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幽幽,一点点地从游书朗带着情遇的眸子看到他泛着红晕的耳尖,再到紧绷的下颌线。
隐在暗处的樊霄,看得很慢,很认真,试图从中找到自己厌恶的地方。
目光越深,手中的火柴盒便被捏得越扁。他如芒在背,越来越焦灼不安…
直到,游书朗将陆臻抵在墙上,凌弱一般的深压下去,樊霄的心一下子跳到失序!
前所未有的愤怒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不可置信地意识到,他想要那个吻!要游书朗的那个吻!
不该有的心思开始疯长,一瞬间催生出许许多多见不得光的贪婪念头。想拥抱,想亲吻,想在游书朗身上留下很多很多吻痕!
恶念膨胀不住地翻涌,樊霄眼中有了疯狂之色。
激烈的拥吻后,樊霄看着游书朗扶着娇软的陆臻进了公寓楼。新换的沙发很软?樊霄的想象让他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翻出手机,拨通了施力华的电话,樊霄低哑暗沉的声音无情地划开夜幕:“我要草那个死变T。”
施力华在夜场中抻着脖子喊:“草谁?死变T?谁啊?”
“游书朗。”
“我擦!樊霄你转性了,来真的?”
“玩玩吗,”樊霄顺着楼体看上去,每一盏灯光后都可能藏着令他作呕的龌龊,“起码目前看来挺好玩的。”
一盏壁灯,投射的范围很窄。
光线垂在顺滑的发丝上,泛出柔和的光泽,再由发尾落下,深深地吻上了一片光洁的皮肤。
游书朗闭着眼睛,侧身躺在床上。微微凌乱的头发,去了他平时的稳重深沉,光亮中的侧脸被锋利的阴影衬得更加冷白,睫毛上粼粼的光芒竟显得他有些孤寂和脆弱。
光线延伸的尽头,坐着一个人。深埋于深暗之中,只有鳄鱼皮鞋上源于一条生命的菱形凸起,反射着微弱却凛冽的光芒。
火柴盒捏在手里,那人不辨喜怒地问道:“所以,你就把他送到我床上来了?”
三米之外的施力华盯着火柴盒犹豫了一下:“不是你说要草他的吗?”
“我是说过,那你就把他迷晕送给我?”
“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不是想送件可心的礼物吗?”
黑暗中轻轻的一声啧舌,带出了一些恼火与无奈。
“许忠曾告诉过我一句话,现在我将这句话转送给你。”那人手肘压在膝上,身体缓缓划过明暗的交界,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樊霄的脸。
他看向施力华:“我入境第一天便被许忠告诫,这里是华国,不是能恣意妄为的地方。收收你的性子吧,要是惹了麻烦,你爷爷的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施力华双手抱胸靠在门板上:“许忠?那个老混蛋你还要留他多久?”
“他还有用,我得榨出他的最后价值,再定他的罪。”
火柴终于被划出火花,长长袅袅的白雾腾团而起,樊霄睨着床上深眠的游书朗,问道:“怎么迷翻的?他向来谨慎。”
“今天他们公司宴请客人,他喝得有点多,送走了所有人就落单了,在停车场,被我朋友迷晕了。”施力华弹了一下舌尖,“你这大圣人确实有两下子,晕之前还给我朋友来了个过肩摔,脚踩着他的脖子要报警,要不是药量用得足,这会儿指不定什么情况呢。”
直到这时,樊霄的脸上才有了一点淡淡的笑意,他用目光描摹着游书朗的眉眼,竟有点骄傲:“我的菩萨,自然厉害。”
转而立目:“不过,你竟然把人送到了我家里,还真是…蠢。”
“监控都处理了,等你草完,我打包带走,扔回停车场。”施力华看了看表,蹙眉,“赶紧的吧,别耽误时间了。”
又贼兮兮的笑:“霄,你会吗,草男人?”
樊霄叼着烟施施然的站起身,走到入户门前拉开了门,含着烟不温不热地说:“慢走不送,人我自己送走,不劳你费心了。”
施力华撇嘴,踱着方步从樊霄身边经过,慢悠悠地笑道:“知道你疯,不知道你疯成这样,长夜漫漫,好好享用啊。”门板将合,他把着门框回身,“哦对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啊。”
脑袋被大掌推出,门板差点撞上了鼻尖,施力华耸耸肩,按亮了电梯。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由小变大,脑子空下来的施力华不禁猜测一墙之隔的室内是怎样的放浪形骸。
“男人?”他皱着鼻子打了一个寒颤,电梯门开,跳了上去,逃也似的离开了。
门板后面,静的可怕,与施力华脑中的黄色废料相去甚远。
樊霄守着那盏灯放肆地盯着游书朗看。毫无顾忌、毫不掩饰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刮过沉睡男人的皮肉,连他眉尾藏着的小痣都没放过。
可游书朗漏在外面的皮肤实在不多,衬衫严正,扣子系到喉下,修长的脖子隐了一半在衣服中,只有喉结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
樊霄缓缓俯身,偏头在游书朗颈窝嗅了嗅,依旧是野蔷薇的味道,艳糜诱人。
“菩萨,”他故意将口中的热气扑到皙白的耳下,“给我咬一口可以吗?”
无人应答,樊霄的唇几乎贴上了游书朗耳上的细小绒毛:“那我就当你默认同意了?”
长指挑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子滑开,一颗,两颗,三颗,樊霄的呼吸慢慢收紧,眸光渐渐暗沉下去。
男人贪婪,扣子深解。面前的欲色比视频中还要令人疯狂,修长的颈项宛如在奶汁里浸过,若隐若现的锁骨勾缠着目光,冷光下的肉色像在樊霄遇望的遮羞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放出了所有的不堪和扭曲。
手指轻触,缩回,再次轻触。凉滑的触感胶着手指不愿离开,规律的呼吸声外多了一道粗重的舛息,樊霄眼中的清明渐消,皆被遇望填满。
反复大力的揉捏,似乎还是不够。樊霄有些烦躁,心里建设都没做,便沉下身子,毫不犹豫地吻上已经泛红的皮肤。
果然如此。
像是吃上了心念已久的甜品,入口的滋味没有辜负长时间的期待。
“?????????????????(感谢佛祖)”
沙哑的嗓音没入衬衫之中,樊霄湿糯的唇贴着那截锁骨,喟叹佛祖的厚待。
瘦而不柴,游书朗身上的线条流畅得恰到好处。厚实的大掌隔着衣服落在温热的肌肤上,沿着深睡男人的腰际反复摩挲,像婴孩第一次生涩地触摸启蒙玩具,让樊霄不由得想到,衬衫中劲瘦的一笔,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贪婪的人总是不满足。手探了进去,大面积的游走。
“一直忘了说,你的衣服好丑,像中老年人穿的。”樊霄含着游书朗的耳垂缓缓说道,“既然这么丑,不如都脱了吧。”
恶劣男人的拙劣的借口,导致地上的衣物越来越多。
西装、衬衫、皮带、裤子。沉入深梦中的游书朗陷在宽大柔软的被衾中,身上只剩一条内酷,毫无意识的任人予取予求。
从不喜欢光亮的人,此时却调整了灯光。眸子像夜色一样暗沉浓稠,流连在被光芒包裹的男人身上。
手沿着男人面颊的棱角轻轻滑动,樊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遇念:“游书朗,你这么好心,菩萨似的,那就救救我吧,好吗?”
话音未落,樊霄便沉下身子咬上了男人的颈项…
不知对面哪户人家,在进入十月的第一天,挂了一串彩灯在窗口,浓重的夜色被闪烁的华灯照成了五彩斑斓的迷雾,像是精怪吐出来的妖气,影影绰绰地迷惑着世人的心神。
五彩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投射在纷乱的大床上,一种斑斓映照着另一种斑斓。
眉峰微蹙,规律性的呼吸被打乱,游书朗再一次闷哼一声。
樊霄从“斑斓”的胸口抬起头,向上位移,与游书朗面对面,将他刚刚呼出的带着淡淡酒香的热气捕捉入腹。
“哼什么?被男人又模又亲很舒服?”樊霄落在男人唇上的目光逐渐幽深,“你们变T是不是也喜欢与男人接吻?”
手指重重压在两片唇肉上来回揉搓:“你们这类人当街就接吻?让别人看到也无所谓?”
樊霄心中渐渐升起怒意和戾气,游书朗压着陆臻亲吻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中回闪。
最终,他的愤怒化作了一声轻笑:“那么喜欢接吻,我就勉为其难成全你吧。”
泄愤一样的吻并未给人带来任何愉悦,即便攻城略地,侵占了全部,樊霄还是觉得不满足。
他贴着游书朗的唇,双齿蓦地一合,在他的唇角留下一个血口子。
“菩萨,今天我放过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上我的床,求着我吻你、草你!”
空洞缥缈的声音仿佛从虚无中传来,在他耳边不断地回响。
神识还未回笼,他下意识顺着铃音抓了身旁的电话。
接通了吗?他不知道;谁打来的?他不清楚。
眼前一片漆黑,脑海中昏昏沉沉,游书朗的眼皮重若万钧,试了几次才勉强掀开了一条缝隙。
阳光毫不客气冲入瞳孔的时候,他听见手机中传来男人的声音。
“喂?”
依旧是下意识的回应,却惊呆了游书朗自己。这个沙哑得如同用砂纸打磨了三天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逐渐清明的大脑开始钝痛,游书朗的身体像一台停摆生锈的机器,费很大的力气才抬手揉了揉像要炸裂的太阳穴。
电话里的男人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声音有些耳熟。
基本处于停滞状态的大脑勉强做出了这样的分析。
“哪位?”
游书朗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他左右一看发觉是在自己的车里。
车里?为什么自己会在车里?此时他的记忆仿佛重启的电脑,正在经历各种配置的输入与关联。而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后画面是坐在宴会厅里被一个女老板逼着喝了一杯白酒。
“游书朗?你在听吗?”
电话里的声音打断了凌乱的思绪,游书朗举起手机放在耳边,唤了一声“樊霄?”
“这么久才接电话,接电话又不说话,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
“没事,昨晚喝多了。”游书朗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十五分,“这么早,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忘了?我今天要去博海参加会议,我的车送去保养了,你昨天说开车来我家接我一同上班,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你早餐吃什么,我正在准备。”
游书朗的脑子迟滞,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的字面意思。他将昨日事费力地过了一遍脑子,并没有寻到樊霄所说的信息。
应该是宿醉的后遗症,游书朗有点懊恼。
“等我二十分钟。”宿醉的形象必定糟糕,他翻下挡板打开镜子,打算整理一下自己,“我不吃早餐,刚醒酒没有……”
游书朗的手骤然顿住!长窄镜子里的人…
手机滑落,游书朗凌厉地靠近镜子!镜子中的男人,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嘴唇殷红微肿,唇角的伤口赫然可见。
手指蓦地拉大衬衫领口,镜中人的目光震惊至极!
触目惊心的吻痕!
陌生而暧昧的痕迹从耳下一直到锁骨,斑驳纵横,像是画布上的恣意涂鸦,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紫交加的颜色!
末梢神经的感觉在逐步苏醒,游书朗感觉到了痛。
颤抖的指尖碰上颈上最深的一处颜色,紧蹙的眉头又深,游书朗“嘶”了一声。
那是一处咬痕,细看还能看到齿印,排列规整、大小适中!
“草!”
游书朗用力的砸向方向盘,愤怒的鸣笛声传遍了空空荡荡的停车场……
樊霄赶到的时候,游书朗神情冷肃的坐在车中。
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醉得这么厉害?吐脏了衣服?”樊霄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游书朗,“按你吩咐找的高领衫,现在穿不热吗?”
“有烟吗?”游书朗打断了他,“我的抽完了。”
樊霄微微蹙眉,转身从门侧拿了一瓶水打开:“你的嗓子哑了就别抽了,喝点水润润喉。”
“烟。”游书朗终于转过脸看向樊霄,“我要烟!”
“你…这是怎么了?”樊霄猛地探身,目光从唇上的伤口移到了脖颈上青紫。初时的震惊过后,他略略思索,然后缓慢坐正身子,拉着长声,“想不到游主任的女朋友这么疯。”
余光中,游书朗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已经空了的烟盒又被拿起,探指摸了一圈,无果,最后被蓦地攥成了一团。
“我…应该被人猥xie了。”游书朗抖着声音说道。
“什么?!”樊霄表现出震惊,“你被怎样?这些你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游书朗满面厉色的看着樊霄,“我要烟。”
樊霄开始翻烟,他衣服穿得多,口袋也多,翻了几只空口袋,烦躁的低骂了一句。
终于翻到,他将两支烟同时叼在嘴里,用一根火柴次第点燃。
轻烟徐徐而升,樊霄将其中一支摘了,放进游书朗的口中。
“怎么回事?”他问。
过了二三口烟,游书朗才开口:“昨晚有饭局,结束后我在停车场等代驾,后来的记忆就不真切了,醒来就是这样。”
“你又被下了那种药?”
一句话,让游书朗想起了自己几个月前的狼狈。
从小到大,他的狼狈从不示人,内里打碎了牙齿,表面也端得云淡风轻。工作后,他做事越发游刃有余,轻易不会让自己陷于狼狈尴尬的境地。
可是,近来唯二的两次狼狈却都被樊霄看去了,前一次是被动,这次却是主动。
为什么叫樊霄来?其实一切原因可以推给混沌不清的大脑,但只有游书朗自己知道,混沌与清明的分界线画在了哪里。
樊霄,这个自己刚刚认识半年的人,由陌生人切换成朋友的时间甚至更短。
他强大却不疏离,理智却也跳脱,知礼还会赛脸,守分寸但有时又没边界。
游书朗很难对一个人放下戒备、生出信任,好巧不巧樊霄做到了。
是从哪里转变的呢?游书朗曾经细想。
可能是从那句“游主任拿点乔,让那些没眼色的家伙闭上嘴”;又或从那杯cui情酒,见过那么狼狈的自己,他没厌恶没离开,待人依旧如初;也可能是从一起胖揍薛宝添开始的,以及夜风中的他附在自己耳边悄声的那句“游主任,今个儿给你出出气”。
游书朗抬起眸子看着樊霄,回他:“应该不是,那种药只能引发情遇,我昨晚是完全没有意识。”
摘烟时,烟蒂碰了唇上的伤口,游书朗皱了一下眉。
“很疼?”樊霄压了一下游书朗打算再次送烟入口的手,探身抚上了那处血口子。
“你…别…”游书朗微微后仰。
“别动,我看看。”樊霄圈着他的肩膀扳回,手指轻轻的触碰伤口,“疼吗?”
“有点。”
樊霄眉心动了动,眸中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悔意。
“这是…咬的?”他明知故问。
“……”游书朗垂下睫毛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应该是。”
樊霄的目光向下,又去看男人颈子上斑驳的吻痕:“衣服里面还有吗?”
游书朗深吸了一口烟,偏头吐了说道:“有,是个变态。”
“确实变态。”樊霄认同,“其他…”
游书朗快速地摇了一下头:“只是猥xie,没做其他的。”
“那你觉得…会是谁?”
“不知道。”
“平常有人对你表露过这种想法吗?”
游书朗将目光放在了樊霄身上,他僵硬的笑了一下,边抽烟边说:“平时除了你腻腻歪歪,我身边都是正经人。”
樊霄的指尖一动,继而脸上带了些恼意:“和你说正经的呢,你还有闲心开玩笑。”
游书朗将烟蒂从窗缝弹出,拿过樊霄带来的衣服:“我现在脑子很乱,没有任何线索。”
他当着樊霄的面蓦地脱下衣服,露出了满身的红痕。
昨夜印记显露不清,现下看来一片触目惊心,尤其是胸口,肿胀红紫,吻痕交叠。
樊霄轻啧一声,真真切切的升起了悔意。
下次轻些,他下意识的想到。
然而,这个悔罪的人,一面愧疚,一面却又起了反应。
他君子似的移开目光,待游书朗将高领衫穿上,才稳住心神问道:“你觉得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游书朗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出现一个在昨晚席间频频逼他喝酒的女人身影。
肩上一热,搭上了一只手,樊霄的神态前所未有的郑重。
“书朗,我一定帮你把这个变态翻出来,你这个仇必须报!”
十月的北方街头,叶子已经铺了一地。
踩在脚下的落叶筋折脉断,鳄鱼皮鞋优雅的交错中,每一步,听到的都是生命最后的哗响。
樊霄在会所门前看到了游书朗,他站在斑斓的霓虹灯下抽烟,高瘦的身影在变换的光影中半隐半现。
光与光衔接得并不丝滑,错漏的瞬间中,他与黑暗相融,仅剩的轮廓和升腾的白烟,加重了男人身上隐匿的距离感和孤独感,不可言说、不可靠近,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动人。
樊霄缓步上前,唤了他一声。游书朗投来目光,微微点头,灭了烟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不好意思,临时约你过来。”游书朗的声音有些暗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今晚有一个宴请。”
“客哪天都可以请,游主任的约不能不赴。咱俩之间你就别客气了,再说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樊霄略略压低声音,“那晚一直灌你酒的女老板我查了,当晚酒宴散了之后,她没回公司也没有回家,我找人诈了一下她的助理,她也不知道她的老板那晚去了哪里。”
樊霄询问:“我会继续查下去,如果查实真的是她,你打算怎么办?”
游书朗翻起深潭一般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不用继续查了,不是她。”
手指轻轻一勾,樊霄将表情调整为疑惑。
“为什么这样说?你能想到的嫌疑人不就是她吗?”
冷风寂寂,发丝轻扬,游书朗瞳孔微缩,口吻变得冷硬:“饭店停车场的监控设备是在我出事前一天被人为破坏的,如果这件事是有预谋冲着我来的,就不会是那个女老板。宴请那晚她是第一次见我,自然不会提前一天去将停车场的监控弄坏。”
樊霄轻轻皱眉:“如果不是她,又能是谁?难道是你倒霉,遇到临时起意的了?”
游书朗敛下寂沉的眼眸,沙哑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戾气:“我找到用迷药迷翻我的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会所的大门,“就在里面。”
“什么?!”樊霄眉峰一顿,随即迅速将惊讶的表情切换成惊喜,“真找到了?怎么找到的?”
“我那晚喝多了,叫了代驾,可他还没来我就已经失去意识了。”游书朗晃晃手机,“我联系上了那个代驾,他告诉我那晚他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只有一个瘦长脸的男人守在我的车前,告诉他不用代驾了,并且给了他二百元钱。”
游书朗没有看到樊霄慢慢攥起的拳头,继续说道:“那个代驾竟然认识瘦长脸,一个月前接过他的单,因为瘦长脸在车上与女人放浪形骸,所以让这个代驾印象深刻,我花了点钱,从他那里得知了瘦长脸的车牌号。”
眸光渐渐凌厉,游书朗语中渗着寒意:“顺藤摸瓜,我通过车牌号找到了瘦长脸,他现在正在会所里。”
“现在就在会所里?”樊霄的手摸向口袋中的火柴盒,他记得那天施力华说过是他的朋友将游书朗迷翻的,自己还曾警告施力华让他的朋友把嘴闭严一点。没想到这些人做事这么不严谨,这么快就让游书朗捋到了须子。
“你现在想怎么办?”樊霄问游书朗。
男人的脊背慢慢挺直,像缓缓出窍的锋刃,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字一句道:“会会。”
“那走吧。”樊霄率先走进了会所,转身时长款毛呢大衣在空中滑出一个圆弧。
“哎”,游书朗拉住樊霄,“那人有点小势力,你可能会因此惹上麻烦,你不与我一起进去我也能理解。”
高大的男人再次回转身子,眸中的情愫又深又切,轻轻一笑:“啰嗦,我也不是从小被吓大的。”
“走吧,”他拉了一把游书朗,“哪个包房?”
会馆的走廊深长,樊霄边走边拿出手机,随口说道:“来时有些急,还没通知助理我不参加今天的宴请了。”
长指按了几下键盘,他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手机息屏,放入口袋,樊霄握住金色的门柄,看了一眼游书朗,面沉如水地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辛辣呛人的味道迎面涌来,包房内的音乐震耳欲聋,扭动的腰身像末世的丧尸,处处是没有灵魂的躯体。
即便拉开了门,包房内也没有人注意到两张新鲜面孔。
包房正中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脸型瘦长的男人,身边围着两三个坦胸漏R的女人。他们的身边还坐着几个穿着时髦的男人,身边同样围着“衣不蔽体”的女人或者男人。
樊霄越过乱舞的群魔,走到巨型LED屏前,手指缠上几根连接线骤然一扯!
停了、静了、惊了!
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噪音戛然而止,扭曲的腰肢保持着生硬的姿态,放在高耸绵软上的手也忘了动作,所有人都愣怔地看着樊霄!
“你他妈谁啊?不想活了!”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此时,游书朗慢慢从门口踱步进来,他单手插兜,另一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腿侧,缓言道:“白三少,有事找你,清个场吧。”
“你是!”坐在中间位置的瘦长脸在看到游书朗后明显一惊,目光中掺杂的心虚显而易见。
视线缓缓移动,他又去看樊霄,变换滚动的彩色光线打在樊霄的白色羊绒大衣上异常扎眼,将他衬得有些诡异森然。
眼睛蓦地瞪大,瘦长脸挑高声音:“你是…你怎么和他…”
樊霄口袋中的火柴盒蓦地被捏瘪!
第27章 你歇着,我来
瘦长脸大名白鹏宇,族中这一辈行三,是而被人称作白三少。但他更响亮的名号是白三秒,因他极度好色却又是个快枪手,据说曾创下不足三秒钟的历史记录,所以诨名远播。
白三秒见过樊霄,那天是他同施力华一起将游书朗送到樊霄住处的。游书朗并不瘦弱,身材高大健朗,昏迷之下颇有“不可承受之重”。
以白三秒的想法,樊霄与游书朗是不对付的,甚至应该有些仇怨,不然樊霄也不会撂下“就想玩玩”的浪荡话。可今个儿他却糊涂了,两人同仇敌忾的模样,又是闹哪般?
“你怎么和他…”
白三秒的话刚出口,就被樊霄迅速打断,他皮笑肉不笑,语气轻飘飘的:“三少?想不到这包房里坐的竟然是你?”
面容微侧,游书朗投来目光,他思量了一下走到了樊霄的身边,低声问道:“你认识?”
“认识,”樊霄睨着沙发上的人承认得大大方方,“曾经在施力华召集的聚会上照过面。”
施力华的名字被拖了长音,樊霄明显是在提示白三秒谨言慎行,白三秒下面的家伙不行,上面的脑子却不傻,略作沉吟后,未在追问。
他的脊背埋入沙发,双腿高高交叠,一只手还放在身边女人的胸pu上,不住的抓揉:“二位什么事啊?进来就弄这么一出,下我脸呢?”
游书朗缓步上前,在凌乱的酒桌上提起一瓶洋酒,寻了个空杯倒了半杯。
修长的手指拿起杯子,慢慢摇晃:“三少,找你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既然能找到你,我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你不介意有人旁听,我也无所谓。”
言罢,翻手吞酒,喉结滑动,干了整杯。
白三秒面色慢慢沉郁,他抬头审视了一眼樊霄,眉头一挑,笑了开来:“好,那就聊聊。”
挥挥手:“走走走,都走,老子谈正事。”
俊男靓女鱼贯而出,室内只剩白三秒的三两朋友。
“你们换个地方热个场子等我,公主选最漂亮的啊,脸要正凶要大,我一会儿就过去。”
人分三六九等,这个场子以白三秒为尊,其他人自然听命。包厢的门缓缓关上,屋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白三秒带了个男性助理,站在壁角。说是助理,却八尺身高,一身腱子肉,应是主要负责保镖的职责。
“有什么事,谈吧。”白三秒双手大开,放在了沙发靠背上,一副有钱混蛋的模样。
游书朗坐了下来,樊霄将旋转的彩灯换成了正常光源,继而坐在了游书朗的身侧。
他摸出一根香烟,在桌子上轻墩,开口说道:“三少,你我虽未有深交,但中间毕竟有施力华的串着,所以你说话之前好好想想,藏着掖着没劲儿,这事没有结果就不算完。”
樊霄这话说的,颇为艺术。
摆在明面上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游书朗,实则,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白三秒。
施力华能找白三秒办这么缺德的事,想必两人关系极好,白三秒现下也一定会顾及几分施力华的面子。樊霄将“好好想想”几个字咬得既重且慢,到底想让他藏什么掖哪些不言自明。
“樊总是吧?”白三秒用舌尖顶了顶塞肉,下巴向游书朗抬了一下,“请问你和这位要和我谈谈的先生什么关系啊?”
“朋友。”
“朋友?”白三秒的音量同他挑起的眉头一样高,收音后假咳了几声,掩盖了脸上的讥讽,“行,那就谈吧,要谈什么?”
“10月9日晚上11点半左右,启悦酒店停车场,白三少还需要我说得更多吗?”
不疾不徐的语调,不卑不亢的态度,像在进行一场商务洽谈,游书朗的沉稳冷静,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受到猥X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