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文才拿到蓝睡莲不等其他人,节约时间转身就走。
姚小果回过了神也学他那样,让人身狮首女人取出自己的肠子,以换取一朵蓝睡莲。
这回参与者们都没有重新画上眼影和眼线,因为画了,他们就无法看到干尸,也无法看到圣殿方池里的黄金。
而他们手捧蓝睡莲,路过石阶窄道时里头的干尸枯臂都不会再试图拽住他们了。
陈云用轻柔的声音缓缓念道:“古埃及人认为,蓝睡莲具有安抚死者的功效,是他们的圣花,常被用在一些祭祀之中。他们的神庙和许多建筑的浮雕和壁画上,也常常有蓝睡莲的踪影。”
李婵衣望着站在方池畔和圣殿中静立的干尸群说:“难怪它能使这些干尸安静。”
“它们是安静了,我的心不静,自打听你们说了那个卡诺匹斯罐后,我总感觉怪怪的。”辛月春询问众人,“你们说它用来装木乃伊内脏的罐子……那是不是代表着,等我们的肝、肠、肺、胃全被掏空后,我们就会被做成木乃伊?”
谢印雪告诉辛月春:“不会。”
自从他一语断定,预言沐浴水池那边不会有水后,辛月春就觉得他的话可信度非常高,闻言刚松了口气:“哦。”
可这口气还没吁完,谢印雪接下来的话又逼着她倒吸了口凉气:“不用等肝、肠、肺、胃全被掏空才会变成木乃伊,我们从进入副本,进入沐浴水池的那一刻起,就在被做成木乃伊。”
情绪低迷许久的姚小果振作了一些,求解道:“谢先生,能展开说说吗?”
“吕朔说他尝过水池里的洗澡水,而那些洗澡水是咸的。那些水,应该是苏打水或是盐水,用来清洗尸体,这也是木乃伊制作的第一步。”谢印雪说着伸出手臂,让大家看他们被涂成棕蜜色的身体,“后面我们涂的脂膏则应当是松脂,可用来防腐。”
詹蒙撑着额头说:“我就说涂那玩意的时候怎么闻到了一股松香味。”
明生摊开双手,望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道:“所以我们现在是都‘死’了?”
正因为死了,所以他们的身体被划开不会流血,肝脏被取走的身体也还行动自如。
谢印雪却笑了笑,反问他:“谁说死人才可以被做成木乃伊?”
众人被青年的话硬生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好像捋出一点通关思路了。”陈云说到这里扬起脖颈,仰望着头顶那抹方块蓝道,“我们没死,但我们正在被做成木乃伊,我们仰头看到的蓝天,才是外界真正的天空,因此我们得一直凿石头,堆出一个石梯来爬上去,这样我们才能回到现实世界,这也是这个副本的通关方式。”
屠文才忽地搭话:“那我们得确保我们所有人都活着。”
众参与者循声看向他,他便指着今天早上人身兽首人们堆好的那些小半段石梯道:“十二个人一起干活,一天能堆三米多点,那死的人多了,剩下的人每天凿好的石头还能堆出这么多高度吗?”
“我懂了。”辛月春一下子就看透了屠文才的打算,“你是怕你的内脏被虫吃的太快,不够用,想找其他有多余内脏的参与者赞助你一下,帮你换朵蓝睡莲是吧?”
屠文才也许是没想到辛月春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默了两秒承认道:“……是。”
辛月春冷哼:“笑死,这种事直说就行,大伙早知道你的德行了,没必要委婉。”
屠文才如意算盘打得哐哐响,众人听了心里生厌,但面上不会显露太过,顶多像辛月春那样讥讽两句,因为他们没得选。
卞宇宸就说道:“倘若这个副本真的需要我们通力合作才能通关,那如果我有多余的内脏可以给你换花,我会给你换的。”
方才还在嘲弄屠文才的辛月春懒懒地抬了下手:“我也会。”
屠文才点点头,没说更多:“谢了。”
“堆好石梯离开这里,是通关这个副本的方法,那如何进入长生阶段呢?”李婵衣望着头顶的方形蓝天,又提出个疑问,“是顺其自然,被做成木乃伊吗?”
古埃及人相信被做成木乃伊后能够复活前往来世,而他们的来世代表着永生,那在这个副本中,不去向往这片蓝天,安心让人身兽首人们掏空自己的内脏被做成木乃伊,是否就是进入锁长生获得长生阶段的钥匙?
“这就得去赌了。”萧斯宇开口说,“赌赢了生,赌错了死。”
詹蒙提醒她:“在这之前你还是得参与搭石梯的工程,不然会被取脑浆。”
李婵衣说:“可取脑浆也是制作木乃伊的必要流程之一吧?”
吕朔好心劝她:“万一这个副本的木乃伊不需要取脑浆呢?”
李婵衣绕到谢印雪身边,直视青年的双目道:“谢先生,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256章
谢印雪也静静地回望她须臾,而后张唇,并未刻意隐瞒什么,直截了当说出了他的观点:“我认为,被做成木乃伊,是进入长生阶段的必经程序。”
李婵衣又追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被掏脑浆也能?”
青年语气从容沉稳,吐出一个极为笃定的字眼:“是。”
辛月春却皱起了双眉:“如果被掏脑浆也能,那想要获得长生的,现在去找那些兽首人把胃、肠、肺、肝全掏了,岂不就能踏上长生之路了?可这样一来,完不成每日凿石任务就会被掏脑浆扔进水池里死去这条线索的意义何在?”
“很简单啊。”谢印雪的声音还是很轻,“逼我们都去选择长生之路。”
这个副本,想踏上前往长生的路并不难。
难的是回到现实世界,以及如何走到长生之路的终点。
前者得确保每个参与者都活着,且每天都要完成凿石任务,这样在最后一天到来时他们才能搭好石梯,触碰到那片外界的蓝空;后者现今他们只能猜到一点:保证自己的胃、肠、肺、肝,完完整整地被放在卡诺匹斯罐里,像屠文才和姚小果这种内脏先被人头爬虫蛀空,后面又被兽首人吞吃掉的肯定就不行了。
他们俩只能选择搭好石梯离开副本这条路。
但凿石任务真的太难完成了。
在体力充足的情况下,参与者们不借助其他办法,仅凭自身得干十几个小时才能凿好,这还是建立于不需要吃饭喝水的基础上。
然而事实却是:他们不吃饭喝水,就没力气完成凿石任务,所以参与者们必须每天从方池里捞出黄金,去找人身兽首人们换取食物和水。
偏偏目前谁也不知道捞一块黄金出来要花费多少时间。
假设捞取黄金的速度很快,过程也非常顺利,他们拿着黄金去换食物和水,一来一回路上也会耗费掉很多时间,即使他们不眠不休,剩下的时间也未必够他们完成凿石任务。
此时参与者们会面临两个选择——直接被掏脑浆死去,或者让兽首人把体内的胃、肠、肺、肝等内脏都取了,将自己做成木乃伊踏上长生路。
想到这里,詹蒙“靠”了一声说:“我觉得肯定还有别的限制,不会那么简单的,这不摆明了的吗?”
能踏上长生路又怎样?
走不到终点同样是死啊。
“现在的关键点就在于另外的限制是什么。”陈云点点头,“猜不出来的话还是只能先接着凿石块搭石梯,这样起码能给我们留条后路,哪怕无法长生也能活下去。”
听完陈云的话,吕朔抬手抹了把脸,深呼吸道:“那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捞黄金吧。”
靠自己完成凿石任务明显是不太可能了,他们需要这群干尸的帮助。
不过捞黄金的过程竟意外顺利,吕朔将抓钩调整好方向对准池里的一块黄金,放下拉绳,再稍加用劲,三分钟不到就将它拉了上来,过程跟拉石块所需要耗费的气力和时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吕朔不敢置信地抱着那块黄金问:“这么轻松?”
他扭头去看陈云和萧斯宇,发现他们俩人捞的也很容易。
连詹蒙都搔着脑袋满脸纳闷的说:“好像……是挺轻松的?”
说完詹蒙左右环视一圈四周,随便挑了个顺眼的干尸,双手捧着黄金小心翼翼递到它面前,试探道:“大哥,能拜托您件事么?您行行好,帮我凿几块石头呗。”
干尸接过詹蒙呈上的黄金,一口吞进肚子里,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慢悠悠地朝詹蒙伸出右掌。
它不能说话,詹蒙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瞅着干尸的动作沉思了两秒,猛地顿悟:“得加钱是吧?好好好,哥您稍等我一会儿!”
反正打捞黄金很容易,詹蒙赶紧又捞起一坨,送到干尸手上,而干尸这回吞掉黄金后便开始动了,它转身跳入方池,如游鱼般潜入黑暗深处,再浮上来时怀中居然抱着块圆石。
圆石在干尸怀中宛如羽毛一样轻,在它手下又像豆腐一样酥软,凿形毫不费劲,速度还奇快无比,都不用旁人催促监督,凿好一块就会重新下水继续捞原石,詹蒙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它工作就行。
“我感觉我在做梦。”詹蒙看得一愣一愣的,迟迟不能回神,用手肘撞撞吕朔问,“要不你掐我一下?”
吕朔闻言立马送出自己的胳膊,却不是要掐詹蒙:“还是你掐我吧,我也感觉我在做梦……我找的这位干尸大哥都不用加钱的。”
他只用了一块黄金就让这具干尸下水干活了!
可不是所有参与者都像他们这般简单惬意。
陈云、萧斯宇、吕朔和詹蒙这边都完工一两块石块了,姚小果那边抓钩还泡在水池里,她的声线有些颤,语气慌乱而疑惑:“……为什么我捞不起来啊?”
“不可能吧?明明很容易啊。”詹蒙讲着又捞出一块,颠在手中说。
这块黄金他决定拿去和兽首人们换食物和水。
结果话音才落李婵衣也说:“我也捞不起来。”
萧斯宇抬头看着两手空空的辛月春、屠文才、明生等人,不解道:“你们全都捞不起来吗?”
“是的。”
这句肯定的回答从他们嘴里、甚至是卞宇宸和茜茜口中说出或许会让人略感意外,但绝不至于到叫人惊诧的地步,然而它却是谢印雪说的。
“怎么回事啊?”吕朔眼睛瞪得比刚刚觉得自己在做梦时还大,“连谢先生你都捞不起来吗?”
谢印雪朝着水池俯下身体:“会被撞开。”
被什么东西撞开?
这个动作让青年原本散在脑后的发丝垂落,轻轻触及水面荡起细微的涟漪,吕朔揣着疑问,目光透过这阵起伏的水波跟随谢印雪向方池底部望去。
那里有许多干尸,它们皮肤的颜色又沉又暗,一动不动,在水深处几乎就和水融为了一体,分不清你我,可当青年放下拉绳抓钩装置时,那些干尸就会在抓钩快要触碰到黄金之际陡然蹿起,撞开璨黄的金块,使得抓钩扑空。
谢印雪见状扯唇,回答吕朔:“阴魂不散的脏东西。”
“啊这……这会不会像石道那一样,要喊出它们的名字才行?”吕朔猜测道,“但水底下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它们长什么样啊。”
不单单是水底光线弱这一问题,那些干尸的动作还极其迅速,快得几乎仅能在瞳膜中留下一道残影,人的眼睛又不是高速夜视摄影机,谁能在这种情形下看清干尸的模样?
辛月春连续放了三次拉绳抓钩装置,每次都是只差最后一点就要抓到金块时被撞开,早已忍不住躁声开骂:“烦死了,完全看不请,怎么搞?难不成要一个个报名字?”
石道内的那些人头爬虫名字报错或报慢了都会钻进人皮之下,不过只要没做什么“亏心事”,貌似就不会出大问题,能直接忽略,但是这种做法在这个环节好像行不通,他们报不对名字,干尸就不会停止撞击金块。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头开始——从锁长生第一关,挨个报和你在同一关相处过的参与者的名字,直至蒙对为止。
可谁能记得所有人的名字?
一个副本少说也有十人,八个副本就是八十人,这些人命长些的、反复遇见的,或许能与你在副本里共处十几日,记个名字不难;命短的也许就几个小时,十几分钟,谁会记?又记得住吗?
见卞宇宸也弯腰伏在池畔,辛月春眼红道:“我是真羡慕你,能够一个名字走天下。”
不料卞宇宸却摇头说:“这里不行。”
他眯着眼睛,脖颈弯曲靠近水面,姿势颇为狼狈,似乎在竭力分辨水底干尸的面容。
“怎么就不行了?”詹蒙嘴欠,提起这茬他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卞宇宸一下,“你不是报‘十三’的名字就行了嘛?”
卞宇宸听他这么说反倒笑了起来,抬头望着詹蒙的眼睛认认真真解释:“‘十三’不是阴魂不散的脏东西,底下没有一个‘十三’。”
说罢,卞宇宸收回视线报出一个陌生的名字,随后顺利捞起一块黄金——看样子他认出了阻拦他抓取金块那具干尸是谁。
与此同时,谢印雪也念出了他那边那具黑干尸的名字:“胡利。”
听到青山精神病院副本中这个熟悉又讨厌的人名,萧斯宇、陈云和吕朔骤然反应过来谢印雪最开始说的“阴魂不散的脏东西”到底代指什么,吕朔怔怔看了卞宇宸一会儿,问他:“那你还笑得出来?”
卞宇宸淡声反问道:“我问心无愧,为何不能笑?”
詹蒙没听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水下这些干尸,是恨你们的参与者。”萧斯宇重重呼出一口气,提醒姚小果、明生和李婵衣他们,“想想你们经历过的副本中,哪些参与者恨你们、老是和你们作对、最后还死了,报他们的名字大概不会出错。”
“操,这个我也不一定记得清啊,恨我的人可太多了。”辛月春捶着自己脑壳说,嘀咕完她又忍不住看向詹蒙,“还有你这张嘴居然没人恨你?”
詹蒙满怀感慨:“实不相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是爱我的人更多。”
有关仇视自己的人,人类的记忆往往会更深刻,有了这条线索,众人打捞黄金的效率确实高了不少,但难题仍是存在——有些干尸,它们光吞黄金不干活。
起先,大家以为会面临这种问题的,首当其中当是姚小果和屠文才。
毕竟他们俩被取内脏时的惨像还历历在目,令人记忆尤新。
谁知真正行动起来后,面临这一情形的人却不在少数,就比如被明生“投喂”的那一具干尸。
吕朔不记得明生喂了它多少块黄金,他只感觉自己每次朝明生看去,明生都在重复钓黄金喂干尸这一行径,而那具干尸则除了吃以外,屁事不干。
“哎呀,他莫不是跟水底那些干尸一样,都与我有仇?”明生也拿它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按着额角无奈道,“简直比我儿子还难使唤。”
吕朔惊讶:“啊,什么?你都有孩子了?!”
他看明生面容年轻,儒雅文气,看上去岁数不大,还以为这人没成家呢,却未料到明生连孩子都有了。
提及孩子辛月春也来插了一句:“我也有啊,结婚早罢了,不过我老公死的也早。”
这种话尚属单身的吕朔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反倒是明生闻言和辛月春聊了起来:“您家孩子也是个混小子吗?”
“不,我家的是宝贝闺女。”辛月春颇为得意地抬高下巴,“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明生对她的看法十分赞同,叹着气说:“儿子就是讨债的,唉,我要是有个女儿该多好啊。”
只收过干儿子没收过干女儿的谢印雪都心动了:“我也想要个贴心小棉袄。”
明生笑笑道:“谢先生凤表龙姿,一定会有的。”
此话说得委婉,讲直白点,就是明生在夸谢印雪模样好看,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他,只要谢印雪结了婚,那就能生孩子。
谢印雪听完他的话也扯唇笑了笑,眉眼间盈满悦色,却说:“内子生不了。”
明生怕自己戳到了谢印雪什么伤痛之处,立马道歉:“啊,抱歉,尊夫人是……”
谢印雪轻轻摆手:“无碍,他是个男的。”
“那你们这情况确实生不了。”辛月春发出“哦哟”的一声感慨,而经过这番以孩子为媒介的交流以后,她对同为父母明生亲近了不少,忍不住和明生说,“这只干尸使唤不动,要不……你换一具喂喂看?”
明生摇头:“没用,我已经换过三次了。”
詹蒙问:“是钱没给够吗?”
詹蒙之前第一次把黄金交给干尸时,那干尸同样没动,可后来一旦加够了钱,就是另一种局面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俗语在该副本中的这一环节体现得淋漓尽致。
“它已经吃掉我三块黄金了,另外两具我曾喂过的干尸所吃下的黄金,加起来也足有十块。”由于疲倦,明生说话的语气愈发低哑,“十三块黄金啊……我在现实里干多少单卖命的生意都未必挣得到这么多钱花。”
他们从水里捞上来的黄金,一块的重量和5L水差不多,大概在五公斤左右,而五公斤黄金换成现实里面的钱值多少?
答案是一百万打底。
十块就上千万了。
不过李婵衣听到这,却抬起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眸,瞥向明生:“白事生意还需要卖命?”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啊。”明生摊开双手叹气,“白事生意阴气重,八字轻些的都做不了,倘若撞上了邪祟,可不得卖命?”
李婵衣颔首:“是这个道理。”
李婵衣捞黄金捞的艰难,但她只要把捞上来的黄金交给干尸,干尸便会行动,帮她代凿石块,还不像詹蒙那样需要加钱才行。
她问明生:“那请问明先生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还能如何?求人不如求己,自然是要我自个继续凿石头了。”闻言明生抬手擦了擦快到滴到眼镜上的汗水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劝另外的人,“此路行不通,趁现在还来得及,换一条路也无妨。”
至于被劝的人都是谁……
那当然是迄今为止都还没能成功用黄金推动干尸,让它们为自己凿石的参与者们了。
这事众人心知肚明,他们不清楚的,只是被劝者到底能不能听进去。
毕竟参与者们如果选择自己凿石头,就得回到人身兽首人那重新补个妆,可这一来一回的路程都需要时间,再耽误一些时间才行动的话,那恐怕就真的很难凭借自身之力完成每日凿石任务了。
而姚小果显然是动摇了。
因为这一回她没拿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黄金给干尸,重复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事,反倒是将其抱在怀里,微蹙着双眉,神色纠结。
相较之下,同样没能让干尸动起来,却仍在往干尸手上送黄金的的谢印雪、卞宇宸、屠文才三人,就给人一种死不悔改的顽固劲了。
——是的,谢印雪也在其列。
他喂干尸的黄金块数量还不少,甚至比明生更多。
可吕朔只问了明生,没好意思问谢印雪,当中缘由必然是他们并非第一次同处于一个副本内,而他们每回和谢印雪相遇,无论副本过程如何艰难险阻,青年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就拿青山精神病院那个副本来说,谢印雪头都掉了他都没死!现在这个副本他本人都还没慌呢,别人替他慌什么啊?
不过没亲眼见识过谢印雪本事的姚小果不知道这些,她自己都被明生劝的想“迷途知返”了,却看到谢印雪依旧眼睛都不眨地空耗黄金块,不禁问道:“谢先生……你喂这只干尸几块黄金了?”
谢印雪给出了一个在本次副本中绝对称得上是“巨量”的数字:“加上这块,是十七。”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往干尸手上又放下一块黄金,结果毫无疑问:又是有去无回。
卞宇宸紧随谢印雪之后做了同样的事,但也没换来第二种结局,他却还有心情笑着说:“谢先生喂的竟是比我还多两块吗?”
“十七和十五差不了多少,数量都很离谱,我们几个加起来喂的数量都没你们俩一个人喂的多!”
见明生抱着黄金块都走了,谢印雪、卞宇宸他们几个却像还没认识到事情的紧急程度似的无动于衷,本来还不急的辛月春都开始急了:“你们不会要一直喂下去吧?”
这个副本众参与者之间联系空前紧密,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人完成不了凿石任务,影响的都不只是他自己,而是所有人。
李婵衣也微蹙秀眉,但语气还是好言好语的:“难道二位清楚要再喂几块黄金,就一定能让这些干尸动起来的确切数值吗?”
谢印雪缓缓摇首:“这我不清楚,不过我猜,可能我喂再多都不行吧。”
卞宇宸步步亦趋:“我也一样。”
辛月春:“……”
那你们俩还喂的这么起劲?
辛月春性子急,拍着大腿又跑到拉绳抓钩装置那钓黄金:“我真是受不了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得得得,我是太监,我帮你们凿,行了吧?”
辛月春的凿石任务已经完成了,本来她是打算再钓一块黄金拿去换吃的,然后好好休息睡一觉养精蓄锐,可如今谢印雪、卞宇宸、屠文才和姚小果四人这样搞,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陈云也站出来说:“我今天没出什么力,不累,我也来帮忙大家凿石头吧。”
她和吕朔、萧斯宇两人素来共进退,她都出来帮忙了,吕朔和萧斯宇绝不会坐视不理,对谢印雪颇有好感的詹蒙和茜茜也同样愿意帮忙。
屠文才抚摸着怀里刚出水的黄金,像是在爱抚一个代表着生命与希望的婴孩,问:“别人代凿完成的石块有用吗?”
“有没有用得得先试试才知道啊。”辛月春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们想吗?”
屠文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再试最后一次。”
詹蒙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地说:“我劝你别试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赌狗不得好死’,你现在就很像那不怕死的赌狗。”
“那你放心,我还是怕死的。”屠文才九十度弯下腰,朝众人行了一圈礼,道歉姿态摆得十足,“不好意思,请大家谅解一下,我保证,我就试这最后一次。”
姚小果约莫很是个容易被煽动的人,见状她动摇起了先前定下的念头,踌躇不决道:“那、那我也……”
要不是得维持体面,辛月春是真想给他们几个耳光,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好心被他们当成了试错的踏脚石,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正在钓第十八块黄金的谢印雪闻言抬眸,忽然向屠文才和姚小果提出个没来由的疑问:“你们平时会做善事吗?”
姚小果不明所云,愣愣张口:“啊?”
“譬如去做义工、志愿者、给灾区捐款之类的善举善行。”谢印雪解释的更详细了些,“如果有的话,你们可以试这最后一次,或许能行,但若是没做过,那便别做无用的挣扎了,没有意义。”
屠文才还是不理解:“这跟我们喂干尸有什么联系吗?”
青年把新的黄金搂在怀中,施施起身道:“有阴德者,必有阳报,反之恶报临门。”
屠文才猛地怔住,没有应声。
“还不懂吗?”谢印雪朝着石道出口那边走去,与屠文才擦肩而过时,启唇说,“我们遭报应了。”
姚小果很快回过了神,露出得救般的激动神色喊道:“我做过的!我做了很多……我有一直在给山区捐钱,我还当过志愿者!”
她像是从谢印雪的话里找到了绝薪止火的办法,再也不做多想,虔诚地向干尸递上了自己的第四块黄金。
所以在大多数时候,它的出现往往代表着不详。
但在今天、在这一刻,它似乎变成了姚小果的幸运数字,因为拿到第四块黄金的干尸终于动了——它潜入了方池深处,将制作石梯的圆石打捞上来敲凿刻形。
“天哪天哪……可以……真的可以……”
姚小果对着干尸屈膝跪下,捂着脸泣不成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多行善事,再也不……再也不……”
“再也不”是什么,姚小果没说出来,不过结合她前面那句“对不起”,众人或多或少都能大概猜到一些。
而望着这一幕,大伙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感慨诸多。
“她成了,你怎么说?”辛月春乜了屠文才一眼,“是干的好事多,还是亏心事多?”
屠文才却仍是缄口不语,低下头双目不错地盯着怀中黄金,三秒后,他也动了——他选择将黄金交给干尸。
好在迎接屠文才的,是个如他所愿的圆满欢乐结局:总共吃下屠文才七块黄金的干尸收够了钱,同样开始代替屠文才进行凿石任务了。
“谢先生——”
屠文才长长吁出一口胸腔里的郁气,转身对谢印雪的背影高声道谢:“多谢您的指点!”
谢印雪自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脚步也未曾停顿过一秒,卞宇宸则紧随其后,和他一样重新捞了块黄金就去人面兽首人补妆顺便换取食物补充体力。
辛月春瞅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万分纳闷地嘀咕道:“他们三个到底干过什么亏心事啊?十几块黄金砸下去都不够的?”
黄金块扔水里都还能听个响呢,可到了谢印雪、明生和卞宇宸这三人的手上,却是连响都听不着了,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发生在姚小果和屠文才身上的种种迹象彰明昭着:他们俩必定间接导致过其他参与者的死亡。但就是这样的他们,都能用两位数以内的黄金驱使动干尸为己所用,谢印雪、明生和卞宇宸三人用上了两位数的黄金却不能,这谁能想得通?
吕朔闻言立刻为谢印雪说话:“谢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帮过我们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