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花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中间还得出席电影宣传活动,节目录制。他时常抱着手机和电脑躲在休息室角落,左手握着手机和店家商量物流问题,右手摸著电脑上的键盘在弄设计图。旁人看他以为是哪里来的商人,不像个艺人。余有年又有种参演《Action!》时期蜡烛两头烧的感觉。一逮到时间他就瞌睡,全炁担心他,他说“我做贼去了,别担心”。
因为怕被拍到,余有年大部分电影宣传活动都自己打车,如非必要不让小乔接送。全炁拗不过他,只好自己多担待一点,让余有年少说些话少做些事。例如采访环节,全炁会主动先回答问题,把能说的都说了,只需要余有年给一点点反应补足;或者主动和王蕊互动,让余有年在一旁安静地笑着就好。这造成了全炁参演喜剧片后变得活泼的假象。
临近见面会,全炁觉得杨媛和小乔都有点不妥。杨媛平时忙,一直用手机谈事务是很正常的事,但小乔一般工作时候很少会碰手机,这些天不知道怎么地时时刻刻跟手机分离不了。有一次被全炁撞见了在通话。
“这个我不清楚哦,要不我问问杨姐。余哥你是要搞死我吗?”
全炁直接露脸,没有要偷听的意思。“你在跟哥哥打电话?”
小乔嘴巴微张,愣了愣,朝电话随便说一个借口后中止通话。“哦我最近跟男朋友吵架,问余哥怎么哄人,余哥教的方法太折腾人了。”
小乔说得快,眼睛不带眨的。全炁记得余有年说过不喜欢人,教的方法可能有点反人类。小乔交代完通话内容没等全炁的安慰,一溜烟跑了。
杨媛自从跟余有年说开后,在全炁面前经常接到余有年的来电,有时候她会既愠怒又无奈地骂人:“你非得搞得这么麻烦吗?”“行,要是兜不住了我可不管你。”“别谢我,我受不起。”
全炁问是不是余有年工作上出了问题。杨媛很少做出不优雅的表情,但最近翻白眼的频率高了。
“这个月多扣你两千,精神损失费。”
全炁看了看自己没动静的手机,郁闷极了,怎么余有年跟她们联系得这么频繁,但自己发的微信或打的电话都隔天才有回应呢?
《他她他》涉及了女性社会议题,颇受欢迎,院线延长了上映时间。《最后的晚餐》也在九月头播出,主演三人占据了最近的话题热度。
全炁原本给人的感觉有点冷清,看过节目的人不得不说这男生有点傻气,就像当初微博热搜上的那个视频,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在犯傻。而那个视频的制作者最近又依据节目做了新的视频,把边边角角明明是嘉宾却安静得像观众的全炁全给截了出来。余有年跟全炁上的节目,当然知道哪里有那人的身影,也知道那人在乐什么。他愿意和别人分享这样一个有生活气息的全炁。
除了做视频,余有年又找一些程序员出身的粉丝,帮忙拉黑一些IP,防止有全炁参与的一些投票榜单上有别家粉丝用机器打榜。余有年也会发微博鼓励粉丝投票,如果到达一定票数他就做新的视频。一些出产照片的站子也这么做。虽然力量小,但好歹能动员粉丝为全炁做点事情。
文艺界怎么运作余有年知道得不多,但商业圈子目前就是走流量那一套。纵使流量有弊端,但也不能忽视它的利处,谁做投资都不想亏,而恰巧流量在某程度上定位精准又能保证回馈。如果全炁日后的戏路想走多元化,流量这一方面的推动少不了。余有年不是能呼风唤雨的商界人士,他能做的就是防职黑和圈更多的粉丝。杨媛透露过全炁手上有哪些剧本,古装正剧,商战,医疗,灾难。余有年悄悄使计,让一些做图特别厉害的粉丝按照角色类型做海报。又弄角色类型的投票,令粉丝对尝试过爱情喜剧的全炁有更多更高的期待。
余有年有时候会把图发给全炁,说很多粉丝喜欢,热度比之前高了。
全炁在电话里说:“他们为什么整天搞这些东西?我只想演戏。”
余有年想了想问:“你尝试过商业片后感觉怎么样?”
“还行,没试过的角色和团队挺新鲜的。”
“之后还想尝试吗?”
“有不错的剧本就想尝试。”
“你现在手上的还没定下来是你吧?”
“对。”
“如果你粉丝多一点,能为你砸钱,投资商看到了,你被选上的机会就大一些。那些奔著钱来的人眼睛看到的当然是钱啊。”
全炁原本有些强硬的语气软了下去:“我明白的。”
余有年也懂,抚慰道:“你只管演你的戏,挑你喜欢的剧本角色,其它事情让杨姐和粉丝操心去。”
全炁的语气又软了几分:“好。”
两人一个世俗得只看得见利益,一个脱俗得不食人间烟火,但谁也不想破坏这得来不易的和好,各退一步,向对方服软。
今时今日微博上的CP超话“鱼落圈”俨然和正常的CP超话无异,谁也无法相信一年多前这还是个黑超,专门出产为余有年和全炁带来负面评论的东西。
当初余有年对全炁的超话管理人提过一句“这黑超长期下去对谁都不好,不如暂时联合对方粉丝把黑超端了,找个理智的粉丝随便管理一下吧”。这话说完他自己都忘了。那会儿正拍著《他她他》,之后又研究《活到死》的剧本。等他再去看,已经有人开始扒两人的相处细节了。《他她他》里的吻戏更是超话的热门讨论主题。
余有年翻了翻超话里的微博,有不少人在讨论他在《最后的晚餐》里的奇怪举动。
第一关余有年是跑到镜头外给全炁提示答案的,没被拍到本以为没有人会知道,结果“刑侦队”扒出他逃跑的路线,和全炁眼珠锁定镜头外一点移动的轨迹,推断全炁盯着的人就是他,怀疑他特地跑到镜头外给提示。余有年有点害怕哪个科技型粉丝会放大全炁的眼珠,看看里面有没有他的身影。
最后一关余有年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他和王蕊就跟唱双簧似的,为了让全炁吃上一口饭费尽心思。余有年已经吃过两顿了,最后大改规则他本可以不提出,就按照原本的规则玩。可是全炁不会做饭也五谷不分,哪能猜出火锅汤配料用了什么。余有年像糖果屋里的巫婆,一路上撒下面包碎引孩子进屋,但他不吃小孩,而是隔空给这个饥肠饿肚的孩子喂饭。
余有年越看越觉得可怕,把手机反扣到桌面上不再看。
突如其来一阵铃声吓得他猛一抖。
来电者姚遥张口就调侃他:“你这养儿子的日子越过越滋润,是不是忘了你曾经攀山涉水搞过一腿的大兄弟了?”
余有年拍了拍心跳还有点过快的胸口:“大婶,你有事说事。”
“你什么时候有空?想跟你谈点生意上的事情。”
余有年发懵:“生意?你的?”
“对,最近开始着手做,想弄个服装品牌。”
余有年数了数手指头。“你公司合约不是还没完吗?他们允许你搞?”
姚遥大笑:“我现在回公司都未必有人记得我是谁,干嘛要顾忌他们。”
“那你做生意就不当艺人了啊?”
“原本就是为了吃饭当的艺人,现在吃不上饭了还当?”
余有年恢复一贯的脾性,“大哥,想找我合资骗钱那可没门儿啊。”
“谁要你的钱了!”姚遥大吼:“老子火的时候赚的够我开搞!”
“那你找我干嘛?”
姚遥的气势一下子萎了:“这不是,钱都拿去搞成品了,没钱宣传嘛……”
余有年明了:“你那衣服正常的吧?奇奇怪怪的我可不穿。”
“绝对正常!还能把你穿出巴黎时装周模特儿的气质!”姚遥拍完马屁又继续把手伸得更远:“我觉得您的宝贝儿子也很适合我的品牌,您看……”
余有年失笑:“行了,你快搞出来,我尽量跟他经纪人谈一下。”
“啊?他的经纪人都跟你这么熟了?你这儿童拐带得值得啊!”
余有年捏着手机冷冷道:“你再多嘴衣服就留给狗穿吧。”
姚遥怒而拍桌道:“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骂自己!”
余有年差点没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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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有年同志会送神摸
全炁的生日见面会定在生日当天晚上。他既不唱也不跳,所有环节都跟粉丝互动有关,玩小游戏,一对一问答,还有他现场做礼物送给粉丝。
他下午到场地彩排,小乔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反倒是杨媛跟在他身边处理事情。他听杨媛说,今天会有好些粉丝组织提前进场往座位上发放一些送给粉丝的应援物。
离开场还有两小时,好些被工作人员领进来的女生人手一堆东西一份一份发放到座位上。他有些好奇便留下来看,没回后台休息。唯独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粉丝,是被小乔从后台领进场发应援物的。全炁从舞台上看不清人影,只见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他问杨媛:“那个人怎么从后台出来的?走错地方了?”
杨媛随口应道:“刚借了厕所就迷路,小乔带他出来,跟我通报过了。”
全炁点了点头:“他们弄的那些东西都有什么啊?”
“他们都会放到网上,让小乔给你找找就知道了。”
消失了一下午的小乔满头大汗跑上台。全炁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小乔说:“没有,就是去当免费劳工,做了点体力活。”
全炁不明白却也没细问。
那个迷了路的人派完东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不是来看见面会的吗?”全炁问。
小乔说:“不是啊,有些粉丝只是负责来派东西的。就算是来看也得出去排队再进场。”
全炁第一次办这种活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问一遍。
演戏面对镜头全炁不紧张,上综艺节目他有一点紧张,舞台下面一大堆人等著跟他互动,他紧张得在大开空调的场地内汗流浃背。一直以来他都不太懂自己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单方向认识,单方向喜欢,粉丝对他来说是虚的摸不著的东西,但经过今晚他稍微改观了。那些人对他的喜欢是很真实的,会因为他害羞不知所措而包容地轻声笑,会把他从小到大的作品整理成一个见证他成长的视频,还会做很多小礼物互相赠送。今晚他的心被烫得一颠一颠,在离场前向台下可爱的人们深深一鞠躬。
回到休息室,全炁抓住小乔问:“你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应援物吗?我想看看。”
小乔在全炁换衣服卸妆的时候找好图片发给他,他坐在回家的车上一一细看。
几乎所有应援物都是粉丝组织出产的,唯独有一份没名没姓。那是用一个白色纸皮袋装着的,袋子的正中央是烫金的一个仿宋体“全”字,被一个金圈圈住。里面有一份标语挺调皮的手幅,正面写着“全老板”,背面写着“请一年开365场见面会吧”。袋子里面还有一串冰糖葫芦和一朵殷红的玫瑰。
全炁愣住了,这两样东西如果分开送他不会过多猜想,可偏偏又是玫瑰又是酸甜山楂,他不得不多看两眼。整个应援包还有一份说明书,上面写着如果见面会结束了肚子饿可以吃掉零食,送花是希望大家今天能和“全老板”有一个愉快的晚上。
全炁坐在副驾上倏然侧过脸问小乔:“你带到场里发应援物的那个人是谁?”
小乔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得意地勾起嘴角:“终于发现了吗?”
“你一直知道?”
“嘿嘿,余哥让我跟杨姐保密,惊不惊喜啊?”小乔说完便急着领功:“那些冰糖葫芦和花我有帮忙分装!余哥怕糖会化掉花会蔫,全都是今天送到会场,我们在后台分装。时间急又怕被你发现,搞得好紧张!怎么样啊,今年的生日是不是特别开心呀!”
全炁笑得特别傻但他不在意。他拿起电话拨通余有年的号码,才响第一声就被接通了。
“刚结束吗?”余有年问。
全炁想着刚刚看到的应援物图片,忽而撇了撇嘴:“为什么没给我留一份?”
“那又不是给你的。”余有年理直气壮道。“而且你之前也收到过啊。”
“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为什么是他们收到礼物?”
“谁说你没礼物了?”
全炁原本抵在胸口的下巴轻轻一扬,“你现在送过来吗?”
余有年仿佛受不了他这么期待礼物的样子,“嘁”了一声,“藏在你家里了,回去慢慢找吧。”
“咯嗒”,通话被余有年中断了。
之前借住在全炁家余有年就拿了备份钥匙,一直没还回去。
小乔问:“要去接余哥吗?”
全炁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失落好,又翻出应援物的图片看。“不用,礼物放在我家。”
“那你今天见不到他了?”
全炁不吭声,小乔识趣地闭起嘴巴。
家里的活物只有一条鱼,不开灯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全炁站在玄关环视一周。
之前余有年借住的时候,空间吵闹得令人心头发颤。两个人挤在沙发上看电影,胡说八道一通,最后全炁不得不捂住对方的嘴巴才能安心看电影。阳台上会晾著余有年带过来的衣服,其中一件是全炁之前说过的穿起来像小熊的外套。全炁总会趁著余有年穿那件衣服,找借口抱一抱人,感觉像在抱黑熊的幼崽,软乎乎的。厨房在拐弯的地方,因为有余有年在,使用的频率高了很多。余有年每周都会彻底清洁一次炉具,说油烟积攒多了会很难清理。
全炁脱掉鞋子走进一个人的家里,找礼物的冲动减弱了一半。鱼缸里的鱼看着屋子主人像个贼一样翻箱倒柜,跟贼唯一不同的是这人动作慢悠悠的。主人跟牠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牠身边有没有多了同伴。鱼孤单地摆尾游走结束这一场对视。
客厅没找到礼物,全炁走到卧室打开灯,开始另一番搜寻。床底下没有,被窝里没有,窗台上窗帘后也没有。他房间里没什么摆设,只剩下一个衣柜。拉开趟门,全炁看见整齐叠好的衣服之间夹着一朵玫瑰。他用手指挑开玫瑰,底下是一件用丝带绕十字包裹好的衣服。全炁将衣服和玫瑰一起抽出来,展开布料,是他很喜欢的那件小熊外套,一模一样。
全炁左手抱着外套,右手握著电话。
“礼物找到了吗?”余有年问。
“找到了,我很喜欢。”全炁闻了闻外套,已经清洗过了,有余有年身上的味道。
“还有一份礼物哦,你再找找。”
全炁没挂断电话:“没有提示吗?”
“现在就是在提示啊。”
全炁侧了侧脸,感觉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在客房?”
“聪明。”
全炁转身走到房门,对面就是昏暗的客房。他突然心底朝钟暮鼓,只能听见自己的脉动──客房的落地窗帘前放了一双鞋子。他不敢弄出声响,如履战地地走到窗边,一边咽口水一边缓缓抬起手,既急不及待又踌躇不定,最后一股作气掀开那道能阻挡一切光芒的布帘。
月光随布料逃走的路线进攻室内,冷如兵刃的夜色里站着一个笑意满溢的人,举着手机轻柔地说:“被找到啦,真聪明。”
接着那人逆光而行逐渐靠近。全炁的脸被一双温热却颤抖的手捧住。在他绷紧的腮边有一双唇试探著挨近,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但那双透彻的翅膀被灼热的气息烧毁了,沉沉坠入水中。唇瓣擦著腮鬓向耳朵前进。
“生日快乐啊,琪琪。”
窗帘被风吹动,扑簌扑簌。
察觉到余有年有意退开,全炁急忙抬手抱臂作圈将人锁住。余有年不动,片刻,松开捧著全炁脸的手,伸直,搂上对方的脖子,侧过头枕在对方的肩上,鼻尖似有似无地蹭著近在咫尺的肌肤。一开始全炁以为余有年身上带着仓鼠,毛团在一点一点有规律地蹭他胸膛上的衣服。后来发现那是余有年心脏的跳动带来的触碰。全炁觉得自己身上应该也藏着一只小仓鼠。
炎炎夏日,家里没开空调,单薄的上衣遭不住汗水的潜匿,在脖颈聚集的汗珠顺着蜿蜒的路滑落至后腰,又埋藏在相拥的那片胸膛之间。蓦地,余有年转头把脸埋在全炁的肩上,脸颊在月色里看不出是白是红,但腾升的温度昭示著全炁的秘密要藏不住了。
全炁没像上次那样逃走,他艰难地滑动喉结,披盔甲上战场似地,开口问面前这个双手抵在他胸上的人:“我还可以要一份礼物吗?”
耳边的声音似乎有点咬牙切齿:“别得寸进尺。”
全炁充耳不闻,坚定地说:“我想要一个助手。”
他听见耳边有磨牙的声音,还有肩上被人用脑袋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全炁收紧圈套,然后惊喜地发现这屋子里不止他一个魔术师。他的手巧妙地钻进余有年的衣服里,摩挲起掌心上覆蓋著的那片皮肤,汗津津的。
他有了最自然的借口:“出了好多汗,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不洗。”
全炁继续用手去烫掌心上的磁石:“不洗也行。”
“你──”
全炁笑了:“洗吗?”
他肩上一轻,然后感觉一阵顿痛──被咬了一口,而后一块湿濡的软肉隔着衣服在牙印上舔了舔。全炁擐甲披袍,曲膝,双臂滑至余有年的臀下收紧,腿上使力将人抱起。余有年一惊,急忙盘腿箝住全炁的腰,双手紧抓住对方的肩膀以防掉下去。
全炁稳稳当当地把人抱到浴室放下。浴室足够大,做了淋浴区和独立分离的浴缸。全炁先打开莲蓬头的水,再慢慢脱衣,一丝不挂地走到莲蓬头下。他刻意没开浴室的灯,借着走廊的月光和卧室的灯光去看站在浴室门口的人。
他一直是一个有耐性的人,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从小拍文艺片磨出来的。小时候导演要拍黄昏到夜晚的延时画面,他可以站在镜头前一动不动一个小时。
浴室门口的人攥著拳头,全炁背过身去。浴室水压很足,莲蓬头喷撒出来的水打到身上有点痛。一分钟,两分钟过去。“锵锵”,平淡的落水声被皮带金属扣砸地的声响穿透。
屋里没人,偏偏余有年要把浴室门关上,阻隔一切光线。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黑暗,只能依照之前的记忆摸黑走过去。忽然摸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将他带到淋浴间。他忘了淋浴间的趟门在地面上凸起一块,脚一绊摔到全炁身上。他抬头被莲蓬头喷了一脸水,不小心呛了两口连连咳嗽,背上被温厚的手掌轻轻拍著顺气。
全炁没怎么吃晚饭,但不感觉饿,因为憋了一肚子的话。他怕一张嘴人就被他吓跑。等余有年的气喘顺了,他只轻轻把人抱住,什么也不做。莲蓬头落下的是冷水,但对两个人来说没什么效果,体温直线攀升。说好的洗澡,没有人去抹沐浴乳。在全炁开始思考这样淋下去会不会太浪费水时,余有年轻轻地挣了一下,他立马松开手。
这事急不来,浪费水也不好。全炁这么想着,打算退开去取沐浴乳,却没想到手腕被不知轻重地攥住。余有年转过身背对着他,抬了抬脚,在两腿的缝隙间纳入魔术道具,拉过他的手覆到身前,又折起手肘碰了碰他的腰。余有年像每个魔术师的兔女郎助手一样,诚挚地邀请魔术师开始表演。
全炁上的电影课老师曾经说过,如果声音和画面的节奏是不变的,像规率的心跳,那会是很沉闷的。全炁觉得老师可能说错了,至少他面前正在上映的这一部没有底片的作品他不觉得沉闷,他甚至觉得比惊悚片悬疑片更让人心悸不断,害怕去猜想下一秒的剧情。
全炁一直淋著水,也不小心喝进去一两口,然而他渴得像迷途的羔羊闯进沙漠,走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水源。在弥留之际他只懂得喊余有年的名字。
浴室里的两个瞎子喘了很久才想起洗澡的事情。余有年撑住墙壁站稳,像个几岁的小孩乖乖地不动,任由全炁在身上抹沐浴乳,搓起泡又清洗掉。全炁在给自己洗之前先到浴缸放好水,把余有年带进去,转身洗了个战斗澡,被人拿棍子赶似地跨进浴缸里。他一坐下,余有年便滑过来,背靠胸膛地窝在他怀里。
“我那润唇膏用完了。”余有年说。
“行,明天去给你买。”
“还要那个味道的。”
“好。”
全炁抬手把余有年的刘海往后脑勺捋。余有年用手拨著水玩,浴室里尽是潺潺水声。
泡完澡后余有年借了全炁一套衣服穿走,没留宿。他用手机导行,一路走回家,借夜风吹散本不该有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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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来了,孩子饿了,吃一半吧
余有年最近发现隔壁家的小孩不怎么被骂了,不知道是小孩改掉了拖拖拉拉的毛病,还是母亲已经不想再费口舌和操心了。
余有年在这住了几年,早出晚归,晚出早归,闭门休息,基本上不是偶遇邻居的情况下都不会主动关心对方。即便是面对面碰上了,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他没留意对方有没有打量过他,或者露出关心的,猜疑的眼神。余有年顶多是坐在客厅抱着仓鼠,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在脑子里组织邻居生活的画面。这大概是他从小养下的习惯。
还跟余添何文一起生活的时候,家对面的一家三口养了一只博美犬。余有年非常喜欢,时常蹲在别人家门口逗狗,有时候会把早餐省下来的火腿肠偷偷喂狗吃,有时候拿路上检到的树枝小花在狗眼前晃。唯一不变的是,他会趁主人出来抱走狗之前跑回自己家里。他知道邻居是因为不喜欢他或者是他的父母,才连养条狗都防著。估计怕臭名远扬的余添和何文把狗偷走去炖了吃。谁让人说狗肉补身呢,而那两人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人。
后来跟爷爷奶奶住,旧城区里最旧的那一块地,大家平日家门都不关严实,就那样敞开着说话,楼下楼上通话一吼就听见。有时候余有年放学回家会听见邻居说:“老余那一家子都坏透啦,没救啦。”“接孙子回来住多吃力啊!”“要不是他们没尽到教育孩子的责任,他们儿子会是那个样子吗?”“怕这孙子也长不正喽。”
有一次余有年踏上楼梯,看见买菜回来的奶奶杵在别人家门口,听见别人在说闲话。奶奶那干巴巴的像在野外暴晒晾干的腿,力气十足地蹬开邻居家门板,冲进去跟人吵了起来。从此以后,余有年凡是听到邻居在谈论他家的事,他都会不动声色地把人家的大门阖上,省得奶奶又咚咚咚蹬那两条老腿开战,还把拖鞋给蹬断了鞋面。
隔壁家小孩现在九月开学应该是六年级了吧?学生一开学,上网时间就锐减,这是余有年当了几年职黑的直观感受。艺人粉丝基本上分为学生党和工作党,后者虽然有经济能力和领导能力,但花在艺人身上的时间受到很大的限制。前者虽然兜里没几个钱,但在假期里可以做到24小时永动机,做数据,屠榜单,养权重,控评,反黑。只可惜一到开学,永动机的开启时间被压缩,这时是黑公关活跃的最佳时机。
例如前两天有一个正常热搜上升到前50后,大量水军把热搜内容换了馅,利用词条把无相关的热搜往全炁身上引。内容是恶意编造的,说他端架子,在片场不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别人送饮料他不喝还给人眼色看等等,要图有图,要文字有文字。热搜歪掉的时候粉丝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不知道情况的人数比冲在第一线的人数多。尽管余有年已经偷偷做过预警,热搜降下去的和洗掉的速度还是不够快。杨媛那边也还没决定花不花钱降热搜。余有年最后给王蕊打了个电话,让她发一点全炁照顾工作人员的事迹到网上。王蕊很快发了一张按摩椅的网购截图。
“之前拍摄他她他,我的助理生期来了,痛得走不动,我弟弟帮忙把人背回酒店。200斤的大胖子啊!怕把我弟的腰给压坏了,所以特地投桃报李送他一张按摩椅。”
辟个谣把助理拖下水了,余有年有点过意不去。他给王蕊发了个微信红包过去,说是给助理的名誉损失费。王蕊这个投桃报李很快上了热搜,谣言不攻自破。路人也帮忙发言,全炁的名声一直是有目共睹的好,很明显那些内容都是假的,要陷害人。前前后后纷扰了小半天的时间,一次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余有年马不停蹄地,将自己毕生养号养权重还有控评的秘诀,汇集成一条长长的微博,让粉丝们多蓄蓄力,下次攻击来时能轻松应对。一天下来忙得像间谍,手指关节敲键盘敲鼠标差点肌肉劳损。正当他以为可以休息了,他看见职黑群里说过段时间搞余有年。他两眼一黑,昏倒在床上。
最近《独善其身》播得如火如荼,大家都挺喜欢有反差的余有年,视频播放平台只要他出现的画面,弹幕刷得都看不清人。有厌烦霸屏的声音都被盖过去了。余有年跟很多艺人都撞类型,被弄也只是迟早的事。
十一月的天气凉转冷,很适合窝在家里吃火锅。火锅食材越丰富,吃起来越满足。
余有年现在被认出来的机率越来越高,可也阻挡不了他到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的心。他到网上买了一顶质量差又丑的假发,戴上去甩两甩发尾打结缠在一起,那相貌跟《活到死》的男主角一样糟糕。余有年就这样坦荡荡地出门。
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里如果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两眼一横把人逼退。要是有大胆的菜贩问他是不是余有年,他会摆出一副瞧不起戏子的嘴脸,说人家大明星吃鱼翅喝红酒,怎么可能做出来市场买菜这么掉价的事情。见菜贩疑心消散,余有年又会厚著脸皮跟对方说:“要是你真觉得我俩长这么像,就给个机会你算我便宜一点吧。”菜贩每每被他逗得想打人但是打不著,最后给他抹掉菜价的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