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而已[重生]—— by日暮为安
日暮为安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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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梧闻言,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睁眼时堂溪涧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直到自己勾了勾他的手心才有反应,原来又以为他自己出现幻觉了。
想到这儿,祝卿梧心中一痛,手上终于有了力气,祝卿梧这才抬起手来回抱住了他。
“你不是说会带上我吗?”堂溪涧问道。
祝卿梧瞬间想起在边关时自己说过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些离奇的事,只能回了句,“对不起。”
堂溪涧摇了摇头,只是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紧紧抱着他。
两人抱了许久,久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祝卿梧终于慢慢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身上有了力气。
于是扭过头,再次看向刚才的满地蜡烛。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那些蜡烛似乎并不是随便摆的,最中间处那盏灯最亮,其次是围绕着主灯的七盏副灯,围着主灯摆成了北斗七星的模样,而这七盏灯旁还摆了无数盏小灯。①
祝卿梧不明白这是什么,然而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些不安,总觉得像是什么阵法。
但堂溪涧因为从前大巫之事恨毒了所有巫蛊之术,登基后不仅杀了大巫,还下令焚毁所有巫庙,他怎么可能沾染巫蛊之术?
然而刚排除这个可能性,就看见了刚才堂溪涧掉在地上的那本书。
书封上赫然印着三个大字:《巫灵录》
祝卿梧只觉得心口狠狠一跳,还没缓过神,便见乾明殿内许多地方都摆满了书。
光床边便放了好几本,打眼看去就有:
《巫集》、《巫藏》、《巫仪》、《北斗经》、《巫传》、《巫经》……
祝卿梧看到这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些蜡烛是什么意思?”
堂溪涧闻言,抱着他的手臂一僵,缓缓松开了他。
然而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像是在确认着什么,随即问道:“阿梧,饿吗?”
祝卿梧不知多久没有吃过饭,胃里空空荡荡,但现在明显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于是他继续问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嗯。”堂溪涧点了点头,“你昏迷了三个月。”
祝卿梧想过时间不会短,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三个月之久,一时间也愣住了。
随即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蜡烛上,道:“所以你想用巫蛊之术把我唤回来?”
堂溪涧闻言也转头看向那些蜡烛,并没有回答,但态度算是默认了。
“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吗?”祝卿梧说着,喉间一涩。
“不重要。”堂溪涧说着握紧了他的手指,又重复了一遍,“不重要,只要你能回来,一切都不重要。”
“我能回来?”
“太医说你身体一切都好,看不出任何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阿涧,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堂溪涧说着再次抱住了他,蹭了蹭他的脖颈,“从前有人咒过我,说我得位不正,弑兄弑父,迟早会遭报应,我当时并不相信,还回他我等着我的报应。”
堂溪涧说到这儿,眼眶一红,将他抱得更紧,“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事,就算遭报应也是我应得的,但这是我的报应,怎么能报到你的身上?”
祝卿梧听得难受,连忙道:“别胡说,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
祝卿梧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有些荒谬,也不知道他们古人信不信这些魂魄灵魂的东西。
“只是魂魄暂时出去了一趟,这不又回来了。”
堂溪涧似乎并不信,却也没有反驳,只是侧身亲了亲他的脖颈,然后靠着他的肩膀问道:“那阿梧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能,但你要先告诉我地上的那些灯是干什么的?”
堂溪涧闻言瞬间沉默了下去。
“告诉我。”祝卿梧知道他肯定又是想瞒着自己,于是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哀求道。
堂溪涧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回道:“七星续命。”
“续命?”祝卿梧听到这两个字心底瞬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给我续命?”
“嗯。”
“若七星灯可以长明七七四十九日,便能续命一纪。”
“一纪?”
一纪等于十二年,祝卿梧听得可笑,先不说蜡烛怎么可能长明这么长时间,就说就算真的成功,从哪里白来这十二年的寿命。
“怎么可能。”祝卿梧笑道。
但很快便笑不出来了,“这十二年的寿命从哪里来?上天总不会白换给我吧?”
堂溪涧没有言声。
祝卿梧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一把推开了他。
只是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因此并没有推成功。
还是堂溪涧主动放开了他,低声道:“阿梧,别生气,我这么年轻,不在乎十二年的寿命。”
“我在乎!”祝卿梧说着想要下床,“快把那些蜡烛灭了,这些妖言惑众的话你怎么也会相信。”
然而却被堂溪涧拦下,“我会让人灭掉的,你别动。”
“疯子!”祝卿梧转头看向他,怒目而视道。
然而堂溪涧却笑了,“你醒过来了,说明成功了。”
“胡说八道,我明明是自己醒的。”
“好,阿梧是自己醒的。”
他这样顺着自己,然而祝卿梧却反而觉得更加难受,他想继续骂堂溪涧是个傻子,然而刚一开口,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憋了一肚子的气还没说话就先散完了。
堂溪涧见状,连忙过来哄他,“没成功,我这就让人撤了它。”
“赶紧撤掉!”
“好。”
堂溪涧说着便要起身去找人,却被祝卿梧拉住,“等一下,你找专业的人来弄,别自己随便撤,万一反噬了怎么办?”
堂溪涧闻言不由笑了一下,“好,我找专业的人来撤。”
祝卿梧看见他这种时候还在笑,只觉得气得肝疼,“你干嘛碰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你就没想过万一不成功把你自己也搭进去吗?”
然而堂溪涧这次却没反驳,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祝卿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若是不成功会怎样?”
“不会怎样。”堂溪涧似乎全然不在意,“不入轮回罢了。”
祝卿梧听到这儿只觉得一颗心重重坠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堂溪涧,一对上他的眼睛,原本想骂他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嘴边。
祝卿梧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到底有几分是这个阵法的功劳,堂溪涧到底有没有续命给他。
只是抬眸看着他头上的白发,一颗心酸酸麻麻。
祝卿梧根本不敢想自己昏迷这些日子,堂溪涧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而且就算真的续命给他十二年,他也不过刚三十岁,头发怎么就白了?
“你头发怎么白了?”祝卿梧换话题道。
“是吗?”堂溪涧闻言抬手挑起自己鬓边的一绺头发看了看。
随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想提前和你共白首罢了。”
作者有话说:
①参考了《三国演义》里的七星续命术,修改了燃灯的时间,都是小说虚构的,大家不要相信,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第56章 一辈子 “帮我一下。”
不知是昏迷了三个月还是魂魄离过体的缘故, 祝卿梧自从醒来后便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不是浑身无力,便是控制不了手脚, 本以为睡一觉就好,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持续了好几日。
这让祝卿梧不禁有些担心, 若是一直恢复不了,他总不能在床上躺一辈子。
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 他的善堂,他的甜点铺,以及计划中的火锅店和各种各样的店铺,他才不想就此当个无法行动的废人,连吃喝都要人照顾。
然而堂溪涧却很喜欢他现在的状态。
每日除了上朝,几乎和他寸步不离, 他的所有事都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他人。
不仅会亲自喂他吃饭, 喂他喝药, 给他穿衣服, 洗头发,念书,和他一起睡觉, 甚至每日还会抱着他出去透透风。
主打一个无微不至, 比护工都贴心。
除了出恭。
虽然这这件事堂溪涧也很愿意亲力亲为,但残存的自尊心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残废了,努力一下这件事还是可以自己完成。
这日, 祝卿梧趁堂溪涧上朝的时候自己锻炼, 想要早些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经过多日的努力, 他终于能感觉到自己双臂和双手的存在, 手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只是腰部以下还是无力。
于是他扶着床想让自己站起来走几步。
然而他从没想过原来对于他来说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如今却变得这么艰难。
他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拉着床上的帷帐站了起来,才站了一会儿,后背便生出了一层薄汗。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走几步试试时,只听“呲”得一声,祝卿梧还没反应过来,手中握着的黄色帷帐突然裂开。
祝卿梧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就这么重重摔在了地上。
堂溪涧怕他发生什么意外,自他醒来后,地上便全铺上了地毯,因此并不疼,只是让他无比地挫败,干脆就这么躺在地上,懒得爬起来。
明明从醒来后一直都很坚强,然而今日只是摔了一下,却像是沉闷的旧瓷瓶被打碎了一个缺口,难过瞬间从里面溢了出来。
他不会永远都这样了吧?
想到这儿,祝卿梧连忙闭上了眼睛,生怕眼泪掉出来。
他不想一辈子当个废人。
就在他闭着眼睛平复心情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祝卿梧瞬间意识到是堂溪涧回来了。
他不想堂溪涧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于是连忙想要挣扎着爬起,然而越着急越爬不起来。
还没等他起身,就听房门被人推开,接着便听见堂溪涧满是焦急地喊道:“阿梧!”
接着,整个人便被人抱了起来。
“怎么摔了?有没有伤到哪儿?”堂溪涧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床上,一边仔细检查道。
祝卿梧看见他,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猛地抬手一把推开了他。
堂溪涧被他推得一懵,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祝卿梧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情绪上了头,也无暇去分辨对错。
一时间自暴自弃,觉得堂溪涧就此厌烦了他也好。
留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别再管他。
下一秒,堂溪涧果然起身了。
祝卿梧见状一愣,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想要抬头去看却又不好意思,只能就这么低垂着头和自己生闷气。
他如今一个废人还这么大脾气,如果他是堂溪涧肯定也生气。
然而刚想到这儿,脸上突然一热。
他抬起头,然后就见堂溪涧手里拿了一条温热的帕子,正给他轻轻擦着脸,擦完脸后又开始细细擦干净他的每一根手指。
“你没生气吗?”祝卿梧问道。
堂溪涧闻言有些也抬眸看向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刚刚那么无理取闹……”
“我知道阿梧最近心情不好,你躺了那么久,一时间不能适应是正常的,慢慢来,不要着急。”
“可是日日都要伺候我,你不厌烦吗?”祝卿梧有些不自信道。
堂溪涧闻言,正在给他擦拭的手不由一顿,随即笑了一下,“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祝卿梧没答,但脸上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堂溪涧看着他,像是喟叹一般,轻叹了一下,“怎么会呢?阿梧,我愿意一辈子这样照顾你。”
虽然这话很感人,但祝卿梧反而更想哭了,“我才不想这样一辈子。”
“我知道,我宣太医再来看看。”
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太医都来遍了,但根本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能给他开一些滋补的药。
因此祝卿梧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说道:“……好。”
太医院的太医来检查完后,依旧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
祝卿梧听了一半就不想再听了,恹恹地靠在堂溪涧怀里。
堂溪涧察觉到了情绪,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很快,寝殿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刚才太医来的时候已经传好了膳,只是如今祝卿梧不喜欢旁边有人,因此上好饭菜后宫人便退下了。
堂溪涧则抱着他坐到桌前开始吃饭。
前几日祝卿梧手上的力气还没恢复时都是堂溪涧喂他吃饭喝药,如今可以自己吃之后就不让他喂了。
堂溪涧对此表示遗憾。
但吃饭时目光还是全程落在他身上,随时给他夹菜舀汤。
因为没什么胃口,祝卿梧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
堂溪涧也没有勉强,本想抱着他回床上。
然而刚才想要站起时背上出了汗,黏糊糊的,加上从醒来后他就没有洗过澡,最多也是睡前擦洗一番,虽然他这些日子一直躺着,倒是不脏,但祝卿梧还是有些受不住。
不知是不是躺的太久地缘故,有时他自己似乎都能闻到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一股陈旧腐败的气息。
只是他如今的情况肯定需要别人帮助。
在羞耻心和干净中纠结了许久,祝卿梧终究还是选择了干净。
于是犹豫了一下,对正在给他按摩双腿的堂溪涧说道:“我想沐浴。”
堂溪涧闻言,手下的动作不由一停。
他想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如今双腿还不能用力,要不再等等,若是难受,我让他们准备热水,你擦拭一下身体。”
祝卿梧也知道不方便,但他实在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洗过澡,确实有些顶不住。
因此还是摇了摇头,坚持想要沐浴。
堂溪涧虽有些担心,但看他这么坚持,还是妥协地让人去备了热水。
很快,宫人便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浴桶旁放了两张小巧的软塌和换洗的衣服,并用屏风围了起来。
堂溪涧知道祝卿梧自尊心强,肯定不会让人伺候,因此只把他抱到软塌上,便准备离开,让他自己慢慢洗。
自己则站在屏风外面,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
浴桶旁放了两张软塌,一高一矮,高的和浴桶齐平,方便他进去,矮的方便他出来。
祝卿梧本以为需要堂溪涧帮忙,但这两张软塌似乎解决了他的烦恼,因此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慢慢褪了衣服,然后艰难地扶着桶沿慢慢起身,花了很长时间才坐了进去。
因为控制不好双腿,所以几乎是整个人跌进了浴桶,发出来了很大的声音。
堂溪涧站在屏风外忍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他知道祝卿梧自尊心强,也不喜欢现在的状态,自己帮的越多,他反而不开心。
从前在边关的营帐内他们也经历过祝卿梧换药这样和如今有些相似的暧昧场景。
然而今日祝卿梧这样,堂溪涧的心底反而生不出什么旖旎,只是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祝卿梧出了什么问题。
祝卿梧洗了很久,心绪也渐渐被温暖的水流抚平。
因为他行动不便,所以需要的东西都在旁边,很是方便。
他洗好后拿起旁边软塌上的帕子擦干净身体,然后扶着浴桶边沿想要站起来爬到稍矮的软塌上换衣服。
然而刚才爬进来和洗澡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腿上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还没等他站稳整个人便重新跌进了浴桶里。
桶内的水立刻溢了出去,打湿了软塌和上面的衣服,腿重重磕在浴桶边缘,疼得他不由闷哼一声,整个人瞬间跪坐在浴桶里,嘴里还呛进去了一些水,激得他不由咳嗽了起来。
堂溪涧听见声音连忙刚要进来,然而刚一转身,便见屏风后影影绰绰,他这才想起祝卿梧是在里面沐浴,并没有穿衣服,于是又连忙背过了身去。
他不敢贸然进去,却又担心,因此只能在外面焦急地问道:“阿梧,出了什么事?”
祝卿梧双臂攀着浴桶,有些狼狈地从浴桶里坐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连忙道:“没事。”
只是面前这一片狼藉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祝卿梧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但还是不好意思叫堂溪涧进来,于是自己挣扎着想要再试一次。
然而跟刚才一样,腿上始终使不出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祝卿梧在浴桶里挣扎许久,直到桶里的水慢慢开始变凉。
这才有些脱力地靠在桶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屏风外的堂溪涧本就一直牵挂着他的状况,听见他的叹气声连忙问道:“阿梧,怎么了?”
本以为祝卿梧依旧不会说实话,然而这次里面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阿梧?”堂溪涧有些心慌地叫道。
谁知下一秒,却听祝卿梧极小声地对着屏风外说了一句,“进来。”
“什么?”堂溪涧还以为自己没听清。
然后就听见祝卿梧有些赧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帮我一下……我起不来。”

第57章 生闷气 欺负狠了?
祝卿梧此时身上未着寸缕, 因此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外面却许久都没有动静。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不是这个要求吓到堂溪涧了?
只是他们毕竟都是男人,拥有一样的身体构造, 似乎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更何况如今外面只有堂溪涧在, 祝卿梧能求助的也只有他。
然而屏风外的堂溪涧却久久都没有动静, 这让祝卿梧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于是重新撑着身体想要再试一次。
然而就在这时, 却听见了堂溪涧的回答,“好。”
接着,一阵脚步声自屏风外响起,由远及近。
屋内很静,祝卿梧甚至能听见他行走时衣摆被带起的声音。
虽然极力克制,但祝卿梧还是觉得双颊有些发烫, 他连忙抓起旁边软塌上的衣服,然而整个人还泡在水里, 根本没办法穿上。
祝卿梧只能浑身僵硬地跪坐在桶里。
因此堂溪涧一进来先看到的便是一截细瘦的手臂, 手中抓着雪白的里衣, 手指的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起淡淡的粉意。
其余的地方背对着他,缩在浴桶里, 只能看到一小片圆润的肩头和修长的脖颈。
似乎有什么直直上涌, 堂溪涧连忙移开了眼睛。
“阿梧。”
祝卿梧闻言有些羞赧转过身来,动作撩开水面,带起暧昧的水声。
这水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让两人皆是一怔。
还没反应过来, 祝卿梧便感觉到一块柔软的布料裹住了他, 接着便被人从水中整个抱了起来, 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祝卿梧一手抓着自己的里衣,另一只手下意识抓紧堂溪涧的衣襟。
因为手掌抵在堂溪涧的胸口,因此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手心处有什么在不规律地跳动。
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祝卿梧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然而堂溪涧却没有低头,而是目不斜视地向远处看去,只有不断滚动的喉结可以窥见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堂溪涧刚才只用一块擦身体的布将他粗略地包裹了起来,因此身上的水珠并没有擦干,不仅弄湿了堂溪涧的衣服,而且水淋淋地滴了一路,留下一地的水迹。
然而堂溪涧却已经顾不上,只是快步走到床边,将他一股脑塞进了被子里。
然后像是卸下整个世界一般重重松了一口气。
待将他整个人都裹住,堂溪涧这才敢低下眼眸看向祝卿梧。
祝卿梧的身上只乱七八糟裹了一块白布,虽然有被子遮挡,但随意一瞥,还是能看见大片露在外面的肌肤。
平日里总是用白玉簪束起的长发此时随意地散着,因为刚浸过水,湿漉漉地贴在身后。
不知是赧然还是尴尬,祝卿梧的耳尖和眼下红了一片,像是抹了胭脂,又像是被欺负狠了所留下的痕迹。
欺负狠了?
这四个字一出,堂溪涧立刻移开目光,恨不得把脑子清空,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去拿着帕子给你把头发擦干,虽然有炭火,但毕竟是冬日,别生病了。”
堂溪涧说着便逃也似地转身走了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
祝卿梧知道他是特意给自己留了换衣服的时间,因此连忙换上了里衣。
刚换好衣服没多久,堂溪涧便走了进来。
屋内的炭火自他醒来起便烧得旺盛,因此祝卿梧直到那日出去才发现已经入了冬。
堂溪涧从外面进来,身上立刻多了几分凉意。
他怕自己身上的凉气过给祝卿梧,因此在炉子边烤了半天,这才走过来在祝卿梧旁边坐下,然后细细为他擦起了头发。
祝卿梧已经换上了里衣,只是大概是刚才身上的水没有擦干的缘故,有些地方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将纯白色的里衣浸得有些透明。
祝卿梧靠坐在他的怀里,因为没有力气,整个身体绵若无骨一般,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刚沐浴过后的香气。
堂溪涧喉头不受控制地滚了滚,随即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眼睛看不见,手上的触感却更加敏感。
手指擦拭头发时不小心碰到了一小片微微凸起的坚硬,堂溪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碰到的似乎是祝卿梧的耳骨。
堂溪涧下意识想要收回手指,然而却忘了正在给祝卿梧擦头发,不小心扯住,疼的他低低发出一声痛呼。
堂溪涧闻声连忙起身睁开了眼睛,手中原本干燥的帕子浸了水,似乎和他一样变得软软塌塌。
“你自己擦吧。”堂溪涧觉得屋内的炭火烧得实在太旺了,热得他几乎闷出一头汗。
于是重新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他,自己则想要出去凉快一下。
然而还没动作便被祝卿梧拉住。
堂溪涧转过头来,然后就见祝卿梧望着他的衣服道:“湿了。”
堂溪涧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刚才抱祝卿梧出来时衣摆处被他身上的水晕湿了一片,刚才他靠在自己怀里,胸前同样也是湿的。
“会着凉的。”祝卿梧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勾着他衣袖的手扯了扯。
堂溪涧只觉得浑身一酸,脚下仿佛生了根,瞬间便走不出这扇门了。
自从他们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后,堂溪涧便像是上了瘾一般日日都要吻他。
但经历了上次的事后,虽然这些日子两个人形影不离,连晚上都是抱着睡在一起,然而却忘了没再做过什么亲密的事。
这些日子堂溪涧满心都是他的身体,然而今日不知为何,被压了多日的欲望突然便被燃起。
竟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祝卿梧,一时间似有些痴了。
祝卿梧正在擦头发,几乎要被他的目光灼伤,抬眸看向他。
堂溪涧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移开了目光。
不知是不是炭火烧得太旺的缘故,空气好像突然粘稠了起来。
一时间他们谁也没再说话。
祝卿梧细细擦干了头发,然后躺回了被子里。
堂溪涧这才终于恢复了力气一般转身叫了宫女太监将屋内打扫干净。
然后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去了书房批折子。
堂溪涧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祝卿梧一个人吃了饭,然后在屋内扶着床和桌子练习站立和走路。
一直练到累了,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平日里堂溪涧怕他无聊,经常会让人把奏折搬到寝殿批,一边批折子一边陪他说话。
有时还会和他讨论讨论朝中的事。
然而今日堂溪涧却好似故意避着他一般,一直到晚上就寝的时辰也没回来。
因为身体尚未恢复,这些日子堂溪涧都是和他一起睡。
晚上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情况,抽筋时帮他按摩,腿疼时陪他说话转移注意,今日堂溪涧骤然不在,祝卿梧反而有些不习惯。
但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去叫堂溪涧,因此只是像往常一样熄了灯,沉默地躺在一片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努力逼着自己睡过去。
不知是不是筋脉不通,祝卿梧自醒来后便日日手脚冰凉,而堂溪涧火力旺盛,平日里晚上将他揽在怀里睡倒也还好。
然而今日他不在,哪怕屋内烧着最好的炭,祝卿梧还是觉得有些冷,但也只能自己默默裹紧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祝卿梧才终于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时,祝卿梧突然感觉到身侧出现了熟悉的热源,于是下意识寻着热源的方向挪了过去,然后换了个熟悉的姿势想要在他怀里继续睡去。
然而还没睡多久,却被堂溪涧推开,然后给他单独盖好了被子。
祝卿梧有些不习惯地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见堂溪涧正单独盖着一床被子背对他睡着,和他之间隔了快一个人的距离。
似乎从今日洗完澡后堂溪涧就变得怪怪的,白日里避着他,晚上也和他拉开距离。
祝卿梧本想像往常一样挪过去,钻进他怀里。
但堂溪涧今日的反常终究还是让他停下了动作。
祝卿梧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到到底不对劲在哪里。
于是回忆起了今日的事。
一切似乎就是从他今日沐浴时让堂溪涧帮他时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堂溪涧把他抱回到床上后便一直心不在焉,先是扯痛了他的头发,又是让他自己把头发擦干,甚至身上的衣服还湿着便想离开,似乎在这儿一刻都呆不下去。
然后便一直避着他,晚上也不再抱着他睡了。
想到这儿,祝卿梧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面色瞬间白了。
他原本就瘦弱,又昏迷了三个月,虽然堂溪涧每日都想方设法喂他一些流食,但等他醒来后,整个人瘦的便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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