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阿辞姑娘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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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蒙也有一事不明:“对啊,谢先生人挺好的。还有我,我没做过亏心事啊,怎么我也得加钱?”
“亏心事可能没干,但干了些缺德事。”李婵衣点点自己的唇瓣示意詹蒙,“口犯孽业,亦损阴德。”
詹蒙眼睛瞪得老大:“所以我是嘴贱,败了阴德,才得加钱?”
萧斯宇拍拍他的肩膀:“以后骂人别再带人家长辈了——不,别骂人了。”
詹蒙:“……”
他怎么觉着,还是上回那个被骂了的锁长生npc在给他穿小鞋呢?
“不带了不带了,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过詹蒙依然老实认了错,“除非遇到绝世傻逼,那种情况下我不骂浑身难受,叫我闭嘴不如直接给我一刀,只要我没断气,我就一定会呐喊出那三个字:臭傻逼!”
萧斯宇:“……”
辛月春都没听他们在说什么,捂着心口坐立不安,皱眉说:“不行,我这心还是落不下去,他们仨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万一时间到了也没弄够七块石头呢?我感觉我还是帮他们凿几块石头留着备用。”
“没错,有备无患。”茜茜很赞同辛月春这个提议,并想劝说陈云等其他人加入她和辛月春,“一个人多凿一块石头,既可防范于未然,也不会太累。”
陈云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没意见。”
“可以,至于你们俩——”李婵衣说完看向姚小果和屠文才,“赶紧先把自己今天的饭钓上来吧,别饿死了。”
姚小果正站在拉绳抓钩装置前奋战:“我在钓了。”
问题是她和屠文才钓黄金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他们压根没有谢印雪、卞宇宸那样的好眼力,就连明生——一个戴眼镜的半瞎子认清水底干尸面孔的本事都比他们强。
屠文才努力了片刻,看见其他人都捞了新黄金上来准备带着去找人身兽首人了,他便立在原地,问其他人说:“我好奇一件事,你们钓上来的黄金能给我们用吗?”
“99.9%的可能性是不能。”吕朔当即就开口道,“这都不用试,能的话也太bug了吧?锁长生会留这样的空子给你钻吗?”
除了他以外,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屠文才却不紧不慢说:“可如果能的话,或许我们能帮谢先生试出他需要多少块黄金才能让干尸动起来。”
吕朔马上改口了:“呃……那要不试试?”
而詹蒙听完屠文才这番耐人寻味的言论,却很想接一句:你想自己用就直说,别瞧着谢印雪人缘好就拿他作筏子当借口。
吕朔又不是傻子,他未必听不出屠文才的言外之意,之所以没揭穿,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非必要时刻,给人留一线体面,总好过撕破脸皮。
何况钓黄金这种事对于部分参与者来说或许很难,不过对陈云而言,那就是动动手指毫不费力的活儿,因此在屠文才提了谢印雪的名字后,她便把自己的黄金朝屠文才递去,对他说:“屠先生,你来试试吧。”
“等一下——”
觉得此事不妥的李婵衣见状紧忙出声阻拦:“现实里有些钱都是有命拿没命花,更别说这是在锁长生里。而这个副本是很明确的‘活人欠债还债,死人有怨报怨’,你确定要拿并非自己劳动所得的黄金?”
连姚小果都说:“今天剩下的时间还很多呢,我们还是自己捞黄金吧。”
“我只是好奇,并没有一定要尝试的意思。”屠文才好像真的在说实话,因为他全程都没有伸出过双手,有要去接陈云递来的黄金的趋势或苗头,他只说,“你们仔细想想,如果黄金不能互用,那你们凿这些石头,也无法用来帮助谢印雪他们啊。”
“这两者性质不一样吧?”萧斯宇犹疑道,“就像李小姐说的那样,黄金并非劳动所得,我们只是负责把它们打捞上来。而我们自己手凿出来的石块,是付出了力气和汗水的,是劳动所得,又是我们自愿捐赠出来,用以维护全体参与者利益的,能给其他人用很合情合理啊。”
萧斯宇的解释确实言之成理。
恰好这时补完妆的明生、谢印雪和卞宇宸三人回来了,见圣殿中内气氛呈胶着状态,明生不由问了句:“你们遇到什么新问题了吗?”
萧斯宇简短地将他们讨论的事给三人复述了遍。
明生听完也不知该如何评断:“这……”
“我明天来试。”反倒是谢印雪说,“今天不行,画完眼妆以后,我们连干尸都看不见了。”
卞宇宸瞥了一眼陈云怀中的黄金块道:“黄金也见不着。”
詹蒙瞅着手上金灿灿之物问:“那在你们眼中,我们手上抱的东西现在是什么?”
谢印雪说:“是心脏……”
“我操,心脏?!”
詹蒙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黄金给扔了。
“我话还没说完,不是你想的那种心脏。”谢印雪挑眉笑了下,“它是心脏圣甲虫,一种冥器。”
詹蒙瞬间镇静下来:“哦,那我知道了。”
圣甲虫作为古埃及人最崇拜的昆虫,常被用作护身符的样式。而古埃及神话里,人们死后要在审判庭上接受审判,但不是所有人的心脏都能和真理之羽一样重,于是后来就流行起了一种风俗——人们相信,只要在圣甲虫护身符底部刻下《亡灵书》第30章的经文,并将它放在木乃伊的喉咙、胸部或是心脏的位置处,那么在审判庭上,这枚心脏圣甲虫就可以帮助死者“蒙混”心脏的称量仪式,从而顺利通过奥西里斯对其心灵的审判。①
总而言之,它是一种保障死者前往来世之路顺遂通畅的重要法器,亦是木乃伊棺椁里必不可少的陪葬物。
其中贵重程度在某种意义上,比黄金更甚。也难怪参与者们将它交给干尸后,就能够驱遣干尸们为自己干活。
不过十二个参与者中,谢印雪、明生和卞宇宸三人无论向干尸送上多少黄金都没用,所以这一天,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完成凿石任务——还是通宵,完全没有一点休息时间。
就连姚小果和屠文才后面都把换取食物所用的黄金钓到了手,并返回内庭花园睡了一觉。
故第三天早上,休息过的参与者们一来到圣殿,所干的事就是查看谢印雪他们三人的身体状态。
其中,明生的状态最差,差到什么地步呢?
那种干过高强度体力活才会产生的疲惫气感,已经在他周围快凝为了实质般的存在,让人瞧见以后脑海中立马浮现“他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猝死咽气了?”的疑问。
卞宇宸比他好些,但也看得出神色有些委靡,眼底亦有困乏倦意。
唯独谢印雪看上去和昨日——乃至前日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他于水池旁微微仰面,望着圣殿顶部那抹方形蓝静默而立,一席柔如绸缎的黑发散披在脑后,与身上光泽灼灼的精美金饰和艳丽斑斓的稀世宝石相映成辉,在这一切终将归于沉寂的死亡黄沙里,他就像是世间所有颜色汇聚的存在般邪异。
直至听见有人到来的动静,他才垂下头颅,抬眸平视众人,眼底平静如镜。
辛月春望着那双眼睛,一句“你们身体都还好吗”硬生生咽了回去,转移视线看向明生,表情复杂道:“不是,明生,我们不是给你们凿出了七块石头当备用了吗?你这也太拼了吧……你小心猝死啊。”
作者有话说:
①参考了湖南省博物馆官网古埃及文物特展护身符的相关介绍。

第259章
昨日除去明生、谢印雪和卞宇宸三人,以及姚小果与屠文才两人,剩下的参与者全部都帮忙多凿了一块石头留在水池旁,就是为了防止谢印雪他们由于没赶得及完成凿石任务最终影响所有人。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三个人都圆满完成了任务。
但这也不全是好消息,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明生这随时要过劳猝死的状貌,很让人担心他能不能撑到第七天。
而听完辛月春说的话后,明生却肃容认真道:“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能用你们凿好的石块,所以任务最好还是由我自己来完成,这种事不能抱一点侥幸心理。”
此言一出,谁不得高看明生几分?
可很快,辛月春就记起来明生得自己凿石头的原因是因为他干了太多有损阴德的事,便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目光在谢印雪、卞宇宸和明生脸上挨个瞄了一圈,啧声感慨:“我看你们都是斯文人啊,有礼貌,情商高,会来事儿,也不像那种道貌岸然的禽兽畜生,怎么就犯糊涂干了那么多遭报应的勾当呢?”
詹蒙在旁边插嘴:“等等,月春姐,我怎么感觉你比我更会骂人?”
“去去去!”辛月春嘘他,“我哪儿骂人了?我就一时有感而发,随便讲两句话罢了。”
李婵衣则张唇,徐声为辛月春解答她的困惑:“因为有些恶业,不一定是自己直接种下的。譬如有天你走在街上,看到一个人快要被车撞了,你去把他推开救下他,表面上你是做了好事,但万一他就该在今天死去,你却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活了下来。而后来他成了个杀人犯,杀了很多人,那这份恶业就会有部分被算在你头上。”
“当然了,这种概率很小,罪责也并不在你,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恶业基本不可能报应在你身上,除非——”
李婵衣话音微顿,但她的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而是停留在如渊不见底的方池上:“你已明知他不是个好人,明知他会为你带来恶业,你却还是执意要救他,那便只能由你代他受苦报了。”
“李小姐见地如此高深,原来是道友啊。”卞宇宸笑着朝她拱手行礼,“之前眼拙没能认出,失敬了。”
李婵衣没受这礼,侧过身说:“我可担不起这声‘道友’。”
卞宇宸行了个更恭敬的礼:“是,在修行上,当称您一声‘李师叔’才对。”
这话倒也不假,起码李婵衣身上累积的阴德深厚,和陈云同属一层,只需要一块黄金就能让干尸为她凿石,他和谢印雪跟她完全没法比,他和谢印雪唯一能比较的,大概就是谁身上所背的恶业更重了,可这又有什么好比的呢?
卞宇宸抬头看向谢印雪,青年却没看他和李婵衣,只盯着石道口说:“他们来了。”
“他们”指的是前来检查参与者是否已经完成凿石任务的人身兽首们。
众参与者闻言立马收声站好,像等待老师检查作业或是社畜面对大老板巡视抽查一样等待人身兽首们的检阅。
不过也许是人身兽首们身躯太过高大,会给人带来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所以众人被他们用兽瞳注视着,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在心中想:大家都完成了凿石任务,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奈何心理学上,有一种效应叫做“墨菲定律”:如果某件事有变坏的可能,那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恰如此时此刻。
因为在检查过程中,除了谢印雪、卞宇宸、明生、屠文才还有陈云以外,剩下的所有昨天由干尸完成凿石任务的参与者们面前的七块石头,都有一块是开裂的,被人身兽首们用手轻轻一捏就碎成了碎石块,而碎了的石块,明显不能再当成制造石阶的材料来使用。
故这样算下来,昨天完成了凿石任务的只有谢印雪、卞宇宸、明生还有陈云四个人——为什么没算屠文才呢?因为他碎的石块数量最夸张。
七块全碎!
没有一块石块是能用的。
屠文才满脸的难以置信,趔趔趄趄地后退几步,口中不断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碎这么多?!”
可惜谁都回答不了他的疑问。
就连姚小果自己想不通,怎么她和屠文才明明都是间接导致过别人死亡的参与者,屠文才出事了,她却没出事?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屠文才嘶叫着擦掉眼皮上方的眼影,想弄明白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有眼影时看不见的画面,其余人也纷纷擦着眼影,于是他们看到了,那些碎裂的石块上,扎根着勃勃绽放的蓝睡莲。
这些石块就仿佛是莲花种子坚硬的外壳,花要破壳盛开,那石壳就只剩下了碎裂的命运。
李婵衣紧紧攥着五指摇头:“在古埃及人眼中如同生命,生生不息的蓝睡莲,在我们眼里盛开时象征的却是死亡,真讽刺啊……”
明生都后怕道:“幸好我昨天是自己干完的活……也幸好你们昨天全部多凿了一块石块。”
那些石头真成了救命的备用存在。
否则除了他们四个以外,其他所有的参与者都得死在第三天。
陈云拍拍姚小果的肩说:“我那块多出来石块给你用吧,能帮你凑够七块完成任务。”
屠文才就救不了,他碎的是整整七块,他们上哪再给他凑七块石块出来啊?
“凭什么?!”
屠文才也不明白他要上哪去重新弄来七块石块,他抓着自己的头发,额角青筋毕露:“这条死亡规则壁画上根本没提醒我们!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又何必……”
何必要去赌那最后一块送到干尸手里的黄金?
他只要像谢印雪他们那样,用黄金换取食物和水,补完眼妆再回到圣殿自己凿石头,那他就根本不用死!
谢印雪垂眸瞥着那些妩媚透润的蓝睡莲,轻声说:“你不该赌的。”
詹蒙那句“赌狗不得好死”,在这种情形下,堪称真理预言。
“你早知道会这样是不是?”屠文才走到谢印雪面前,诘责一般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
谢印雪却反问屠文才:“你以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
他微微往右边偏了点头,把目光落向屠文才身后的姚小果:“她听进去了,你不肯听。”
——都不是没听见,是不肯听。
屠文才貌似还想再辩驳几句,只是人身兽首人们没给他这个机会,豺首与鹰兽的两位人身兽首人上前来,一左一右桎梏住了他。
不过屠文才没怎么挣扎,他连做了三个深呼吸就冷静了下来:“我愿赌服输,但我要求和摆渡者npc做交易。”
担心自己也很难通关的姚小果急忙问:“你知道他是谁了?”
“阿努比斯。”屠文才的眼睛定在步九照的胡狼兽首上,与那双幽邃的兽瞳对视着伸出双手,“取走你要的报酬吧。”
詹蒙和离他最近的茜茜讲悄悄话:“你觉得阿努比斯是这个副本的摆渡者吗?”
“七成可能是。”茜茜说,“毕竟审判之秤在他手上,是古埃及神话里的‘称心者’。”
饶是谢印雪,在这一瞬都觉着屠文才不愧是个赌徒,眼光这样毒辣,丝毫犹豫都没有便认定了步九照就是摆渡者npc,偏偏用不在正处,白瞎了一对好眼睛,但这也不能排除,屠文才可能又是在赌,赌他自己有没有选对人。
而不管赌对了还是赌错了,那句话都依然成立:赌狗不得好死。
所有人身兽首人们都不会说话,在屠文才要求与步九照做交易后,他就抬起右手硬生生撕开了屠文才的胸膛。
这跟先前取他们内脏时用刀的方式截然不同,带来的痛苦程度亦是翻倍的增长,在这样的剧痛中,屠文才脸上的镇静再难维持,他竭力地惨叫着,身体抽搐着疯狂痉挛,这一幕当是极其震撼残忍的,可他们体内没有任何血液了,所以又不显得血腥,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怪邪性荒诞感。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被胡狼兽首人撕开皮肉、掰断肋骨,最后将那颗仍在鼓鼓跳动、似乎在发出铮亮罪孽的心脏扯出,丢到审判之秤上。
天秤的右端,放着一支轻柔如云的鸵鸟羽毛,左端则是屠文才的心脏。
结果毫无疑问:屠文才的心脏比羽毛重。
可是那只长着鳄鱼头、狮子身和河马腿怪物阿米特却没有出现吞噬掉屠文才。
屠文才被其他人身兽人放倒压在地上,又是活生生挨着剧痛被挖出在制作木乃伊流程中,除去肠和肝以外也要被取走的胃和肺。
众人在他刺耳尖锐的叫声中,都几乎全别过了头或是挪开了视线,不忍看他,然而众人也都清楚,人身兽人们还剩一步没做——从屠文才鼻孔里插入一根长钉,搅碎他的脑组织,让其化为脑浆从鼻孔内流出。
“不行了……我要吐了……”詹蒙用手指堵着自己的耳朵,蹲到圣殿的一根石柱后呕吐去了。
吐了会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墙壁,发现上面已不再显示壁画了,它显示的是一句话——
【人生只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居留,死后才是永久的享受。】①
但詹蒙望着这句话,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们进入副本第一天在墙上所看到的那五行字:
【此处即为旅途的终点。
神已为你指出三条道路:
是前往来世?
还是重回人间?
亦或被深重的罪孽所吞噬?】
屠文才走的是哪条路呢?
作者有话说:
①人生只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居留,而死后才是永久的居所。——来自《金字塔铭文》。

人身兽首人们来时是十二个人,回去时却多了个被做成木乃伊的屠文才。
他的脑子和脏器都被取空了,可人还没死去,不断从裹满全身的亚麻绷带下发出暴雨来临前,犹如雷鸣般低闷压抑的阵阵哀嚎,听得人骨寒毛竖,在这蒸笼似的酷热沙漠里都直起鸡皮疙瘩。
姚小果咽了咽唾沫,哑声问:“屠文才他、他……找对摆渡者没有啊?”
“我觉得是找对了。”陈云分析说,“他的心脏充满罪孽,自己却没有被怪物阿米特吞噬死去,还被做成了木乃伊,走上了前往来世那条路。”
这样来看,屠文才确实通关了,毕竟他没有死在这个副本里,还直接进入了前往来世的路。
只是……他会永远迷失在这条路上,永远也无法真正进入永生的“来世”。
因为他没有心脏。
古埃及神话里,心脏可以指引死者找到通往来世的路,屠文才的心脏被取出了,最后却没被放回身体内,所以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迷失。
茜茜总结道:“那么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了,留下来被取脑浆做成木乃伊并不会死,反而会踏上前往‘来世’的道路,但能否走到这条路的终点获得长生,关键点在于:我们的心脏是否能通过审判,在天秤上与真实之羽保持平衡。”
吕朔接话:“是的,平衡了,心脏就会被放回体内,指引我们得到长生;不平衡,我们就会变成屠文才2.0。”
萧斯宇挑眉瞅他一眼:“屠文才2.0?你还挺幽默。”
吕朔挠挠头:“这不是得感谢屠先生为我们解惑嘛,我就以他的名字给他试出的线索命名了。”
“挺好的,我们将永远铭记他。”詹蒙吐得神情恍惚,“反正我是再也忘不了他了,他比我初恋还难忘,我以后做的大尺度露骨梦里肯定都是他。”
萧斯宇:“……”
硬核“露骨”是吧?
“那怎么才能平衡呢?”辛月春按着太阳穴做头疼状,“老实干活,活到最后一天就可以吗?”
“对,不过应该只有一个人可以。”
一道温柔和缓的男中音响起,给出一句肯定的回答。
声音的主人是卞宇宸,他没直接点明那个人的名字,可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云。
卞宇宸也望着她,斩钉截铁道:“她就是既定的,锁长生希望获得长生的那个人。”
话音落下,圣殿里一时寂静无声。
没人能找出任何理由和漏洞来反驳卞宇宸的话。
——它就是一个客观的事实。
屠文才被带走前曾质疑过,为什么干尸帮参与者凿出的石块可能会碎这一规则没有显示在壁画上?
答案自然是:这就不是一个失败或死亡的条件。
如陈云,她就绝不会因为这个规则死亡。
无论她是选择自己每天凿石头,还是让干尸们帮忙来完成凿石任务,她都能活到最后一天。
不过壁画没将该规则绘出提醒众人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锁长生不愿让其他人获得长生。
想想看,倘若昨天辛月春、李婵衣、詹蒙、萧斯宇这些人没有多凿一块石头备用,那今天他们就谁也完成不了任务,只会落得和屠文才一个下场。
届时,仍存活的参与者就会仅剩下谢印雪、明生、卞宇宸和陈云四个人。
区区四个人,除非他们各个都长了三头六臂,否则绝不可能完成十二个人的凿石工程量,石块凿不够,断裂的石梯就无法被补齐,他们就不能重回人间,只能选择前往来世这条路。
可要走到这条路的终点,他们必须得接受审判。
而谢印雪、明生、卞宇宸三个阴德有损的人,他们的心脏,凭什么能在审判天秤上和真实之羽保持平衡?
那唯一能在这个副本里活下来并获得长生者,不就只能是陈云了吗?
“我操啊,这可真是贱……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想通这其中关窍后,詹蒙气得想骂锁长生心思歹毒耍阴招,但话到嘴边又怕损阴德,急急改口:“见完屠文才,我已经在反省了,以后我一定多向陈云女士学习。”
他对陈云没别的想法,其他人却未必。
吕朔和萧斯宇拦到陈云身前,挡住卞宇宸的视线说:“我们都只想离开这里。”
“我知道,这是肯定的。陈姑娘对长生没有兴趣,我们这些人留下来也不能通过审判,最好的路当然就是抓紧时间把石梯造完,回到现实,谢先生——”
卞宇宸脸上的浅笑恰到好处:“您说是吧?”
前两日谢印雪人瞧着话少卑谦,是由于刚进副本,不了解先前没见过的参与者们底细和性格,加之他自身情况特殊不同往日,便选择暂敛锋芒,待时而动。可如今屠文才这个最难预测行为的不稳定因素已经被消除了,两三日下来谢印雪也已把其他陌生的参与者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哪还容得下卞宇宸在自己面前这样搬弄寻事?
况且他和卞宇宸不管表面装得再融洽,内里也一定宛如水火注定不能相容,尤其是在这能决定谁可获得长生的最后副本里。
只是卞宇宸想对他施压,也不先撒泡尿自己照照,认清谁才是孙子。
这厮若认不清,谢印雪不介意给他递面镜子,于是当即勾起唇角,暴露了刻薄寡情的孤冷性子,恣骜慵声道:“你们卞家不是最善卦理吗?想知道,自己起一卦便行了。这等小事也要问我,难道你二十年光阴下来竟学成个废物?”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胡诌借口,想改换门庭,拜入我门下?”
谢印雪炮语连珠,没给卞宇宸半分还嘴的机会不说,还字字诛心:“可惜我门下弟子名额已满,不过你若诚心,跪下给我嗑三个响头,我倒是也可替我徒儿做主,勉强收你做个徒孙,现教你一手‘小六壬’推算推算。”
最后青年微昂下巴,姿态极其狂傲,摆出了十足的反派模样,睨着卞宇宸嗤道:“行了,徒孙,赶紧跪吧。”
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谢印雪却把能辱的不能辱的全都辱了一遍,卞宇宸还没听完唇边的笑就已抿平,表情难看。
吕朔也听得倒吸凉气,然后用手遮着嘴,小声跟萧斯宇和陈云耳语:“谢先生说话的味儿终于对了。”
陈云:“……嗯。”
萧斯宇:“……这的确才像他本人。”
属实是首尾呼应,当年风采经典再现了。
想当初他们在第一个副本里遇见谢印雪时,谢印雪连npc都照骂不误,他们觉得就算当初那个叫“阿九”的厨子在这,恐怕都会被谢印雪迁怒着再臭骂一顿。
而在这个副本里才头回见到谢印雪,不了解他性情,亦不清楚他和卞宇宸对立关系以及卞宇宸那伪君子秉性的姚小果、李婵衣和辛月春几人,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不明白卞宇宸好端端的,说话既不算难听,怎么就忽然吵起来了,被谢印雪压着头地痛骂?
辛月春开口,拿出自己昨天才夸过他们的句子拉架:“谢先生,别这样,你们都是斯文人,这样有辱斯文啊。”
“他上赶着给我当徒孙,我遂他愿,这怎么叫作有辱斯文呢?”谢印雪蹙着眉叹息,神色黯然,活脱脱的孤零落寞美人,“反倒是他现在还不给我磕头,心意不诚,忤逆不孝,白白辜负了我一片善心,当真是个孽障东西。”
李婵衣回过神来,赶紧帮着劝:“……谢先生,恶言易积口之孽业啊。”
明生同样摆着手道:“是啊谢先生,我们都是斯文人,要讲斯文,斯文啊。”
孽障东西也有话要说:“谢印雪,你……”
“也罢,无福之人难进有福之门,卞先生,你我难有同门情谊,又身负沉重孽业,还是不要再口舌之快,多造恶业反伤彼此和气了。”谢印雪却打断卞宇宸的发言,还抬出了卞宇宸自己的原话回怼他,“既然我们这些人留下来也不能通过审判,最好的路当然就是抓紧时间把石梯造完,回到现实,卞先生——”
青年连脸上的浅笑完美复制了卞宇宸的恰到好处:“您说是吧?”
卞宇宸:“……”
卞宇宸骑虎难下,又投鼠忌器,此时此刻除了应一声“是”以外,还真没法和谢印雪说旁的。
“卞哥,你糊涂啊,你都没有‘十三’护着了,还敢和他吵什么呢?来来来,我们乖乖凿石头啊。”詹蒙走到卞宇宸身旁拉他胳膊,话乍一听像是在为卞宇宸着想,但一细思感觉又透着阴阳怪气的劲儿。
不过卞宇宸到底心理素质非同一般,亦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理,他重新挂上笑容,点头道:“是,就是这样,凿石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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