昀离毫不犹豫,连未愉心下跳动厉害,还没说什么,傅昀离已然握住他的手,替他把起脉来,“确实好了不少。”
连未愉,“……”
很明显,这两人口中的检查并不是同一个。
那谪仙一般的男子背靠灰墙,那青衣勾勒着他修长的身姿,温其如玉,好似二月的细雪,极轻极柔,等回了神,才知陷了当中,不能自已。
偏偏傅昀离还一副认真关切的模样,他握着连未愉的手腕,指腹温度传来,好似要将连未愉烫伤一般。
即便不去看,只是在脑海想着,便能勾勒出这人手上的每一处纹理。
勾得连未愉心底发痒,想要将傅昀离生吞入腹。
连未愉喉咙发紧,目光落在了傅昀离的唇上,那处伤口已然愈合,几乎见不到痕迹,这叫他心里有些不爽。
最好是在这人每一处都留下印记。
傅昀离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如狼一般的目光,还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师弟脉搏起跳有力,似气盛血涌,气息微重,可见体中发热,应以降火为主。”
连未愉那股没由得来的异样莫名消散,他望着傅昀离那双眼睛,突然间又觉得世间索然无味。
他微微眯起眼,神色危险,“你再说一次?”
傅昀离一脸正直,“别动怒,伤身。”
连未愉一副要吃了傅昀离的模样,恶狠狠道,“那师兄能探出我想要在此处s了你的脉象吗?”
如此明显,哪怕不用把脉都能看得出来。
“同你说笑,可见你的确恢复。”傅昀离眼底的担忧褪去,只是还握着连未愉的手,望入了那人冷淡的眼中,“抱歉,我来晚了。”
连未愉心底微动,面上却不显,语气还有些嘲讽,“看来玉泽没了你,竟然一无是处,这么一点路,还要花上那么多时间。”
傅昀离耐心地解释着,“怪我,我与幸川来医谷之前,绕了路去找一个人。”
连未愉挑眉,语气古怪,“哦,原来这世间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人能叫师兄在意。”
傅昀离笑着,握紧了他的手,“你还记得天道宗的天尊是如何死的吗?”
连未愉嗤笑一声,“被修为反噬,自食其果。”
傅昀离点了点头,“外像的确如此,但我用银针封了他灵脉,他修为已散,自然没有所谓反噬。”
连未愉懒散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半点意外,“你在银针上动了手脚。”
这人极其轻易又自然地看出了可疑之处,好似甚是了解傅昀离的行事风格,而傅昀离也没有对此有所惊奇。
“是,银针上有我的灵力,若是有人杀了林茂,那灵力就会被对方沾上。”傅昀离顿了顿,“那些被抓的修士中,就有天道宗的长老。”
傅昀离便是靠着这点灵力察觉到对方的身份,便在对方自以为瞒过他们离开天道宗之后,撤了伪装。
只是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周幸川抓住,不过就算用上了万虫蚀骨,对方也不肯透露杀了林茂的原因。
傅昀离没再逼问,便跟着周幸川一同把人带到了医谷。
连未愉还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他用另一只手随意地游荡,敷衍道,“管他为何,师兄好不容易与我重逢,就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傅昀离只得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偏了偏头,隔着一堵墙,有几个人走过来,只要绕过转角,就能见到此时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
连未愉好似觉得还不满足,微微低头,几乎与傅昀离的脖颈相贴,傅昀离甚至能感觉到他薄唇微动。
气息落下,就如精怪一般,眨眼就钻入领口,试图爬入深渊。
只是他还没有动作,却突然听见傅昀离轻声说道,“我同林茂打听过流岚宗的事。”
连未愉身子顿了顿,那涌上来的热气也随之消散,此刻他好似没了任何的心思,就连傅昀离在他心底也变得极其乏味。
他抬起头,弯着嘴角笑着,语气却十分疏离,“哦,师兄知道了什么?”
傅昀离将从林茂那处得来的话都说给连未愉听,末了还顿了顿,“玄宗府四周皆是结界,有特制令牌才能自由出入,林茂毫无修为,又如何能逃离那处?”
连未愉慢悠悠地说着,“自然是有人放了他。”
傅昀离不置可否,又说道,“玄宗府建立多年,但向来低调,流岚宗灭门之后,他们得到宗派秘籍才得以闻名,自此发展迅速,便有了审判职能。”
他们有了是非,便能决定生死,与天道又有何差异?
“就是一群狗东西。”连未愉如是评价。
傅昀离浅笑着,对这句话没有任何意见,“他的死很可能跟玄宗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