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月—— byRedo CP
Redo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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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解释完,就见司南停在他们面前。
白狐看了他们一眼,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动物的声音,反而发出“叮”的一声,随后白狐与段月白手中的银丝都消散在空中。
“到了。”段月白道。
他说着“到了”,可面前的景物与方才他们一路走来的景物并无半点差别,灰蒙蒙的空气和破败的枯枝,与无数怨气垒成的鬼打墙当中的景物如出一辙。
宋潮青盘算得很好,这次也要逮住了机会考察鸟师弟的功课。
虽然前几次考察,段月白一开始都能对答如流,可到后来总会耍赖不再细细回答那些问题,宋潮青老觉着他功课学得不扎实,担心他以后遭遇劲敌会吃亏。
可还没等他把这次要考校的题目说出来,段月白已经默念口诀心法,化解了眼前怨气重重的障眼法。
他还用一张自鸣得意的脸看向宋潮青:“这可是我紫霄派破解怨气的独家心法,不能外传,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太多。我们走吧。”
“这个鬼精。”宋潮青想道。
两人一走出这片怨气,身后的鬼打墙突然便消失了,更像是别有用心之人想要困住他们而刻意施法。
眼前视线开阔,毋需吃力便能看见那位鬼鬼祟祟的赶尸人,正停在五六具怨尸前面,那支叮叮咚咚的铃铛小调支离破碎地飘在空中。
段月白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那赶尸人可能是有所察觉,便也飞速地往前逃着。
几张涤尘沧溟符凌空形成,直接拍向那些怨尸的后心,随后不等赶尸人反应,段月白又画出一张“雷动九天”,打算贴在赶尸人的后脑勺上,让他直接变成一具带着烤肉香气的身体。
可涤尘沧溟符穿透了那些怨尸,直接拍到了地里,段月白眯眼一看,将雷动九天收了回来。
身后宋潮青赶来,听到的是段月白一声极为粗鲁的谩骂:“他奶奶的……”
“月白。”宋潮青制止道,他再次看向前面的赶尸人,发觉他们停下脚步,前头的赶尸人也停了。
如此熟悉的场景,在不久前还曾见过,一阵冷风吹动宋潮青衣领上头的白色狐毛,衬得他的面色也冷下来:“这是……蜃影?”
作者有话说:
对猫咪过敏的小段:我的司南可以是风是雨是天雷,就是不能是他娘的猫!
善于对付各种猫咪的序临:可你就是猫猫啊,或许这就是同性相斥吧。(不)

第89章 惊雷
“让这么个孙子摆了一道,还在鬼打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看外面这天色,眼看就要入夜了,也不知道师姐他们都怎么样了!”段月白恼怒得想要放火烧山。
宋潮青方才已经制止过他的一次脏话,这么短的时间内,段月白不能继续抹黑自己的形象,只能在心里骂开了花,恨不得自己的谩骂能成为立竿见影的诅咒,好让将他们困在鬼打墙中的人立即下地狱。
“我们也不算完全没有进展,你看,不是还有蜃影这条线索吗,跟上去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宋潮青提议道。
之前,蜃影的尽头是雪盏布置的幻境,这便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此次蜃影也是她的手笔,更何况她不久前才出现过,实在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她。
而幻境之中又危机重重,段月白一想到雪盏将他说成一个不敢报仇的窝囊废,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真的要烦死这些修罗了,没有一个是靠谱的,天天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不正常!”
他骂得很痛快,没想到宋潮青在他面前伸出手来。
段月白的谩骂声音一停,问:“做什么?”
“破解蜃影不是需要银针和红线么?还是老办法,用我的血。”宋潮青又将手抬了抬,十分主动的模样。
不料段月白将他的手扒拉走,阴阳怪气地说道:“谁用得着你啊,多管闲事。”
随后,他在怀里取出银针与红线来,针线都是穿好的,看样子早就准备妥当。
宋潮青微微扬眉,赞道:“月白也懂得未雨绸缪了,真不错。”
段月白没有搭腔,心想:“可不是得知道么?自从知晓你的身份,我再想起当日破解蜃影时还用了你的血,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怎么可能再让你因为此等小事伤了自己……”
赶尸人与一排怨尸褪去障眼法的伪装,露出“墨玉垂珠”猫儿姿态,段月白和宋潮青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果然又是雪盏。
段月白道:“我说什么来着,他们修罗都有病,刚来此处我的灵力之剑失去控制,反过来攻击我,那时便是因为剑上染了修罗之气,说不定一早就是雪盏之计,想要将我们引诱到此处杀了。”
宋潮青也陷入沉思,眉心拧出一个有点发红的“川”字,冬日里天色很快变暗,混浊天际似乎放大了阴风在耳边刮过的声音,半晌之后他才说:“可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么?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当时一击未成,雪盏不在混乱当中乘胜追击?那时情况混乱,说不定真能伤到你我。从元虎一事知晓‘蜃影’之时我就有所疑惑,既然雪盏擅用‘蜃影’,那她为什么不是变相在给我们指路呢?”
继任大典当天,雪盏与楚天阔同时出现的时候,宋潮青便已经想过这种可能,他仍怀揣着一丝希望,期待那引发修罗噬天、使得无数生灵死于非命的三师弟,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坏。
“我看你是想太多,修罗哪有正常人。”段月白还是不能相信雪盏。
“你再想——”
突然有一道惊雷奔涌而下,像是苍天发了怒,带着闪电,不由分说便砸向西北方。
天雷所落之处,顿时着起火来,似是“呼”地一下传开一阵热潮,脚下大地都跟着震颤几下。
段月白与宋潮青几乎同时向天雷所到之处看去,只见火光冲天,热浪扭曲了空间,使低空景物变得模糊不堪。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宋潮青喃喃道。
段月白接道:“那是罗家的方向。”
“沈掌门,我听说贵派有一些丹药,可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人的修为,你可不可以……”柜子当中空间有限,就连正常呼吸也会让这里面变得越来越人,云夙鸢只能竭尽所能压低声音。
“不可以。”沈翳抢白道:“世人修炼都有过程,是为循序渐进,这是天道,若是强行提升,必遭反噬。你才刚刚开始修炼,根基不稳,境界升上去容易,可药效过后,你原先的灵台定然承受不住成倍反噬。会死人的。”
云夙鸢微微一怔,她知道沈翳对自己没意思,说这些只是不想让她白白死去。
微微转头,沈翳的侧脸在黑暗中变得很模糊,只有眼睛很亮,一直盯着柜子外的黑影。
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捏紧了掌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黑瓶,嘟囔道:“你承受不了,但我可以。”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可他刚把乌黑的药丸放在嘴边,后颈就让敲了一下。
这一下虽无大碍,可让他整个人头晕目眩。
沈道长在衣柜之中踩着绫罗绸缎,脚下绵软,这一遭下来,他连站都站不住了,手指一松,那粒丹药便掉了下来——
正好落入云夙鸢手中。
不仅如此,沈翳身子一歪,整个人也落入云夙鸢手中。
“你,你……”
他眼前的景物有些晃,天又太黑,只是感觉云夙鸢好像是笑了一下,看不太真切,不过声音还是能听清:“沈掌门,你说你来,这话说得轻松。
“可我承担不了反噬,你就能承担得了么?只怕这二百年来,你那点儿富余的灵力真气几乎全都用在炼丹制药上了吧。你是医道琼林,双手不知还能医治多少好人,如果今日非有一人要死,那个人只能是我。
所以……还是我来吧。”
她看了看手里的药丸,心中传出一阵近似于警告的颤抖,本就还不稳固的灵台像是有所察觉,竟然抖动起来。
云夙鸢定了定心神,将那枚沾染了晦气颜色的药丸放入口中。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怎料这颗药香甜无比,让人唇齿留香,细细品来,像是多种花香组合而成,让她脑海中一时闪过许多花名,可再仔细品时,却又哪一种都不太像。
睁开眼时,这枚药丸已经化为一股清气,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因为紧张而有些凉的手瞬间盈上暖意,这暖意来得极不正常,夹着一股似乎能将血液烧干的燥热,近乎疯狂地在丹田之处翻滚。
再一瞬,她感受到丹田之内灵台稳固,一颗金丹正在快速形成,而这暖流冲刷之下形成的金丹,有点像脱了缰的野马,不受主人理智掌控,却反而有一种野性的直觉,察觉到主人的需求,争着主动出手,实现其愿望。
云夙鸢意念还没到,可金丹的意念先到了,她右手处已经有灵力溢出指尖,用手轻轻一握,就能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握在手心。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灵力么……”
刚刚一只脚踏进修真大门的云夙鸢时常为了能够憋出一点儿灵力而累得满头大汗,之后便感觉身体空虚,像是有人将她的五脏都掏了。
突然灵力充沛起来,她第一次品尝到了力量的滋味——原来修到大乘便是这种感觉。
她整个人都轻极了,手指尚没有碰到衣柜的门,那扇薄薄的木门已经被她的威压冲开。
那黑影就站在门外,一双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夙鸢的方向,好像内心知道她已经变成一位劲敌,正在一丝不苟地等她出现。
云夙鸢笑了,想道:“若能像紫霄派前任掌门序临一样,为除魔卫道而死,那我云夙鸢也没有白活一场!不就是个影子么?你还能翻了天去?”
她心中早有计划,如今又有灵力加持,几乎念头刚刚形成,指尖开始凌空画符。
这时云夙鸢又觉得有些可惜,若她是个符修,懂得的符咒再多些,也不用吃了一颗如此强劲的药丸,还要画这么低级的火符了。
她想着,这黑影再怎么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影子”。
是影子就怕光,放把火烧了,至少能让这位生得十分歪瓜裂枣的影兄弟缩水,若是效果更好点,将他枯枝一样的身躯当柴火烧了也不无可能。
可书到用时方恨少,云夙鸢才成为“修真学堂”中的稚子,最近更有“或许要当掌门”一事压在心头,也就没心思学什么心法和符咒,这张火符就在她手边晃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画法!
黑影虽然是又眼瞎又脑残,或许都没有看出云夙鸢是被符咒画法绊住手脚,只是通过直觉便向她扑来——它左右手都变成枯枝一样的手刀,像一个惯用双刀的修士,抬头间就到了云夙鸢面前!
云夙鸢没来得及收掌心的灵力,也没来得及闪躲,情急之下,直接抬手相挡,她原以为疼痛感就要侵袭手臂,这条惯用的右手怕是废了。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灵力在她手中竟然汇聚成一把无比坚硬的光剑,抵挡在她与黑影的手刀之间,两把利器相互碰撞,竟在黑夜里擦出火花来!
黑影是打斗的一把老手,右手手刀在上施压,试图以身形差距使云夙鸢难以招架;左手手刀便在此时寻找敌方脚下的破绽,冲着云夙鸢的膝盖频频戳去,刀刀不留一丝余地。
“这是想要将我三刀毙命。”云夙鸢边想着,右手掌心的灵力也汇聚起来,不去挡黑影冲她膝盖而来的刀,反而以灵力化作长刺,向它那摆设一样的血红色的眼睛刺去!
那黑影根本当这一刺不存在一样,手刀再次戳向云夙鸢的膝盖,“嗤”“嗤”两声合二为一,云夙鸢的膝盖与黑影的左眼都被对方捅出了大窟窿。
云夙鸢疼得面色惨白,可那黑影却像不知疲倦似的,没停分毫,又向她袭来。
若再缠斗下去,与这不知废寝忘食只知争斗的黑影相比,云夙鸢这暂时充沛的灵力恐怕是要先见底。
她也顾不得那道基础火符到底记得对不对了,再次凌空画符,竟然一气呵成,这道灵力绘制的符咒在空中飘着,制作者怎么瞅怎么觉着顺眼,一笔一划都觉得对极了,与她印象当中的火符如出一辙!
云夙鸢因自己第一次画出这样一道完整的符咒而雀跃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性格耽误了的修仙奇才,待那黑影发动下一轮进攻之前,将符咒打了出去,正中黑影右肩。
她正等着黑影从符咒之处着起火来,却发现那道灵符实在是让这位敌手无动于衷。
灵符根本没能挡住黑影进攻之势,连个火星子都没着起来!
云夙鸢一咂嘴,小声骂道:“还是画错了……”
正当黑影快要近身,与她开始新一番缠斗之时,窗外突然亮了一下。
黑影不再无动于衷,带着一点好奇,歪着脑袋与云夙鸢一起往窗外望了望。
可就是这么一望的功夫,天边滚下一道雷来,伴随着裂帛之声,蛮横无理地劈向黑影右肩!
作者有话说:
最近病了,没办法跟榜单更新,只能用用存稿,每周都会更的,但可能会更得很慢
(?﹏?)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我会快点好起来

第90章 玲珑棋局
原来云夙鸢情急之下画出的符咒跟火符真是一点儿也不挨着,而是一道十分完整的“雷动九天”!
云夙鸢与黑影距离太近,惊雷到达面前时,她一时惊慌,脚下跟生了芽一样,竟愣在原地。
云夙鸢两眼一闭,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
怎料她手腕被人拉了一下——
竟是沈翳,他让先行的闪电惊醒了,如今正将云夙鸢裹在怀里,一个转身,以后背挡在着落雷之前,两人都被巨大的气浪推了好远。
没想到,这道歪打正着的“雷动九天”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与黑影相克,当场摧毁了它弑杀暴虐的气势,将它打入无底深渊。
再回头看时,那枯枝一样的黑影被天雷击成两半,脑袋上破了一个大口子,两半身体各有各的主张,分别往左右两边倒去,好像是吵了架的两口子,誓死不与对方重修旧好。
随后,这两半影子缓缓在地上消融了,只在地上留下一些斑驳的黑色印记。
“沈掌门……”云夙鸢没有挣动,只是出声提醒。
沈翳果然手忙脚乱地松开了这个怀抱,从脖颈子一路红到了脑门儿,语无伦次地说道:“云,云师妹,对不住,我,那个,方才吧,那个雷,我看你,我太着急了,所以就……”
“沈掌门无需解释,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这是大义,我不会想岔的。况且,沈掌门的人品,我是信得……”云夙鸢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体内金丹正在以摧枯拉朽之势消散而去,不仅带走原本不属于她的灵力,竟像是要将她自身那点儿微弱灵力也一并带了去!
她“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污了沈翳胸前的衣料。
这下沈翳由一种害羞的手忙脚乱,变成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手足无措。他想将云夙鸢扶到一个安全且安静的地方坐下,好好切脉。
可偏不巧,天雷落下时不仅击中黑影,还击中了这间卧房的房梁,现下房间已经有几处着了起来,三五息的功夫,就练成了一片烧灼的火海!
云夙鸢心口与内府像是也有天火在炙烤灼烧,她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反而念了一遍清心咒,让内府翻腾的气血暂时平稳下来,抓紧时间说道:“沈掌门,不能让这火烧起来。你教我一道水符咒的画法吧,趁我这药效还没过,兴许能发挥双倍效果。”
“不行!你如今这个情形,显然已经伤及内里,若是再强加催动灵力,定会……”他没忍心说出后面的话,可云夙鸢猜到了。
“会死?”她笑了笑,显得风轻云淡:“沈正门,你我都是修道之人,这宅子里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普通人在,这道水符,我必须要画。再说了,我不会死的,这不是有你在么?”
沈翳不明白云夙鸢为什么能这么倔,可她眼神中的坚毅不容松动,他只能用手指在云夙鸢手心画出那道灵符,到底还是看到了她虎口处惨烈的伤势:“你这手上伤得这么重,还说没事。”
“本就没事,都是小伤。”云夙鸢嘴硬道。不过也是,自她吃了那枚丹药,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手上的伤早已被忽视。
“这道‘和风细雨’,可记清楚了?”沈翳知道劝说无益,温言问道。
云夙鸢握紧手心:“记清楚了。”
她对沈翳点点头,还笑了一下,虽然自己觉得这笑容有些苍白。可在火光映照之下,沈翳觉得她明丽温暖得像太阳。
她提了一口气,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意图走入烈火之中。
沈翳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叫住她:“云师妹!”
云夙鸢回头:“嗯?”
“等火灭了,你手上和膝盖上的伤还得处理一下。”沈翳道:“我给你包扎。”
云夙鸢又笑了,脸上好歹涌上了一些血色,只是火光之中,沈翳看不清她的脸颊上带着两坨红晕:“自是要劳烦沈掌门的。放心,有你在,我不会死。”
“还有!”沈翳又道。
云夙鸢定定地看着他,听他说道:“师妹,你比我更像一个掌门。”
云夙鸢终于一步步走入大火中,烧坏的屋顶在她身边慢慢掉落,外头已经传来嘈杂之声,像是罗家的仆人已经发现了大火,正在忙活着救火。
好巧不巧,此时那位昏睡了一会儿的罗夫人正在此时转醒,刚一见到大火便开始手足无措,沈翳眼明手快地将她拉到身边,用一层结界护住,眼睛仍看向云夙鸢的方向。
那姑娘周身有灵力缠绕,状若下凡的神女,她凝神聚气,看了看掌心沈翳方才教她的“和风细雨”,抬起头时,便如同胸有成竹一般,在空中挥洒出一张灵符来。
透过火光,沈翳还帮他检查了一遍,这次没错。
云夙鸢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灵符当中,她口中的铁锈味道越来越浓,灵力在快速地流失,内府中短暂存在过的内丹正在土崩瓦解。
正在灵符将成未成之时,云夙鸢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高空坠落。
她心里划过许多念头,在意识即将结束的时候抓住了其中两个:“到底还是没成啊……吃的时候也没问问这丹药叫什么名字,效用这么短,虽然好吃,可下回打死都不吃了。”
沈翳忙去接她,这时周遭下起小雨来,雨越来越大,在沈翳接到云夙鸢的时候,小雨彻底变成了瓢泼大雨。
可云夙鸢到底没能亲眼看到“和风细雨”符成的样子。
冬日里下雨也是常事,尤其是像安树这样一个四季我温暖的地方,可虽是如此,今夜的雨大过头了,将外头救火的罗家家丁个个浇成了落汤鸡。
大火很快扑灭,罗府却已被烧得破败不堪。
罗老爷的卧房被烧踏了一半,大敞四开的方向正好冲向灵堂。
中间有两间可做格挡的房子不翼而飞,沈翳的余光瞥过灵堂,却瞳孔骤缩,定睛看去——
段月白的涤尘沧溟符个个都沾着血迹,变成了赤红色,证明符咒已经失效!
沈翳怀中抱着云夙鸢,不安地跑过去,发现灵堂里面空荡荡的,云夙鸢方才束在里头的两具怨尸不翼而飞了!
棺材破碎成诸多木片,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在原先放棺材的地方,躺着一条黑色断尾和一枚鳞片。
沈翳也曾进过一次幻境,“雪盏”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他脑海飘过。
他脑仁儿立即“嗡”地一声,将那黑影出现、怨尸嘶吼、黑影诛杀罗老爷、怨尸不翼而飞四件事穿成一盘完整的棋局——他们的对手真是好毒辣的心计!
原来是用黑影与怨尸做诱饵,将这招调虎离山与声东击西结合得炉火纯青,不仅将他二人耍得团团转,而且实现了自己所有的目的。
如今罗老爷已死,两具怨尸均已被偷,云夙鸢身负重伤,段月白“兵分三路”的部署,从沈翳这儿看来,可谓全盘皆输。
昏迷的云夙鸢在睡梦中咳出两口血来,沈翳已没有时间考虑其他,连断尾与鳞片也顾不上收,在云夙鸢口中分别塞了红、黑、绿三色药丸,可他再摸云夙鸢的腕脉,她的脉象时有时无,像是随时都要没有气息。
“云师妹,云夙鸢!”沈翳喊道:“你不能死!灵符成功了,你不想看看你救下来的人吗?”
云夙鸢好像听到他说的话,睫毛使劲抖动了两下,却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沈翳咬牙想道:“你虽相信我,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你的命。”
可在空中画符施雨的背影像在他心里扎了根刺,沈翳攥紧拳头,又想道:“我若是救不了一个心中怀揣正道且舍己为人的好人,这二百多年的医道学了有什么用?”

睁开眼之后,周遭的一切都黑得怕人。
唐沛凝不是个怕黑的人,可黑暗中总有一种莫名彻骨的寒冷,好像随时能够将人吞噬。
解云楼将她与苏巢、解连笙三人关在这个鬼地方,自己倒是先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此处昏暗不见天日,几人进来之后便轮流昏睡,完全没机会和对方说上一句话。
可见一定是被下了什么不知名的迷药。
此次清醒,唐沛凝知道她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因此用乾坤袋中的银针扎自己的手心,用痛感吊着,才不至于再次睡去。
她咬牙克制困意,从乾坤袋中摸出事先预备下的火符来,凝神聚气,试图将灵力聚于指尖,催动火符,让这牢房亮起来。
可唐掌门脸憋热了,半点儿灵力也没使出来,她这才确认,这牢房与困龙的作用一样,只要待在里面,就使不出灵力来。
牢房之中,阴冷异常,空气中传来潮湿的泥土味,就连身边的土地也是湿漉漉的,粘腻非常,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滴水的声音,唐沛凝不能双目不能视物,只能用两只手来回在地上摸索,寻找跟自己关在一起的两个同伴。
她断定自己在地上到处爬的姿势一定很丑,于是又在心里大骂了解云楼一通,发誓如果再遇到这个孙子,一定把他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她手边突然传来布料的触感,随后便摸到了一只脚。
唐沛凝是个很普通的掌门,且没见过什么世面,并没有什么一摸便能摸出布料种类、产地的绝技,她单纯地想道:“这里面除了我们三个,会不会还关了别的人?万一要是还有倒霉的……那现在这位脚踝捏在我手里的仁兄,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她心一横,取了一根银针,发狠似的往这位小腿处扎去。
随着一声猪叫,唐沛凝可算敲定了这位的死活,摸索着用袖子擦了擦银针,情真意切道:“这位道友,没事吧?我方才听见你好像是做噩梦了。”
此话透露着情真意切的关心,任谁听了也不会想到她就是“噩梦”的罪魁祸首。
解连笙揉着小腿坐起来,确实回忆起方才混乱的梦境,但当他还想仔细回想都梦到什么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小腿上的疼痛也像未曾出现过一样的幻觉。
“唐掌门?”他稳了稳心神,问道。
“正是在下。”唐沛凝回答:“你叫……连笙是吧?抱歉,我偷听到你和解云楼吵了一架。”
一阵窸窣声传来,连笙在黑暗中坐正了身,冲着唐沛凝的方向说道:“唐掌门不必道歉,此事说到底还是我兄长的错,与唐掌门无关。”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又一阵窸窣声,苏巢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处传来:“师姐?这里好黑啊。”
她到底是年纪小,总是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来,就算唐沛凝再不着调,也被她一声“师姐”喊得浑身绵软,再顾不得什么姿势难看不难看,屁滚尿流地爬到苏巢身边。
怕黑暗中突然一抓会令苏巢害怕,唐沛凝快到她身边时还特地咳嗽了两声,当做预告,这才在空中摸了两下,抓住她的手:“别怕,我在呢。”
苏巢的手十分冰冷,与她常年冷若冰霜的表情倒是一致,只是如此一来,唐沛凝对自己倒有几分责备,心想:“方才用针扎人时我怎么也不辨认清楚,这扎了那连生还算好说,万一要是扎到苏师妹,我岂不是要自责而死?”
她一面痛下决心,决定以后做事要稳妥一些,一面下意识拍了拍苏巢的手背,以示安慰。
“师姐,我们这是在哪儿?”苏巢的声音中带着困倦,似乎还没有完全在梦境中醒来。
“恐怕这个问题,我们就要问问连生道友了。”唐沛凝的声音中听不出悲喜,可还是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掌门装习惯了,吓唬人早已自成一派。
半晌没有听到解连笙的声音,唐沛凝接着说道:“不知连生道友作何感想,依在下愚见,你原本是青城剑派弟子,与解掌门关系匪浅,按理不应透露秘辛。
“可解云楼将你一同关在这里,我们已然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不如将你知道的说了,我们也好早点出去。”
她已劝说到这个份儿上,解连笙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唐沛凝竟然有些佩服起他坚韧不拔的心性,因此她追问道:“你说是吗?”
解连笙还是没有说话,身边的苏巢倒开了口,她捏了捏唐沛凝的手腕,说道:“师姐,他是不是睡着了?我好像听到他打呼噜了。”
“呃……”唐沛凝已经爬得有点累了,她们与连笙的位置有段距离,爬到那边再说两句话,说不定这边苏巢又要昏睡。
三个人一块儿当囚犯,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当驴?
“师姐,这牢房里是不是有迷香?我有沈翳师兄给的解毒药丸,说不定能管用。”苏巢从怀里掏了半天,顺着手心递过来一颗药丸。
这牢房中一丝光也没有,根本看不清这药丸是什么颜色,只是摸着挺圆的,吃进去噎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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