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奇心没及时退出?去?的太医:“……”
倒也不必洗劫,他还是赶紧追上周侍卫长,跟他说说哪些药有用吧!
大营内灯火通明,在?周昭宁被救治时,各路兵马相继回营,将领们?在?大帐外集聚,一是担忧王爷的伤势,一是要汇报战况。守卫进来禀报,封离这会半步都不想离开,但也只能叫药童进来替他守着?。
出?得帐外,众将领皆是目光殷切,见他一身血衣未换,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王爷尚在?昏迷,但他吉人天?相,定?会醒来。”封离的视线扫过众人,坚毅地?道。
众将连连点头,这也是他们?的期望和信念。
卫国?公上前一步,报:“梁军已被彻底击退,残兵退回了?穆娄关。贺蠡的部将还在?府城清理残兵,其余人马皆已回营。”
他话音未落,营门处进来一队兵马,打头的正?是程寅。程寅的马拉着?一辆板车,上面盖着?面破损的“禹”字旗。
封离似有所感,他和程寅的视线隔空交汇,不由?得往前迎了?过去?。
众将分列两旁,让封离得以通过。封离一走近,便看到了?旗帜下伸出?来的半截雉羽盔缨,那上头染了?鲜血,更加鲜艳,却死寂。
程寅下马:“云伯中大人战死,我将他的尸首带回来了?。”
众将颔首,或敬佩,或哀戚,他们?当中有不清楚当时战况的,回营后也已听说这件事。他们?平素里最瞧不上的酸腐儒生?,还是个被话本?子迷了?眼的情痴,今日叫他们?刮目相看。
封离上前,掀开旗帜查看,半晌,他说:“将尸首装棺,要送云大人回故土安葬。这顶金盔随葬,其余奖赏,回京再议。”
程寅应是,他神色复杂难言,但似乎是沙场上见了?血,再没有半点软弱。
“在?府城内劫掠的梁军残兵,杀死不论,生?擒的暂行关押。待肃清后全部押往穆娄关,就在?关前斩首,垒筑京观,震慑北梁。其余各部,暂且修养整顿,请国?公安排,轮流在?穆娄关外巡视,不得叫梁兵再出?关一步。”
“是!”
封离曾教程寅“慈不掌兵”,此言非虚,面对州府惨状,面对周昭宁重伤,再想到望城已几乎被屠为空城,谁又有“慈”的资格?
过去?他虽有不少?妙计献上,但笑容亲切,还爱插科打诨,和周昭宁那副冷脸一对比,众将虽说心中已生?敬佩,却谈不上臣服。可此番周昭宁重伤昏迷,他不仅寥寥数语就切中要害,举止得宜稳定?军心,更是该狠辣时狠辣,该慈和时慈和,令人叹服。
封离顾不上管他们?怎么想,交待完他急着?回去?看周昭宁的状况。
他就在?床边守着?,除非有要事来找,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甚至第一晚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件血衣,是第二天?程寅来时提醒,他才换下来。
衣不解带地?守着?,周昭宁烧了?一夜,他就亲力亲为一整夜。
第二日上午,烧终于退了?,可人还未醒,他便继续守着?,困了?就在?一旁的椅子上睡会,直守到第三天?下午。昏迷近三日的周昭宁终于醒了?过来,听到他的声音时,封离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水……”
封离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凑到他面前去?看,侧耳去?听,这才确认真是他在?说话。
“王爷醒了?,要水喝,快,传太医!”他扬声喊道,说着?取了?一旁的水杯,用筷子蘸了?水喂他。
可这点水明显不够,周昭宁不知是不是喝不到所以急了?,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初时有些模糊,他想说话,可一张口别扯得胸口疼。如老?军医所说,这一箭伤到了?他的肺叶,别说说话,喘气都疼。
封离看到他的口型,顿时急了?:“你现在?不能起身喝,这么灌会呛着?……怎么办?”
他不是在?问周昭宁,纯粹是又激动又着?急,才显得慌乱无措。
他这副模样,周昭宁瞬间觉得伤口都不那么疼了?,口也没那么渴了?。有王妃疼,谁还记得这点伤。
他抬手想摸摸封离的脸,又有些无力抬不起来往下掉,封离以为他是招手让自己过去?,怕他拉到伤口,忙低头凑过去?听。于是,周昭宁落下去?的手,就正?好擦过他的脸,刮过了?他唇角。
封离一愣,如醍醐灌顶,面色涨得通红。
周昭宁不明所以,正?要说话,就听他用万分羞耻又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己,目露挣扎,最后豁出?去?一般说:“这么重的伤都拦不住你发疯……行,看在?你现在?残废的份上……”
周昭宁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下一瞬,他便不需要再问了?,因为封离端起水杯,灌进去?半杯,然?后就这么倾身覆了?下来。
以唇哺酒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但只是半杯水,他便醉了?个彻底。清凉甘甜的水滋润了?他干涸的嗓子,柔软丰盈的唇瓣,平复了?他满身疼痛。这世上若有什么止痛药百试百灵,在?别人那他不知道,在?他这一定?是一个,叫封离的傻子。
嘴硬得像中军大帐外压帐的石头,心又软得像那微风吹过便倒下的野草,唇更软……被他仰头追过去?攫住的舌尖,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第92章 负伤(2)
刚才还没力气的“残废”, 这会?不仅仰头追着人亲,还抬手按住人后脑勺不让走。封离想起身,又怕太大力弄疼他, 只得予取予求。
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也贪恋,面前的周昭宁劫后余生,他静静等候的这三天, 不是没有想过他醒不来怎么办?
似乎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料理,大不了一走了之?独自逍遥, 不管这一摊子破事,可他重活一世?才遇到这么个人, 会?与他较量、逗趣、耍赖、心有灵犀……
要是死了, 或许就?再也不会?有了。
封离忽然发狠, 贝齿咬住他的下唇,直到咬出血来。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漫溢,周昭宁似乎懂得他的情绪, 指腹在他后颈摩挲着安抚。
太医和药童进来时垂着头,脸上还带着点可疑的红,也不知是刚才看到了多少。封离有些尴尬地?扭头别开眼, 硬邦邦地?说:“给他看看, 死不了了吧?”
结果他抓瞎随手一指,指的是周昭宁的唇。
太医刚才进来时确实?看到了两人亲昵, 是悄声退出去等了等又再进来的。他年轻面皮薄,心里本就?尴尬, 这一看封离所指,想也没想便脱口答道:“一道咬伤不要紧, 不致命。”
封离目瞪口呆,这手收也不是,继续伸着也不是,回过神来起身就?跑。
“谁问你这个!”
周昭宁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觉可爱。
太医看周昭宁笑,嘴比脑子快:“王爷您昏迷了整整三天,这三天七殿下衣不解带地?照顾,怎么劝都不肯走,事无巨细不肯假手于人。”
周昭宁垂眸看自己?身上衣服,按太医所说,那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封离换的了?连日鏖战,他身上全?是血污,看来也是封离帮他清理的。
三天,他不可能不吃不喝,总得喂点参汤、药汤之?类……周昭宁心猿意马,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阿离是怎么喂他的?可惜他当时意识全?无,没能亲眼见到。
太医一看周昭宁那表情,心里已经下了定?论?,王爷都能顾得上惦记王妃了,想必问题不大。但他还是仔细为周昭宁切脉、问询,又给他看了伤口,换药,这才告辞出去。
“你与殿下说,就?说我很不配合换药,还是你趁我虚弱才换上药。”
太医不明?所以:“啊?您很配合啊……”
“你就?说,以后这换药的活儿,还是得殿下来。”
太医有些想骂人,这些达官贵人鹣鲽情深就?偷偷恩爱呗,还得把他这种小人物拉来当工具!还逼他撒谎骗人……
“怎么?”周昭宁见他不答,面色微冷,“这么两句话不会?说?”
“会?说,会?说,微臣这就?去。”
太医赶紧跑了,相?比面对摄政王的冷脸,还是骗人简单些。他一出大帐,就?见到在外头拿剑戳草人的七殿下,二话不说就?上去诉苦:“殿下,王爷不肯让臣换药,臣再不敢冒死了,以后这换药的事儿还是求殿下您来吧。”
说完,也不给封离拒绝的机会?,太医拱手一礼,转身便跑。
封离无语,在他身后骂:“他爱换不换,我管他去死。”
骂的时候一派狠心,可将将入夜,他还是亲自端了粥汤过去给周昭宁。
“小爷冒死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人,你不想活,谁准了?”封离一边嘀咕,一边掀帘入帐。
到得帐内,一转过屏风,就?迎上了周昭宁直勾勾的目光。封离当时第一感觉便是这人一直在等他,就?这么一直望着屏风,眼巴巴盼着,等他进来。
“咳咳……吃饭。”
封离本以为周昭宁还会?作?妖,毕竟不久前还不肯换药。没想到周昭宁应得干脆,话音未落便强撑着要起身。可他如今挪动一下都可能崩开伤口,怎么能用力,封离连忙按住他。
“你动什么?你头一回受伤,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阿离,你为了照顾我,勉强自己?与我亲近……我不愿意你受委屈,我可以自己?来。”周昭宁深深看他,封离差点被他一言哄住。转念一想才记起来,这人与他借口亲近可不是第一次,今日喂水也是……
“先前我并没有借机占便宜的意思,但你误会?了,主?动亲我,我哪里控制得住?”周昭宁显得有些委屈。
“控,控什么控?”
“不用控制?你是愿意让我亲?”
封离脸一下红了:“我是让你精心养伤,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
“好。”周昭宁幽深的眼眸沉在封离投下的影子里,让人看不分?明?。封离和他对视,先前的念头开始动摇。
他不让太医换药,并不是要借机使唤自己??他刚才想起身,也是真的想自己?吃药喝汤?他恐怕没有伤得这么重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大概是接受不了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
封离突然心生怜惜……也是,越是强者,往往也越是好强要面子。他就?勉为其?难,体?谅一二好了。
周昭宁看他面色几?经变换,最后变得柔和,知道他已信了七八成。这一回,装逞强装可怜都好,他必要听他说出真心话。
封离端药进来前,已想好了应对,将他的枕头垫高,这样便方便喂食。
“你这伤是凶险,但是你常年习武,身强体?壮,好起来很快的。”封离端起药碗,本来想直接喂,想了想又说,“你也不用觉得让我照顾就?是亏欠我,你要是过意不去,你折银子还我好了。”
见周昭宁不答话,只是看着他,那目光倔强又哀怨,他更觉得自己?想对了,喂药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
“先喝药,汤还没凉,喝完药歇会?再喝正好。”
封离怜惜的眼神大大鼓励了周昭宁,他本来是根本不怕吃苦药的,可对上封离这眼神,他便做出了一副忍着强烈的呕吐欲望,把药咽下去的模样。
封离头回见他喝药,半点都未怀疑,甚至还给他找补:男子汉大丈夫也是有怕苦药的权利的!于是喂完这碗药,他又特意出去拿了几?颗蜜饯来给周昭宁压一压嘴里的味道。
“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周昭宁吞了他拿来的蜜饯,万般“羞耻”地?拧过了头。
封离只好又笨拙地?哄:“唉呀,我不会?跟人说你怕吃苦药的!也不会?说你吃了小姑娘吃的蜜饯果子!我保证!”
吃下去的蜜饯甜到了心里,能屈能伸的摄政王决定?好好演戏,能演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心上人的悉心照料和温柔哄劝,谁能拒绝?
喂药喝汤时,周昭宁感受到的是纯然的快乐,可到了就?寝时,封离怕碰到他的伤口,不肯和他同塌而眠,他就?开始郁闷了。偏偏他还不好拒绝,刚刚树立起“通情达理、隐忍倔强”的“残废”王爷形象,总不能当晚就?又变回之?前。
关键是他这伤,也勉强不了人,想独断专横都没办法。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封离让人搬来一张小床,睡在他旁边。
第二日,到了换药的时候,又是一番折腾。封离亲手为他宽衣,为他重新上药、包扎,他满眼都是对方故作?专注,却悄悄脸红的模样。那一刻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管着什么伤口呢,就?把人死死抱住,亲到他乖乖认输为止。
念头一起,压都压不下来。他伸手想触碰封离,手指头还没碰到,就?被轻松闪开,并且抓住手塞回了被子里。
周昭宁:“……”这伤不管也不行,在阿离面前竟然都已没了反抗之?力。
太医过来查看时,他避开封离低声问:“药量可能再加大些,让本王早些好起来。”
“这……伤筋动骨只能慢慢将养,急不得。王爷,吃药也不是吃饭,多吃了大不了吃撑了难受一会?,药剂量盲目加大,可是会?出事的!”
“……”周昭宁不死心,问,“可有什么别的灵药?”
太医一拍大腿,赶紧答道:“您昏迷时殿下让周泉大人去寻灵药,他在府城未寻到,已快马回京,按说这两日就?能回来了。”
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本没有的虚汗,感叹自己?今日的劫是逃过了。他年轻,头回给摄政王诊治,根本没想到这位这么难伺候。昨天逼自己?撒谎,今日又急于求成要更换药方,明?日不知会?闹什么幺蛾子……
明?日,明?日的周昭宁,暂时没机会?闹幺蛾子了,因为周泉回来了,且一回来,就?被封离撞上。
封离端着汤药,一旁放着蜜饯,正往大帐方向?去。他本不用亲自去端药,但刚才周昭宁欲言又止地?看着太医,明?显是有话要问,又碍于自己?在场问不出口。“体?贴细致”如他,就?主?动说要去端药,出了大帐来。
周泉见到封离,下马便跪:“周泉幸不辱命,已取了灵药来。”
他风尘仆仆却神采奕奕,取了马鞍上挂着的盒子来奉上。
“太医院内、王府内,能用得上的灵药我都取来了,我这就?送去太医那,看如何用。”
封离望了眼那一匣子参茸灵芝和丸药,点了点头:“送过去你便去歇着,辛苦了。”
周泉起身道:“王爷醒来便好,属下不辛苦。”
他说着,瞥见了封离手里端着的托盘,疑惑地?问:“这蜜饯也是给王爷的?”
“是啊,药苦,给他压一压味道。”
周泉疑惑更甚:“可王爷从小不怕吃药,反而是这蜜饯,说是腻得慌,并不肯吃的。”
封离转头看向?大帐,眉间聚起阴云。
骗他!吃药一事骗他,那其?他的事也真不到哪里去!
周昭宁,这回不把他整服了,他就?不叫封离!
第93章 负伤(3)
“我竟不?知?还有这种事, 是我平日里太不关心王爷了。”封离神色几?变,最后一脸懊悔地摇头。
周泉是周昭宁的心?腹,哪里会不知他们家王爷对七殿下的心?意, 一听这话,很?是替王爷高兴。
“是王爷平日里什么都憋着不与您说,怎么能怪您?”
封离轻笑,心?想这人还憋着?这人满肚子男盗女娼, 在外头高不?可?攀凌霄花,私底下五彩斑斓孔雀屏,脸皮修得城墙厚。
如何腹诽不?论, 封离嘴上却说:“可?不?是,所以我也不?方便去问他?, 只能问你。除了蜜饯, 王爷还有什么不?喜的?”
“王爷不?爱吃鸭肉, 不?爱吃酸辣口的,还有特别绵甜的点心?也不?沾。”
封离想起周昭宁接他?从国子监放学的那段时日,曾给他?备桂花糕, 原来?他?自己是不?吃的……心?软就一瞬,下一瞬封离说:“我问过你的事你可?别跟他?说,我也是要面?子的。”
“是, 周泉遵命。”
“行, 你下去吧。”
周泉告退,封离转身折返, 把装蜜饯的碟子换成四格小食盒,装四色甜口蜜饯, 装了个满满当当。
他?一声冷哼,拍了拍手端上改头换面?的托盘, 往大帐而去。
到了周昭宁面?前,照例先喂药,这回他?喂得特别慢,喂一口,便拿帕子给周昭宁擦擦嘴角,故意延长他?喝药的时间?。怕苦的人喝一口苦药都觉得难熬,一口闷能当场吐出来?。而怕苦的人喝药都是一口闷,若是一口一口喂,反而叫他?们?煎熬。
封离偏就要一口口喂,不?仅如此,他?还要喂一口就停一会,让周昭宁有足够的时间?回味这药汁的味道。
“皱眉头也没用,这药必须得喝。”封离佯怒,把碗底的药渣都倒出来?给周昭宁喂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周昭宁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含进去的药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封离可?不?给他?机会吐出来?,立刻端出来?旁边的四格小食盒,打开捻了一颗蜜饯便塞他?嘴里。
“昨日我都忘了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今日带了四种,都试试。”
封离塞周昭宁嘴里的那颗蜜饯是枣脯,枣本就甜,经糖渍煮制后烘干,不?仅甜度加倍,还绵软粘牙,对冲那药渣的苦涩味,周昭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可?封离正殷切地看着他?,那眼神清澈纯粹得像一只摇尾邀功的小狗。周昭宁强咽了下去,他?特意准备的,专门用来?给他?压一压药味,且这东西并非军中常备,说不?定还是特意着人去寻的……周昭宁暗下决心?,自己不?能辜负他?一番心?意。
“是不?是不?喜欢枣脯?”
“喜欢的……多谢阿离。”
“那再吃几?颗!”封离喜笑颜开,一颗接一颗往他?嘴里塞。
周昭宁强咽,有一刻感觉自己要被噎死在这。
好不?容易把那几?颗吞下去,封离转头拿起了另一种,兴冲冲地说道:“再爱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是会腻的,试试这个。”
封离举起了糖樱桃,那不?是普通的糖樱桃,那是裹了辣椒粉的糖樱桃……
“这……”周昭宁下意识就要拒绝,封离二话不?说,带着甜笑便塞进了他?嘴里。塞完他?就问:“怎么样?,好吃的,我特别喜欢这么吃。糖樱桃酸酸甜甜,加上辣味就是点睛之笔!”
周昭宁忍,阿离能把自己喜欢的分享给他?,正是在对他?一步步敞开心?扉。
他?不?忍也不?行,他?露出一点不?喜,封离便满脸失落,说什么都怪他?没用,照顾人也照顾不?好之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受伤之事被刺激得太狠,竟变得忐忑难安起来?。
封离欣赏着他?强作喜爱的扭曲表情?,大感快意。
周昭宁以为他?忍过一两日便好,待他?伤情?好转,阿离总该放心?了,不?至于这么敏感。可?从那天以后,他?就没吃上过一顿正常饭,不?仅是饭,药也没吃正常过。
吃饭时全是他?不?喜欢的菜,吃药时配一大盒或甜腻或古怪的蜜饯,简直要把他?折磨疯。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挨一剑。
如此七八日,封离又端着八宝鸭进来?的时候,周昭宁终于再吃不?下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做的八宝鸭这么难吃?这可?是我的亲手做的……”封离不?敢置信,神情?受伤得很?。当然,演的,毕竟他?所谓亲手,就是杵在伙房,在伙头兵烹制时瞎指挥乱加料,故意把鸭子做难吃。
“阿离……呕……”周昭宁头一回如此大失体面?,还是在心?上人面?前,一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可?这几?日他?吃了怕不?是有十几?只鸭子,本就厌恶,强撑了这么多天,如今闻到味道都反胃,直吐得胃里空空才?停下来?。
封离给他?递漱口水,递帕子,又叫人进来?收拾,决心?演到这里为止。毕竟周昭宁都绷不?住了,他?也不?想真把人折腾坏,给了教训便足够。
屋子收拾完,八宝鸭被端走,换了青菜瘦肉粥过来?,大帐中又点了香祛味,可?周昭宁依旧生无可?恋地躺那。饶是他?再如何说服自己,也不?得不?面?对,这些时日阿离那“磨人”的温柔、“甜蜜”的负担,大抵都是有意为之。
阿离何等敏锐,怎会真的看不?出他?不?喜?对一对时间?,正是周泉回来?之后,他?的吃食就古怪了起来?,每一样?都是他?不?喜的,恐怕是周泉说了什么令阿离察觉。
周泉……就不?该让他?回来?,回京了便在京中待着。周昭宁决心?今天就把他?打发走,正好有事要他?去办。
“我有意装相,你蓄意为难……阿离,这回算是两清?”半晌,周昭宁喘匀了气?,整理好心?情?,说道。
封离倒没想到他?半点不?避讳,直接就承认下来?,本欲再做些文章,这下反而不?好说什么了。确实,他?骗人只骗了一日,自己折腾了他?七八日,不?算亏。
“哼!算你识相。”他?说着,又补了一句,“可?我也没亏待你,这些除了你不?喜欢吃,对你这个伤患没有坏处。”
周昭宁听了这句,像一潭死水活了过来?,忍不?住笑着感叹:“是,我的阿离怎么这样?心?软,就连罚我,也舍不?得下重手。”
封离被他?攥住食指和中指,霎时红了脸。周昭宁修长的指节插入他?的指缝,拇指指腹来?回摩挲他?的手指,暧昧又温存。
封离把手抽出来?,反问:“知?道错了?”
“知?错,知?错。”周昭宁看向他?,说,“那阿离可?知?,我为何要明知?故犯?”
“为何?”
“谁让某些人,关?心?亦作恶语,喜爱亦要拒绝。阿离,你说,这样?一个嘴硬心?软、一触即退的人,我该拿他?怎么办?”
如蝶落蛛网,封离被困在他?如峦如潮的目光里。
周昭宁这几?日好了许多,已能自己坐起身来?。他?支撑着坐直,凝视他?的双眼,似是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等到答案,他?又说:“我对你的心?意,绝无半句虚言,我也想要你不?掺假话的回应,可?否?”
封离嗫嚅良久,答道:“好,等我们?回京,我便答复你。”
封离说回京,当天周昭宁便召卫国公和周泉议事。他?重伤昏迷时,封离暂代其职,但他?无意夺权,又因为答应了周昭宁而心?有顾忌,干脆就躲了出去。
他?不?听,周昭宁也不?留,甚至可?以说是正中他?的下怀,因为他?要说的事,还不?知?封离究竟作何感想。
周昭宁靠坐在床榻上,卫国公和周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先问卫国公:“殿下比之皇上,你以为如何?”
这是第一回,周昭宁明明白白说出这句话,卫国公心?中兴奋,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日月之光和萤火之辉,没必要比了吧。”
周昭宁点头,说得更明朗:“首辅摄政、太后垂帘,皆是权宜之计,皇上总有亲政那一日。若本王以殿下之名举事,国公可?愿趋之?”
卫国公拱手一礼:“愿效犬马之劳。”
“好。”周昭宁转向周泉,“你代拟奏折,再快马送入京中,一请班师回朝,二请老太医们?北上会诊,三?请为七殿下封王。”
周泉正色,周昭宁的布置他?已明晰,立刻起身去办。
一者大军凯旋,七殿下战功赫赫,二者摄政王伤重难愈连奏折都要代拟,不?得不?请太医会诊,三?者摄政王奏请为七殿下封王,既像是在交待后事,又像是借机助七殿下入朝堂,这三?桩事放在一起,京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良机。
突然,周昭宁叫住了他?:“奏折送到你便留京,其余事项交给周济去办。”
周泉本以为他?送了奏折回京,正好护送老太医们?北上,没想到王爷会叫他?留京。他?不?懂这个安排的深意,但还是本能地答应下来?。殊不?知?他?因为太过直白,已是在他?们?王爷心?里,暂时挂进了停用名单。
未雨绸缪安排京中大事,是理所应当,令卫国公没想到的是,这番密议后不?过三?日,王爷得了太医可?以上路的许可?,不?顾伤势未愈班师回朝。
谁劝都不?行,只有封离知?道,这厮犯了倔,等着回京听他?答复呢!尽管如此,他?却没立场去劝,因为他?当初,也是这般带着伤跟来?了北边。撒泼耍赖威胁人时,他?可?半点没含糊……
第94章 回京(1)
禹都, 自摄政王府侍卫长周泉快马回京求取灵药之?后,城中已是谣言四起。平民百姓知之?甚少,知道的?也?不敢明目张胆议论, 但仕宦之中已是时谈物议。都说摄政王在滁州战场上?身受重伤,传着传着,便成了生死不明。
周泉离京后,摄政王府便闭门谢客, 长史徐清安严守门户,更像是印证了这一猜测。
封离当时遣周泉找药,一是确有?所需, 二是心中义愤,并没有?顾得上?联想京中局势。后来和周昭宁斗气的间隙, 倒是想起过这件事, 但周昭宁这个正主已经醒了, 他才懒得再管这许多。殊不知,周昭宁往京中递折子?,来了个顺势而为、将计就计。
自周泉八百里加急送回的奏折进了内阁起, 京中涌动的?暗流便似是压不住一般,渐渐到了明面?上?。信国?公频繁出入宫禁,以劝学为名, 和皇帝在勤政殿密议。宫中禁卫亦有?异动, 只是并不起眼。
每日里许多情报被送往摄政王府和卫国?公府,这两处都没有?当家人在, 并不那?么显眼,其实徐清安和卫国?公世子?程毅, 已收到北境来信告知情形,如今京中由他们二人居中调度。
卫国?公世子?程毅之?妻云华郡主, 乃是高兰长公主所出,当今太后的?亲外孙女,因此世子?不仅可以联络摄政王一系的?武将,也?方便和慈仁宫搭上?话。
京中如何,并未影响回京路上?的?封离和周昭宁。大军回京受赏,无?需急行军,加上?周昭宁伤势未愈,走?得更慢,封离一度觉得像是在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