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游书朗敏锐地感知到了危险,他心中一惊,打算迅速撤开手,可念头将将形成,腕子就被人一把扣住了。
“游主任,现在就给我帮个忙吧!”
樊霄拉着他的手快速地往被子里一顺,掠过紧实的胸膛、劲瘦的腰腹,再往下,停了下来!
“樊霄!”
游书朗勃然大怒,蓄力一挣,瞬间破开了男人的那条好手。
“你他妈的!”他一只手扼着樊霄的脖子,另一手狠狠挥拳!噗!拳头闷声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将暗夜中的暧昧系数打碎!
怒意未销,再次挥拳!手起拳将落,却被一只大掌用力包裹住!樊霄一把将游书朗拉至身前,快速说道:“我左手不灵光,弄得不舒服,求你帮个忙,都是男人,手一下怎么了?大不了我一会儿给你手!”
他将人一推,单手支起翻身半坐在床上,从床头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语中仍带着怨气:“不同意也不用打人啊。”他用手碰了碰嘴角,疼得“嘶”的一声。
游书朗站在床边,沉视樊霄。他的惊怒一点点消减,到了最后只剩万般无奈。
缓缓坐在床沿上,背对着身后的男人。
双手搓了一把脸,他叹声:“来支烟。”
香烟好一会儿才扔了过来,连同一盒火柴。
火光起又灭,游书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白雾轻缓的融于夜色时,他说:“樊霄,我是gay,和你玩不了这种直男的游戏。”
第31章 是该分手了
“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樊霄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转了一圈,传入游书朗耳中时似乎带着低沉的震频。
“没事。”游书朗的手指放在车门按键上,打算放下车窗透透气,贴着防窥膜的玻璃上映出一角肉色,樊霄正在扣喉下的扣子。
游书朗改了主意,他知道樊霄怕冷。
早上的衬衫扣子是樊霄自己系的,耗时很久,颇为费力。如今又滑脱了两颗,唇角带着伤的英俊男人此时正垂着头,用僵硬的手指将纽扣重新塞回绣着银线的洞里。
游书朗暗自用左手在自己的衬衫上试了一下,片刻之后低低骂了句“废物”。
啧,樊霄头也不抬:“不帮忙就别冷嘲热讽了,我认识的游主任最是热心,陌生人都要帮上一帮,可就我没这种待遇。”
樊霄又在撒娇。游书朗以为他摊开了自己的性向后,樊霄会对他做出重新评判,厌恶或是疏远,又或维持表面,保持分寸的相交。
游书朗以为会是第三种,符合樊霄的为人和涵养。他甚至设想了一下这种情况,不算糟糕,虽然有一点…可惜,但可以接受。
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又一次曲解了樊霄,从昨晚到现在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万事一如从前,连话音儿拖拽的长度都是刚刚好的。
游书朗转过视线,入目的是一截隐约的锁骨,被镶钻的扣子一晃有些莹莹的光感。半遮半掩的还有一个挂饰,游书朗见过一次,是一尊面相颇凶的四面佛。
视线再往下便是僵硬却好看的长指。樊霄的手掌十分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薄薄的皮肤下面映出淡淡的青色血管,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握。
不可避免,游书朗又想到了昨晚。被这只大掌带着探进柔软的被衾一路而下,手下的皮肤劲韧细腻,线条流畅顺滑,是一具完美的男性身体,堪称极品。
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些有的没的。游书朗淡淡的试探:“你还需要我帮忙?”
樊霄一怔,随即抬头直视驾驶位上的男人,他目光灼灼,话也直白:“性向是每个人的自由,游主任不用介怀的。”
又说:“难道游主任自卑?”
“不。”
“我想你也不会。”
“我是怕你……”
樊霄干脆不系了,大咧咧露着修长的颈项,他嗤笑一声:“不就是gay吗?游书朗,忘了我是在哪里长大的了。”
双手合十,他的尾音勾着软糯:“萨瓦迪卡。”
一句泰语让两个人的眼中都染上了笑意,游书朗从车上摸了一根“胭脂”抛到嘴里含着。
“过来。”他语音含糊。
樊霄探过身体,滑开的两颗扣子被灵活的手指依次系好。此间,游书朗不小心碰到了墨绿色的佛像,指尖一凉,凹凸明显,雕磨的棱角锋利,并不圆润顺滑。
“好了。”游书朗顺势拍了几下樊霄的领口,如同哥们之间的动作,力求去除暧昧。
樊霄缓缓坐正,唇边的笑意慢慢淡了,但他的话音仍然故作愉悦,问道:“所以你的女朋友是男的?”
游书朗没有在车里吸烟的习惯,他将未燃的烟夹在指端,认下:“是。之前…让你误会了。”
“没事,理解。”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樊霄乌黑的唇角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期待,不过等我脸上的伤好了的吧,我怕你男朋友问我是怎么伤的,我总不好说是拉着他男人耍流氓被揍的啊。”
游书朗心情不错,并未追究樊霄说的浑话,笑着赶人:“下车吧,一会上班迟到了。”
樊霄用那条好手推门下车,探身一半甫又回来,倾身压向游书朗,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低沉地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cao你了。)”
“你说什么?”游书朗问。
“祝你全天都愉快。”
高大的男人看着汽车缓缓滑出视线,灵活的左手翻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臻臻,好久不见,晚上见个面吧。”
陆臻爽了游书朗的约。
踏上“空客”酒吧的梦幻地板,让他脚下虚浮不是逼真的3D效果,而至胸中快要外溢的激动与忐忑。
樊霄又联系他了,在消失了快一个月后。
说是消失也不准确,陆臻常常会收到他的贵重礼物,其中甚至有一只刚刚上市的奢侈品包包,价格暂且不论,能在一众圈内势利眼托关系也买不到的时候,背着它穿梭往来,陆臻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若以常理推断,礼物送出之后必然会接到邀约电话,晚餐、约会、然后顺理成章的滚到床上。
但陆战礼物拿到手软,却一次也没有接到樊霄打来的电话。卡片上的那个樊字,他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樊霄不打来,他只能打过去,陆臻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出于礼貌。
电话偶尔会接通,浅聊几句,对方不是要开会就是在出差,继而匆匆挂断。更多的则是只回一个短信,温言软语,看起来极宠,却又再无回音。
陆臻在圈里见多了腌臜事,请吃个饭都想摸摸大腿的烂人遍地都是,便衬得樊霄这种多金慷慨又不急色的人高贵起来。
今日偶得樊霄相约,陆臻又惊又喜,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爽了游书朗早早定好的邀约。
走过科技感十足的走廊,他在老位置上看到了高大英俊的男人。
“他自然会来,一直被吊着的人都是被动的,你只要勾勾指头他就会飞奔而来。”樊霄绽开笑容迎接款款而来的陆臻时,还不忘回了自己助理的问话。
话音儿刚落,樊霄的那条好手便轻轻地陇上了陆臻的肩膀。
“在说什么?”陆臻问。
樊霄携他入座,低沉的男音百转千回:“说每次见到你都让我眼前一亮。”
陆臻情话、浪话听得多了,却抵不住这样一句普通的赞美。眼眸一垂,三分笑七分羞,他知道自己这样最勾人。
眸子刚刚垂下,表情还未调整至最佳,他便看到了樊霄的伤手,惊讶的抬眸,又在乍明乍暗的光线中看到了男人伤了的唇角。
“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樊霄微微一笑:“耍流氓不成,反被揍的。”
陆臻一怔,随即娇嗔:“胡说八道。”
樊霄抿了一口酒,言语淡淡:“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见樊霄不愿说,陆臻顺势换了话题:“樊先生最近很忙?”
“忙也不忙。”
樊霄略显落寞的喝了一口酒,倾注过来的目光像海水一样深切。
陆臻被沉沉的眸光包裹,他心里一紧,感到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樊霄终于要表白了?
陆臻窃喜,他将手中玫红色的液体晃得有些炫目。
不知怎的,陆臻忽然想到了游书朗,三年前,他追了好久的游书朗终于表示两个人可以相处试试时,他好像也是这样高兴的。
甚至,更高兴一点。
陆臻饮净杯中酒,摆了一个笑容问道:“何谈忙,何又谈不忙呢?”
樊霄唇形好看,两片唇微张又抿紧。
最后带着一点点自嘲缓缓而言:“忙,是因为假装很忙。”
“假装很忙?”陆臻思量了一下,“樊先生不想见我?”
“怎么会,只是…”樊霄苦笑,“只是你应该没时间见我吧?”
“我有的。”太露骨了,陆臻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挺忙的,但樊先生若是约我,我一定会抽出时间赴约的。”
然而,回答陆臻的又是一声无奈的苦笑。樊霄在陆臻肩上拍了两下,神情和语气都似情伤:“你看看再点些什么,我去下卫生间。”
直到樊霄离开,陆臻依旧不明就里,他沉默的饮酒,心中七上八下。
“其实,樊总的独占欲是很强的。”一句蹩脚的华语从沙发的角落传来,吓了入神的陆臻一跳。
他循声望去,看到几乎压进黑暗中的樊霄的助理,忽然…就明白了。
是该分手了,和…游书朗。
游书朗的尾音落得稳稳当当,平且沉,辨不出喜怒。
陆臻心有愧疚,因而一直忐忑,分手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准备了一晚的词儿散得七零八落。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一句话,几乎打碎了游书朗脸上的平静。眉骨下的阴影重了一些,他摸出根烟放在手中慢慢揉。
对面的青年一直垂着头,游书朗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他曾经爱过那一头细软的发丝,像是温柔延展到最后的末梢,摸上一把心里就如浸润了一场无声的春雨。
如今,发丝依旧在阳光下闪着柔亮的光泽,掩住了青年的眉眼,只留一截收紧的下巴。
双唇紧抿,手指扣着牛仔裤上故意为之的破洞,已入深秋,时髦漂亮的陆臻还穿着单裤,指甲伸进洞里,在皮肉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算了,游书朗心软了。
书架上熠熠生辉的皇冠,衣柜中价值不菲的物品,粗劣不堪的借口,前后矛盾的托词,合不上轨的行程……
一切,都不问了。
既然陆臻已经决定离开,也为他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找足了借口,他还何必撕了他的脸面,扣上一顶帽子让他难堪。
烟被抛到嘴里,点燃。
游书朗在缭绕轻软的白雾后最后问道:“想好了吗,陆臻?”
猝然抬眸,陆臻终于平视过来。指尖慢慢收紧,裤子被抓出皱褶,眼圈的红痕又重,他几欲张口又都放弃。
最终他的眸瞳中映出一片璀璨,是书架上皇冠的光芒。咬着牙,陆臻一字一顿的说道:“想、好、了。”
两下无言。
除了升腾的白雾,屋子里似乎没有活物。
一颗烟罢,游书朗将烟蒂按在烟灰缸中。
“我走了。”他起身,“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男人步子利落,不见任何犹豫,手指搭上入户门时,听到身后人嚷了一声。
“游书朗!”
余音未绝,陆臻已骤然奔来,一头扎入了男人的怀中,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泪水温热汹涌,浸湿了衬衫烫着皮肉,游书朗双手垂在身侧,未如从前一般拥紧青年。
“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抽涕声中,他轻轻推开了陆臻,沉身与他对视,“别哭了,其实你挺勇敢的,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
手掌最后一次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好好生活,你的工作环境比较复杂,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其他方面也别亏待了自己。”
做了最后的嘱托,游书朗转身欲走,却再次被陆臻拉住,泪光微闪的眸子直白地迎向他。
“游书朗,你爱过我吗?”
未带缱绻留恋,陆臻的话中听得出一点责难的意思。
高大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沉和的眼中第一次带上了一点冷意。
“难道你感受不到?”男人反问。
“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无条件的站在我身后?”青年轻嗤一声,“游书朗,你觉得爱仅仅是这样吗?”
望着男人缓缓蹙紧的眉头,陆臻几近声讨:“是,你对我很好,是一个挑不出任何错误的完美男友,我说什么你都同意,做什么你都配合,即便是你十分不喜欢的事情。”
“可是除了这些,我根本感受不到你!感受不到你的真实!就像你从不和我讲你工作中的事情,我是听不懂,但也希望能够参与到你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你对我讲给你听的事情也不感兴趣,虽然你在认真倾听,但我他妈的就是能看出来你不喜欢!”
“还有,我真的走不进你的世界。沉默的时候、抽烟的时候、笑的时候、甚至做ai之后,我都能感受得到你的孤独!即使我就在你身边,正紧紧的拥抱你,你也是孤独的!你的心扉关得太紧了,或者你根本就不想放我进去!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近你!你知道吗,那种挫败感真的让人非常沮丧。”
陆臻抹了一把泪,结案陈词。
“游书朗,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第33章 戴面具的人
灯光昏暗,魅影飘忽,凌乱的光线和狂野的音乐不知谁在切割着谁。心甘情愿堕入其中的人们,身体似乎只剩下残影,没有灵魂压着,显得轻飘飘的。
装得下彷徨与颓败的地方,只有酒吧。
游书朗又喝了一杯。他几乎打了一圈,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了酒,七分闲话三分笑,游刃有余。
樊霄终于从人堆里挣巴出来,他是手里握着真金白银的投资商,自然受人追捧。
贴着游书朗坐下,他身上散着酒气,收了一直挂在脸上的妥帖笑容,低低“草”了一声。
游书朗垂眸,看了看两人之间容不下一指的距离,忍住了没动。
“碰酒了?你手上还有伤。”他问。
“没有,喝得果茶,就是有点烦了。”樊霄翻了烟出来,问也没问便塞进游书朗口中一支。
“我不在公共场合吸烟。”游书朗乜了一眼樊霄,用舌尖将塞得过深的香烟往出顶了半寸。
樊霄的手一顿,随即将从烟盒中已经拎出半截的香烟又塞了回去。
“忘了游主任规矩大。”双指一分,他从游书朗口中夹回那只烟,转手咬在自己齿间。
“唉!”
被双唇含过、被舌尖润过的香烟如今换了主人,游书朗徒劳地举着手,面有尴尬。
“怎么了?以前我把自己抽了一半的烟过给你,也不见你这么大惊小怪。”
以前是游书朗没亮明性向,只能硬着头皮装直男,如今…
“没事。”游书朗拖过一瓶酒,满了空杯,吞了一半后,鲜少地解开了喉下的第二颗扣子。
“这酒后劲大,没你这么喝的。”樊霄双肘压在膝上扭着身子从游书朗的领口看进去,隐约的肉色勾人,想咬。
他压着心性儿,问道:“心情不好?”
游书朗短促地笑了一声,口吻一如平常:“樊总想多了。”
吐出的白雾被骚包的光线映得妖冶,摘了烟的樊霄又靠近了一些,勾了一眼男人的锁骨才去看他的眼:“知道我为什么看出了你不开心?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哪种人?”游书朗随口问道。
樊霄的眼波闪了闪,凝眸望来,目光深长,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戴着面具的人。”
“……”
“再有人来缠你,我帮你担着。”
游书朗下意识将樊霄此言理解为不愿应酬,他再次满了酒,表情依旧漠然:“要是烦得慌,咱们可以先走。”
说什么来什么,一个身量中等,面貌只称得上端正的男人分开人群,凑到了两人身旁。
“你姓什么来着?”男人指着游书朗表情有些浮夸,“别告诉我啊,让我自个儿想。”
“游书朗,游主任。”樊霄将口中的烟从左侧推到右侧,脸子撂得很快。
游书朗似不经意的在樊霄腿上拍了一下,继而笑着向身旁的男人伸出手:“薛副总,我们又见面了。”
“哦对,游主任。”薛宝添看不上游书朗这样的小角色,又不想得罪了樊霄这个财神爷,如今见樊霄这么给游书朗做脸,只能憋着气给游书朗上了根烟,“赏个脸来一根?”
游书朗接了烟,夹在指间没点,依旧笑得温和甚至带了三分恭敬:“薛副总,这段日子忙什么了?怎么几次圈内人的聚会都没见到你?”
樊霄于暗影中蓦地一笑,扬了扬眉,眼神勾着游书朗瞅不够。他知道游书朗的性子,周全且妥帖,随和也大度,但若真的踩在了他的逆鳞上,倒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
“啊,我这段日子出国考察了一个项目,昨天才刚刚回国。”
被人在酒吧后街揍成猪头,又被人捡尸鸡奸,养伤养了半个月,被亲爹禁足半个月的薛宝添将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自如极了。
游书朗笑笑,面上带了一点钦佩:“辛苦了薛副总。”
樊霄却不想饶他,懒洋洋地问道:“太子爷去哪了?考察的什么项目啊?涉及哪个领域?有收获吗?讲讲,也让我们跟着受受益。”
行业做得久了,倒也能胡诌八扯一通,但那是在外行人面前。薛宝添不敢在樊霄面前胡扯,他怕这人细扣漏了底,影响以后他们之间的合作。
面色一僵,薛宝添慌忙扯了别的,刚起个话头,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找到人了?!”他从沙发上猛然窜起,单手在空中挥了一拳,“给我按住了!我马上就到。”
他急的都忘了和樊霄道别,拿起桌上一杯烈酒仰头干了,咬牙骂道:“草他大爷的,看爷爷我怎么弄死你!”
门被摔出了很大的声响,那人风一般的走了。游书朗收回目光,将指间的香烟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真闹人。”樊霄按死烟蒂,用那条好手搭上了游书朗的肩膀,有点哄人的意思,“被这傻子一闹,游主任心情好点了没?”
长指按了按鼻梁,烈酒上了后劲儿。除非万不得已,游书朗从不多饮,既怕人前失态,也怕耽误正事,如今却再次端杯,将辛辣的液体倒入喉咙。
“我失恋了。”与酒气同时散开的是无奈的笑容。
“什么?!”樊霄骤然直起腰背,他的表情在瞬间中几变,极力地压制着惊喜和激动。
“没开玩笑吧?”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手机,果然屏幕上横亘着几条陆臻的未读信息。笑容有些压不住了,幸好游书朗的目光一直掉在褐色的酒汤中,没看到樊霄那张几近扭曲的面容。
“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还说要介绍我们认识。”
游书朗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拖来几瓶酒,找不到开酒器,便一正一反,瓶盖交错,用巧劲儿一压,盖子瞬间蹦弹开来,酒香四溢。
给自己满了杯,游书朗端杯在樊霄的果茶杯上一磕:“不说了,陪我喝点酒吧。”
舌尖在牙齿上刮了半圈,樊霄眯起眼睛,探身低语:“游主任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舍得放手?”
游书朗啧了一声,不爽地推开那颗头,斜乜:“喝不喝?”
“喝啊,换真的都行!”
“就果茶。还有…”游书朗垂眸,掩下了目光中又空又远的伤怀,“还有如果我醉了,送我回家。”
“行啊,”樊霄唇边忽起冷笑,“我保证会把旧情难忘、借酒消愁的游主任安安全全的送到家。”
樊霄低估了游书朗的酒量。
拉着那只修长的手包裹住自己,浪的起飞时,男人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半个小时前,樊霄用钥匙打开了游书朗的家门。
小区老旧,家装也老派,并没有感应灯。樊霄在玄关的墙壁上摸到了开关,开了灯,寻到卧室将深醉的游书朗扶到了床上。
男人很重,压在床上时,床垫弹了几下。折腾游书朗不是件轻松事,樊霄缓了一口气,才拉开了床头的台灯。
台灯的光线很柔和,奶黄色的,暖融融的,如同糕点甜腻的味道。照在游书朗身上刚刚好,像加持了温暖的色片。
樊霄是第二次站在床边审视沉睡的游书朗,相较于上次的面色苍白,现在的他皮肤透着浅淡的霞色,顺着脖颈的线条直埋入领口。
领口微微拉扯,露了一侧的锁骨,樊霄馋了整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去摸。
指尖已经破开了皮肤上拢着那团热气,却堪堪停住了。樊霄缓缓收手,低头看向掌间,夹过烟、握过手,拍过肩膀,摸过方向盘,有些脏。
“游主任,您这身娇肉贵的,容我先洗个手啊。”樊霄俯身,故意将热浪向男人耳廓中吹。
他将外套脱了,急着洗手,出了卧室四下一扫便找到了卫生间。
步子还没拉开,目光又延刚刚的轨道退了回来,落在了置物柜中摆着的照片上。
唇角下压,眸中烧起一丝暗红的幽火。鞋尖变了方向,昂贵的皮鞋在地板上踏出不急不缓声响。
那是一张合影,青春飞扬的男孩和高大沉稳的男人,站在绿树荫浓、流云逶迤的景致里。一人前一人后,交错着半个肩膀,并没有相拥,却能看出关系亲密。
樊霄的目光掠过男孩,放在负手而立的男人身上。男人笑容浅淡,却因迎着阳光看起来灿烂了几分;眉眼温润低垂,没看镜头,看的是身前的男孩。
棕色的相框被拿起,指腹摩擦着光洁的玻璃,男人的微笑被挡住了,以及那看似清浅却深情的目光。
“啧”一声带着轻佻的咋舌打破屋子中的安静,“没想到游主任倒是一个多情的人,就是命不好,总是遇人不淑。”
最终,相框被扣在了置物架上,不见天日。
一张照片成功的消解了樊霄的急迫,他开始逛起了游书朗的家,像一个慕名久已的参观者。
有太多的生活痕迹证明着这里曾经还住过一个人,情侣水杯,情侣拖鞋,情侣牙刷,完全不是游书朗风格的衣服,装满零食的盒子,以及冰箱上贴着的留言便签,上面还画了一个红色的爱心。
“游叔叔,你做的糖醋里脊好好吃,太爱你了,亲一个?”
“游叔叔?”樊霄嗤地一笑,“这么玩刺激?”
他将那张便签从冰箱上取下,缓缓地揉成了一团垃圾,轻轻一抛,投入了垃圾应该去的地方。
在书房的角落,樊霄找到了一本相册。相册封页上的烈焰红唇有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姿,女星瓷白的脸已经斑驳,露出纸壳的土黄色。
随手翻开,相册内的照片都有些陈旧,衣着土气的男人或女人,站在粗制滥造的假景旁露出拘谨生硬的微笑。
樊霄没什么耐心,简单的翻了翻,便失去了兴趣,将合未合,眼睛一亮。
右下角不起眼的一张照片,并排站着三个人。中间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妇人,她的左右各站着一个少年。
左边的小一点,大概十一二岁;右边的大一些,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游书朗?”樊霄将相册拿近了一些,仔细端详着右边的少年。
十四五岁的游书朗,已经长开了身板,清瘦高挑,细看面相已有棱角分明的俊朗。他的表情亦有拘谨,双唇微微抿着,可能是有人让他笑一下,因而他的唇角僵硬的勾起,形成了一个不算圆润的弧度。
樊霄也跟着笑了一下,心中的戾气消散了不少,他将照片从相册中抽了出来,放入了自己的皮夹。
返回卧室时,游书朗依旧酒醉未醒。他换了个姿势,仰面躺在了床上。
樊霄俯身看到男人微微皱眉,在深梦中也似有痛苦。
“游主任,不舒服吗?我帮你将衣服脱了好不好?”
正常的一句话,却说得暧昧下流。刚刚洗过的手指搭在扣子上,樊霄的左手异常灵活的全数解开。
微微泛着霞红的肉色在台灯光线的映照下像铺上了一层糖霜,樊霄的眼神骤然深暗,他的手指一点点抚摸上润洁的皮肤,极尽流连,爱不释手。
“怎么办啊?今天不能在游主任身上留下痕迹,可是我真的…很想咬!”
目光寸寸上移,樊霄将拇指压在男人的唇上,轻轻地揉捏:“你总得补偿我一下吧,要不,亲个嘴儿?”
余音未消,唇便迫不及待的落了下来!
酒香冲入口中,樊霄也似醉了。他将那两片唇吞了又吞,润得湿淋淋亮晶晶的,才探出佘尖继续深入。
他单膝支在床上,用那只好手箍着游书朗的下颌,吻得又深又重。
忽然身下人从唇角泄出一声带着情遇的呢喃,樊霄还没听清是什么,便惊愕的被人压着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游书朗在吻他!反客为主的吻了回来!
眼睫轻微闪动,意识朦胧的男人全凭本能反应,游书朗的吻不似樊霄那样霸道,温柔缱绻,令人沉醉。
樊霄脑子和身体都炸了!浆糊一般的思绪中装满了六个字。
游书朗,在吻我!
单向的吻于樊霄来说已如天堂,如今得到回馈,他宁愿腻死在这湿润黏腻的吮吸中。
“臻臻。”
微弱的一声呢喃贴着脸颊钻入耳朵,这回樊霄听清了。
“你在叫谁?”樊霄骤然离开了那唇,脸上的迷乱退得一干二净。他甚至不顾游书朗是否会醒,低沉的声音透着极度的阴郁,“你刚刚在叫陆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