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被这两人一唱一和说得脸色都如死灰了,“救,救我。”
“没得救了,回家等死吧。”
连未愉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幽幽地笑了起来。
“怕什么,这不还有我的小虫子,哪怕你炸成肉碎,还能主动给你粘好成型,惊不惊喜?”
“……”
青年好似被抽了灵魂一般,一脸绝望。
等连未愉抓弄完对方,傅昀离这才开口询问,“你可知阵眼之处?”
“我,我不知道啊。”青年刚说完,就对上连未愉那戏谑的眼神,脑子一空,嘴上就已经开口了,“天尊知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说完这话,青年就好似突然开窍一般,丝毫没有刚才的恐惧,还十分积极地想要带着两人去找那所谓的天尊。
分明就是想投靠这两人得以活命。
“小东西,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
连未愉略微嫌弃地退开些许,整个人好似乏力一般,朝着傅昀离倒来,后者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只能微微侧身。
而后肩膀上一沉,连未愉已经将下颚抵在了傅昀离的肩上,歪着头,一副腼腆的模样,“哥哥,累累,背背。”
听到这新称呼,傅昀离心下一紧,连带着眸色也沉了不少,他伸手点了点连未愉的眉心,语气平淡,“好好说话。”
指腹分明无比冰凉,却好似要将连未愉融化了一般。
连未愉懒洋洋地掀起眼,看了一眼傅昀离收回的手,指骨分明,就是不知吃起来会有什么滋味。
他如此想着,随即舔了舔嘴角,尝到了些许血腥味,“行吧,那我就随机挑选几个幸运的倒霉蛋,杀之后快。”
一旁的青年听到这话,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连未愉察觉到他的动静,这才懒懒地偏过头,看向他,笑得意味不明。
一盏茶之后,傅昀离便带着连未愉去往奉灵台。
谁也不知,在山庄的某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个青年正被五花大绑吊在树上,嘴巴塞满棉布,只能发出些许呜咽声,回荡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极其诡异。
奉灵台在山庄的最里处,四周把守的人不少,可见此处极其重要。
傅昀离藏在暗处观察了一番,想要避开那些人的视线,便只能攀上高墙。
他正想回头跟连未愉说些什么,后者却幽幽对着他笑了笑,“师兄亲我一口,我告诉你如何引开他们。”
傅昀离哪里会入他的陷阱,也轻笑着,“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连未愉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傅昀离,而后才说着,“师兄莫要框我,万一你跑了,我不就成了小寡妇吗?”
傅昀离哭笑不得,“你这嘴,损起来当真连自己都不放过。”
“说得有趣些许,才能叫师兄在意。”连未愉眉眼传情,十分贴心地笑着,“师兄先欠着,往后我会连本带利从你身上讨回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又拿出了瓷瓶,倒出了两颗丹药,随后捏碎,被他用一张符箓包住。
下一刻,连未愉眼神凛起,眸中皆是冷意,好似在顷刻之间换了灵魂,亦或者,这才他原本的模样。
傅昀离望着他眼中的冷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即灵符骤然消失,却是化作一阵烟雾,飘向了周遭守卫的人口鼻之中。
连未愉这才勾起嘴角,拍了拍手。
听见了响声,几个人眼底顿然失了神,一脸茫然。
“迷魂丹。”傅昀离看出了那丹药的蹊跷,看着连未愉的目光还有些探究,“师弟准备的还挺齐全的。”
这迷魂丹顾名思义,也不过是用丹药来控制别人的神志,却只对修为低等的人有效,若真遇上他们这般的,自然是毫无用处。
以连未愉的修为,杀死这些修士轻而易举,哪里还需要用得上这些。
就好似他早有所料意外,专程准备这些。
连未愉戏谑道,“出门在外,总是要多留一个心眼的。”
傅昀离看着他,别有深意,“你只有一个心眼吗?”
“再多,就罚占不到师兄便宜。”连未愉一副忍痛的模样,叫傅昀离笑得无奈,没说什么,只得将人带入了高墙之内。
即便两人从守卫的人面前掠过,也无人有所反应。
他们顺利进入内处,走过了长廊,不多时,就听到一个亢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两人顺着声音而去,借着遮掩,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穿金色长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十分虔诚地朝着天际鞠躬祭拜。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黄衣门人,也一同拜着黑天,在无尽的烛光之下显得十分古怪和滑稽。
连未愉勾了一下嘴角,正想跟傅昀离调趣着什么,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掠过祭拜的人,落在了台下的人身上。
连未愉看去,只见那台下有几个修士站立不动,为首的是一身显眼的青衣,那人面容冷峻,微微颔首,一脸倨傲。
分明是一张无比俊朗的面容,可偏偏棱角都带着无尽的冷意和阴翳,好似生人勿近那般。
他望着台上那些人的动作,眼神甚至轻蔑。
还当真从前至今都一般叫人讨厌。
连未愉睥睨着那人,眼底掠过些许嘲讽。
“你认识他?”
连未愉还没收回视线,却冷不丁听到身侧传来了声音,他眸色微顿,偏过头,就对上了傅昀离那双漂亮的眼中。
连未愉一脸无辜,“师兄说什么呢?”
傅昀离眉眼温柔,分明是捕捉到这人方才的神色,“先前我与天知者提起他时,你就好似不太高兴,如今见了,也还是不满。”
连未愉丝毫不意外傅昀离如此敏锐,他歪了歪头,笑意却好似带着些许攻击性,“谁人不知玉泽掌门之子周幸川。”
若是傅昀离是仙门楷模,那周幸川的谈资便是被仙宗拿来与傅昀离做对比。
论修为和长相,周幸川在仙门都能算得上佼佼者,只可惜玉泽有了傅昀离这般耀眼的存在,在众人心中周幸川就只剩下可惜和不如。
他温润不如傅昀离,就连周岩也未曾过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反倒只在意傅昀离。
甚至外界都曾传言傅昀离比周幸川更像是周岩亲生。
连未愉哪里不知这些,他微微眯起眼,眸中满是杀意,“知道为什么我不满他吗?因为他骗身骗心。”
奉灵台四周骤然一片阴寒。
祭拜的人背脊被冷风一吹,止不住轻颤了一下,却还是装着模样,不露声色。
唯独角落之中的两人对视着,冷意几乎攀上周遭。
听见方才连未愉的话,傅昀离神色也好似没有半点动容,连未愉还有满腹怒意,“仙宗,没一个好东西,我早该将他碎尸万段。”
而后他顿了顿,望入了傅昀离的眼中,却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嫉恨亦或者不满,连未愉挑眉,语气也极其恶劣,“你不信?”
“我知,你不喜他。”傅昀离这才开了口,语气有些温和。
连未愉冷笑一声,嘲讽道,“但凡没瞎,都能看得出。”
傅昀离没在意他的语气,反而伸出手,轻抚着连未愉的脸,十分温柔,“这世间只有被你骗身骗心的人,谁人还敢招惹你?”
连未愉眸色微动,眼底哪有方才的怒意和阴戾,他垂眸看了一眼停在脸上的手,语气幽幽,“师兄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眼睛。”傅昀离说着,手指轻按着他的眼尾,却没有收回手,“你向来冷情,即便不满幸川,却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好像世间万物都是蝼蚁,哪怕是傅昀离自己,也好似只有一点半点叫这人在意,傅昀离有时怀疑,连未愉到底有没有心。
被揭了伪装,连未愉也不生气,只是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我还以为我这演技能瞒过师兄,你倒好,一眼就看出,叫我跟傻子一般演着。”
傅昀离无奈地笑着,分明这人又要将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不过师兄有一点说错了。”连未愉再次凑了过去,与傅昀离靠得极近,“我只对师兄骗身骗心,可惜还没骗到。”
傅昀离还想说什么,却见原本在台下冷着脸的周幸川骤然抬起头,朝着他们这处看来。
烛光明亮,即便两人藏在角落之中,却还是能映出些许身影。
周幸川对傅昀离甚至熟悉,自然能一眼就看出,他还没来得及意外,又瞥见傅昀离身侧还站着另一个人。
借着火光,周幸川只能勉强看到对方与傅昀离靠得极近,姿势甚至还有些暧昧,整个玉泽仙门上下,无人敢这般与傅昀离相处。
周幸川不自觉皱起了眉,再看去时,却发现那陌生的身影被傅昀离遮挡了大半,叫他看不出真切。
不过他也没了心思去理会,他不知傅昀离为何会在此处,照山庄阵法和傅昀离的行为来看,十有八九对方也跟自己一般失去了修为。
周幸川思绪飞速转动,但最终只是让傅昀离两人先不要出现。
台上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他们祭拜完,又开始例行过问被抓来的几个修士,“怎么样?你们还是决定不加入天道宗吗?”
台下无人应话。
金袍男人依旧用着怜悯的语气劝说着,“难道你们愿意一辈子修为毫无长进,被人嘲讽?若是没有增加修为,他们会甘愿待在这里吗?”
连未愉在角落听了一会,偏头跟傅昀离调侃道,“这人比我还会说,我都差点要被他说动,想拜入他的门派了。”
傅昀离轻笑着,“你比他厉害,你能哄着他,把天尊之位让给你。”
“师兄嘴巴跟抹了蜜一般甜。”连未愉颔首,差一些又要碰上傅昀离的唇。
只可惜他还没往前,又被傅昀离按住了,“他们要走了。”
连未愉有些可惜,倒也没继续纠缠,而是顺着傅昀离的视线看去。
金袍男子说了一通,分明是把人说动了人。
然后还没等那些人蠢蠢欲动,为首的周幸川好似有所觉,偏头瞪了对方一眼,身后的人莫名打怵,只能收回了脚步。
金袍见没人应答,好似也不生气,只是轻叹一声,“那只能委屈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明日我会再次证明,信奉之人是如何得到修为的。”
说着,也不等他们反应,就带着人走了,甚至也没有留人下来看守,分明断定他们逃不出此处。
等人一走,台下的几人对视一眼,好似有些不满,“周师兄,你这是不懂变通,我们可以假意答应,先拿回修为,再将他们抓去,哪至于又要被关在此处?”
周幸川只是瞥了他们一眼,语气冷漠,“不要命就去。”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看,不自觉抖了一下,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小声跟同伴埋怨了一句不如大师兄。
周幸川只当没听见,他抬头看向了角落,便瞥见熟悉的身影朝着他们走来。
其他人发现了动静,原本还有些警惕,一看到傅昀离的身影走入光中,先是一怔,随即止不住惊喜,“傅师兄!”
他们叫得有兴奋,声音不免便得极大,能随时叫外头的人听见。
周幸川皱着眉,还没呵斥,就听到一个讥笑声从傅昀离身后传了过来,“哟,喊得这么快乐,是要赶着投胎吗?”
听到这声音,周幸川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极其阴戾。
他下意识握住了手,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绝色青年走出,一副慵懒的模样,恍如当年,他咬了咬牙,声音极其狠戾,一字一顿,“连、未、愉!”
连未愉余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几年不见,周师兄倒是一成不变。”
听得出连未愉话里的嘲讽,周幸川眼神越发阴狠,却没有再对他说什么,反而看向了傅昀离,“师兄,你为何跟这魔族在一起?”
其他人一听到魔族两字,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傅昀离还没说话,连未愉却先插嘴道,“怎么,你家师兄是你爹,还得事事告知给你吗?”
“你……”
傅昀离看了连未愉一眼,后者这才乖巧地耸耸肩,难得听话地没再嘲讽人。
“这事之后再说,不过我可以保证,他不会伤你们的。”
连未愉弯着嘴角,看着傅昀离的侧颜,眼底笑意幽幽。
站在一旁的周幸川心底不自觉咯噔了一下,好似察觉出了什么,他猛然看向傅昀离,试图找出异样。
“师兄你的修为,也不见了吗?”
连未愉听了这话,有差点按耐不住,想嘲讽些许什么。
傅昀离却好似有所预料,先他一步应了声,看向了周幸川,“幸川,你先说说此处的问题。”
周幸川这才将目光从连未愉身上收回,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言简意赅地说清了来龙去脉。
自半个多月前,他奉师门之命追查仙门失踪修士的下落,正巧叫他查到了此处。
原本周幸川正想暗中潜入察看情况,但进来没多久,他们几人就察觉到身子的异样。
周幸川便知山庄古怪,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被山庄的人抓到奉灵台,那天尊试图说服他们加入天道宗。
若是有人同意,便会当着众人的面,在奉灵台上将修为赏赐给对方。
“我发现得了修为的人呼吸错乱,眸中浮现血丝,有入魔之像。”周幸川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扫了连未愉一眼,“只是离得远,此后也没能见到,不能妄下定论。”
他说完,身后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照我说,魔族最擅长的下三滥手段,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做这些。”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瞄了傅昀离一眼。
周幸川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这里除了玉泽仙宗的人,也有几个是其他门派的,无非是看着玉泽人多,才忍着没闹事。
他们也认出了连未愉,自然心底有所不满,又见到所谓的仙门楷模竟然跟一个魔族在一起,不免滋生古怪的心思。
他们想要把傅昀离拉下神坛,叫这人不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耀眼的模样。
连未愉只是扫了一眼他们的服饰,就知道这些并非玉泽的人,他眸色微转,脸上还是那副惬意无辜的模样,状似好奇地看向方才那人,“你是狗吗?”
对方听到这话,有些疑惑又有些愤怒,“你什么意思?”
“不然你为什么叫得那么大声?”
此话一出,那人怒意更甚,又见玉泽其他人一副平淡的模样,顿时就悟出了什么,“好啊,玉泽仙门竟然跟魔族勾结,等离开这里,我一定要跟玄宗府告发你们。”
连未愉嗤笑一声,犹如看死物一般扫了那人一眼,“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此处?”
对方噎了一下,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傅昀离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道,“我观察了山庄,大致能发现这里有三处散灵阵,若是想恢复灵力,必然是要破了阵眼。”
但很明显,阵眼并不在这奉灵台周围,否则叫有心人发现,就失去了作用。
“我与连师弟会去处理其中的两个阵眼,剩下的……”
傅昀离还没说完,连未愉就十分自然地接下了他的话,“剩下的当然是靠这些人自己解决。”
他一边说着,目光却落在方才的修士身上,“你们人高马大,不会连一个阵眼也解决不了吧?”
周幸川原本还想自动接下这个任务,但听到连未愉这般开口,他难得短暂没有嘲讽。他打量着连未愉,眼底带着冷意,心想这么多年,这人的嘴巴当真越发阴毒。
而后周幸川顿了顿,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有个目光投来,待他看去时,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对方骤然被几双眼睛盯着,脸色有些发青,却还是强装镇静,“笑话,以那几人的修为,哪里是我以前的对手,现在情况不明,贸然出手,就是对我们不利。”
连未愉摸了摸下颚,突然问道,“你仙门是修鼓术的吗?”
对方被问得一头雾水,连未愉却已然慢悠悠接下了话,“退堂鼓打得这么好,平时没少练吧?”
那人听到这话,表情十分难看,“我只是分析局势,如今我们都没有修为,出去就是送死。”
连未愉冷笑,“那你就是不敢。”
对方狠狠咬牙,分明也听到人群中传来嘲讽的声音,他凶神恶煞地瞪着连未愉,只是才看了一眼,就被另一道目光所扯回思绪。
他莫名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却没敢抬头看去,只能磨牙,憋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连未愉挑眉,冷不丁听见这略微熟悉的话还有些意外,便忍不住偏头看向了傅昀离,像是要跟他告状一般。
原来被人怼着接不上话是这种感觉。
傅昀离分明是看出他的心思,眼底染上了笑意,分明宠溺得很。
周幸川看了一眼,只觉得心底一紧,脸色有些难看。
但连未愉很快就回神,又看向了刚才那人,对方以为他被自己说得无言以对,眼底还掠过些许得意。
只是他还没得意多久,就听到连未愉的声音阴恻恻响起,“没有办法就给我想办法,仙门养着你是来当吉祥物的吗?”
这下轮到对方憋得满脸通红,无话可说。
最终还是周幸川开了口,主动接下这任务。
其他人只能继续留在奉灵台这里,毕竟连未愉的迷魂术并非长久,若是少的人太多,反而对他们不利。
况且周幸川的身手也不差,傅昀离放心他出手。
三人没再耽搁,便顺着来时的路离开,直到他们藏在了黑暗之中,那迷魂术才失效。
傅昀离将大致的范围告知了周幸川,而后便准备带着连未愉去往另外两处的地方。
见他们要走,周幸川下意识叫住了他们,“师兄……”
傅昀离看向,面色温和,“怎么?”
周幸川掠过他,看向了身后的连未愉,那人分明是笑着,眼底却是冷意。
周幸川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傅昀离也没有过问,便转身带着连未愉走了。
没人在意周幸川的反常,直到那人的视线消失在身后,连未愉才放慢了脚步。
傅昀离却停了下来,看向他,“还好吗?”
“我若是说不好,师兄会背着我走吗?”连未愉刚想笑着,又止不住咳了几声,却被他压了下来,没叫人发现。
等他咳完,却没有听到傅昀离回话,他正想扯开了话题,然而下一刻却见面前的男子突然转过身,背着他。
“上来。”
连未愉眉头一跳,额间青筋尽显。
好似没有听到回应,傅昀离还偏过头看他,眼底有些疑惑,“嗯?”
连未愉觉得气血攻心,叫那伤势越发严重,黑暗中他看着那勾勒出的线条,像是无形的催命术,一点点抽出他的灵魂。
他骂了一声,眼神几乎要吃掉傅昀离一般,“傅昀离,你找死吗?”
傅昀离怔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摇了摇头,“你这脑子,怎么乱想?”
“乱想?”连未愉扯过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着,“你这般模样,不是在勾引我?”
傅昀离被他这般无中生有闹得哭笑不得,又顾及他的伤势,只能顺着他的动作而动,“总归是我的错,往后定然会收敛些许。”
“你敢?”连未愉蛮横不讲理,“师兄还是得趁年轻多展示一番,万一往后年老色衰,就叫人心动不了。”
年老色衰?
傅昀离挑眉,按理说修炼之人能比常人多活百多年,修为越高,自然也能驻颜,真等了年老色衰,也得极久。
这人倒是先嫌弃上了。
傅昀离轻笑着,“看来日后我还得专心修炼驻颜之术了。”
连未愉好似听出了弦外之音,看着他的眸光变得越发阴沉。
到底没再做什么,他松开了手,“等离开这里,我再收拾你。”
傅昀离刚想说什么,又听连未愉说道,“既然还有两处阵眼,那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来得更快。”
如今情势确实不利,天道宗的人迟早会发现他们逃出,到了那时想要动手就更难了。
更何况比起奉灵台的阵法,剩下的两处才是至关重要,逐一破解,也还是会打草惊蛇。
这是傅昀离最初有的心思,他却不曾提起,然而听到连未愉这般开口,他有瞬息静默。
不过只是片刻,傅昀离便敛去了思绪,没有半点犹豫,“好,小心些。”
连未愉既然开了口,自然有他的打算,傅昀离无法阻止,只能任着他去。
听到傅昀离这话,连未愉咂咂舌,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我还以为师兄会舍不得我一个人去的。”
傅昀离反问他,“那我陪你?”
“好啊。”
傅昀离笑着拍了拍连未愉的肩膀,“再不去我就真不让你走了。”
连未愉也没继续撩拨傅昀离,转身刚想走,又被傅昀离叫住,他侧过脸看来,下一刻,耳垂上却是一凉。
傅昀离望入他的眼眸,昏暗中并无法完全看出他的神色,“去吧,我等你。”
他收回了手,轻声说着,这句话轻飘飘的,好似一张网,落入了连未愉的心口。
连未愉嘴唇动了动,但没说什么,就当真转身走了。
傅昀离望着他的身影没入黑暗,他摩挲着指腹,若有所思一般,但随即他便收回了思绪,往着另一处相反的方向走去。
连未愉所去的自然是前院的阵法。
此处阵法最为隐蔽,毕竟荒山野岭来到此处的人不少,即便这里的人再热情,也会警惕。
如他们这般的都能无所无觉,可见这阵法是有多无存在感。
不过正是不易叫人察觉,这阵法的威力必然比不过其他,否则叫人一眼就看出,怕得成为来人的剑下魂了。
连未愉藏身在黑暗之中,看了一眼周遭,几乎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他这才懒散地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地面,随后勾了勾嘴角,却没有半点笑意。
连未愉从黑暗中走出,廊上有烛光若隐若现投来,映照在地面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犹如鬼魅一般。
直到他站在院子中间,掏出了刀,俨然是傅昀离那一把,此时落在他手中,却泛着阴森的冷光。
连未愉神色不变,他挽起袖子,面色不改地在手臂上划下一道不浅的伤口,血珠顺着手指滴落,渗入地面之中。
而后,那鲜血却仿佛有灵性一般,骤然散开,无比迅速在地面勾勒出一个阵法。
一道血红色的光蔓延而开,将周围衬托得越发诡异。
随着鲜血越滴越多,阵法的轮廓也越发清晰。
连未愉好似没有半点疼痛,又像是不耐烦这流速,正想再往手上再划一道伤口,可等刀刃落下,他又停住了动作。
好一会,连未愉才啧了一声,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做什么。
几个转息之后,这个阵法便是彻底变得极其明显。
连未愉快速扫了一眼,在血光散去时,眸色一动,便朝着最暗处的地方而去。
他弯身而去,手指抚在地面上,便能摩挲出几道印记。
连未愉眸色微转,眼底掠过了恶劣的心思,他随意将原本的印记毁去,又用那刀在一旁刻下了其他的符阵。
做好这些,连未愉这才起身,他看了一眼傅昀离可能去的方向,顿了顿,却没有往那边而去,反而换了方向,朝着更偏僻的地方去了。
而另一边,傅昀离没多久也来到了另一阵法所在之处。
周遭把守的人极多,无论阵眼在何处,都不算乐观。
然而傅昀离却没有半点慌乱,他在暗处等了一会,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看了过去,只见先前奉灵台上的金袍男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到一间房门前,刚想进去,又停下脚步吩咐着。
“今天是不是还抓了两个修士?”见手下点头,金袍男子满意地笑了笑,“看紧些,明日就把他们的修为抽出来用。”
说完就回了房间,等人走后,手下越发激动,似乎想要跟其他人分享这等美事。
傅昀离看了一眼门前守卫,心想这若是连未愉在这里,断然又该用丹药迷晕这些人,倒不知省了多少事。
一想到连未愉,傅昀离嘴角的笑意越深。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心思,避开了门前的侍卫,却朝着屋后的窗户而去。
屋后却没有人看守。
这给傅昀离机会,他推开了窗,轻易便跃进房中。
真准备脱去衣裳的金袍男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先是一怔,随即猛然回身,警惕地看向了身后。
只见烛光之中,那道修长的身影款步走来,落在他面前,温润尔雅。
金袍男子看着来人,随即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愕,“是你!”
烛火摇曳,将傅昀离的模样映照得越发温和。
他见金袍男子认出他,也丝毫没有半点意外,反而还颇有谦逊地朝着对方微微点头,“清极宗前长老林茂,多年不见,不想你却成了天道宗的天尊。”
清极宗与玉泽还有罗日舍并称仙门三大世家,无论修为资历都是仙宗极有出色的,也是极多数术士梦寐以求的门派。
而这金袍男子原本就是清极宗备受敬仰的长老,然而他却仗着仙宗地位干着伤天害理的事。
不巧被傅昀离撞破,林茂不想自己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便对傅昀离起了杀心,却不想落败他手中,修为尽毁。
而后对方被玄宗府关押,此后如何,傅昀离也并不知道,但他却记得,林茂应当要被关押二十年。
这不到五年,对方却逃离玄宗府,还成了寂寂无名天道宗的天尊。
好像无论如何想,这当中都有古怪。
林茂看到傅昀离,眼底满是怒意和憎恨,若非是这个人,他如今也应该还是高高在上的门派长老,备受敬仰,要什么有什么。
“原来今日抓的人是你。”原本林茂还有些发怵,但一想到对方已然失去了修为,哪里比得过如今的他,“怎么样,失去修为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