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替身男妻—— by花笙酿
花笙酿  发于:202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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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哈图大喜,几番考验后交给云公子?许多府衙事?务。民女乃是滁州通判家的外甥女,因是寄居,梁军抓人时侥幸逃过一劫。我得?云公子?照拂,他见我胆大忠义,又在城楼上远远见到这?几日有大禹兵马过境,便设法送了?我出城,让我来送信。”
周昭宁问:“什么信?”
那姑娘答道:“可否容民女去?屏风后将信取出?这?信我缝在了?夹衣里。”
“请便。”
待取出信来看,封离大喜,那信上详细记载了?阿尔哈图的布兵、州府的人丁存粮等信息,从这?些时日他们在城外巡查的情况来看,应当?不是作假。
北梁当?初设计窃取边防图,可曾想过有一日,他们的布防也?会被“偷”?
说来寥寥数语,可云伯中其?中艰辛绝不是一星半点,要取得?阿尔哈图信任,也?不知是又经受了?哪般“考验”?说来此人经历,令人唏嘘,倾慕佳人本不是错,坚守忠义并未叛国,却也?因此受尽酷刑折磨,落下残疾,远走他乡。
弱质文人,以身涉险,何等孤勇。
命人安置那女子?,封离和周昭宁对着滁州布防研究起?来。两人商议着,封离突然说:“夺回府城后,该让云伯中以功抵过,恢复功名。”
封离仰头看他,认真地等他答复。周昭宁点头应是:“你说得?对。”
想了?想,周昭宁收回指着舆图的手,忍不住问:“云伯中之爱赫连敏华,天真无?邪。阿离若爱谁,又是哪般模样?”
封离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和他撞上,那满目柔情期盼,分明是在问爱不爱他?

第89章 大战(5)
“不?知道, 没爱过。”封离答他,语气寻常,可说到最后时还是避开了周昭宁的目光。
没得?到回应, 周昭宁倒是不?恼,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会纵容、牵挂,不?惜以身犯险。”
封离嘴唇煽动, 正要反驳,周昭宁又把话题拉回到府城的兵防上。封离不?得?不?接上,没能否认就像是默认, 弄得他心里有些别扭。
可一讨论起正事,这点插曲很快被他抛诸脑后。
在收到云伯中报信后没几日, 北梁也有消息传回, 赫连重锦的人头?已送到, 梁皇大怒,扣押使节,同时下旨申斥阿尔哈图。
赫连重锦此番领偏师南下攻打?大禹, 除了为立军功,更?是想洗刷封离让他致残的耻辱。这机会是他从三皇子手中抢来的,他这一死?, 不?仅是梁皇为死?了儿子发怒, 更?是引发了三皇子的耻笑和反击。其他皇子亦参与其中,忙着?瓜分他在朝中的势力。
连点表面哀戚都没保住, 北梁可不?似南禹讲礼义?,兄弟之间利益冲突, 他们敌对起来直接得?很。
这乱局,也让远在南禹境内的阿尔哈图陷入漩涡, 不?少皇子将他打?为敌对兄弟的阵营,借题发挥。
就在这时,封离的安排也奏了效。颍州水师攻打?直沽,火器威力巨大,在码头?击沉数艘北梁商船和战船。北梁是马上民族,水师本就不?如南禹,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直沽距离梁都不?过百里之遥,消息传回梁都,朝野震动。
一旬之内,梁皇连下三封诏书,督促、申斥阿尔哈图,最后一封,是督促这位北梁第一名将班师回朝,拱卫梁都。
阿尔哈图在滁州府衙中气得?砍坏了一把椅子,部?下群情激奋。
“当时是吴王不?尊您的帅令,非要去建州攻打?禹军大营,这么久没传回消息,我就说凶多吉少,果然!”
“明明是他一意孤行,最后却要大帅担责是什么道理!”
“大都有雄师二十万,还可调动国内兵马,非要您班师,明明就是要向您问责。皇上是不?信任您,不?信任我等?了!”
阿尔哈图抬手,止住众将话头?:“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大都有难……”
他未说完,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云伯中站了起来。他一身素袍,像个初出茅庐的书生,可眼?中沧桑、腿上残疾,皆是阅历。
“元帅,您若是此时撤兵,便?是寸功未立且损兵十余万,折损一位皇子,回到梁都要如何自保?”云伯中眉眼?一振,反问道,“解甲归田,还是……自裁谢罪?”
“大胆!姓云的,你胡说什么!”阿尔哈图的部?下当场便?跳了出来叫骂,“大帅是王位世袭的异姓王,皇上不?会真的怪罪大帅。”
“异姓王……你也说元帅是异姓,并非赫连氏皇族血统,可死?的却是二皇子。”云伯中下巴微抬,面上傲气,说罢朝阿尔哈图一礼,“云某不?知兵事,但朝中倾轧却略懂一二。若有军功傍身,还可辩驳一二将功抵过。没有……想必梁都之中想要看您倒台的,也不?是一两个。”
“云某还想借您的势在梁都站稳脚跟,自然不?希望您有事。肺腑之言,请您三思?。既然大都有雄师二十万,还要在此时连下三诏召您回京,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
云伯中说到这,刚才骂他的将领一拍大腿,说道:“大帅,打?了那南禹姓周的再说!”
阿尔哈图不?语,他心中犹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真要违逆旨意不?回朝,尤其是直沽遇袭的情况下,并不?是轻易就能下的决心。
他挥退众人,独自思?量。
出得?门来,云伯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回自己的屋子,他心跳如雷,只是没表现出来。虽说没能收到摄政王的回信,但他知道,如今局面定?在摄政王意料之中。特意将赫连重锦的人头?送往梁都,而不?是送给阿尔哈图,近日王爷又频繁在城外练兵,费尽心思?恐怕不?只是要将他逼退。
阿尔哈图急了乱了,才更?能寻到破绽。
梁都的消息传回滁州大营的那一刻,周昭宁和封离便?知道,决战已在眼?前。
封离问:“其实?也可以任由他退兵。”
周昭宁反问:“真的?”
两人对视,说出违心之语的封离被?他盯得?无奈低头?。
“故意考验本王?”
封离摆了摆手,连忙否认:“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
“待他休养生息三年,卷土重来?”
封离破功,笑出声来:“只打?断一条腿,豺狼还是会拖着?残腿上来扑咬,必须将他打?得?爬不?动才行。”
他拿起茶杯,以茶代酒和周昭宁碰了一下:“消息明日便?至,静待佳音。”
周昭宁收到他象征性的歉意,突然改了口:“其实?也并非全出于战略,我有私心。”
封离直觉后面的话听了危险,却还是好奇地看向了周昭宁。
周昭宁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说:“阿离已立下大功,我却徒劳困守,岂不?是被?阿离彻底比了下去?”
他抬眸,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目光锁定?封离:“那阿离更?要看不?上本王了……”
似嗔似怨,欲语还休……封离被?茶水呛到,咳得?天昏地暗。周昭宁从容自若地给他顺背,目光全落在他羞红的双耳上。
封离装聋作哑,又混过去一天。周昭宁这人,逮着?机会便?要撩拨于他,明知道他这话不?是真话,却还是心旌摇曳。他仿佛已从周昭宁眼?瞳之中,看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自己。
封离说消息明日便?至,说的是“南禹七皇子”的消息。都没等?到第二日,当晚,扶江城战败的梁军残部?退回到了滁州州府,他们给阿尔哈图带回了南禹七皇子封离在贺蠡军中的消息。
封离在北梁为质十年,阿尔哈图见过多回,他在梁都时文治武功都不?行,怎么会上战场?他心中疑惑,问得?便?多了起来。
他的猜疑是对的,但他没意识到一件事。扶江城被?禹军夺回,五万守军被?打?得?只剩五千人,几乎是逃回州府,就指着?这消息戴罪立功。阿尔哈图问起,他们是不?确定?的也说确定?,咬死?了就是七皇子封离。
这个消息让原本还在犹豫的阿尔哈图终于下定?了决心。云伯中的话有理,打?下的城池放弃,他就是寸功未立回京,在他手下的吴王还死?了,他难辞其咎。他要抓住机会,拿下封离的人头?,听说他如今是南禹摄政王的王妃,他的项上人头?,能抵不?少罪责。
阿尔哈图连夜召集众将议事,第二日一早,派出十万大军,截杀追击扶江城残兵而来的贺蠡。
梁军出城的同一时间,在大营等?消息的禹军横刀立马,按照计划迅速行动起来。所?有将士都在等?待这一刻,这是他们立功的时候,是打?完这一场就可以归家的时候,披甲执锐的禹军士气如虹。
按照计划,周昭宁和卫国公程文骥兵分两路,周昭宁负责攻城,卫国公负责和贺蠡前后夹击出城截杀的梁军。
此战核心仍在于攻破州府,因?此主力在周昭宁这边,封离提出跟随卫国公同去夹击,只要了三万人马。他战绩在前,贺蠡那边又带来了十万大军,比上次更?为妥帖。
分别时,封离出营在前,他在马上朝周昭宁说:“我先行一步,稍候会合。”
周昭宁看他乖乖穿了一身重甲,担忧稍减,却仍是打?马走近,忍不?住低声说:“莫要以身犯险。”
两人都知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战场瞬息万变,战机转瞬即逝,真到了那时候,封离根本不?会顾忌他这句话。但一个要说,另一个也不?忍心太绝情,封离想了想,应了声:“好。”
滁州大营外,他们分道扬镳,两路兵马如苍龙出海。
北梁南禹开?战七月有余,终于迎来了决战之机。
卫国公和封离率领的三万人马并不?疾行,甚至故意拉开?了一些时间,以免被?梁军发现,他们要等?贺蠡的十万人,才能形成夹击之势,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
这一跟踪,便?走了两日整,待接到贺蠡传信,双方距离只有二十里,已到了第三日。
两方都估算着?距离,一南一北对十万梁军发起了夹击。卫国公只带了三万人,梁军若摸清楚了状况,想要突围必然是先攻打?他们好调头?回州府,因?此封离和卫国公商议,将开?战之处选在了山坡上。
山坡地形利于从上向下冲击,而梁军要从山下往山上反攻难度却大。同时又能阻挡视线,让对方有种不?知道山那边还有多少人的错觉。
果然,他们占据地利,当真迷惑了梁军。再加上贺蠡那边有戚炎假扮的“七皇子”,梁军将领下令全力往南冲击贺蠡率部?。
这一战从清晨打?到黄昏,封离在山上看着?,每每梁军被?他们衔尾打?得?死?伤无数,想要改主攻方向时,山下就有个穿明黄蟒袍的戚炎冲到最前面叫嚣。
这小子那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模样,比他像皇子多了。
打?到黄昏时,梁军已溃不?成军,封离被?卫国公按着?,没捞到上前线的机会,本来此时倒是可以冲一冲,但他已失了兴致,谁想跟浑身是伤的对手打?架?反正他是不?想,没意思?。
他们大胜而归,路上全军的氛围都是欢快的。封离也高兴,打?完了,他终于不?用被?迫穿这重甲了,路上他便?脱了下来。十月的天气,他被?重甲压得?浑身是汗,总算舒服了。
他满心以为回到大营便?会听到周昭宁的捷报,却没想到的是,捷报是有,府城城门已破,但周昭宁率前军冲入城中,与梁军巷战,目前状况不?明。
封离眉目一肃,只思?考了一瞬便?高举手中青罡宝剑,扬声道:“国公、贺蠡,立刻整军,与我杀入府城,驰援王爷!”

第90章 大战(6)
封离带兵至府城外, 见到东门?被?破,入目一片断壁残垣。他知道周昭宁在府城外北上的道路和码头安排有后军拦截,用以阻击从府城出逃的北梁兵马, 而他自己负责率前?军入城决战。
城外可谓尸横遍野,近五日的攻城战役,两方阵亡无算。尤其是城墙下,禹军使用投石车、火箭、云梯等攻城, 杀死的梁军、牺牲的禹军落在护城河里,堆出高耸的尸山,已令护城河断流。
封离一生经历大小战役上百场, 这样的情景早已司空见惯,却始终无法漠视, 他偏头看去?, 眉头深锁。尤其是战况愈惨烈, 就意味着周昭宁多一分危险。
尽管有担忧,但就两方兵力而言,封离认为不至于太过被动, 但他没想到的是,策马驰过?城门?后,会见到那样的场景。
府城被?占有一段时日了, 据云伯中信中所说, 阿尔哈图主要是拿城中官员和富户开刀,对普通百姓未动刀兵。可封离今日入城所见, 梁兵在城中奸/淫掳掠、打家劫舍,简直无恶不作。
沿街百姓、商铺皆是门?户大开, 惨叫声?不绝于耳,女?子衣不蔽体?倒在街边没了声?息, 更有孩童、老?人的尸体?被?从楼上丢下。
封离见到有一些大禹军士在街面上奔走,击杀梁兵,保护百姓。
“畜生——!”程寅这样头回上战场的少年已是双目赤红,大声?喝骂,拔刀便要帮忙。
封离却一眼?就明晰了局势,说道:“他分兵了……阿尔哈图放纵士兵劫掠,他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已分兵了。”
封离按住程寅拔刀的手,直接对贺蠡下令道:“分两万人马在城中肃清梁兵,其余人跟上!”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贺蠡想也没想便下意识听?从了他的安排。
马过?长街,踏进血泊时溅起血水,封离带兵往州府衙门?的方向而去?,迎面撞上了手持利刃、面颊染血的云伯中。
他一身素蓝长袍被?染出大片红色,拄着刀在街边喘气,他身下是一具梁兵的尸体?。而不远处,梁兵的弯刀插在一个垂髫小儿胸口。
唤醒他的是轰隆的马蹄声?,他抬头望去?,以为又?是梁兵,竟一瘸一拐又?举起了刀。
“吁……”封离勒马,认出了他,“云伯中!”
“殿下!”云伯中如见亲人,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手一松刀便落了地。
“你?怎么在这?”
“阿尔哈图下令屠城,我不能坐视百姓死于北梁屠刀之?下,趁着他撤兵跑了出来。”
果然,与封离猜测的一样,阿尔哈图下这样的命令,也是为了拖延他们的脚步,令周昭宁分兵应对。光是刚才那粗略一看,并不知道周昭宁分兵多少,攻城损耗又?有多少,战况难以准确估计。
他不禁心中焦急,忙问:“那你?可知王爷在哪?”
“我知道,从西门?追击而出。”云伯中连连点头。
封离:“上马,带路。”
程寅闻言,打马过?去?伸出一只?手,直接将云伯中拽到了自己马上。他们再不停留,顺着云伯中指的方向而去?。
封离从府城出城时接近晌午,追到周昭宁大军时已过?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渐暗,远远他们听?到刀兵声?、喊杀声?,而位置已到了梁禹两国边境。
梁禹两国虽说是划江而治,但实际国境勘定并不是一路沿江划分,江南有梁国郡县,江北亦有禹国州府。这一处边境便是依山分割,往北是梁国在两山之?间设置的关隘,往南是禹国的堡垒。
两军便是在此正面交锋,梁国关隘打开,正向禹国境内增兵,掩护阿尔哈图撤军。
封离一声?令下:“斩杀梁军百户,封百户,杀千户,封千户,杀阿尔哈图,赏金万两!从侧翼包抄,杀!”
援军疾冲入战阵,封离目光锁定帅旗方向,二话不说便御马奔去?。战场上放眼?望去?全是人头,封离看不到周昭宁的金甲,心中焦急更甚。
卫国公知道拦不住他,示意程寅赶紧跟上。程寅带队,紧追着封离,他马上还带了个云伯中,也顾不上找个地方把人放下来。
封离手中长剑已出鞘,一路冲杀,浑身染血,也不知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他握剑的手都有些发?颤,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周昭宁的雉羽盔缨。
忽然,为彩霞遮蔽的落日跳出云朵,照出前?面一抹耀眼?的金光,封离定睛一看,那是周昭宁胸前?的护心镜。
连日激战,他的铠甲上数道破口、无数血痕,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难怪看不到周昭宁的雉羽盔缨,他的头盔已掉落,手持长刀正和阿尔哈图战在一处。
“驾!”封离催马更急,撞开梁兵冲了过?去?。
近了,他们不过?十余丈之?遥,可就在这时,阿尔哈图一个矮身受了周昭宁一刀,他身后万户将军却借着这个机会朝周昭宁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避无可避,周昭宁几乎没有反应机会,他的刀嵌在阿尔哈图肩胛骨上还未拔出,箭矢已当胸而入,就这么擦着他的护心镜边缘,刺穿了他的铠甲。力道之?大,几乎将他击穿。
“周昭宁——!”封离目眦尽裂。
周昭宁忍着剧痛,刀刃一转,迸发?出巨力往上横挑,从阿尔哈图的肩胛骨一力刮到了脖颈,拉开一道长口。
血流如注,哗啦淋了他一手。阿尔哈图震惊的神情还在脸上,人已摔落马下。他徒劳地捂着脖子,一代名将陨落于此。
“谁还要战!?”周昭宁一声?高喝,收刀便砍断了胸前?羽箭的杆身。
他浑身浴血,当胸中了一箭,却气势骇人,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封离终于冲到他眼?前?,与他并骑,伸手搭在他腰上,帮助他支撑。
碰到了人,他才知道周昭宁状况真的不好,他几乎是立刻便压了部分体?重到封离身上,若不是伤重乏力,他绝不会向封离借力。
程寅已带人向梁军冲杀,与那梁军那名万户战到一处,云伯中在他马背上影响他发?挥,这位前?翰林院侍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冲到封离和周昭宁面前?帮忙。
封离问:“还好吗?”
周昭宁轻笑,不答,只?唤了一声?:“阿离……”
那一刻,封离仿佛看到了上一世,在京郊竹林中,身陷重围,中箭而亡的自己。
“我带你?回家。”他说着,勉强接住彻底脱力的周昭宁,要将他挪到自己的马上来。幸好有云伯中帮忙,不然他一个人真不行。
两军仍在交战,但封离带来援军后,禹军已呈压倒之?势,封离没再关心战局,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尽快将周昭宁带回去?。他调转马头,对周昭宁说:“抱紧我,别?睡。”
云伯中笨拙地翻上周昭宁的战马,把刚才捡到的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
艳丽雉羽做成?的盔缨、金雕兽首于其上,那是禹军统帅、摄政王周昭宁的头盔。这头盔是禹军的象征,是梁军的仇恨,在这战场上,既是禹军的士气,也是梁军的目标。
封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没待他说什么,云伯中已朝他摆手:“殿下快走,带王爷回营救治。云某……拜别?……”
他一拱手,拉住缰绳便举刀高喝:“杀啊!”
这位腿伤致残的文弱书生,脸上写满的是悍不畏死,是一往直前?。
封离眼?见他跟在程寅之?后冲杀,根本不懂武功,刀却握得死紧。他回转目光,策马折返,凭着手中青罡剑杀出一条血路。
越往外围跑,禹军人数越多,他很快得到了支援。与卫国公程文骥打了个照面,命他支援程寅,封离便在掩护下先行撤离,送周昭宁回营。
“此战必胜,殿下放心!”卫国公信誓旦旦,接过?禹军指挥权。两军统帅一死一伤,没有了阿尔哈图统领的残兵,他半点不惧。
封离没有再回望战场,周昭宁胸口流出的血已将他的后背染透,从热烫一点点变凉。
夜幕渐渐降临,只?剩昏黄光亮,他在马上疾驰,往滁州大营的方向狂奔。
“周昭宁。”封离唤他。
只?得到了微弱的回应:“嗯……”
“你?挺住。”封离大声?说,既是鼓励他,又?像是在鼓励自己,“很快就能到……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为你?守寡。”
周昭宁的手还揽着他的腰,头搭在他肩上,发?出一声?低笑。
明明是贴在他颈侧,他们那样近,可封离却分不清周昭宁是真的在笑,还是假的在笑。他像是不信,在笑话他嘴欠嘴硬,却又?像是信了,在表达一份放心。
“好……”半晌,周昭宁低低应了一声?。不为他守寡才好,他若死了,封离也要快活地过?日子。
封离的情绪瞬间决堤,他将手中剑归鞘,空出手来死死扣住了周昭宁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姓周的……你?他妈……给老?子撑住!”
封离马速更快,手几乎要在周昭宁手背上掐出血来。
他不时回头查看周昭宁的状况,他已几近昏迷,阖上的双眼?没有再睁开过?,要不是还有呼吸打在颈侧,封离都要以为他死了。
“周昭宁……”他一路上都在唤他,却再也没得到回应。
奔入大营的时候,他的马彻底脱了力,将马背上两人甩了出去?。封离就地一滚,硬生生给周昭宁做了肉垫。
“来人!军医!太医!”他顾不得自己身上也带伤,费力扶起周昭宁便先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随他北上的太医、军中的军医奔来,将周昭宁团团围住。
“快,将王爷抬入帐中,准备拔箭!”军医吩咐道。
封离刚松一口气,就听?太医说:“王爷脉象已十分微弱,先取人参来吊命!”
脑子里嗡的一声?,封离一骨碌爬起身便跟着跑进了大帐之?中。

第91章 负伤(1)
周昭宁的铠甲被脱下, 封离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好在?他确实是位好手,受伤位置都避开了?要害, 看着?吓人,其实致命伤只有胸口那一出?。
他的里衣也被剪开,露出?伤口,老?军医和年轻太医对视一眼, 眉头都皱出?了?山川。
一个说:“这位置我拿不准,不知道是否伤到了?心脉。”
一个说:“应是伤了肺叶,但拔出?来止不止得住血, 会不会呛血,难说。”
封离看着?那箭伤, 因在?马上疾奔回营, 断箭已将伤口撕裂, 怕拔了?止不住血,他看着?这不拔也拖延不下去?。
久经沙场的战将,受伤多了?就粗通药理, 知道野外哪些药草可以止血化瘀,但更熟悉的便是各种兵器造成的伤口。不仅要知道如何杀伤敌人,对于如何自救、如何救治战友, 多少?都有心得。
封离没有犹豫, 周昭宁的状况容不得犹豫。他当即拿起一块绢布,卷起来直接往周昭宁嘴里一塞, 说道:“拔,凡事有我担着?。来两个人和我一起按住王爷。”
在?旁帮忙的药童刚要过来, 封离让他们?去?外头叫两个士兵来。周昭宁若是疼醒了?,万一挣扎起来, 这两个小童可按不住。
“你们?尽管拔,我看哪路阎王敢收他!”封离说着?,当即按住了?周昭宁的左肩,又让进来的两个士兵按住他的右肩和腿。
见状,两个大夫也不再迟疑,封离身上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让他们?也跟着?稳下心来。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受的又是这样的致命伤,这世上怕只有神医或医痴能从容以对。他们?也不知道紧急,知道不可能不拔,但下不了?手主要还是心有疑虑。
老?军医当先说:“老?夫来拔,在?营中这样的伤见得多,积攒了?经验,有劳太医从旁协助。”
“好,您来。”太医一边应下,一边已作势准备堵血口。
封离低头看他,他脸上沾了?不少?血污,显得更加苍白。封离心中一痛,忍不住俯身在?他耳边说:“你一定?会挺过去?……阎王爷不收我,也不会收你。”
拔箭的那一刻,鲜血溅了?封离半身,周昭宁被疼醒,死死咬住嘴里的绢布才没把舌头咬了?。
“没事了?,没事了?……周昭宁,你撑住!”封离急急喊道。
和他对视的瞬间,封离整颗心都揪成一团,周昭宁的眼瞳毫无神采,明明睁开了?眼,他却像是什么也看不见似的空茫。
太医用力按住他的伤口,试图堵住血口,鲜血将一团团绢布浸透。
周昭宁也就醒了?那一瞬,很快又脱力昏迷,封离面对过许多死亡,第一次觉得自己软弱,眨眼间便泪盈于睫。
他强迫自己冷静,帮着?太医去?按血口。
“快,金针刺穴止血!”
中军大帐中肃穆沉郁,两位大夫忙碌了?足有两个时辰,子时才将周昭宁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期间,周昭宁的箭伤止血后,太医提出?帮浑身是血的封离看伤,封离拒绝,要了?伤药自己在?一旁处理,只叫了?个药童帮忙。
“我的都是小伤,你们?管好他就是。”
他所谓的小伤,太医余光瞥见才知道,手臂上七寸长的伤口在?他那也是小伤……太医无奈,只得专门叮嘱药童处理时要注意的事,自己则尽全力将摄政王的伤处理得仔细些。
“今夜我等随时待命,王爷应当会烧起来,能不能熬过去?,就看这两日了?。”
“好。”
中军大帐,哪怕王爷身受重伤,他们?两位大夫也不便在?军机要处久留,退去?旁边营帐等候。出?去?时,正?碰见匆匆进帐的周泉。
周泉神色惶急,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箭已拔了?,人还昏迷,情况如何得等。”
周泉听完,便直挺挺在?帐中跪了?下去?。
“殿下,周泉回来请罪。”
屏风内,封离正?拿着?帕子给周昭宁擦汗,闻言他的动作顿了?顿,眉目冷肃,说:“你确实有罪。无论他给了?你什么任务,你是摄政王府侍卫长,他出?事,你难辞其咎!”
“但你的罪,我今日暂且不论,等他醒来,让他来断。现在?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去?州府衙门内寻药,要能救命的灵药。如果没有,就快马回京,便是把太医院洗劫了?也要带药回来!”
“是!”周泉领命而去?,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个字。七殿下所言,半点没错,虽说是王爷命他去?迎回出?使北梁的使节,但保护王爷是他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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