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脚跳去开门,门外是一脸担忧烦躁的全炁。来者一见门开了便挤进屋里,扶著余有年到沙发上坐下,开灯蹲下身查看猪蹄子。余有年猛然被灯光照得阖起眼皮子,干涩的眼睛开始分泌生理盐水。全炁赶紧把灯给关了。
“医生怎么说?”
余有年还没清醒,声音沙哑得像牛车辗路:“伤到筋,固定一段时间少活动,没什么大问题。”
关灯之前全炁看见余有年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又一脸睡眼迷濛,便问道:“怎么洗澡?”
余有年一边嘟嚷一边到房间里拿衣服,往浴室蹦。“狗撒尿那样抬脚啊。”
进浴室之前他回头看着全炁不说话,困顿极了却又不愿意合起眼睛,头还一点一点的。
全炁起身把他往浴室里推:“我有事情跟你谈,等你明天睡醒了再说。”
余有年洗澡快得像跟水打声招呼就完事了,人没淋醒几分,反倒更迷糊了,出了浴室就打算靠在门边上睡过去。全炁快步过来用抱小孩的姿势把人抱到房里,安放到床上。余有年往里滚了一圈,把海豚一脚踹到地上,然后朝身旁空出来的床垫拍了拍。全炁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脱掉衣服,随便翻出一套余有年的穿上,躺进被窝里。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人黏上来嚅嚅道:“人能做梦真好。”
顺着这话,余有年又做了一个梦,去到一个美食王国,食物香,份量大。他扑上去想张嘴大口大口地啃食,却被无形的结界挡住了。他越闻那香味肚子越饿,可吃不到,他就急,一急他就醒了。
余有年感觉自己饿出了幻觉,自己屋里竟然有食物的香味。他下床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海豚,寻着香味单脚跳到厨房。有个人站在那儿煎鸡蛋,余有年下意识问:“你是谁?”
全炁转过脸来眸色清冷,但语气有点羞赧:“我只会煎鸡蛋。”
余有年像朵遇见太阳就绽放的花,“我只吃煎鸡蛋。”
原本两人面对面吃早餐,但余有年吃着吃着挪椅子,坐到了全炁的转角处。一顿早餐只有鸡蛋,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
全炁擦了擦嘴跟余有年说:“九月份工作室会给我办一个粉丝见面会,庆祝我生日,到时候电影应该也上了,想让你来当嘉宾。”
余有年嘴巴吃得油淋淋的,刚还咂著嘴回味鸡蛋的香嫩,现在顿住了。“电影那边谈得差不多了?”
“嗯。制片跟发行还是走百分比,发行的比例往上调了。”
余有年哂笑:“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吧。”又问:“那定档在暑假?”
爱情喜剧定在暑假也正常,只是暑假里的大片也确实不少。
全炁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手里的纸巾不说话。
全炁没染过头发,自然乌黑发亮。余有年相反,高中毕业后尝新鲜,去那种没有质量保证但绝对便宜的发廊里染过几次,每次都把爷爷奶奶吓得气喘不上来。奶奶曾经指着他的头说:“要不你改名叫‘彩椒’吧,看着挺像几兄弟的。”后来余有年觉得浪费钱就不染了。漂坏的头发怎么长都有点泛黄。
余有年用眼神代替手抚了抚全炁的脑袋,“琪琪。”
全炁不小心把手上的纸巾撕破了一个洞。
“你的见面会我就不去了。”
全炁把纸巾撕碎捻成一颗颗小白球,掉落在桌面上。
“电影綑绑销售之后我们再一起出现不太合适,你的粉丝不一定会喜欢,会有很多后遗症,坏处总比好处多。”余有年刻意扬起嘴角,“我们关系好自己知道就行了,对吧。”
可惜他的笑容没人看见。全炁停下手上的小动作,问:“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跟我扯上关系?怕连累到我?事情不一定会发生。”
余有年把桌上的纸屑扫落到手里,左手过右手,右手过左右地颠著玩。有一块脱离大队掉到地上,他有点惋惜地说:“对啊,不一定会发生。但我们能保证一定不会发生吗?”
阳光能把人照得暖和,但温暖不了人吐出来的话。
《独善其身》每一集会有一个特邀嘉宾。余有年录影之前就知道高骜会参加,高骜一个劲儿给他发信息问节目内容,看上去既害怕又期待。余有年说:“高老师!发挥您的演技,把那群人骗过去了您就是王者!”
这话并没有让高骜放心多少。录影当天余有年只觉得满眼都是高骜的身影,不管对方找到什么线索都第一时间跑来问他怎么办。解谜本就是余有年的弱项,他也想知道怎么办啊!幸好他胜在脑筋转得快,他教高骜拿线索去跟别的对手交换解谜办法。可高骜一句“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骗我”令余有年瞪大了眼睛。从画面上看,高骜对他是极度地信任。
余有年只好两头跑,高骜有了线索他听着,然后跟别的成员交换解谜办法,他再跑去给高骜讲怎么解谜。其他成员以为他俩结盟了,便开始两两合作。结盟有结盟的好处,可以将信息量最大化,但坏处在于逃脱者只能是一名。余有年完全不头痛这个问题,因为这一集他没打算赢。高骜第一次玩,全程又小白兔的样子,余有年最后送人到出口处就假装累倒,脚伤还没好跑不动了,让高骜快逃。
录影中途他已经能预想到播出后会有怎样的反响。目前整个节目还没正式播出,但会放一些人气嘉宾的预告。高骜的预告一出,果不其然被刷上微博热搜,突然蹦出来好多支持高骜和余有年的粉丝,说他俩互宠又有默契,搭配得很好。还有人翻出以前《Action!》里两人互动的视频,直言他们的关系肯定是圈中好友。余有年什么也不说,也不在微博上跟高骜互动,任凭大家天马行空。
下了节目空闲的时候他就做做职黑的任务。正巧做到一半全炁更新了微博,一张鱼缸的照片,一段莫名其妙的文字:不想养鱼了,想养鸡,养肥了还能吃。
余有年看了发笑,先好好完成剩下的任务,然后逮住准备睡觉的仓鼠穿上一套很小巧的日式校服,还有一顶小帽子,非常可爱。他给毛团拍了好几张照片,挑出一张拽住衣服角的上传到微博上,配上委屈得不得了的文字:爸爸,我错啦。我以后再也不跟别的小朋友玩啦,您别生气。
在被粉丝留言轰炸的同时,余有年收到来自全炁的讯息。
“为什么我不行。”
余有年乐了,捧着手机密密打字。“这节目靠的就是演技,你这么觉得证明我演技好!我八百年没跟他说过话了。”
《他她他》终于在暑假上映,因为是商业电影,陆续会有许多宣传活动。第一个是三人采访。余有年按照约好的时间到采访地点,看见好久没联系的王蕊立刻聊了起来。王蕊见全炁还没到,就商量著等会儿逗逗人。余有年连忙摆手说他不参与。
“为什么啊?”王蕊大感失望。
“我最近惹他不高兴啦,再招惹他我怕我不能活着出这个门口。”
王蕊似信非信道:“他还能真的生你气?”
这话似曾相识。余有年敛了敛笑容说:“因为这次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王蕊没纠缠,眼睁睁等著男主角来。余有年提前跟采访方说明他没有化妆师的情况,采访方便给他安排了一个。他坐着化妆的时候全炁来了。全炁已经梳化好,看见余有年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坐到采访座上。王蕊的眼神悄悄在两人之间打量,没直白地问什么。
并排的采访座位按照“他她他”来排序,王蕊坐中间,左手全炁右手余有年。采访很轻松,问过大量与电影相关的问题后,开始集中在演员身上挖亮点。有一个问题是关于三个人的择偶条件。
“比如说外貌啊,年龄啊,喜好之类的。”
王蕊第一个说:“我希望对方会做饭,因为我不会做饭。外貌倒没有什么要求,有鼻子眼睛嘴巴就行。”
余有年在一旁打趣道:“数量也没要求吗?”
王蕊摇了摇头:“我其实对五官没有什么美感的探测能力,他能呼吸喘气就行。”
“年龄呢?”
“这个我也没要求,总有长了年纪没长脑袋的,或者像我们无极弟弟年纪小但稳重的。人成熟就好,毕竟我也不是小女生了。”
按照演员档次,全炁第二个回答问题。今天小乔有事请了假,杨媛刚好有空就带人过来。采访大纲是提前给过的,杨媛让全炁小心回答。只见全炁眼神坦荡得可怕,杨媛不禁皱起眉头。
“我跟王蕊姐一样不会做饭,所以希望对方会下厨。五官也没有要求,没有特定喜欢的长相。我希望对方比我年长,能照顾我,同时逗我开心。”
杨媛的表情不知道怎么摆。全炁的回答其实不离谱,但面对这种八挂问题能回答这么长一串,又这么具体,就有点问题了。只能等会儿跟负责人商量一下编辑掉一些。
轮到余有年,他说得又快又细致,听上去就像在肚子里编好了稿子:“我喜欢个子小一点的,最好到我的胸口。长头发,那种电得卷卷的。我喜欢吃,如果对方会做饭就最好了。”
王蕊自嘲道:“感觉只有他俩在认真找对象,我是在招厨子。如果有条件适合的麻烦联系一下我经纪人。”
余有年捧场地大笑,但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没有看同排而坐的同事。
采访者再往深挖:“刚刚说的都是一些外在条件,那内在方面呢?比如性格上的?”
王蕊故意往身边两人身上带,说:“比较接近余哥这种的吧,能一起闹,像朋友多一点的。但安全感的话我喜欢无极弟弟这样的,很踏实。”
全炁看了看王蕊,视线收回时掠过余有年。以前出演文艺片不怎么被问到这种问题,全炁想了想说:“希望对方是能够信任我的,依靠我,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坚定走下去的人。”
采访者将目光转到还没回答问题的余有年身上。余有年因为长了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很深情,特别是不笑的时候。他坐直身子挺起腰,喉结微微滚动:“与其说对方的条件,我会希望自己是一个能保护对方的人,多大多小的困难我都希望护他周全。”
杨媛的脸直到采访结束都是七彩的。她领着全炁一声不吭地走人。
王蕊走之前拍了拍余有年的肩膀说:“何苦呢。”
余有年笑笑,顶着大太阳打车回家。车开到一半,他接到一个运动服装品牌商的来电,想找他代言。他跟对方约好时间地点。余有年一边沟通一边想,他平时打扮几乎不穿运动装,怎么这个品牌商突然找上门来?
“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会看上我吗?我平时不怎么穿运动服,也不玩运动,你们会不会搞错人了?”
对方笑了一下说:“没搞错啊,杨小姐一直跟我们谈的都是你,我们也觉得你身型和气质合适。”
前方路面黄灯转红灯,出租车猛一煞停,坐后排的余有年脑袋磕到前面椅背上。他匆忙挂断电话,头被撞疼了也忘了揉。
姓杨的小姐在圈内余有年只跟一位有交情,这事情太离奇,他没能忍住冲动,立刻给杨小姐拨电话。对方应该正在开车,手机开免提。余有年什么也顾不上地急着问:“那个运动品牌是你给我谈的吗?”
电话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声音:“他们找你了吗?”
刚刚煞车余有年一半的魂魄磕出车窗外,现在仅存的另一半也顺着车缝钻了出去。“杨姐……”
杨媛那边可能有人堵路了,她摁了两下喇叭。“你之前的饼干,两个综艺,都是我谈回来的。”余有年没说话,杨媛也开了一会儿车才又张嘴:“他们觉得你可以,我让他们直接联系你,没必要带上我的名字。”
一次两次多了,行业里以为余有年归杨媛管,有业务都找杨媛。杨媛觉得适合的会主动谈,不适合的都被她挡掉了。这不符合公司的规矩,但被问话她都只是说自己仅仅提了一嘴,况且这些资源也不适合她手下的艺人。
“为什么啊?”余有年脖子支撑不住脑袋,一头靠在玻璃窗上。
“你这么聪明,你说呢?”
杨媛那头不知道怎么了,有手机被移动的声音,接着是细微的争吵声。“你不要命了?我在开车呢!”那头没有人回应她,她把气撒到余有年身上:“你不说话我就挂断了。”
余有年急忙道:“因为我救过他吗?”
这个原因找得不错,但杨媛没给余有年面子:“我们原本就是要上他家找的,只是你早了半步。”余有年用手指抠着手机壳的边沿,然后听见杨媛说道:“不过这的确是部分原因。”
当初杨媛已经很郑重地谢过余有年,业务接个一两次也足够了。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前,余有年下车,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有点茫然。杨媛没跟他浪费更多的时间,结束通话前把另一半原因告诉了他。
“你没能吃成免费的午餐,给你谈工作的工资是在全炁这边扣的。”
《他她他》主创团要上的第二个宣传活动是一个美食综艺,《最后的晚餐》。顾名思义,不管艺人上这个节目的前一天晚上吃了什么,都将是上节目前吃的最后一顿。他们得从早上空腹参加录影,通过节目里玩游戏获得三餐的进食机会。如果一餐都吃不上,那就真的是最后的晚餐了。
这节目有三个固定主持人,电影主演也刚好有三位。王蕊作为一个被观众束缚著的女演员,挨饿已经是常态。余有年和全炁看上去还没有饥饿的感觉。前者还有力气逗主持人:“你们是因为经常录这个节目所以身材这么苗条吗?”
主持人一脸高深莫测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饿的滋味了。”
余有年怎么可能没饿过,不过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后真的没落下过一顿。
节目一开始就检查各个嘉宾包括主持人的随身包,嘉宾身上没搜出来偷藏食物,倒是主持人被搜到头顶戴着的帽子里藏了小蛋糕。
主持人撒泼道:“我们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了有必要这么相爱相杀吗?”
制作人直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经常藏吃的,我们也不会添加搜身环节啊。”
大家笑作一团。三个主持人互相打气今天要吃上一口饭,不会谦让嘉宾。王蕊一句话灭了他们的士气:“我经常追你们的节目,你们吃不上好像是常态啊。”
全炁一直不说话在一边笑,被主持人逮到。“你看,真正的高手永远是沉默的。”
然而这名高手第一顿就没能吃上。
这一次录影全是个人战,不分主持人和嘉宾阵型。氛围一开始是轻松的,到了大家肚子都敲锣打鼓时便紧张了起来。第一关其实不难,但制作人出题方式狡猾。节目组请来一位录影城市的当地老人,介绍了十道菜,从菜式起源讲到食材,再讲到烹饪方法。老人的方言腔有点重,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些内容和闯关有什么关系,只能什么都留意,都背一通。
等老人介绍完,制作人出题:“请说出刚刚介绍的十道菜菜名。”
大伙呆滞不动,听到第五道的时候前面的忘得差不多了,加上菜肴一道道被端上来,香气吸走了大部分注意力。主持人去抓住老人逼供的时候,余有年蹲下来数手指,全炁看着他浅笑,一副忘了自己也要背菜名的样子。
王蕊见全炁没救了,直接在镜头前游说余有年,“早餐是三个名额,咱俩合作吧。”
余有年挑眉,先跑到抢答处背了十个菜名,错了两个。他眨眨眼睛委屈道:“不能有提示吗?”
制作人怀里抱着一大块珍珠板,翻转过来就是答案,但只让余有年看了十秒。主持人埋怨有提示板怎么不早说,害他们在镜头前虐老。余有年逮到空隙把十道菜名背完,第一个获得进食机会。他连忙跑回去把答案复述给王蕊和全炁听。王蕊迅速获得第二个进食机会。
最后一个名额竞争激烈,主持人那边已经起内讧打起来了。王蕊在一边教全炁背菜名,余有年给正在抢答的主持人捣蛋,一直唸别的菜名混淆主持人的记忆力,结果被追着打了一路。另一个主持人刚背错,得重新排队重来,王蕊趁机把全炁推到答题处。原本背得挺熟的,但全炁第一次上节目有点紧张,卡在了倒数第二个菜名。余有年躲著追打,手偷偷扯掉夹在衣领上的话筒,跑到镜头背后用嘴型告诉全炁答案。可惜全炁停顿的时间太长,被判断抢答失败。一直等在一旁的主持人倒豆子一样把十道菜背完,获得了最后一个早餐进食机会。
王蕊一边吃一边对全炁说:“弟弟,第二关姐姐喂你吃。”
主持人不干了:“不是个人赛么?怎么又自动分团了?”
余有年指了指旁边两个没能吃上东西在吵架的主持人:“你们先打完再吃,不急。”
吃得上早餐的主持人往嘴里海赛美食,翻了个白眼:“丢人。”
吃过早餐后全体人员一起移步前往第二关的目的地。在大巴上王蕊问全炁饿不饿,全炁说有一点点。
“台本上写做美食,你估计又吃不上了。”余有年说。
王蕊哀嚎:“那我也吃不上啊!家里的微波炉烤炉煤气炉都被我炸了……”
余有年拍了拍全炁的肩膀,“那你还是有机会的,起码会煎鸡蛋。”
可节目游戏当然不会是煎鸡蛋那么简单。
众人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餐厅里,制作人说:“这个美食的做法不难,所以老师只教一次,你们要认真看。”
主持人问:“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们只要认真看一次就能学会了吗?”
制作人憋笑,伸手指著老师:“快看!老师开始教了!”
老师做的美食是牡丹饺。余有年觉得今天真是太走运了,这个他做过给全炁吃。原本他也不会,是上网学的。时间久了有点忘了,现在看老师做又记起来了。牡丹饺要做得好看得每片花瓣捏得平均且大小适中。
老师做得很快,饺子快成形时大家光顾著赞叹饺子好看,全然忘了要学。等到了要做了连几片花瓣都忘了,得看老师做好的成品才知道是五片。有的人捏得花瓣小饺子肚大,再往下捏就捏不出花蕊了;有的人捏不出五等份的花瓣,歪歪扭扭的看不出是花来。
王蕊最霸气,见牡丹花捏不成,干脆搓成一颗球,问制作人:“我弃权,等会儿让老师蒸了这包子我吃可以吗?”
得到的回复固然是不行的。她只好又拿起一块饺子皮重新捏。全炁手指头笨拙,把花蕊全捏闭口了,老师说不行,又得重新包。余有年是第一个完成的,饺子捏得连老师都惊叹。他得意地拿饺子绕场一周,放到制作人手心上,然后捂住话筒说想上一趟洗手间。
从人群中出来的余有年没往厕所方向走,而是悄悄到柜台找服务员要了一个干净的塑料袋。
这一关最后是两个主持人和余有年获得进食机会。主持人对余有年另眼相看:“有兴趣加入我们节目吗?”
余有年坐在一个死角,两边都没人。他笑说:“我加入了,你们不是更吃不上饭吗?”
“那有团队赛的时候啊!”
“那我一个人也带不动你们三个啊!”
跟主持人相熟的工作人员笑得毫不掩饰。主持人指著工作人员佯装生气骂道:“你笑什么!你是领钱来工作的不是让你来当观众的!还有你,看见帅哥就挪不动腿了,你是来追星的吗?”
余有年趁大家嬉笑打闹赶紧吃东西,只是一直吃一直掉,有时候他会捡起来吃,有时候不会,吃得快又多。在对面罚站的王蕊说:“你之前在剧组是为了保持身材才没怎么吃吧?太可怕了……”
余有年瞥了她一眼,“你不懂,能吃的时候得尽量吃,说不准就没有下一顿了。”
王蕊晴天霹雳,早餐她就没多吃,这会儿得挨饿了。“余老师,受教了。”
结果大吃特吃的余有年在团队要撤退,前往下一个游戏地点时闹肚子,一把拽住全炁让对方告诉制作人等他,他去上个厕所。全炁传达完后实在担心,转头跑回餐厅里。通往厕所的路上有一个拐弯处,全炁一到转角就被一股蛮力拉到一边,还被捂上嘴。
“没人跟过来吧?”
全炁瞪大眼睛,是余有年,鬼鬼祟祟的。全炁摇了摇头。余有年嘿嘿地笑,掀开衣摆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还温热的食物,全是刚刚桌子上摆着的。袋子被水蒸气模糊了一片。
“快吃!”
余有年给全炁望风,大夏天急出一身汗。全炁一边吃一边用手给余有年擦汗,眼睛不转动一丝一毫看着身旁的人。微风吹走了躁热。
余有年回头想催人快吃,没想到全炁已经吃完了,他抬手给人擦嘴。“你漱一下口,别让他们闻到味道。”
心思还挺缜密的。
两人汇合大队的时候,一个扶著另一个。余有年抬脚上车故意慢几拍,演出虚弱的样子。王蕊嘲笑道:“余老师,你不是吧。”余有年坐下后摆摆手说:“为师以身试险,你还是别学了。”
午后大家都疲惫了,车上拍摄的份量足够后摄影师放下了摄影机一起休息。余有年歪头靠在全炁的肩上睡了一路。
最后一关品尝的美食是火锅。这一次大家都能吃,但有先后顺序。每个人分配了一碗火锅汤,味道各不相同,谁先说出汤里的八种材料就能先吃火锅。火锅材料有限,先赢先吃,晚了可能就只剩汤可以喝了。
锅是一个锅,大家一起涮一起吃。余有年看向全炁,那人明显已经打退堂鼓了。他眼珠灵活转动,忽然举手说:“要不然最后一关我们玩大一点,谁先说出汤料谁就一人独享火锅吧!”
王蕊一脸不解地看向余有年,转瞬夸张地捂住嘴巴:“哇玩这么大,那我弟弟吃不上怎么办啊?他又不修仙!”
余有年暗中给王蕊使了一个“棒”的眼色。早餐其中一个主持人吃了,午饭另外两个主持人吃了,王蕊吃了早餐,算下来在镜头前只有话少的全炁什么都没吃过。全场的人都是全炁的长辈,一天相处下来就算没喜欢上这个男生,也绝对讨厌不起来。一群人赶紧附和余有年的动议,然后让全炁第一个猜汤的配料。全炁脸都红了也不好推拒,赶紧尝汤,说出了其中六种材料,然后就顿住了。
余有年一边喝着自己的汤一边问主持人:“我能尝尝你的吗?”
主持人速速双手奉上,说:“我也是和余大帅哥间接接过吻的人了。”
余有年尝了尝后慢悠悠地说:“欸,你的汤里有──”
制作人立刻打断他的话,警告道:“不能帮别人说出配料!”
王蕊眼里精光一闪,抢过全炁的汤喝一口:“有红枣!”
另一个主持人也抢过去喝:“有桂圆肉!啊!帅哥喝过的汤特别甜!”
这两人说出的配料正好补全全炁要说的八样,速度之快杀制作组一个措手不及。全炁笑得特别害羞,小声地把配料完整报一遍。
“任务成功!”
全炁成了唯一一个能吃火锅的人。他拘谨得厉害,一边吃一边看着所有人的眼色,刚吃两口就想放下碗。余有年突然指著桌子上的魔芋丝问:“这个是什么啊?你替我吃一下看看好不好吃。”
全炁只好涮一团魔芋丝吃进嘴里。那碗刚碰到桌面,王蕊说:“这个鸭血好吃,你快替我吃两口。”
渐渐地,一群人逗小孩一样哄著全炁把桌子上所有食材都尝了个遍。全炁实在忍不住了,抬头向制作人求救:“大家一起吃吧,我吃不完会浪费。”
其他人像得到圣旨一样齐齐拿起筷子往火锅里涮吃的。全炁搁下筷子,安静地喝一口汽水。坐在旁边的余有年忙着吃火锅,说:“我也想喝一口。”
全炁把自己的杯子递到余有年嘴边,余有年用碗挡住镜头喝了一口。等余有年喝完,全炁继续捧著喝。余有年难掩笑意,捂著话筒低声问:“吃饱了吗?没吃饱我还有小饼干。”
全炁吃惊地问:“为什么会有?”
“我藏在背包的暗格里,他们搜不出来。”
全炁眼角含笑,特别满足地说:“吃饱了。”
今天的录影化学反应强烈,笑料百出,大家都很享受。小乔因为全炁第一次录节目,比本人还紧张,没在车上休息,跟着看了一路。她等余有年和全炁上车后对余有年猛夸一顿。
“余哥,今天要是没你在我们小炁真的是一口饭都吃不上啊!以后有你带着他我就放心了!”
余有年受宠若惊:“你翻脸还挺快的?不是天天害怕我拐跑他吗?”
小乔开车耍嘴皮子两不误:“那是我以前不懂事啊!要是你以前在脸上写着‘好人’两个字我就信了啊。”
见小乔还要贫嘴,全炁轻声打断:“我有点累,到机场了叫醒我。”
小乔即时明白,嘴巴闭得紧紧的。
说累的人是全炁,但先软下身子往一旁的肩膀上靠的人是余有年。节目在别的城市拍,拍完两人都不想住一晚酒店,便一起坐飞机回原本的城市。车开往机场的方向,人烟越来越稀少。
全炁抠了抠裤子上的皱褶,对靠在肩膀上的人说:“你不要因为杨姐帮你谈了工作才对我好。那是她自愿的,也是我自愿的。”
余有年抬起头定定地与全炁对视,眼神因为困顿而带着慵懒,和当初在树下的模样很像。他先撇开视线,把头靠在玻璃窗上。
“我也是自愿的。”疲倦的鼻音在狭小的空间里飘荡。“我心疼你,可以吗?”
全炁抬了抬眼帘,默默伸手揽过余有年的腰,让人靠在怀里,掌心不自觉地摩挲著。
“我也心疼你啊。”
全炁的见面会只在两人之间提过一次,余有年还是没有说要去,但早在杨媛坦白谈业务的事情后,余有年就着手准备惊喜。
以前当职黑他没少学一些有的没的,现在运用起来技巧不见生疏。他先设计好手幅,找网店打样,没问题后印刷了两千份。除去这个几乎所有站子都会做的应援物,其它的余有年不想跟别人一样,苦苦思考了很久才想到两个。因为每样都要做两千份,量大,他得一早安排好。他的应援惊喜一共有三样,全散著不方便粉丝拿,于是又上网订制了一批纸皮袋子。怕大家觉得应援物突兀,他思来想去又去弄了两千份应援物说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