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而已[重生]—— by日暮为安
日暮为安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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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只能看着九皇子转身离开。
待九皇子和那群宫人离开,他们这才放松了下来。
“慧妃娘娘对九皇子管的真严。”玉珠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下剥起栗子来。
“可不是,听说每顿饭吃什么,吃多少都要管。”小豆子说着,也拿起一个温热的芋头吃了起来,“虽是皇子,活得也不自在。”
“估计是之前八皇子中毒的事,才让慧妃娘娘这么谨慎的吧。”祝卿梧猜测道。
“估计是,谁能想到日常的吃食也能被人做手脚,这么想来慧妃娘娘的担心也没错,可怜天下父母心。”
祝卿梧没说话,只是细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九皇子的结局。
然而并没有什么印象,毕竟他年纪这么小,根本没来得及参与夺嫡的事,因此想必堂溪涧应当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这件事就像是一道小插曲,很快便被祝卿梧抛之脑后。
他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九皇子。
那日他刚进御花园便听见许多道焦急的呼喊声,“殿下,殿下您在哪儿呀?”
“九殿下,您快出来!别和奴婢开玩笑了!”
“……”
祝卿梧一看是慧妃娘娘宫里的人,瞬间明白了什么。
于是走过去问道:“九殿下不见了吗?”
“是啊!”九殿下身边的大宫女一脸焦急,“殿下刚刚路上堵气跑进了御花园,等我们追进来时就找不到他了,小公公,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九殿下?”
“没有。”祝卿梧摇了摇头。
那宫女闻言更加着急,“九殿下是慧妃娘娘的命根子,若是九殿下出了事,我们也不必活了。”
祝卿梧见状只好安慰道:“别急,肯定在御花园,我也替你们找找。”
“多谢小公公。”那宫女立刻说道。
祝卿梧本是来喂鱼的,见状便先放下了手头的活,和他们一起找了起来。
然而确实找遍了御花园也没见到九皇子的身影。
就在祝卿梧想九皇子是不是已经跑出去了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假山。
假山他们刚刚已经找了一遍,里面并没有人。
但祝卿梧还是又去看了一次。
一直走到假山后面也没看见九皇子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看见了草木遮掩处竟有一个半人高的洞穴。
若是夏日草木繁盛,这个洞穴便会被完全遮严,什么也看不见,但如今正是隆冬,草木稀疏才能勉强看见。
虽然祝卿梧并不觉得从小娇生惯养的九皇子会躲在这种地方,但还是过去看了一眼。
谁知刚扒开洞口前的枯草,便见有什么猛地向后缩去。
祝卿梧见状愣了一下,叫道:“九殿下?”
里面没有声音,祝卿梧俯身看去,里面黑暗一片,他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看清里面的情景。
这洞穴里的空间竟还不小,能装下两个成年人,而他们正苦苦寻找的九皇子正抱着腿缩在角落里,眼眶红红的,看见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九皇子。”这洞穴空间大,却极矮,祝卿梧只能半蹲着钻进去。
“您怎么在这儿?这里又冷又黑,您不怕吗?”
九皇子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他,许久,这才回了句,“怕。”
“那我们出去吧。”祝卿梧耐心地询问道。
然而九皇子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九皇子听了这话,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好奇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也会说母妃肯定很担心我,让我赶快回去。”
祝卿梧笑了一下,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又带过许多弟弟妹妹,很善于体察他们的情绪,因此只是问道:“九殿下不开心吗?”
“嗯。”九皇子点了点头,“我害怕回去,母妃总是管着我,无论是穿衣吃饭,还是每日要做什么都要被她管着,我不开心,但他们都说母妃是为我好,我应该听话。”
祝卿梧看着面前缩成一团的少年,很想抬手摸摸他。
但在这个朝代他们身份有别,因此祝卿梧只能用语言安慰他,“确实很痛苦。”
九皇子抹了抹眼泪,“你也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祝卿梧笑着摇了摇头,“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母亲有了新的家庭,已经很久没有人管过我了。”
“那你?”
“虽然境遇不同,但我也能明白你的痛苦,痛苦不能共通,幸福同样也不能,一个标准不能适用于所有的人,所以虽然我觉得有人管着应该很幸福,但你同样也可以感到痛苦。”
九皇子听不太明白,但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了座。
祝卿梧也不客气,从善如流地在他旁边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九皇子问道。
“祝卿梧,你可以叫我阿梧。”
“你要是在我宫里就好了。”九皇子突然感慨道,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母妃不允许我有朋友,之前我很喜欢的一个小太监就被母妃借故打死了,说他带坏了我。”
祝卿梧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他是花房的人,跟后宫来往不多,对于慧妃娘娘也不了解,却没想到控制欲竟强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更加心疼他。
“那今日是为何?”
九皇子闻言叹了口气,“上次我看见你们吃芋头,也想吃,于是便悄悄去御膳房要了一个,结果母妃知道后便让小厨房日日做芋头,炒芋头,炸芋头,蒸芋头,烤芋头,芋头汤,我一连吃了三日,今日下学,听他们说午膳还是芋头,一气之下便不想回去了。”
祝卿梧没想到一个芋头竟也能惹得慧妃娘娘如此偏激,一时间也有些理解他了。
“可你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九皇子说着叹了口气,“我一开始只是不想回去,现在是不敢回去,不知道母妃又会怎么折磨我。”
“其实你不见了这么久,宫人肯定会回去禀报的,慧妃娘娘现在肯定着急,这个时候你再回去,她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不会和你生气的。”
“真的吗?”
“真的。”祝卿梧保证道,“你若不信,我可以送你回去。”
九皇子闻言,神色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阿梧,你再陪我坐会儿吧,等晚些再回去。”
祝卿梧知道他还是害怕,也没有逼迫,因此只说了句,“好。”
然后坐在旁边陪着他。
祝卿梧一直陪他坐到下午,九皇子这才终于愿意从洞里出来。
出来后还特意用杂草把洞口堵住,要祝卿梧保密。
“这里今后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九皇子说道。
祝卿梧和他拉了勾,回了句,“好。”
祝卿梧牵着九皇子回去时,慧妃的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慧妃见到九皇子,果然如祝卿梧所言没有发火,而是抱着他哭了许久,还给祝卿梧备了一份谢礼。
九皇子因为这件事而黏上了祝卿梧,常常来找他玩。
两人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夏天,北方大旱,光帝忙的焦头烂额,拨了大量的赈灾款,皇宫内也因此而削减开支,阖宫上下都开始厉行节俭。
然而旱灾还未解决,却又突然爆出派去的官员贪污受贿的事情。
光帝大怒,下令彻查,竟牵扯出一串的名单。
光帝看到上面的名单,竟该牵扯到了太子的母族,太子和皇后本已不得圣心,如今又牵扯到贪污案。
光帝痛心疾首,下决心整顿不正之风,竟直接下令废太子。
而皇后对母族管束不利,于是去了她的管理六宫之权并禁足宫中,非令不得出。
由颖妃暂时协理六宫。
三皇子也一路水涨船高,地位更加尊崇,甚至隐隐有以太子自居之势。
然而还未得意多久,宫内突然流传起当年陈家之事,说六皇子生母之死另有原因。
光帝下令压了几次,而宫中各种声音依旧屡禁不止。
这时一直安分守己,依附颖妃的景妃突然脱簪披发,于乾坤殿外谢罪,并拿出收了多年的证据,直言当年自己被颖妃所迫,不得已散布谣言,逼死“圣女”水伊映,司苑局的李公公也自去请罪,承认是自己当初放出的风声。
与其同时,前朝的奏折也雪花一般堆在了光帝的案头,要求为水家平反,重查当年之事。
旱灾尚未处理,如今后宫前朝俱不安宁,光帝焦头烂额。
据说乾明殿的烛火已经连续几夜未曾熄过。
重审当年的事无异于说明光帝当年的决断是错误的,可天子哪里会有错?事关帝王颜面,因此哪怕日日都能收到弹劾陈家的奏折,光帝终究还是没有松口。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沉寂四年的吐落部突然来犯,而六皇子因病无力披挂上阵,只派了副将前去平乱,以至于连连败退,四周部族见状,瞬间虎视眈眈。
光帝收到这封战报时久久未言,许久才说了一句,“都在逼朕!”
随后竟平白呕出了一口血。
当夜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聚在乾明殿,说陛下是急火攻心,再受不得刺激,需要休养。
然而朝中此时波涛汹涌,哪怕祝卿梧只是一个小太监,也能感觉到最近的皇宫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阴影。
最近变故太多,祝卿梧也听了许多风声。
其中最让他震惊的无疑是景妃和李公公。
景妃和颖妃是姻亲,娘家又势弱,从来以景妃马首是瞻,如今竟敢出来指证。
还有李公公。
这一世因为离开了离桧宫,所以他们已不再相熟,但上一世他们便是因为李公公一直格外照顾离桧宫才认识。
他还记得刚重生时,离桧宫尚且困难,也是李公公常常送来东西。
李公公从未向他坦明过为何会如此照顾离桧宫?
原来一切竟有前情。
李公公曾参与过堂溪涧母亲的事,但究竟是什么事,皇宫上下如今都讳莫如深,因此谁也不知。
哪怕不在其中,祝卿梧也能感觉到如今的局势日益紧张,只有九皇子依旧一无所察,常常来找他玩耍。
然而祝卿梧最近时常心不在焉,连九皇子也看出了他的不对,问道:“阿梧,你不开心吗?”
祝卿梧闻言不知该怎么回答,眼前局势不明,就像埋着一颗炸弹,他知道炸弹一直在那里,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爆炸,因此日日都要提着心,忧思难安。
每到这个时候祝卿梧便想带着小豆子和玉珠出宫,彻底逃离这里。
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太监如果不是实在年迈或重疾难愈,根本不可能被放出宫。①
祝卿梧努力了三年,也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但这些自然无法告诉九皇子,因此只是摇了摇头。
九皇子自然不信,却也没有追问,只是缓缓道:“你总是骗我。”
“九殿下……”祝卿梧听到这话有些惊讶,转头看向他。
然后就听九皇子说道:“我只是年纪小,又不是笨,能感觉到你不开心。”
祝卿梧闻言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祝卿梧自然也不好再敷衍他。
只是隐去了其中种种,只说了句,“我只是想出宫了。”
“出宫?”九皇子从生下来起便长在这皇城,因此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想出宫?”
“因为……想自由地活着,就像鸟儿终究还是更喜欢天空而不是鸟笼。”
九皇子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久之后突然问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祝卿梧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摇了摇头,“我想四处看看。”
“看什么?”
“看……大漠孤烟,塞下江南。”
“我只在书本上看过这些。”九皇子说着,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憧憬,“若有一日你离开了皇宫,也替我去看一看。”
“好啊。”祝卿梧应道。
祝卿梧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报太大的期望,毕竟出宫对于他而言实在难于上青天。
然而九皇子却突然问道:“阿梧,你会游泳吗?”
“会啊,怎么了?”
“没什么。”九皇子摇了摇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光帝独自支撑一个月,最终还是妥协,令人重查当年水家之事。
被强压下去多年的案子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祝卿梧这才知道了当年观星台上囚着的那位“贵人”竟是堂溪涧的母亲。
水家竟蒙冤这么多年。
陈家重新受到了处罚,颖妃也被降为贵人。
后宫子凭母贵,三皇子瞬间势颓。
太子被废,大皇子圈禁,三皇子式微,六皇子腿疾且在边关,七八九皇子年纪尚小,如今尚有竞争力的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
而四皇子出身卑贱,生母只是一个宫人,外无母家势力可依,文武不通,因此一时间五皇子声势极望,堪称众望所归。
前朝纷扰,后宫不宁。
谁也没注意到一向总是独自呆在宫中闭门不出的慧妃突然主动去求见了光帝。
为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讨了恩典,放他们出宫。
而光帝居然立刻便允准。
慧妃将消息压得厉害,因此只有廖廖几个宫人知晓,原来是有一日九皇子不慎落水,那小太监不顾自己安危,毅然跳水营救。
慧妃感激不尽,问他想要什么赏赐,然而小太监没要任何金银珠宝,只说讨了个恩典,想带弟弟妹妹出宫。
慧妃自然应允。
然而最后出宫那日,却又只有祝卿梧和玉珠两人。
祝卿梧站在宫门口,看着来送他的小豆子,将一个香囊递给了他,并叮嘱道:“如果将来遇到危险,把这个交给堂溪涧,他欠我一个承诺,会帮你的。”
小豆子接过香囊,不舍地看向他,“阿梧,你要去哪儿?”
祝卿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天高路远,总有去处。”
“为什么非要离开?在这里不好吗?就算每日辛苦,但至少衣食无忧,更何况我们是太监,就算出去又能如何?我们回不去了。”
祝卿梧没说话,只是想起那日九皇子来找他,突然说自己扇子丢了,支开了身后的宫人,然后坐在他旁边,望着满池的锦鲤突然说道:“阿梧,我不会游泳。”
“嗯?”祝卿梧不解地看向他。
然后就见他冲自己笑了一下,“所以一会儿你要快点救我。”
祝卿梧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九皇子身子一斜,突然落入了池中。
祝卿梧只觉得大脑登时空白了一瞬,手中的鱼食撒了一地。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什么,连忙跳了下去。
抱着九皇子回去的时候,九皇子后怕得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努力凑到他耳边说道:“阿梧,要自由。”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边关主帅营帐内。
堂溪涧的桌上放着一张加急的密信。
【九皇子落水,祝公公施救,慧妃特求恩典放其与玉珠同出皇宫,脱奴籍,归自由】
作者有话说:
①唐代崔郊的诗:《赠去婢》侯门一入深如海改写。

第33章 下江南 阿梧,回到我身边
虽然两世加起来祝卿梧在大凉已经生活了十四年, 但只有上一世出逃时曾短暂地看过外面的世界。
因此离开皇宫后,祝卿梧对于外面的一切都很新鲜。
虽然此时北方旱灾未定,边关动乱不平, 但郢都毕竟是天子脚下, 拥有百年积累的底蕴, 因此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影响。
城内高楼林立,酒肆开张, 行人来往,甚至还有异国的面孔,看起来热闹非凡,处处都彰显着天家气象。
祝卿梧从重生起便一直为这一天做着准备,这几年在宫里攒下了不少银子,离宫时慧妃娘娘又赏了他许多钱, 因此虽然称不上有多富有,但也足够他和玉珠平平淡淡地把这一生过完。
更何况他还识字, 若是哪天钱不够花了, 还能去乡里当一个教书先生来赚钱。
这么多年来日日缠着他的痛苦郁结似乎从他踏出皇宫的那一刻便全部烟消云散。
这么久以来, 祝卿梧第一次以自由之身行走在街头,明明在二十一世纪是如此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是数年的努力才换来的自由。
从此他不再是那偌大的皇宫中任人驱使的奴才, 不必再日日察言观色, 提心吊胆,生怕行差就错,为未来而担忧。
他是祝卿梧, 也只是祝卿梧。
“祝哥哥, 我想吃那个。”祝卿梧正想得入神, 突然听见玉珠指着不远处的糖人说道。
“好。”祝卿梧闻言立刻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她, “去买吧。”
“谢谢祝哥哥。”玉珠拿了钱立刻开心地跑了过去。
祝卿梧望着她的背影,无奈一笑。
小豆子和他预料的一样,最终还是选择留在皇宫。
因此一开始祝卿梧也不确定玉珠愿不愿意跟自己走,毕竟上一世她还有两情相悦的小张公公。
然而不知是时间线提前还是玉珠太迟钝没有开窍的缘故。
玉珠听了他的话,竟毫不犹豫地回道:“祝哥哥,我当然跟你走。”
“你不会舍不得吗?”祝卿梧问道。
玉珠闻言愣了片刻,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确实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六殿下和小张公公,他们都对我很好,尤其是小张公公,总是偷偷塞给我各种好吃的糕点。”
祝卿梧看着她尚且懵懂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玉珠的心里只有吃的。
他不知道带玉珠走是对是错,但确实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险象环生的皇宫。
“祝哥哥,给你。”玉珠很快便买来了两个糖人,分给了他一个。
祝卿梧伸手接过,和她一边吃一边继续向前走。
玉珠看着面前的路,突然问道:“祝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祝卿梧也还没想好,于是说道:“四海为家,都去看看。”
“行。”玉珠素来捧场,立刻回道。
“等我们把郢都逛完便向南走。”
一方面祝卿梧确实想去看看江南的小桥流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堂溪涧此时正在西北,祝卿梧还是希望离他越远越好。
“好。”玉珠应道,“听说南方的糕点好吃,我还没有吃过,那我们就一路向南,吃遍所有的好吃的。”
祝卿梧闻言笑了笑,正想说好,突然想起玉珠是郢都人,于是问道:“你想回家看看吗?”
玉珠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祝卿梧听她平日所言,对家人感情应该是深厚的,却不想竟回绝得如此干脆。
玉珠似乎有些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低头吃着手中的糖人,许久才说道:“太久了,我不记得家在哪儿了。”
祝卿梧听得心中一涩,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似有所感道:“我也忘了。”
“不过没事儿,今后跟着我,我就是你的家人。”
“嗯。”玉珠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祝哥哥,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从前祝卿梧只有站在离桧宫的屋顶才能看到外面的场景,而今真的置身其中,却反而有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因此两人吃吃转转,一直到下午才找了个客栈准备休息一晚。
玉珠害怕,因此祝卿梧让掌柜的开了相邻的两间房,若是有什么事他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掌柜以为他们是游客,还好心地介绍道:“客官,今儿是阴历六月二十七观莲节,今日男女老少都会到荷塘划船、观莲放荷花灯,极为热闹,若第一次来郢都,可千万不能错过。”①
“有好吃的吗?”玉珠闻言瞬间被掌柜的话所吸引。
掌柜闻言笑道:“全是好吃的,尤其是那杨记卖的荷花酥,可谓一绝。”
玉珠一听,立刻转头看向他,“祝哥哥……”
祝卿梧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连忙说道:“好,吃完饭就去。”
郢都作为大凉的都城,富贵繁华不可言说,哪怕到了晚上,路上依旧人马未减,处处灯火通明。
祝卿梧和玉珠一路询问,走了许久才来到了掌柜所指的荷塘。
今日果然过节,处处都是年轻的男女手捧荷花灯四处游玩,两边的荷塘里生满了莲花,水中飘着无数载满祝福的荷花灯。
他们还找到了掌柜所说的那家荷花酥,外面排满了人。
祝卿梧见状给了玉珠银子让她去玩,自己则留下来帮她排队买荷花酥。
这队伍太长,因此祝卿梧排了许久,然而好不容易排到他,却见店家抱歉地对他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客官,最后一笼被刚才那位公子买完了,还请您明日再来。”
“一个也没了吗?”祝卿梧问道。
店家满脸歉意地摇了摇头,“真是不好意思了,让您白排这么久,明天第一笼给您留下,您看行吗?”
祝卿梧闻言有些为难,“多谢,只是我明日便不一定在这儿了。”
“这……抱歉抱歉。”店家再次道歉。
祝卿梧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然而原本排在他前面的人还未走远,闻言转过身来看了祝卿梧一眼,走过来说道:“我买的多,可以分给你半笼。”
祝卿梧看着面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有些惊讶地摆了摆手,“不必那么多,是家中小妹贪嘴,如果阁下愿意,卖我两个便可。”
“瞧你说的,两块糕点还说什么卖不卖的。”那书生是个爽快人,找店家又要了一张油纸,包了两块递给他。
“多谢多谢。”祝卿梧连忙说道。
“不客气,我一个人本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是来游玩的吗?”
祝卿梧也不知道自己在大凉到底算是哪里人,反正出门在外,谁也不认识他,因此点了点头。
“你也是吗?”祝卿梧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四处寻找着玉珠。
“我是郢都人,只是过几日便要南下求学,突然想起这一口,便来买了些,想着可以带在路上吃。”
“南下求学?”祝卿梧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见玉珠抱了许多好吃的向他跑来。
“祝哥哥,你买到荷花酥了吗?”玉珠满脸兴奋道。
“没买到,但这个公子方才赠了两个。”祝卿梧说着把手中的荷花酥递给了她。
玉珠闻言转头看向旁边的人,道:“多谢。”
“不客气。”
毕竟男女有别,既然玉珠也在,那书生也不好多呆,于是便向他们告辞离开。
天色已晚,他们玩了一天也已经困倦,因此他们也没停留多久便回了客栈。
不知是不是住的房间临街的缘故,祝卿梧夜间总是听见街上车马往来,但如今远离皇宫,他的精神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因此还是一夜好眠。
之后的几日他们将郢都大致逛了个遍,吃遍了好吃的美食,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掌柜是个热心的人,知道他们想要南下,特意建议他们走水路,还给他们画了大概的路线。
祝卿梧感激地和他道别后,这才和玉珠一起去码头坐船。
码头人来人往,祝卿梧为了安全起见,特意挑了一艘较大的船,正准备询问价钱,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诶,是你!”
祝卿梧闻言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竟是那日送他荷花酥的书生。
他今日依旧是一副书生打扮,穿着浅色长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两个书童,替他拿着书箧和行李。
祝卿梧这才想起他那日说过要南下求学,却没想到这么巧,竟能在这儿碰见。
“你也要去江南吗?”书生问道。
祝卿梧点了点头。
“那刚好一起,我正愁路上无聊,还能结个伴。”
祝卿梧自然没意见,付了钱和他一起上船。
在船上的第一日因为兴奋和新奇,玉珠还神采奕奕,但到了第二日,船上空间只有这么大,外面又只有一望无际的江水,很快便无聊了起来。
祝卿梧也一样,但那书生健谈,和他一起聊天倒也能打发时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书生问道。
“祝卿梧,祝福的祝,卿卿的卿,梧桐的梧。”
“我叫齐松止,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你也可以叫我齐三。”
祝卿梧闻言点了点头,但两人毕竟还没相熟到那个地步,因此还是称他为齐公子。
齐公子十分健谈,因此只一日,便已经快把他的家底透露完。
他家境不错,父亲应该为官,因为父母太过宠爱,从小娇纵,所以大哥二哥都已经成家立业,只有他还在混日子。
如今他已老大不小,眼看就要及冠还一事无成,父母终于狠下心来,把他赶出家门,让他自己南下求学,考取功名才能回来。
齐三虽是一身书生打扮,却并不怎么爱学习,因此提起父母对他的要求便感到头痛,“祝兄,我就不明白了,我大哥二哥都那么有出息了,我们家也不缺钱,养我一个米虫又不是养不起,非要我自己出来读书博功名。”
祝卿梧也不好说太多,只是委婉道:“求人不如求己,你父母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只是我看那书本便头疼。”齐三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转移了话题,“祝兄去江南是干嘛?回家吗?”
祝卿梧摇了摇头,“游玩,或许会小住。”
齐三听到这儿,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那我们岂不是还能结伴,反正我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住在一起还能照应。”
“好啊。”祝卿梧这么多年一直呆在皇宫,对大凉处处陌生,有人结伴总是要好一些。
水路毕竟快,十几日的时间便到了江南。
江南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般,烟雨蒙蒙,小桥流水,处处温婉,白墙黛瓦,如在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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