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一秒。
马特又变成了一座冻僵的雕像,尼诺从盘子上把眼神挪开,只扫了一眼马特,就和被烫到一样扭过头,起身把盘子丢进水槽。然后用他最做作,最平静的的语调宣布,“我吃饱了。”
“我不敢相信你向我求婚是因为菲斯克。”
“我们能不能跳过这个话题,然后当两个理智的成年人?”尼诺抹了把脸,“我现在清楚你不愿意和我结婚了。”
马特的表情,完全空白一片,这让尼诺很不适应,这是那种夜魔侠专属表情,用来对付敌人,混蛋和马特讨厌的人的那种表情,尼诺不想知道现在他属于哪种。
“你知道,”马特嘲讽道,这让尼诺回忆起他为什么讨厌和马特吵架,不仅因为情绪消耗,还是因为马特可以变得非常刻薄,“菲斯克毁掉了我的工作,影响了我的朋友,还几乎掌控了整个地狱厨房——现在他又要来操纵我的婚姻吗?”
“你才是不愿意和我结婚的人,亲爱的。”
尼诺把这个当作成战争爆发的号角。
他甩掉手上的水珠,不管不顾喉咙的疼痛,他咬牙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结婚?我这儿有一千个理由!”
“哦,我洗耳恭听。”有人坐在他的对面阴阳怪气。
“因为你总是限制我喝酒,呃,还有抽烟,你的鼻子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怪味可我只能迁就你!”
“我在尽力阻止你二十年后像你的老师那样因为肺癌倒在床上,而我想你能看见,”马特特意咬重最后一个单词,“我并不像真正的恶魔那样能把你的肺部重新扯出来按回去——试试更好的理由。”
“你认真的?来这套?”尼诺反问,“你认真的?”
他接连问了两次,马特摆出他们刚刚认识的架势,这让尼诺向后靠在橱柜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你是个每天睡眠只有五小时的义警,每晚都倒在你的沙发上流血——”
“不是每晚。”马特反驳。
尼诺摆摆手,“而我是个在哥谭主业是帮派律师的亡灵法师!要不是惩罚者和手和会,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就是那个拿棍子威胁我的人!”
马特不敢置信:“你不是要在这个时候翻旧账吧?”
“毕竟我不会在每一任男朋友的家里都遇见他的性感刺客前女友——我知道你现在还和艾丽卡联系。”
“对我来说,几乎每个月开庭都会遇见想和我男朋友再上一次床的人,这也是个很新奇的体验,”马特反击得和他开庭时一样快,他顿了顿,补充一句,“顺便说一下,我和艾丽卡联系是为了打听金并的消息。”
“哦,我不在意,我对感情很认真。”尼诺硬邦邦地回道。
马特被他气笑了一声,“扎克律所里那个法国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等等,我和法国人约会过?”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马特发出痛苦的叹息声,尼诺不自在地蜷缩脚趾,在这个天气只穿棉袜还是有些冷,他僵硬的脚趾头能感受到地板的温度。尼诺又累又困,他很想钻进被窝里睡长长的一觉,醒来后再考虑该死的菲斯克和马特的破事。
但这时候先走实在太像落荒而逃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尼诺,你到底为什么不乐意?”马特轻声问道,他苦笑,“别当骗子了,亲爱的,你知道我能听出来。”
尼诺捂住自己的眼睛,他不该说,谈论这个话题对于他俩都太过残忍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马特非得刨根问底。可在一天之内经历暴露身份,濒临死亡和求婚被拒的情绪不受他控制地找到了宣泄口,他哽咽出声。
“因为我爱你,马特,我没想过我会对你投入这么多感情。这意味着我要是对你投入更多,假如有天你死了,我们都知道这很有可能,或者你离开我了,这会永久地摧毁我一部分的能力,我会崩溃,比我见到浴缸里妈妈的尸体更崩溃,比当初被蝙蝠侠阻止杀人,比意识到康斯坦丁可能会死都要崩溃——而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太丢脸了,这一刻将被永久载入尼诺·佩蒂特一生最不想回忆的记忆片段中。
马特的嘴张开又合上,他看上去那么难过,以至于尼诺也跟着伤心起来。
外面传来响动,尼诺为此真的感到抱歉,无论是谁,都不应该深夜被情感故事打扰,于是他加快了语速,“还因为我是个糟糕又差劲的人,我早该想到金并的打算,我的短视让我们落到这个地步——别着急反驳我,因为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我在毁掉你生活这方面上天赋异禀。”
有人推开了门,是那位领着尼诺进门的修女,她一定听见尼诺说的所有话了,这让她的表情和马特的一样饱含情绪。
尼诺丢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自尊,介于他目前还不想透支下辈子的,他挺直脊背,穿着旧卫衣和棉袜,冲厨房呆愣的两人点点头,冲出了门。
康斯坦丁留在尼诺身上最深的刻痕就是他的坏习惯。
尼诺撒谎,善于欺骗,压力大的时候依赖于酒精和香烟,这一切都和那个老骗子扯不开关系。
现在他坐在教堂的长椅上,面前是圣像,内心毫无忏悔的想法,只想抽一支烟来平复情绪。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口袋里空空荡荡,马特的旧衣服里当然不可能有香烟。
尼诺只能遗憾地呼出一口气,外面的风雪拍击教堂的大门和彩色玻璃,微弱的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把十字架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在这儿坐了很久,直到整个人都微微发抖,能把有关情绪的念头全部排出脑子,不去想任何和马特有关的事,这也是康斯坦丁教给他的方法,才开始冷酷无情思考着有关菲斯克的对策。
他能直接杀了菲斯克吗?
这很难,先不提马特一定会阻止他,菲斯克不是蠢人,他说不定会找些能克制鬼魂的魔法用品。
他能威胁菲斯克吗?
尼诺进而思索道,用金钱?用名声?菲斯克想要竞选纽约市长,这可能管用,但上哪儿去抓住他的把柄?
要是有人能瞧见尼诺现在的模样,一定会惊讶于他和刚刚厨房里哑着嗓子吵架的男人的不同,他坐在教堂的中央,想的却都是能让上帝降下天罚的事。
“你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怕,佩蒂特。”有人在他旁边放下了一瓶酒。
尼诺惊讶地挑眉,修女坐在了他的旁边,“人们求婚失败就是会拥有这种表情。”
“我能问问你未来的打算吗?”
尼诺轻轻地笑了:“我建议您别听,我从小到大都不被神父和修女喜欢是有原因的。”
“那我只能说哥谭的修女比我想象的更不专业。”女人用一种尼诺喜欢的熟悉幽默感讽刺道,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虽然这很冒昧,但我必须请求你一件事,佩蒂特——请你不要离开马特。”
尼诺拿起酒瓶,“一般来说,我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人很少这么要求我。”
“他今天吓坏了,”女人说,“当他发现菲斯克找到你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浑身是血呢,我还没给他包扎完,他就想冲出去,他总是把这一切归结于他自己。”
尼诺拧开酒瓶的盖子,犹豫了一秒,又放了回去,他对着女人了然的目光叹气,“止疼药。”
“马修一直有点遗弃的问题,这不是他的错,只是……”修女似乎格外了解马特的成长过程,“他的母亲抛弃了他,而他的父亲,为了正义,也抛弃了他,他在教堂长大,我和神父当然爱他,但不是他渴求的那种爱。”
尼诺沉默不答,过了一会,他小声抱怨道,“马特真的很难对付,我从没想求婚会遇见这么多问题。”
修女在尼诺惊异的目光喝了一口威士忌——他早该想到能在地狱厨房开孤儿院的女人也不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修女,“当然,”女人拍拍尼诺的,“别原谅他。”
女人的脚步刚刚消失在楼梯处,就又有人慢吞吞地挪着有点跛的步子,抱着一张巨大的柔软毛毯,出现在尼诺的视野里。
“嘿,”那人在尼诺的瞪视下尴尬地停住了脚步,“我想你应该有点冷。”
“当人们对你嚷嚷完一大段话后离开,”尼诺冷声说,“这往往意味着他们不想见你。”
“我给你带了烟。”马特说,他甚至递给了尼诺一个空罐头盒,用来当烟灰缸。
这件事给尼诺的震撼甚至要超过今晚的求婚失败,他可能实在看起来或者闻上去太可悲了,这才让马特开始同情他了。
尼诺还是点燃了烟,咔哒一声,教堂里燃起小小的火苗,他只是想让马特难受。夜魔侠过于敏感的鼻子能闻出一个街区外的味道,他当然讨厌烟味,尼诺冲男人挑衅地缓缓吐出烟来,马特呛咳了几声。
一张毛毯搭在尼诺身上,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温度裹上僵硬的肌肉,他这才意识到这儿的温度究竟有多低。
马特挤在他旁边,现在的场面可有些怪异,深夜教堂的长椅上,挤着两个流浪汉似的成年男人,依偎着取暖。尼诺没有再去抽第二口,却也没有掐灭香烟,马特搂着他,等尼诺不再那么抗拒了,他凑过来,在尼诺嘴角轻轻贴了一下。
“抱歉,”马特的声音低到尼诺耳朵发痒,“我干了些蠢事。”
尼诺动了动,“我什么也不能向你保证。”
“你不用保证什么,”马特飞快道,“只要你别再伤心——你没有毁掉我的生活,尼诺,我享受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
“我打算去哥谭,就明天。”
“哦……哦,那很好,”马特又露出了那种被抛弃的小狗表情,“小心点好吗?”
“我打算去找个别的办法解决金并的威胁,这都怪你拒绝了我的求婚,”尼诺没好气地说,“所以别问我的法子究竟符不符合道德,我只能说不会有新的尸体出现——要是我被蝙蝠侠找上门,记住,这都是你的错。”
他最后叹了口气,在空罐头盒里按灭了烟头的火光。
作者有话说:
就,先让这俩极限拉扯一下,还不到时候。 感谢在2022-09-24 18:03:52~2022-09-27 00:0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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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回到哥谭的第一件事,是打开他的工作邮箱。
东区的治安当然称不上多好,别提在傍晚时分,路边停靠的好车但凡不当心,都有可能失去它的轮胎或者直接更换一名新主人。而来来往往的人,却没一个靠近尼诺摇下的车窗,给他附近空出一大块真空地带。
透过车窗,能看见红头罩的律师正歪头夹着电话,原本常挂着甜蜜微笑的脸上写满不耐烦。人们窃窃私语,暗地里讨论着这是否是哥谭地下世界下一次动荡的预兆。
尼诺在请假。
“布鲁斯,”他摸摸自己的脖子,那儿还没消肿,“我的理由有什么问题?你有这么大一个企业,为什么不能人性化一点?”
电话对面的人声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通常来说,员工的请假理由并不包括被金并追杀这条。”
“但他的确想杀了我!”尼诺委屈道,“从地狱里爬回来后我甚至不值得一个假期吗?”
“你从纽约回来的第一件事是联系杰森——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对你儿子完全没有一点信任吗?”尼诺反问。
蝙蝠侠不为所动,“我可以不批掉你的假期。”
“我要去参加葬礼。”
“谁的葬礼?”
“康斯坦丁。”
布鲁斯用一种强行忍耐的语气,“他还活得好好的,尼诺·佩蒂特。”
“好吧!好吧,”尼诺从车里爬出来,他把玩着车钥匙,“是这样,布鲁斯,马特昨晚拒绝了我的求婚。”
“……”伟大的蝙蝠侠在电话那端沉默了。
“所以我需要一个更长的假期,来,怎么说,看看心理医生,缓和一下心理问题。你知道的,不能再给哥谭增加新反派了。”
“心理问题——你没有心理疾病,”尼诺听见了叹气声,然后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布鲁斯的背景音甚至还有铁器碰撞的声音,孩子的吼叫和青少年的脏话,尼诺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杰森对回庄园这么抗拒,“我相信失败的婚姻不会让你变成反派的。”
尼诺哈哈一笑:“这可说不好,你对哥谭人的心理健康预估太高了,哈莉·奎因还没让你受够教训吗?”
“哈莉和毒藤已经很久都没有犯罪了。”
“这更说明稳定关系对心理健康的重要性,老板,布鲁斯,蝙蝠,你就不能对我多抱有一点同情心——”
背景音里的声音愈发嘈杂,尼诺似乎听见了利刃出鞘的声音,啊,那听着就像是一把好刀。
“达米安!不要刺伤你的哥哥——”
“父亲,我不承认!”
“来吧你这个小混蛋,让我教教你——”
“提姆!”
尼诺站在小巷里沉默了一会,“这样,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挂断了电话。
哥谭的小巷永远不会有变化,这里充斥着瘾君子,街头的流莺和暴力犯罪,尼诺在这已经算是半个名人,他顺利地穿过街头的人群,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香烟——他没敢抽,天知道里面有什么。
最后他到了红头罩的安全屋,一间外表摇摇欲坠的仓库。
童年的物质匮乏会让人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尼诺这种恨不得连餐具都得反复挑剔的怪人,一种就是红头罩这种凑合过日子的圣人。这间废旧仓库的安全系统竟然相当齐全,尼诺耐心地验证指纹,眼球和输入密码后,一道暗门出现。
于此同时,爆炸声从暗门深处传出。
声音在狭小的走廊里回荡,尼诺头皮一紧,他掏出枪,谨慎又急切地朝里面喊道:“头罩——”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呼唤,走廊深处有人爆发了:“罗伊·哈珀!!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尼诺翻了个白眼,但他仍没有放下枪,在哥谭,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他慢慢迈步,推开那扇虚掩的大门,被迎面而来的水汽和火药气息呛得连连咳嗽。没忍住也抱怨道:“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水汽散去。
尼诺面前出现了一个健壮英俊的红发男人,在哥谭冬天的室内穿一件无袖装,露出让人惊艳的手臂线条。男人拿着一条毛巾,陪笑对着浴室方向说着什么——那是个平平无奇的浴室,唯一一点不同就是墙壁刚刚被爆炸毁去,而墙壁后面站着一位羞愤欲死的红头罩。
尼诺向后退了一步,他在两人的注视中举起手。
“不好意思,”尼诺抱歉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呃,你们继续……我去旁边喝杯咖啡,好吧,或许再吃个饭什么的,你们结束了给我电话!”
杰森的脸红得像他旁边男人的头发,也像他的头罩,他大叫:“我们不是——”
尼诺快步转身:“啊,好的,好的,我知道。”
红发男人愣了一秒:“等等,老兄!你可以进来!”
“我有男朋友了,”尼诺真诚道,“而且我不玩三人行——现在不玩了,杰森,不用管我,为你高兴,你是个成年人了,就只是记得安全措施,好吗?”
尼诺指着室内的一片狼藉呲呲牙:“别玩太大了。”
“进来,然后闭嘴,”杰森崩溃道,他一只手拿着毛巾,一只手拿着枪,看上去像是想先杀掉在场所有人然后再自杀,“别让我再说一次!”
尼诺挑眉。
“请。”杰森说。
仓库里唯一幸存的桌子上堆满了零件,三个男人面色凝重地围成一圈。
尼诺清清嗓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红头罩冲尼诺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在你把我的安全屋地址都丢给那只小恶魔后——佩蒂特,你完了。”
尼诺变脸的速度让头一次见他的军火库连连赞叹,他没理会杰森一直对准他的枪支,也不在意哥谭地下老大的口头威胁——谁都知道脾气最臭的人往往最好搞定。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尼诺试着打感情牌。
“显然,我们不是。”红头罩冷酷无情。
“金并一直想插手哥谭,这时候结果他对谁都有好处,起码考虑一下你的事业,杰森。”
“我不在意,”红头罩仍然没放下枪,“你瞧,上次听进去你建议的人,我想想,是黑面具,他现在还在医院漏尿呢。”
“这和我什么关系,”尼诺无辜道,“他也该到这个年纪了,你懂,他可称不上有多节制。”
罗伊·哈珀猛得扭头,用全新的眼光打量尼诺,从喉咙里挤出感慨,“哇,哥谭。”
尼诺不知道这人是究竟怎样才能把名词用成了形容词,这不妨碍他压下所有的脾气,诚恳地再次看向杰森,“真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杰森也诚恳地回望尼诺:“那个小混蛋在我床上放了根撬棍。”
“啊……”尼诺卡壳了一下,“那真是……那真是,得了吧,杰森,你还指望布鲁斯和塔利亚给你生出个金发碧眼的天使弟弟吗?你还不如指望小丑今晚暴毙。”
红头罩的枪直接顶到了尼诺脑门上,年轻的律师只好举起双手,慢慢后退,“好吧,好吧——这样我只能去找丧钟了。”
房间寂静一片。
有人清了清嗓子,踹了旁边人的小腿一脚,被红头发的同伴踹回来,几番拉扯之下,罗伊·哈珀咧开嘴,“律师先生,听说过雇只蝙蝠吗?”
尼诺:“……”
“如果说你俩队伍的名字就叫这个,呃,雇只蝙蝠,”这都是尼诺的真心话,“要么是你俩的取名水准烂透了,要么你俩真的很爱给布鲁斯添堵。”
他重新把屁股贴上仓库里的折叠凳,杰森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尼诺在西班牙的位置上点了点,“我需要你俩替我绑架一个人,放心,她并不无辜——不要引起轰动,低调点,没有人头袋子,没有爆炸,没有尸体,我们不会久留。”
“没问题,”杰森点点头,“六十万。”
“抢劫就算了,你还替我附送一场绑架,真贴心,”尼诺嘲讽道,“丧钟都没你俩贵。”
“别老拿我俩和斯莱德对比,律师先生,”红发男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拉长声音,“我们有两个人,世界上最顶级的弓箭手和最顶级的枪手为您竭诚服务。”
“十万。”尼诺砍价。
“五十万,”杰森抱怨,“我身边这个红发傻子简直就是个花钱的无底洞。”
“嘿!杰鸟!我需要买零件——”
“十五万,”尼诺说,“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别告诉你把赌场的资金也花光了这才出来当雇佣兵,那样我真的会杀了你——你俩的合同呢?”
红头罩和军火库沉默地对视一眼。
“……我还是去找丧钟吧。”尼诺转身欲走。
“等等——等等,佩蒂特,我们可以现写!”他被军火库死死拉住。
而尼诺终于等到了让他扬眉吐气的这一刻,他微笑,转身望着突然对桌面上散碎零件产生兴趣的杰森·陶德。
“那么亲爱的,”尼诺柔声道,“你的律师是谁呢?”
他居高临下地瞧着两个朝他瞪眼的男人,或者男孩,毕竟尼诺从不承认杰森的心理年龄已经成年,而那个叫军火库的红发男人也有些太孩子气了。尼诺抱着对青少年的的一点微小的怜悯,报价道:“十五万。”
“尼诺。”
“瞧,我明明可以直接抢劫你俩,但我还给你们附赠了法律服务,”尼诺点点头,“不用谢。”
“现在我们要不要商量怎样去西班牙?我知道你有条走私的暗线,但坐船可能来不及,我们的时间有些紧迫……”
尼诺合上嘴,窗外传来人们的惊呼和气流强劲的声浪,他惊异地走出仓库,在仓库的顶层,哥谭低沉的夜空中,一架飞船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开来。这是尼诺从未想过的方式,外星的科技朝他拉开帷幕,昭示着过去的平凡日子的一去不复返。
“那是艘飞船,”尼诺缓缓重复,“杰森,你他妈把飞船开来了哥谭上空。”
短短几分钟内,红头罩和军火库都已经整装待发,挂着轻松愉悦的神情——暂时远离哥谭,的确让那个从棺材里把自己挖出来的男孩有了些变化。
“那是星火的船,她是个外星公主,”杰森把一个背包丢向尼诺,“她超棒。”
“而且超辣。”罗伊补充。
“在我去纽约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特别,我只是去劫了次狱,阻止了一些战争,呃可能还杀了几个人渣……”
“你什么?”
尼诺深吸一口气,回头确认,杰森·陶德像只招人讨厌的黑猫一样坏笑,“是你让我走出哥谭逛逛。”
“别告诉布鲁斯,”尼诺喃喃道,“我下次不会给你出任何主意了。”
杰森无所谓摆摆手,点燃一支烟,“我又不是告状精,再说了,我总会对一些求婚失败的可怜虫抱有一点同情——”
尼诺把背包丢在了红头罩的脸上,他气急败坏,凶神恶煞,蓝眼睛里饱含杀气,冲红头罩直嚷嚷:“你们这群蝙蝠完全不懂尊重隐私的含义对吗?闭嘴,不许提了——现在我是老板!”
他就该去找丧钟。
作者有话说:
我朋友说我一写到杰森就喜欢说相声。 我:这一定不是我的错啊!!!! *感谢在2022-09-27 00:03:25~2022-09-30 22:3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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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贴胡子。”杰森挑剔道。
星火的飞船并没有尼诺想象的大,这儿的浴室只有小小窄窄的一间,不过情有可原,外星公主拥有这艘飞船时,估计也从没想过会有三个成年男人挤进她的浴室化妆。
尼诺瞪着眼打量镜子里怪模怪样的人,几秒后不得不承认杰森是对的。他的面部轮廓遗传自凡妮莎,在青春期时没少被学校的男孩取笑过于女性化,即使现在没人会把他错认成女孩,显而易见,尼诺也并不适合胡子。
“试试红发,”罗伊起哄道,“红发很有性吸引力,女孩都喜欢。”
“滚出去,哈珀,别自恋了。”杰森给了他的队友一记肘击,罗伊笑嘻嘻地和他推搡起来,在这个转身就能和人面贴面的狭小空间里,尼诺被两个肌肉怪物夹在中间,和草坪上被比格犬追逐的皮球一样下场凄惨。
“男人也喜欢!”罗伊大叫,“不信你看看迪克!”
“迪克·格雷森真是个圣人,”尼诺忍着疼撕下贴好的胡子,“他竟然能忍受你俩这么久。”
杰森发出嗤笑:“你知道我们这个队伍为什么能成立吗?因为我们都讨厌黄金男孩——星火,迪克的前女友,罗伊,迪克的前任最好朋友,我,你知道,迪克最讨厌的弟弟。”
“呃,其实我和迪克并没有……”罗伊试图解释。
“叛徒,滚开。”杰森翻了个白眼,亲切地把人推了出去,红发男人耸耸肩,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尼诺拿起一款棕色的美瞳,他对着镜子试了试。棕色的眼睛让他整个人柔和不少,他把头发拉直,放了下来,再戴上一款杰森友情提供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镜子里的人瞧着更像是刚上大学的书呆子,有点稚嫩,有点可爱,尼诺新奇地摸摸自己的脸,试着抿嘴一笑,完美变成了一个内向的学生。
“……别,别这么笑,”杰森摆出一副作呕的表情,“一想到我能在你脸上看出害羞和不安,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尼诺收拾台面的动作顿住,“你成为迪克最讨厌的弟弟不是没道理,杰森。”
他身后的男孩僵硬一秒后,轻描淡写,“我不在乎。”
熟悉的偏头疼找上了尼诺,他发愁地摘下眼镜,转身和杰森对视:“说真的,我在开玩笑,孩子,迪克并不讨厌你——好吧,他可能有点,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美瞳有些不舒服,这让尼诺克制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动作,“每次你给我惹出的那些麻烦都让我发自内心地恨你,这并不妨碍我依旧是你的律师和朋友。”
杰森脸上露出了那种被情感短暂冲击后的空白,这太让人窒息了,双重意义上的,无论是这个封闭的浴室还是韦恩家复杂的情感纠纷。尼诺叹了口气,他没法出门,因为杰森牢牢挡住了浴室的门,并且目前还没离开的意思。
于是他只好把马桶盖放下来,坐在了这里唯一能坐的地方。
“好吧,”尼诺无奈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杰森深呼吸起伏的胸膛让尼诺以为红头罩下一秒就会开口说他杀了小丑,或者炸了阿卡姆,或者布鲁斯又捡了一个新的刺客小孩——也不是不行,但这些消息需要尼诺喝上两杯加浓咖啡才能继续处理,他没法坐在马桶上解决这个。
“你和默多克……”红头罩仔细地斟酌语言,片刻后他放弃了,直接问道,“你俩掰了?”
尼诺猛得抬头,他大概有点反应过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流浪猫,不自觉地拔高声音:“别告诉我这又是你们什么空闲时间的愚蠢赌局——”
“得了吧,”杰森打断他,“我们没有这么闲,昨天你跑到我仓库时的脸色像是一坨屎,我差点以为默多克死了!但既然金并还活着,我想夜魔侠应当没事,毕竟你也不像是那种背着十字架的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