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圈—— by忘了下鹽
忘了下鹽  发于:2023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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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教会余有年很多做饭技巧,余有年吃火锅都不会买外面的汤底包,汤都是自己买配料煮的。汤刚煮好,全炁就到了。全炁帮忙把食材都端到饭桌上,两个人围着白烟重重的锅吃了起来。
“你接电视剧,你爸妈怎么说?”余有年扔虾子到锅里被弹起的水珠烫了一下。
“他们还是希望我留在电影圈子里。不过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他们还是会看的。”
全炁毕业一年,剧本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部古装电视剧。他从小到大拍的都是时装,顶多年代相差得远一些,但也不超出一百年。古装戏从妆发到言行举止与现代戏相差极大,全炁十分感兴趣。这一次他直接跟杨媛确定要拍,之后再告诉父母。全仲焉和王奇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叮嘱全炁要抽时间拍一些能沈淀身心的作品,造诣不能止步。
“以前看你小时候拍戏的花絮,还以为你爸妈是那种会逼迫小孩传承家业的人,没想到还挺看得开的。”
余有年吃着吃着脚开始乱放,搭到对面的人大腿上。
全炁放任余有年的小动作,说:“小时候的确会严一点,他们也是被老一辈这样逼着长大的,到了我,他们不想我跟他们一样辛苦,后来对我的管制就没那么厉害了。”
余有年吃进一片雪花肥牛,瞇着眼睛说“真好”,不知道是在夸肥牛还是在夸全炁的父母。汤在沸腾,烟在滚动,一起进食的人心态放松到一个危险的边界。
全炁棒著碗直直盯着余有年:“要见见他们吗?”
余有年嘴里的肥牛掉出来半片:“啊?”
全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要见见我父母吗?”
余有年搭在别人腿上的脚忽然一软,掉到地上摔疼了,龇牙咧嘴。“我见他们干什么。”
全炁笑笑不说话,看着余有年埋脸进碗里露出来的头顶。余有年猛地抬起头踢了全炁一脚:“吃饭就吃饭,你怎么话这么多!”
火锅好吃是好吃,但吃完整个屋子都是火锅的味道。余有年把窗都打开,然后让洗碗的全炁别把汤都倒掉,晚上还可以拿汤下面条吃。
全炁这次来从白天呆到晚上,和余有年一起玩了那个考古玩具,挖出来的宝石劣质得很,但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还把宝石往仓鼠窝里放,被仓鼠推到笼子角落里,看都不看一眼,嫌弃得要命。两人又看了会儿电影。余有年的沙发是L字型的。全炁坐在直角角落里盘起腿,余有年挤在全炁用脚圈出来的一小块地方。全炁的手虚搭在余有年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著,差点把人给哄睡着了。
晚上吃完面条,全炁问可不可以留宿。余有年问:“你明天不是要进组吗?行李都收拾好了?”
“昨天收拾好了。”
“那你没带过来,明天一早又要回去拿啊?”
“让小乔去拿再过来载我。”
余有年睨著那个捧著仓鼠的人:“我发现你脸皮开始厚了?跟谁学的?”
全炁双手拢成球状困住仓鼠,向余有年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余有年扒开全炁的手把毛团抢回来,然后把赖在沙发上的人踹到门口。全炁走之前问余有年会不会来探班。余有年怕被拍到。
全炁说:“不怕,让小乔开车去──”
余有年翻了个白眼,“你行行好吧,人家一小女孩儿拿了你多少钱,又当爹又当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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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辞职还来得及么

范空虽然在国内的知名度不及在国外,但对自己的拥护者仍是十分有号召力的。这一次《活到死》他一直不公开主演,令影迷以外的人也感到好奇。预告片出来的时候,谁也没能认出那个一脸狡猾险恶又穷酸丑陋的人是谁,以为是范空挖掘的一个素人演员。
等到首映,观众看片头,除了有导演几乎包揽所有工作的头衔外,没有人看见主演的名字出现过。大家把剧情片看出了悬疑片的味道,也更加确认主演是默默无名的人。
电影一开始,男主角从破烂不堪的家里出发,走很远的路去一个地方,领慈善组织派发的免费大米。路上他遇见好些人,擦鞋子的叫他张三,扫大街的叫他李四,转角卖茶叶蛋的叫他王五。他一路应过去,到了派米的地方。
排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领米的人很多,老人憋著尿排了很久,眼见快排到了,肚子里的水也快撒出来了,实在忍不住就跟男主角说自己想上个厕所,让他帮忙排一下。
老人张开掉了门牙的嘴巴:“小伙子,谢谢你。你叫什么啊?我回过头来好找你。”
男主角咂巴两颗长长的门牙:“‘林六’。”
到了林六领米,他跟派米的义工说:“我刚后面排著一个老大爷,他撒尿去了,我替他领一下米出去给他,省得他等会儿挤进来把两条老寒腿给跪下喽。”林六回头问身后的人,“你刚前面是不是排著个老骨头啊,然后放水去啦?”
身后的人老实地点点头。林六领了两袋米,一袋塞衣服里,看起来像顶着个大肚子,但四肢瘦得撑不起衣裤。他搂着另一袋米昂首阔步回家。老大爷解手回来还哪见人影,只好又重新排队。等排到时米刚好派完,老人那只剩骨头的屁股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起来。其他人拿着自己的米快步回家。
没有人知道男主角真正叫什么,一个名字而已,也不是什么能填饱肚子的馒头,不漏水的屋顶。
男主角坏事做尽,也做得绝。为了偷有钱人家的珠宝,混进灭鼠服务人员的队伍,藏到大宅子的粪坑里,靠一根吸管往外透气。他趁夜色爬到主楼水管上偷看女主人保险箱密码,等全屋子人睡下后打开保险箱偷走珠宝。戏里是旧时代,没有什么高科技防盗措施,整个大宅外围的墙只围了带刺的铁丝网。男主角爬上去扎得双手双脚都是血,但不叫一声,仿佛感觉不到痛。翻出墙外,他颠着手里的珠宝一路跑走。
这戏越看越加深观众对男主角的厌恶情绪,每一个人都盼着他有一天能回头是岸做个好人,又或者上天降下报应让他尝尝苦。电影演到小女孩因为被男主角骗走面包,而被父亲错手打死时,整个院厅一阵哗然,观众愤怒的情绪达到顶峰。
男主角不知道小女孩的死亡,生活依旧。他既不仇富也不奋发图强,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似乎只要能活过明天就一切都无所谓。小女孩死后男主角似乎走上了狗屎运,他当上保安,有固定的收入,搬到一套不会漏水的房子里住,还交了一个娇俏的女朋友。别人依旧悲惨,他却往观众期待的反方向发展。
最后,男主角在值班的某一天碰上了抢劫案。
抢匪计划失败,打算抓路边一个路过的男孩当人质。男主角离男孩近,下意识拽过男孩往远处推。抢匪晚一步,扬起手中的刀扎进男主角的大腿。警察赶到制服了抢匪,把男主角送去医院。
碰巧当天同区有一场大火,许多伤患被送到医院抢救。男主角连急诊室门口都进不去。期间有医生问过他名字,见他只流血不叫疼,就拿棉花和纱布让他自己缠一下,坐在门外稍等一会儿。急诊室内跟打仗似的,医护人员到处飞,器材搬来搬去推得轮子都离地了。
天很快黑下来,除了室内有光外面黑乎乎的。有人发现急诊室门口倒了个人。把人搬进去后才发现那人坐着的地方全是血。惨白的灯光照在男主角的脸上,人早失血过多死了。死之前还抽过烟,烟头躺在血泊里。他大腿被扎的那一刀刚好在大动脉上,可他痛觉敏感度低,在门口坐着坐着血流到脑子缺氧犯困,栽到地上就这么“睡”过去了。
男孩第二天看报纸才知道救命恩人死了,让父亲到医院慰问一下死者家属。去了才知道男主角孤身一人,连尸体都没人认领。最后父亲从护士那里得知道男主角的名字,做了一个牌位放在家里供奉。
深褐色的木板上写着“余有年”三个字。与之相邻的是另一个木板,上面除了标有名字还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脸不是谁,正是被骗了面包的小女孩。两个牌位放在一起十分突兀,但又有一定的合理性在。
姓名跟性命原来是同一物,丢了就是丢了。
电影播放完毕,大家久久不能回神,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打算。片尾字幕滚动,主演处写着“张三──余有年”“李四──余有年”“王五──余有年”“林六──余有年”,大家才真的确信男主角就是余有年演的。人群中爆出惊叹,飙脏话的不在少数,所有人都发出同一个疑问:“为什么余有年长这么丑?”
电影正式上映后,范空和余有年接受的采访被一个个放出来。两人讲述了特效化妆的运用,解开了谜团。网上的评论基本一致,电影看完后很难用文字去描述心情和感受,太复杂了,就像被人掐著脖子问“你选择吃屎味的糖,还是糖味的屎”。至于对于余有年的演技,观众的反应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杀死这个男人不算犯法吧”,另一种是“戏看完了也没找到余有年在哪儿”。
一夜之间,甚至一周之间,几乎所有娱乐媒体都在报导和讨论《活到死》和余有年的演技。
范空不做商业那一套,余有年不用每个城市跑宣传,做得最多的是接受采访,国内外的都有,都是专业向的,娱乐性质的比较少。余有年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别人分享拍摄经历和感受。问到范空为什么选余有年,又动用特效化妆,直接挑一个长相普通但有演技的演员或许更简单。余有年这时才一显平日的顽皮性格,说:“因为我坏啊。”范空在一旁笑,并不否定余有年的说词。
余有年带范空去吃夜宵的时候收到全炁的微信。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一张图,上面有三张同一天但场次不同的电影票,全是《活到死》的。
余有年拨电话过去。“你看了三次?”
全炁的声音有些激动:“对啊!太精彩啦!”
余有年手指绕着酒杯的杯口打圈:“你不是在山里拍戏吗?”
全炁那边有车声:“我请假出来看的。戏排得很密,等到休息出来电影就下了。”
“谢谢你为票房作出贡献。”
范空在一旁小声问是不是看的《活到死》。余有年点头。
“你想不想跟导演交流一下?他就坐在我旁边。”
然后余有年的手机落到了范空的手里。
余有年喜欢看着大马路吃夜宵,即使会被认出来也无所谓,他又戴上那顶叫花子假发,谁看他他就瞪谁。路上人来人往,不晓得哪个拐弯处正在上演电影里的情节。现实总有无数种办法击垮人类自以为是又薄弱的善意和底线,从而令每一份仍坚持向善的心茁壮成长。
范空将手机还回来的时候滚烫得余有年差点接不住。他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是打算给我送新手机吗?也不怕爆炸。”
全炁低声笑了片刻,然后用接纳万物的柔意对余有年说:“期待有一天我们一起站在颁奖台上。”
这一次余有年是真的大火了,不再是之前被讨论个一两天就掉出视线的情况。他的微博粉丝数量在短时间内暴增,一大群人对他之前的影视作品和综艺节目考古,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夸了个遍。
杨媛现在归属于全炁管,她能大模大样地给余有年谈业务,先给这颗炙手可热的新星接一些代言试试水温。这些业务的工资改为从余有年那里扣抽成。实测之后,余有年粉丝流量的转换率不错,杨媛又密密策划业务扩张。
余有年马不停蹄地跑通告,也没落下放在职黑那边的心眼。他这种情况很快就会伴随姚遥当初那种攻击。他等了几天,终于等到有动静。
余有年的超话里最近这两天流传一个热度很高的爆料微博,说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挑拨余有年的人际关系,到时候大家一定不要理会这种发言,得劝对方删除,如果不删除就别回应,让它沉下去。
王蕊和高骜都发了微博表示观看了《活到死》,对余有年的演技赞不绝口。唯独在拍戏的全炁一声不吭。有粉丝开玩笑说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有人顺着这种言论往上爬,称别人都公开支持余有年,全炁什么表示都没有说不过去,在节目上和花絮里那些互动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戏子演技好。
看过爆料微博的粉丝纷纷跳出来,让有心人士别造谣。出乎意料的是,粉丝还没大规模反黑,就被别的消息盖过这些挑拨离间的言论。
《活到死》在后期制作期间有一处对白被范空改了,没能补拍,只好改用别的镜头,但需要余有年进棚录音。这片子范空准备冲奖项,参赛其中一个条件是所有对白都得演员本人的声音出演。于是签保密协议的人又多了一个,录音师。
录音那天是全炁开车载余有年去的。范空见到全炁后瞪大了眼睛。余有年先发制人道:“你怎么知道将我泄露出去的人不是你呢?”
全炁全程坐在一边不说话。录音结束后录音师和余有年拍了张合照。令粉丝坐不住的是录音师发出来的这张照片,把桌子上的一串汽车钥匙拍进去了。钥匙上有一个卡通人物的装饰物,那是一个全炁的粉丝画的稿再订制的,全世界独一无二。小东西被挖出来后,谁再说什么造谣的话都没有人相信了。
“鱼落圈”超话里的粉丝四处奔走相告,呐喊余有年这角色藏了这么久,但全炁早就知道了还陪人去录音,这已经跟明面上宣不宣传无关了,这是家属在低调行事的意思。
开了工作室后,杨媛比之前忙了几倍,累得人瘦了但浑身是劲儿。她带着一个刚接洽的剧本到剧组给全炁看,趁对方在翻阅,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制作团队。
“制片拉的导演编剧这些个人都是新手,没有太多的经验。资金链也不是很稳定,但剧本你肯定是喜欢的。如果这部戏能顺利拍下来,”杨媛顿了顿,而后笑得骄傲万分:“就能看见你站上颁奖台了。”
杨媛陪在全炁的酒店房间里等人把剧本翻完,然后她看见全炁抬起脸来眼睛闪烁著光芒。她会心一笑,“这就要辛苦你了,我去给你协调《昭雪》的拍摄日程,尽可能在2月份之前拍完。”杨媛从沙发上站起来问全炁:“出戏会有问题吗?”
全炁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困兽》这剧本还没定番位,不过你也不介意吧?”杨媛问。
全炁埋头又翻看剧本,想也不想地摇头。
杨媛走到走廊骤然驻足,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全炁的头顶。
“另外那个男主角我跟制片推荐了余有年。”
全炁刷地抬起头。走廊只剩下明亮的照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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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多更,要注意有沒有看漏哦

杨媛趁余有年正火,给他接了一个直播平台的小型跨年节目的通告。
余有年得知后腿有点发软,问:“杨姐,搞这么大吗?”
杨媛骂他没出息:“就是上去唱首歌而已,有好几个演员跟你一起唱,你以为是你的单独舞台吗?给你定了周五去录音,到时候对嘴,唱完你就在台下坐到散场。”
“姐,到时候观众骂我假唱怎么办?”
“那你就直播真唱给他们听,弄聋他们的狗耳,让他们后悔莫及。”
自从杨媛成了余有年的半个经纪人,就没有客气过,把余有年的时间塞得满满的。《困兽》的制片一听余有年想参演,先是高兴半天,再夹着尾巴商量片酬。杨媛不志在此时用这部戏给余有年填口袋,就谈了一个与余有年人气不相当的片酬,反正余有年对爆红之后的身价没有概念。
全炁在剧组里日夜赶戏,睁眼在片场,闭眼在酒店床上,除了之前溜出去看电影那一次,没能再请一天假,毕竟赶戏是自己这边提出的要求。在等戏期间他发微信问余有年什么时候来探班,想带对方看看漂亮的古装景。可是余有年也忙,经常一两小时后才回信息,全炁也就不再追问了。
跨年那一天,余有年在把话筒捏变形之前把歌唱完,跑到台下乖乖坐着,趁镜头没拍到他摁了一会儿手机。这个直播平台的跨年节目比不上大台的,余有年硬撑著一双眼皮打架的眼睛等到散场。他收拾好东西跳上一辆预约好的车,在路上卸妆换衣服,接着睡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余有年动作迅速地钻进另一辆车里。
“他拍完了吗?”余有年问司机。
“快了。你在车里等还是酒店?”司机侧过头问。
“想去片场看看,还没见过他穿古装呢。”
司机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翻白眼:“你的语气像个变态。”
余有年眼底下因为作息混乱而显现一片乌青,正色道:“小乔,你跟男朋友还没分手吗?”
小乔一路骂骂咧咧把人送到片场。
全炁最后一场戏拍摄的地方有一片树林,余有年偷偷藏在里面。远方的天快亮了,林子里的鸟啾啾地叫起来。余有年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从他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片场那边像米粒一样小的人。整个布景红红火火的,与之映衬的是白茫茫的雪,这是全炁演的角色的成亲之日。
全炁没拍过古装的照片给余有年看,余有年也没问,因为想亲眼看。等著等著,余有年靠着树睡着了。蒙眬间他听见有人在叫喊。
“小余,小余!”
余有年睁开眼,在晨曦间,褐土白雪间,看见不远处一团火红在跳跃。那是全炁穿着底色殷红刺绣暗金的婚服,一边提着长长的下摆一边奔跑。宽阔的袖口随动作迎风起落翻飞。一头又长又顺滑的秀发飘得像永不停歇的海浪,还泛著朝阳照耀下的金光。露在衣裳以外的皮肤白得反光。
是雪娃娃啊。
余有年被刺得本能地合上眼睛,但又舍不得不看那只绝美的花蝴蝶。蝴蝶飞啊飞,最终扑到余有年怀里,余有年没抵住冲力,双双倒在地上。红色的婚服铺了他一身,秀发落了他一脸,眼前的面容带着远古的典雅,如竹如兰,令人一时之间产生时空穿越的错觉。似乎有个人扒开时空裂缝,抛开原本所处时代的一切,义无反顾地来找他。又像他不小心陷进了时空裂缝,来到他命中注定该来的地方。
余炁把脸埋在余有年的脖子上,喃喃道:“小余,你终于来了。”
这还哪是花蝴蝶,是天天盼丈夫远出归来的妻子啊!
余有年突然大叫一声把人推开,在大片的婚服底下翻出一束被压得掉头歪脖子的花。“哎呀,毁了……”
花是余有年让小乔白天买的,藏在车尾箱,碰头后余有年取花在林子里等人。
余有年尽可能地将花摆正,然后捧到胸前对全炁说:“杀青快乐啊,琪琪。”
在离开林子的路上,余有年目光直白地缠在全炁的脸上。全炁故意抬手覆上他的眼睛不让他看。余有年扒开,又被蒙住。来来回回,余有年受不了了,搂上全炁的脖子跳到对方身上,面对面看个够。全炁因为要托住余有年,又拿着花,再也没有手去遮住人的眼睛。
余有年在心里将所有男演员的古装打扮比拼一轮,最后点了点雪娃娃的鼻尖说:“还是琪琪最好看。”
回到酒店两个人梳洗过后,躺在床上谈正事。
“你跟团队见过面了吧?感觉怎么样?”全炁问余有年。
“他们之前好像分别跟过一些团队,有人带着。这次是自己组的,经验也不多,总有点怯,不过还挺有干劲的,说起剧本的事情就停不下来。”
“那挺好的。这次用粤语讲对白,不知道进组里跟老师学来不来得及。”
“你不是最近都在听粤语歌吗?靓仔。”
全炁有点羞赧,拉高被子遮住半张脸:“自己学总是音不准啊,就像南方人说普通话。”
“梁咏琪也是唱粤语的。”
“这名字好熟。”
余有年故意趴在全炁耳边一字一顿说:“琪琪,你说呢。”
全炁在被子下掐了余有年的腰一把,又揉了揉。“这次有预感会入围电影奖。”
余有年倒是不在意,折腾大半夜也累了,在被子里扭了两下准备入睡。“这次取景的地方都挺潮湿的,又碰上春天,记得让小乔多给你准备一些药膏贴。”
全炁毕业一年里没接戏,膝盖不怎么多运动便没怎么发作。这次《困兽》有不少打戏,余有年和小乔都有点担心,当事人却只把心思放在打戏上。
余有年睡着前问全炁:“我们过两天就进组了,你《昭雪》的戏能好好走出来吗?”
《昭雪》讲全炁演的孟雪是一个被扣上莫须有罪名的王爷,隐性埋名后一直找机会为自己洗清罪名,顺便把奸官铲除,娶妻生子。整体剧情还是挺沉重的,几乎帮助过他的人都死了,为了他的清白赔上了许多无辜的性命。
全炁给余有年掖了掖被子,脱口的话坚如磐石:“我找到出戏的办法了。”
窗外的天越来越亮,一切光线被室内的窗帘分割开来。室内的人沉沉睡去。

余有年一走出机场就想回家。
南方的空气既闷热又湿黏,才刚二月份怎么感觉夏天快到了。取景的城市还临海,咸湿的海风更让人受不了。
进了剧组余有年有种回了学校的感觉,每天的剧本围读像晨读,然后有粤语课和武打课。
前几天上完粤语课,舌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这方言没有翘舌,余有年和全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习惯放平舌头。后遗症是说普通话时该翘舌的地方忘了翘,成了半个南方人,半个北方人。
教粤语的是一个面相很和善,性格很直爽的中年女士,有点虎背熊腰的,但手脚很灵活。她手里时常握著一把长尺子,谁发音错了就会轻轻点一下谁的手背。余有年皮起来会躲,然后被老师结实地打下去。全炁总会在笑完后给余有年揉手背。两人因发音不准而闹出过许多笑话,被老师取笑很久。
“为什么明明普通话‘火机’和‘火鸡’一模一样,到了粤语就这么难分清呢!”余有年呸一嘴,继续努力去分辨“机”和“鸡”的发音。
粤语还有收尾音,余有年总觉得学着学着要被收尾音弄吐了。老师这时候会严肃教导他:“尊重每一种语言,特别是逐渐被消失的语言。”老师有一种南方粤语使用者的傲气。
至于武打课,余有年和全炁都像期待上体育课的中学生,压筋踢腿再累再疼仍是每天最期待的时光。每次上完课两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炁连护膝都湿了。小乔这段时间成了两人的按摩师。余有年曾经感叹过,小乔以后要是瞎了可以去做那种很出名的盲人按摩师。然后他被小乔摁在床上下狠手折腾。一开始余有年和全炁会串门留宿,但发现各自肌肉酸痛睡觉时会烙煎饼,影响到另一个人的睡眠,便又分房睡。
团队的磨合还算顺利。导演初时有点怯于表达自己想要两个主角表现的效果。后来余有年和全炁展现出自己对导演的信任,导演才指出演员呈现的效果和预想之间的差异。
如同之前的每一天,电影还没正式开拍,大家上完课准备约一起吃饭。余有年捶著腰说要回酒店躺着。全炁原本不是凑热闹的性格,什么理由也没有就说自己不去了。
两人回到酒店,全炁跟着余有年进房间,说要在余有年这儿坐坐。余有年留下那人在沙发上便去洗澡,一身臭汗实在薰得受不了。全炁等浴室门关上后,偷偷留了房间门出去,没一会儿拿着一件衣服进来,又拿着一件衣服出去。余有年洗完澡出来,全炁同样清洁完乾乾爽爽地坐在沙发上看剧本。两人对戏对到十点就分开休息了。
余有年躺在床上看见衣橱打开着,有点不对劲。他走近一看,刚刚拿衣服去洗澡时最顶上的衣服不是那件小熊毛毛外套。这衣服是全炁说一定要带过来的,怕冷,结果一次都没穿过,不可能放在最上层。余有年想把衣服放到底下,一摸上手便顿住,这毛太新了,一点都不像穿了几年的样子。他抖开衣服去摸衣兜,果然,这衣兜是完好的,但他原本那件是破了洞的,一直懒得去补。余有年默默把衣服塞到底层,没向全炁逼供。
睡到半夜余有年被敲门声吵醒,全炁一脸惺忪走进来。
“杨姐说我们上热搜了,情人节女朋友来探班。”
余有年强忍眼睛的不适看手机,又是那种模糊得不像话的照片,说是谁都可以的身影,深夜一进一出酒店。余有年放大看了半天,正要说话,房门又被敲响。
小乔睡得一脸印子,眼皮撑不开也要怒目圆瞪:“靠!谁造谣!这是我!我只是换了身衣服出门约个会就被说是你俩的女朋友了?3P?我不是这个价钱的好吗!他们瞎了吗!这都是我啊!”
余有年听到了重点:“你劈腿你男朋友啊?在这里认识了新欢?”
小乔跳脚,挥舞双臂说:“我男朋友特地飞过来跟我过情人节好吗!闭上你的狗嘴!”
“那他过完节就走啦?”
“没啊。”
余有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笑得不怀好意:“那就是说你在房间里藏了人啰。”
小乔红著脸脱了鞋子要打人。全炁拦下来,“先处理正事吧。”
“杨姐那边有说要怎么弄吗?”
“她正在联络律师发声明。”
“来不及了。”余有年说。他指挥小乔:“你拍下你那两套衣服,连同你刚刚说的那段话发到微博上。琪琪转发一下,说今晚在跟我对戏没出过门。我再转发琪琪的。明天声明依旧出。”
三个人分头行事。
余有年转发配的文字有点可怕:让我看看大半夜哪个小朋友还没进过派出所。
最近忙,余有年少看几天职黑群便出事了。辛苦一群粉丝半夜帮他们带风向。余有年之前的反黑公关攻略没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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