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利耸耸肩:“你们想这么叫也行,反正都是一个读音。”
说完,他努努嘴,指着旁边一个浑身穿黑,脸上还有着麻子坑的男人问:“你呢?”
男人道:“我叫十三。”
他的回答很简短,仿佛不愿多说几个字,也不爱搭理旁人。
“我叫郎祺,这是我女朋友解青梅。”随后,一个叫做“郎祺”的男生牵起自己与女朋友解青梅交握的双手,面带羞涩对众人笑了笑。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你们两个的名字真浪漫。”穿着粉色毛衣长裙的女生羡慕道,“你们两个的名字真浪漫。”
“对,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已经订婚了,等……结束,我们就会结婚。”解青梅说前面几句话时,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等说到后面,她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去。
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怕气氛继续沉重下去,增添他们对副本的恐惧,粉色毛衣长裙女生适时接着说道:“我叫林月,名字很普通,也没什么特殊寓意。”
“林间银月,这不是也挺有意境的吗?”在林月后面介绍自己的女人先是动作妩媚地将碎发挽至耳后,然后对林月伸出手,“我叫喻凤竹。”
之前被胡利误认为和谢印雪、柳不花他们是一伙的蓝色长褂的男人也道:“我叫卞宇宸,‘卞’字,就是一点加个‘下’字的卞。”
胡利说:“我知道,卞玉京的‘卞’嘛。”
蓝色长褂男人点点头:“是的,就是那个‘卞’。”
柳不花摸着下巴“唔”了一声:“卞这个姓可不多见啊。”
卞宇宸文文静静应道:“是少见一些。”
“何止是少见,还很尊贵呢。”苏寻兰望着谢印雪,徐声缓缓说,“卞姓源于姬姓,出自黄帝裔孙吾融之后,属于以国名为氏。”
谢印雪没理会苏寻兰,就好像没听见这个人说话一样。
“啊?”卞宇宸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捏捏自己的耳垂说,“哈哈,还有这么多讲究吗?我就是随我爸爸姓一下。”
柳不花则挨近谢印雪,悄声道:“这不止是姓讲究,名字也很讲究。”
宇,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宸,回銮转翠,拂景翔宸,可借指帝王所居,也可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甚至能指代天宫,天帝所居。
这名字短短三个字,哪个字却都不简单,不是一般人能镇得住的。
虽然现代也有很多小孩用“宇”字,“宸”字为名,但是对于谢印雪他们来说,这个名字最特别的还是姓氏——卞,出自黄帝裔孙吾融之后。
而黄帝,正是传说中受圣女授予天篆文册龙甲神章,根据书中记载之术大败蚩尤之人,那书中之术传于后世,便是“奇门遁甲”。
后面这些事不用柳不花明说,谢印雪这个奇门之人也清楚。只是同样能够完整道出“卞”姓来历的苏寻兰,又知道多少呢?
思绪才至此处,未及深入,谢印雪就看到原本萦绕在他们身侧,阻拦他们随意走动的灰雾隐约有散去的趋势,他只得先将目光从卞宇宸身上收回,望向灰雾消逝最快速的地方。
半分钟后,一块足有半人高,长达三米的巨大石块就自灰雾中渐渐显露,出现在众人眼前,而石块上用殷红的液体写着六个大字。
柳不花瞧见那六个大字的瞬间即愣住了,侧头和谢印雪说:“干爹……这地方我熟啊。”
谢印雪微微蹙眉,颔首道:“是。”
不仅柳不花熟,谢印雪也很熟。
因为那六个大字写明的地方在现世中,他们进“锁长生”前才去过——正是柳不花经常去看病的青山精神病院。
不过两者名字虽然相同,但从外观模样和建筑布局构造来看,这所精神病院和现世中的青山精神病院,貌似并不是同一个。
等精神病院全部样貌从灰雾中完整现身之后,一个体态轻盈、蛮腰细腿,身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就扭着臀,从巨石后走出,手指点着众参与者道: “呀呀呀,让我数数,人都到齐了呢~”
柳不花瞧着她没有五官的脸,没憋住问了句:“她怎么数出我们人到齐了的?”
作者有话说:
①卞姓源于姬姓,出自黄帝裔孙吾融之后,属于以国名为氏:查阅自史籍《元和姓纂》
②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出自《三苍》
③回銮转翠,拂景翔宸:出自《休成乐》
④可借指帝王所居,也可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甚至能指代天宫,天帝所居:查阅自百科“宸”字相关介绍。
还有她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吕朔话比较多,也可能他自己同样想吐槽这件事,就接柳不花的话说道:“人家只是随便说说,又没真数出我们一共有多少人,万一她是乱讲的呢?何况她如果说‘人多了一个’或者‘人少了一个’,那不是更恐怖吗?”
柳不花顿悟:“有道理。”
在副本中,第一个和参与者说话的人一定是引导者npc,然而像女护士这样,长相和模样与怪物更接近的引导者npc,众人都是大概都是头一回见,所以眉宇间皆有几分凝重。
女护士也没让他们在医院外站太久,很快就伸出双手,指着自己的胸膛道:“我是青山精神病院的护士长,你们可以叫我玛丽姑姑,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大家就别在外面站着了,赶紧先进医院吧。新来的护士们走左边,要住院治疗病情的患者请走右边。”
大家听着她前半段话,本来都已经抬腿迈步准备进医院了,结果听完后半段后,又赶紧停住动作,你望我我望你——这居然是个分阵营的副本?
可他们身上的衣服和进副本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站立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分界线,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辨别自己的身份呢?要是不小心走错路,又会怎样?
花苞裙妹子湘妃小心翼翼地问:“玛丽姑姑,怎么分辨我们谁是护士,谁是患者呢?”
虽然她的脸上并没有眼睛,但湘妃仍然觉得玛丽姑姑用嫌弃的目光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抱着胳膊哼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们都不知道吗?”
“也许……”穆玉姬沉吟几秒,说出了一个设想,“带着行李或带的行李比较多的人,会是患者,因为要住院治疗病情嘛。”
上个副本谢印雪就知道穆玉姬这人见识广,脑筋转的也快,故她给出的说法获得不少参与者的赞同。
萧斯宇抱着自己刚收拾好的睡袋,又瞧瞧旁边的吕朔和陈云说:“那我们肯定是病患了。”
郑书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立马附和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先从右边走进医院试试看吧。”
“哪能呢?”经过数个副本的历练,吕朔也早就成长为一个人精了,闻言笑嘻嘻谦让道,“你看,你又没什么行李,不如你先往左边走进医院试试看吧。”
郑书弯腰做出邀请的姿势:“还是您先请——”
吕朔用相同的姿势回他道:“不不,您先——”
他们在那互相推让,一直说些重复的废话,其他人却都只干看着不作任何表态,毕竟谁都不想当第一个去实验身份的人。
最终,还是打扮很像道士的卞宇宸叹了口气,主动走上前说:“我先走吧。”
他身上背着个青布小包袱,所以他走的是右边属于住院病患那条路。
其余参与者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着卞宇宸试探自己身份的结果。
半分钟后,卞宇宸从巨石右边的路安全抵达精神病院门诊大厅正门口。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还没放稳高悬的心脏,就听玛丽姑姑“呵呵”笑了两声,叫着卞宇宸的名字:“哦~宸宸。”
难道卞宇宸走错路了?
——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
谁知玛丽姑姑后面说的话却是:“姑姑又见到你了。”
参与者在“锁长生”内的不同副本中,可能会遇到相同的引导者npc,这种情况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比如谢印雪就曾两次遇见过以诺。
卞宇宸估计也是这种情况。
他也大方承认了:“是的,玛丽姑姑。”
玛丽姑姑“嘻嘻”诡异笑着,没再继续理会卞宇宸,手指点向其他人说:“下一个——”
有了卞宇宸做例子,后面大家也不“谦让”谁先走了,吕朔、萧斯宇和陈云都径直往巨石右边的路走去,谢印雪和柳不花也是如此。
他们几个走的挺顺利,不料轮到解青梅和郎祺这对小情侣时出现了问题——他们都带着行李,但在他们走巨石右边的路时,玛丽姑姑却拦住了他们。
她说:“你们又不是要住院的患者,走这条路做什么?”
解青梅愣住:“我们带了行……”
话没完整说完,她就蓦地顿住。
带着行李或带的行李比较多的人是患者这个判断身份是方法是穆玉姬猜的,即便前面卞宇宸、谢印雪他们都是以这个标准判定自己身份的,可该方法本身从未得到过玛丽姑姑的肯定。
他们走错路了!
解青梅脸色唰的变白,郎祺牵着她的手,也神情紧张地望向玛丽姑姑。
不过他们所恐惧的危险没有降临。
玛丽姑姑说话的语气还很和蔼仁慈,态度甚至比与“熟人”卞宇宸打招呼时还亲昵:“哎呀~瞧你们,还没进医院呢,你们就有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她拉着解青梅的手,把她和郎祺送到巨石左边的路上:“上点心吧,进医院后,就别再认错自己的身份了。”
走错路并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哪怕这个认知让后面的参与者选路时放松了许多,大家的心弦也没有因此而松懈,因为玛丽姑姑的话,从侧面暗示了一个潜在的危险:进入医院后,不论是护士还是患者,都有可能认错自己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会认错,众人目前都还不清楚。
众人眼下只知道,身份为“护士”的参与者,有:林月、湘妃、宋青芸、崔如洁、喻凤竹,郎祺解青梅这对小情侣和穆玉姬郑书俩姐弟。
其中除了郎祺与郑书外,都是女性。
而身份为“住院患者”的参与者,则是:卞宇宸、胡利、十三、谢印雪、柳不花、苏寻兰,还有陈云、吕朔、萧斯宇三人组。
他们之中,除了苏寻兰和陈云外,又全都是男性。
两组阵营性别分配很不均衡,并且玛丽姑姑对待护士组的参与者,明显要比对待住院患者组的人温柔一些,大家猜测这大概是她们都隶属于“护士”的缘故。
讲道理,其实大多数区分身份阵营的副本通关条件达成难度不一定很高,它难就难在阵营双方通关达成条件大概率会不一样。
“锁长生”每个副本的设置,从来都不鼓励参与者内斗,哪怕区分了身份阵营也是如此,可它最终只有一人能够获得长生的限制,又使抱有这一目的的人不得不去斗。而阵营副本中身份的不同,就是他们内斗的最好理由。
所以若问参与者们最怕哪种副本,那肯定非阵营副本莫属。
更别提他们目前这个副本,引导者npc还有偏心爱护的阵营,因此副本还未正式开始,双方之间就已经出现若有若无的隔阂了。
于是一路上,众人都没怎么出声。
玛丽姑姑在引领他们从医院门诊部正门进入大厅后,就对着大厅墙壁正中央的一副画像姿态卑微的弯腰鞠躬,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们青山精神病院伟大的院长——秦院长的画像。”
这回轮到吕朔先碎嘴了:“院长也没有脸吗?”
画像上被玛丽姑姑称之为“秦院长”的人何止是没有脸,他浑身上下都被黑色长斗篷包裹着,斗篷下原本该是“脸”存在的地方,只有一片黑暗的虚无,使人连“他”是男是女都无从知晓。
玛丽姑姑不待见病患组的人,听完吕朔的话就冷哼:“院长尊贵的面容,岂是我们能有资格瞻仰的?”
“去,拿着你的手环,把患者病服换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吕朔手里塞了个病患入院时都会佩戴的手腕带。
这种手腕带上一般会标注着病人的名字、病房与床位号码,过敏药物以及医疗档案号和条形码,当然,在这里住院手环没那么多讲究,仅简单写有参与者本人的姓名和病房、床位号码,身份属于“住院患者”的所有参与者都被玛丽姑姑发了手环带。
“我要带新人护士们去领取工作服,你们就自己去病房里换衣服吧,换好后来大厅集合,新人护士们穿好工作服后就会带你们去看医生的。”说到这里,玛丽姑姑抬手往墙上一指,“医院地图在院长画像右下角的墙上。”
随后,她就领着身份为“护士”的参与者们走了。
剩下的几人走近墙壁查看地图,发现青山精神病院共有三层,第一层就是他们现在所待的门诊大厅,护士长导诊台,心理医生办公室、护士值班室、公共厕所和病人娱乐休闲区都在这一层。
第二层简单设有患者病房、护士宿舍、手术室与药房。
负一层就比较恐怖了,那里有停尸房、解剖室、尸体焚烧间,最奇葩的是食堂也在这一层,并且就在停尸房旁边,让人很难不去怀疑食堂供给的食物究竟来源于何处。
“走吧。”谢印雪记下医院地图信息,便转身朝电梯走去,“去二楼看看病房。”
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向电梯——不是说这里没有楼梯,而是刚刚玛丽姑姑就是带着护士参与者们往楼梯走的,玛丽姑姑又不喜欢他们这些病患参与者,那就还是分开走吧。
但他们才走到电梯前,就看见电梯正在运行中。
吕朔纳闷:“诶?他们已经换好衣服下来了?那么快吗?”
“不。”陈云皱眉道,“这个电梯显示的是上楼,表明电梯是从负一层上来的。”
她话音才落,从负一层而来的电梯就在他们这一层停住,于“叮”的一声过后打开了钢板门。
然而电梯内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萧斯宇滚了滚喉结,缓缓问道:“我们过来的时候,有谁按过电梯的开门键吗?”
胡利摇头:“没按过。”
卞宇宸说:“我也没按过。”
他们这几个最先靠近电梯的人都否认了,那后面才到电梯口的人就更不可能按过电梯开门键,再者,这也不是在现实世界里,而是“锁长生”内的副本。
吕朔大胆推测:“电梯里有鬼,我们不能进去。”
他才断言完毕,谢印雪就迈步踏进电梯,柳不花马上跟着他一块进了,卞宇宸也紧随其后,见仍有人站在外面,柳不花还问他们:“你们不进来吗?”
吕朔:“……来了。”
他们在第一个副本时都见识过谢印雪的本事,既然他敢进电梯,那就证明这座电梯肯定没问题。
结果吕朔才放了条腿进去,电梯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也吓得吕朔赶紧把腿缩了回来。
卞宇宸望着电梯内部的显示屏,奇怪道:“电梯……超重了?”
“不会吧?”吕朔也弯腰探头瞅了一眼显示屏,“这电梯荷载十二人,你们才进去了三个人,我这么瘦的一个人不可能有九个人的重量啊?”
这下连胡利都开始怀疑了:“电梯里真的没什么脏东西吗?”
苏寻兰抱着胳膊慵懒道:“这个副本连引导者npc都长得不像人,电梯有几个鬼,很稀奇吗?大家都是到这一关的人了,我不信你们在其他副本里没见过鬼。”
那肯定还是见过的,所以说他们都不怎么怕,只觉得有些诡异。
吕朔还好心劝着谢印雪:“谢先生,这个电梯有些不太对劲,您还是出来吧,我们一起走楼梯安全点。”
谢印雪这回进副本穿了身霜白色的长褂,衣襟和袖口用了群青封边,衬得他肩头那一杈梨花不似花,反像是深冬雪崖处的弥漫的寒雾,也将他整个人拢得更加清瘦苍白。
闻言,他低下头抵唇轻咳了两声,连出口的声音都似易散的云烟一样轻:“我身体不太舒服,爬不了楼梯。”
如此羸弱的姿态,足够让每一个不了解他的人相信他说的话句句属实——前提是,他这些话不是在“锁长生”内说出的。
这里没几人会真认为谢印雪和他病恹恹的外貌一样虚弱。
胡利扯了一把站在他旁边的十三和陈云,说:“得,他们不走楼梯我们走。”
吕朔却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拍着胸膛自告奋勇道:“那我背您!”
谢印雪笑了笑,婉拒他:“不用了,你们走楼梯吧。”
吕朔还有些失望:“好吧……”
待其余人都往楼梯走后,柳不花就抬手按下关门键。
厚重的钢板门随之慢慢关闭,把卞宇宸他们三人关在这个如同铁盒子的密闭空间内。
谢印雪往后退了几步,靠着电梯墙壁站立。
卞宇宸见状就侧身转过头,直视谢印雪的眼睛,语带关心开口问:“谢先生,你还好吧?身体怎么样了?”
他学了吕朔他们客气地喊谢印雪“谢先生”。
谢印雪笑道:“不太好。”
“那等会我扶你吧。”卞宇宸提议说,“反正我们都是一个病房的。”
是的,按照床位顺序排列,住在一号病房“患者”分别为:谢印雪、卞宇宸、胡利;
二号病房住有:十三、柳不花、萧斯宇;
三号病房则是:苏寻兰、陈云、吕朔。
谢印雪说他自己不舒服,那卞宇宸好心帮忙扶着谢印雪回病房,于情于理都讲得通。
不过谢印雪依旧婉拒道:“多谢卞先生的好意,让我干儿子扶我就行了。”
卞宇宸被拒绝了也不尴尬,点着头温柔地笑了下:“那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就说。”
谢印雪“嗯”了声,回他:“好。”
因为仅有一层,这座电梯的运行启动速度也比较快,所以谢印雪他们和走楼梯的陈云、吕朔等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二楼的。
再依照地图指示,他们很快就在右侧找到了住院患者的病房,可这三间病房,竟是全透明的?它就像是一个鱼缸里被放了三张床,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家具,隔音效果还不好。
无论他们住在几号病房,另外病房里的人在干什么,说什么,大家都能看得听得一清二楚。
“好家伙——”胡利瞅着放在床单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都看笑了,“这是要我们当众换衣?”
陈云拿起病号服就准备往身上穿:“直接套上也行,又没说一定要先脱了里面的衣服再穿才可以。”
谁也没想到,陈云手指刚接触到病号服,她身上的衣服就在眨眼间自动换成了病号服,至于原来穿的那套常服,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省事了。”有着当众蹲坑社死经历的吕朔松了口气,也赶紧伸手去摸病号服,将衣服换好。
苏寻兰摸摸自己的耳垂和发髻,又看看停留在手上的戒指,总结道:“衣服都会消失,首饰这些东西不会消失。”
一号病房的胡利听见就扯高嗓子说:“就你们女的会戴首饰,我们男的又没有。”
“谢印雪有啊。”苏寻兰用下巴指着谢印雪道,“你看,他手上戴着两个银镯子呢。”
胡利顺着看过去,果真瞧见了青年腕间那对银晃晃的梨花镯,还有卞宇宸,的手腕上也戴了两根红绳。
察觉到胡利的目光,卞宇宸腼腆地捏捏耳垂,小声说:“今年是我本命年,我妈妈说戴根红线会幸运一点。”
胡利啧声道:“别戴了,很明显它没用。”
出现在“锁长生”里的都是快死的人,幸运个屁。
“你呢?”胡利扭头又瞥向谢印雪,神态漫不经心,如同寻常聊天似的随口一问,“你一个男的,又为什么戴两个银镯子,还是雕花的,多娘啊。”
谢印雪淡淡道:“我钱太多了没地花。”
胡利:“……”
这理由真是没法反驳。
——没有。
但胡利脸上的神情表明他根本不信谢印雪给出的理由,且不仅是谢印雪,卞宇宸的话他也没信,可他又找不出证据证明这两人在说谎,便“嘁”了一声朝病房外走去。
由于更换病服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所以两分钟过后,大家就开始重新前往一楼,按照玛丽姑姑所言在那汇合。
谢印雪还是不想走楼梯,和柳不花坐电梯下去了。
其他人走的楼梯,期间恰好遇上了从左边护士宿舍区出来的护士参与者们。
此时他们身上都穿好了和玛丽姑姑极为相似粉色护士服,女生们都是清一色半筒裙加泡泡袖衬衫,唯一的两个男人郑书和郎祺虽然没穿裙子,却穿了收腰衬衫加粉色三分裤,鞋子还是类似足力健的白皮鞋,乍望过去着实有些辣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样一瞧,大家都觉得还是松松垮垮的病号服更正常些,因此郎祺和郑书看向他们时,眼里的羡慕根本藏不住。
“我觉得你们还不如直接穿裙子呢。”萧斯宇看他们都看笑了,“这样穿着也太怪了。”
郑书抓抓自己的银发,试图让刘海变长些挡住自己的脸,闻言没好气道:“说的轻巧,你穿个女装试试看啊。”
“哪里怪了?”
失踪了片刻的玛丽姑姑像是鬼魅般闪现到众人身侧,郑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玛丽姑姑捧起了脸,听她爱怜的夸赞:“姑姑的小护士们那么好看……谁像你们?丑得不得了!”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语气陡然一变,话音中充满了戾气和嫌恶。
……他有那么丑吗?
被一个没有脸的人这么骂,萧斯宇呆住了,但他又不敢骂回去,人家可是引导者npc啊,只能闭上嘴老实站着不反驳。
玛丽姑姑大概是真的嫌弃他们丑,挥挥手示意护士参与者们去看看墙壁的地图,把病患参与者们带到心理医生办公室去:“行了,我的孩子们,快带着新入院的患者去看医生吧,别耽误了治疗时间,也别再让我瞧见他们了。”
湘妃看完地图后就指着第一层的左边说:“心理医生办公室在这里。”
陈云道:“过去看看。”
心理医生办公室位于精神病院第一层,里面有两张办公桌,而且说是办公室,却没有设立看病时能保护病人隐私的开合门,只在靠墙的地方放了几排给病人坐的长椅。
护士参与者们遵照玛丽姑姑的嘱咐,引领九个病患参与者在右边的长椅上坐下,他们坐去了左边。
“医生呢?”胡利环视一圈办公室,见医生位置那空荡荡的就说,“还没来上班吗?”
苏寻兰说:“应该是。”
吕朔则盯着桌面上写有医生姓氏的亚力克铭牌问:“两个心理医生医生都姓‘步’诶,这个姓也挺少见的。”
陈云给他纠错:“这两个‘步’字不一样,一个是‘步’,一个是‘歩’。”
“还真是。”吕朔听见她这么说又仔细看了眼,“就这么一点区别,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穆玉姬懂的确实很多,细心地给大家解释道:“‘歩’是一个生僻字,意思和‘步’字差不多,常在古文中出现,现在已经不常见了。”
吕朔挠着头皮,犹豫道:“那我等会找哪个‘步’医生给我看病呢?”
穆玉姬也有些迟疑:“这……”
话没讲完,办公室门口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虽轻,却不容忽视,众人齐齐转身朝之望去,便见两个穿着医生白褂的男人走近。
这俩医生都是长发,不过一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个却是凌散在脑后半扎半披,身量比头发整齐更高些,并且他的眼睛很奇特,是如同兽类的细长竖瞳,呈幽凉冷漠的苍色,仿佛枯枝白纸燃烧后留下的灰烬,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就像被嗜血的凶兽锁住的猎物,浑身都会难以控制的颤抖发寒。
让人忍不住去猜测,他藏在黑色口罩底下的半张脸,究竟是张普通的人脸,还是遍布利齿的血口。
唯独谢印雪望着这双眼眸时,会勾唇笑起。
而吕朔看着这双竖瞳,马上去戳了戳旁边的陈云和萧斯宇,小声和他们说:“陈云、萧斯宇,你们看他的眼睛,像不像们在第一个副本里遇见的厨师阿九?”
陈云打量了几秒,点头:“是很像。”
萧斯宇说:“可那个阿九们蒙着脸,这个医生也蒙着脸,没法确定啊。”
谢印雪听见他们的话,就知道步九照在这个副本中,大家能看到的他的模样和自己见的应该没差别。
他们这几个人都在讨论步九照,另一边的胡利、苏寻兰却在说那个眼睛是正常黑瞳的医生:“他是这个副本中目前我见到的npc里,最有人样的一个。”
卞宇宸说:“那我们等会找他看病吧。”
没有存在感的十三除了自我介绍时讲过四个字,其他时间都一言不发,不参与其他人的话题,自己也不开口,默然无声地看着两个医生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大家也因此得以分辨清楚,竖瞳男人是“步医生”,黑瞳男人是“歩医生”。
黑瞳男人刚一落座,就冷声开口:“你们谁先来看病?”
胡利转头看向卞宇宸,学着玛丽姑姑叫他“宸宸”,并提议道:“宸宸,要不还是你先?”
卞宇宸闻言才张口,苏寻兰就挑了挑细眉,声音娇娇柔柔的说:“你别什么事都让人家先上呀。”
“我也先上过啊。”胡利理直气壮,“换病号服就是我第一个换的。”
黑瞳男人貌似耐性不好,半点都不想听他们多讲废话,皱起眉头在病患名单上随手点了个人名,寒声直接道:“你们没有人愿意的话,我随机叫号了,柳——”
在场的十八个参与者中,仅有一个人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