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没法在这儿呆下去了。
“抱歉,”尼诺站起身,他冷冷地瞧着男人,“我得走了。”
他转身离开,出人意料,金并没有阻止他,男人甚至都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当尼诺快要握上房间门把手的时候,男人按下了一个按钮。
“所以汉默先生,”女人的声音,尼诺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他僵在原地,屏幕里凯伦继续问道,“你目前仍没有对你过去对斯塔克的不正当竞争正面回应。”
“咔哒。”男人第二次按下按钮。
“马特,马特,”弗吉的声音,“操,他不接电话,布莱特,尼诺在哪儿?谁带走了他——以什么借口?”
“咔哒。”
尼诺最爱去的那家咖啡店。
“咔哒。”
凯莉·安,尼诺从哥谭送来纽约的女孩。
屏幕的微光在这间昏暗的牢房亮起,尼诺的脸上丧失了所有的表情,仿佛他的肌肉都被全部溶解,他拖着脚步,慢慢,慢慢地挪回桌子前。
“你想要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看来你并不是没有朋友,“金并咧开嘴,“坐吧。”
他上下打量着尼诺,像是在评估眼前的猎物该如何下嘴的狼。血液在尼诺的身体里潮起潮落,尼诺挺直脊背,这次他是为了保住最后一点尊严,一定有什么金并也害怕的东西——鬼魂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诉说着这个男人最隐私的秘密。
“凡妮莎,”尼诺微笑,他看见金并的脸色变了,他狂喜地抓住着最后一根稻草,“多美的名字,我母亲也叫这个,人们都说这是个美人才配得上的名字。”
金并的呼吸变得粗重,尼诺几乎要在这个牢房里放声大笑,而他不能的原因是有人用一只手提起了他。鬼魂一拥而上,尼诺重重跌落在椅子旁,他贪婪地抓住呼吸的机会,喘着气,“你的爱人,天啊,你这种怪物也配有爱人——她在哪?西班牙?”
男人的阴影笼罩在尼诺眼前,这头野兽已经生起了杀意,他谋划着下一次攻击,而鬼魂的力量或许没法帮尼诺再次躲过。
“我给过你机会了,佩蒂特,”男人没有动,“记住,是你杀了他。”
一股寒流冲上尼诺的脊背,他大喊:“等等——”
“咔哒。”
屏幕上闪过一道强光,尖叫,人群狼狈地逃串,尼诺的心脏猛然收紧,血液从他脸上流失。他看见了熟悉的火光,从那处他视作家的地方喷涌而出,那栋本就破旧的建筑摇摇欲坠,一同摇摇欲坠的还有尼诺的理智。
无数鬼魂涌进牢房,魔力榨取尼诺灵魂的潜力,他看起来和亡灵一样苍白,金并在亡灵的力量下喘息。
可尼诺什么也听不见,他耳边只有爆炸声。
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亡灵的肢体在挥舞。
新窗帘,尼诺想,马特前几天才为他装上了窗帘。他的大脑一片茫然,过度使用力量抽干了他最后一丝体力,尼诺也无所谓,他不要体面也不要尊严了。
马特死了。
他应该杀了金并,不,马特不会希望他这样做的——被亡灵掐住脖子的野兽猛烈挣扎,竟然抢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咔哒。”他再一次按下按钮。
“记者为您最新播报,犀牛人出现在了地狱厨房,好在夜魔侠及时出现,哦!”女记者语调轻快,“还有蜘蛛侠!我们的好邻居——”
理智回笼,尼诺撑起身子,他愣愣地看向屏幕——等等,不!他怎么能这么愚蠢!只用一秒不到的时间,尼诺立马意识到他究竟搞砸了什么,他再将表情调整到爱人死亡的空白已经来不及了。
金并一直盯着他。
这才是男人的最终目的。
“默多克就是夜魔侠。”
“马特是个盲人,你疯了——”尼诺试图挽回。
“我不需要证据,小律师,我不是法官,”野兽冲他露出獠牙,“我只需要确认。”
作者有话说:
he啊,我保证he,大家放心 *感谢在2022-09-18 00:52:57~2022-09-20 00:1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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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愚蠢至极,轻率又自大,这才把他们弄到这种程度。
尼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要知道从哥谭底层爬出来的确需要点脑子,而康斯坦丁也不捡傻孩子,更别提蝙蝠侠的另眼相待了——那可是蝙蝠侠!
看看现在,他干了什么。
尼诺扶着墙壁,慢慢地站直身体,他和菲斯克隔着一张桌子对视。尼诺那双蓝眼睛本来清澈漂亮,现在却布满血丝。他扫过高大男人的身躯,鬼魂在身边漂浮,心里暗自预估杀掉菲斯克的几率。
尼诺没受过训练,没人教过他怎样杀人。他从康斯坦丁那儿只学过骗术,马特几乎像只树袋熊妈妈一样保护他,红头罩从不让尼诺独自一人出去谈生意。
这将是一场赌博。
倘若尼诺能驱使鬼魂在几秒的时间结束菲斯克的生命,那他或许能挣出一线生机,倘若他失败……菲斯克的拳头会贯穿他的身体,那时血沫会涌进尼诺的肺泡,最后活活呛死他,要么他低下头就能看见自己断裂的肋骨刺穿胸膛,在剧痛和寒冷中离世。
他抬起眼,缓慢地磨着牙,“来啊,怪物。”
鬼魂发出尖啸从空中飞扑而下,菲斯克怒吼着被束缚在原地,他被亡灵团团围住。尼诺退到了房间离菲斯克最远的角落,可这并没什么用——男人的力量比杀手鳄更加凶猛,在狭窄的牢房里,菲斯克被鬼魂困在原地,寸步难行,于是他将原本固定在地上的桌子连根拔起,向尼诺掷去!
地板的碎片和崩掉的螺丝钉到处乱蹦,尼诺不得不驱使一部分鬼魂挡住这张能把他拦腰截断的铁桌。菲斯克抓住这短暂的机会,他像是从神话故事里走出的恶魔穿着橙色的囚服朝尼诺袭来——
灯亮了。
牢房突然亮如白昼,尼诺和菲斯克的动作像是按了暂停键的定格动画,从牢房外冲进来一大批人。这间被诅咒的牢房突然恢复了正常,狱警按部就班地巡逻,摄像头在它应有的位置,犯人们安分守己。
“天啊,尼诺,你有没有事——”弗吉冲进来,他是个一生难求的朋友,永远忠诚,永远充满勇气,他急切地把尼诺从菲斯克身边拽开,同时冲着纽约的地下皇帝大叫,“滚开!离他远点!”
尼诺脖子肿胀到他一时没法说出话,布莱特警官和弗吉一左一右搀着他,不顾尼诺的挣扎,将他架离这座牢房。半道,尼诺扭头回头看,这座监狱像是能吞没一切的怪物,它在短短几分钟毁掉了尼诺生活中的全部幸福。
“听着,”布莱特喘着气,对尼诺抱着双臂道,“你现在按理来说应该还是嫌疑人……”
“讲点道理!布莱特!你们根本没有按照程序走——我要起诉整个纽约警局!”弗吉挡在尼诺前面,马特挑朋友的品味和他本人一样,他总是找些固执的人当朋友。
尼诺扶住弗吉的肩头,他的嗓子得吞了八百个蝙蝠侠才能像这么哑,“这件事的法医报告在法官死亡前就肯定出了。”
布莱特瞪着他,安静了很久很久,尼诺张口喘气,纽约冬天冰冷的空气能让他的喉咙好受些:“你……咳咳,你是个优秀的警察,布莱特,他妈的用用你的脑子,谁在这件事背后搞鬼!谁才是凶手!”
漫长的沉默后,这位警官一声不发地转头走人,留尼诺颤抖着和弗吉一道呆在原地。尼诺转向弗吉,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大脑飞速运转的声音,即使现在他每一次开口疼得想要哭出来,尼诺还是冷静地快速解释:“菲斯克想要我指证马特是夜魔侠。”
“什么!”弗吉语无伦次,“他怎么会!”
“他让我以为马特死了,我的表情……”尼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们得立即行动起来,通知凯伦,我在纽约有几个能用的安全屋。还有菲斯克想拿这桩命案套住我,我可以调查一下他的帮派势力范围,红头罩在这儿也有几个线人,我可以——”
“尼诺!”
弗吉一把扯开了尼诺绷紧的领带和领口,避免了对他脖子的二次伤害,冷空气抚过尼诺气管的伤口,他这次可能真的有几滴眼泪,但没人在意这点。尼诺把头靠在监狱外小巷肮脏的墙上,他的胸膛激烈起伏,思维没法通过大脑组织成想要表达的语言。
“我知道我刚刚有点粗鲁……”弗吉小心地说。
“我毁了你的生活,”尼诺打断了他,“我还毁了马特的,凯伦的,还有很多人的,你应该揍我。”
“去你的,菲斯克毁掉了我的生活,尼诺,我身边有个整天背着十字架的圣人就够烦人了,就,别在这件事上学马特好吗?你要是听见马特死了什么反应也没有,那我才该劝马特和你分手。”
尼诺沉默地点头,弗吉叹了口气,他试探地搭上尼诺的肩膀,“我们早知道会有这天,你不敢相信马特在酒吧里赢过多少局桌球,他在大学时又用盲杖揍过多少混混。”
“他每次赢过桌球都会沾沾自喜,”尼诺揉着眼睛,“要强的混蛋。”
弗吉大笑出声,他推推尼诺,“我没法联系到马特,但你肯定有别的法子,靠你那些看不见的朋友?我先去联系凯伦,得让她赶紧藏起来。”
“替我向她道歉。”尼诺哑声说。
“唉,”弗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冲尼诺比划大拇指,“行了,我们能搞定——记得吗?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绝不败诉。”
他在马特公寓的废墟旁看见了一位修女。
鬼魂没找到夜魔侠的踪影,尼诺疑心马特是去了教堂,他站在公寓废墟附近踟蹰了一会,望着那块原本是精美落地窗的地方。
那本是马特公寓里尼诺最爱的一处。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那位修女,瘦小,眼神锋利,脸部的轮廓让尼诺觉得眼熟。他和女人远远对视一眼,女人朝他轻轻点点头,转身离开。
尼诺并没有马上跟上去,他绕了很大一圈路,在小巷里来回穿梭,又去赌场里晃过,最后他从后门离开,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到达了教堂。
“你迟到了,”修女在门口已经等待多时,她在寒风中颤抖,用严厉但关切的眼神打量尼诺,扫过尼诺脖子上青黑的指印的时候,女人的态度软化了,“他在等你,犀牛人伤到了他的肋骨——这边孩子,我一会去给你拿些药。”
她带着尼诺走入教堂的地下,尼诺踏过冰冷的石砖,走进一间小小的,昏暗的,有点像地牢的房间。他立马被人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有双带着温度的手轻轻碰了碰尼诺脖子处的伤痕,感谢弗吉·尼尔森,要是没那场发泄,尼诺现在就会丢脸地彻底崩溃。
今天他最后悔的事除了在金并面前的应对不当,还有就是为了风度在纽约的冬天只穿了身薄风衣。尼诺满足地把脸埋进马特的怀抱,把冰冷的双手塞进马特外套的口袋。
“——是菲斯克?”马特低声问。
这句话让尼诺平静地抽身开来,面对马特疑惑的表情,尼诺严肃地坐在了马特对面,摆出他这辈子最诚恳的态度——这时候即使逼尼诺去上帝面前祈祷,他也不会比现在更真诚了。
“抱歉,马特,”尼诺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我搞砸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胆子去看马特的表情,低声从那场糟糕的开庭说起,然后是金并的威胁,他误以为马特死亡后又猛然看见了夜魔侠的新闻。最后他苦笑,还是低着头,“所以你的公寓炸了,唉,你说得对,我不该接那个离婚案件……”
马特捂着肋骨蹲下来,他握住尼诺僵硬的双手。
“没关系,”夜魔侠的声音低沉平缓,“我给公寓买了保险。”
尼诺被噎住了一瞬,“这不是保险的事——马特!你的生活完蛋了!你的事业,你的朋友,他会不计一切代价报复你,除非他死!”
“不要。”马特轻声说。
“那我该怎么办?他早就盯上了我,在我过去拼命向上爬的时候,他就爱找我这样的伪君子。”
“而我,”马特慢吞吞地说,“而我几乎是直接跳在了菲斯克脸上,无论是作为律师还是夜魔侠,他一定恨死我了。如果说非得有人为这一切负责,那这都是我的错。”
“鬼扯,”尼诺瞪着马特,“我暴露了你的身份!”
“我作为一个盲人,在酒吧赢下每一场桌球——”尼诺的嘴角终于没法再垮下去,马特捏捏他的手指,“你和弗吉一定背后暗地骂我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马特伸手梳理尼诺的头发,尼诺半闭着眼睛,听马特问道:“你是要去冲个热水澡,还是继续和我在这进行内疚比赛?”
尼诺被推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身体的时候,他身上的紧绷感才终于去掉。他用肥皂把全身搓洗干净,又抹开镜子上的白雾,认真打量自己的脸色。这间浴室简陋狭小,地板还有点打滑,远比不上马特的公寓和尼诺在哥谭的住处。
一想到这儿,尼诺简直忍不住想对不存在的命运之轮翻个白眼,过去十几岁的他抱着雄心壮志来到纽约——现在瞧瞧他,没有纽约市中心的豪华公寓,也没有他喜欢的按摩浴缸,他的高级西装又在爆炸中毁了几件,现在只能蜗居在小小的教堂地下室里。
意外的,尼诺心里并没有多少愤怒和怨气,他套上马特那件大一号的卫衣,单脚跳着套上厚实的棉袜,浑身都被温暖的棉织品包裹。昏暗的灯光下,马特抱着一杯热茶,像是教堂的圣像,又像是尼诺青春期床下杂志上的男模,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打破了美好的画面。
“来吧,亲爱的,”马特合上他正在摸索的圣经,露出笑容,“我带你去厨房偷点东西吃。”
作者有话说:
怎么会有刀子!!!我难道不是甜文写手吗!!!!!虽然是过渡章但也请来点评论!! *感谢在2022-09-20 00:12:41~2022-09-21 22:5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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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包括尼诺,都会把他和马特看成两种人。
可命运的巧合让他俩相似的地方比其他所有人都多,比如他们都生长于单亲家庭,比如他们的人生中都出现过不靠谱的糟心导师,比如他们对职业选择的一致,再比如他们都很擅长在孤儿院里偷吃。
要喂饱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海量的食物,尼诺屏住呼吸,踮着脚,在深夜踏过教堂的老旧地板,和马特一起迈进那个拥挤的厨房。里面有三个大冰箱和一个冰柜,马特熟练的拉开其中一个。
尼诺扫视了一圈,有点震惊:“这儿真比我想象的要干净……竟然没有人在厨房里藏药片。”
“在我来这儿之前,是有的——我要给你热点炖菜,”马特拿着一个小砂锅出来,他脸上露出尼诺熟悉的那种得意的微笑,“你会喜欢炖牛肉的。”
尼诺伸出手越过马特,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蛋糕,他毫不客气地抽出一把勺子,冰凉的奶油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糖分抚平的尼诺的情绪,他满足地发出叹息。
“一个孩子永远失去了他今年的生日蛋糕,”马特叹气,“我们只有生日的时候修女才会亲手做一个。”
尼诺冲马特呲牙一笑,挑衅地舔了舔勺子上的奶油。
“我是哥谭最大地下帮派的二把手,你知道,这就是那种坏人会干的事,偷走孩子的生日蛋糕然后在他们哭泣的时候发出笑声——我给你的孤儿院捐了十万美金!我值得一个蛋糕,默多克。”
马特拧开炉子,“我只是提醒你一会记得收拾好犯罪现场,我不想明天一早就被神父的吼声叫起来。”
尼诺叼着勺子,他眯着眼坐在厨房的一把塑料椅子上,看着马特拿着一把勺子搅拌锅中粘稠的汤汁。他肿胀的脖颈还在提醒地狱厨房的灾祸迫在眉睫,但思绪已经随着锅内的炖菜一起咕咚冒泡。
在他左手边的橱柜上方,堆满了花纹不一致的餐盘,插在一个大塑料盒里的叉子和勺子,还有尼诺一眼就认出来的威士忌酒瓶。不算特别好的那种,而是在超市里随手就能买到的廉价酒精,尼诺小心地瞥了一眼马特的背影——天啊,他太需要酒精了。
尼诺起身,他假装不经意地朝左边迈了一步。
“哦,”马特回身,拽住他的胳膊,“你想都别想。”
“我甚至没说我要干什么。”尼诺辩解,他装得很委屈,但这招用过太多次,马特现在根本不吃这套。
“你的常识呢?你不能在吃完止疼药后喝酒。”
“哥谭酒吧里到处都是吃完止疼药喝酒的蠢货,我没见着他们第二天死在酒吧门口。”
“你也说了他们是蠢货,所以,”马特盛出两碗炖菜,把其中一碗搁在尼诺面前,“别当蠢货。”
“你太刻薄了。”尼诺抱怨。
“你喜欢我这样,我听得出来,当初弗吉头一次把你带进我的律所时,我对你很不客气,”马特笑出声来,尼诺捏着那把勺子,力度大到几乎要把勺子柄捏弯,“而你,尼诺,而你对我很感兴趣,你故意来找我吵架。”
“我没有故意来找你吵架!”尼诺嗓子疼得让他没法拔高声音,但他的语速还是快了不少,“是你每次先来找我麻烦——佩蒂特,我们不会试图违规会见陪审团——有印象吗?”
“嗯,”马特装模作样,“这就是你每次碰见我都会心跳加速的原因?你在大冬天也出汗呢,尼诺。”
“闭嘴,”尼诺亲切地威胁道,“不然我就,呃,直接从这儿的窗户跳出去,然后站在雪地里大喊大叫你是夜魔侠。”
马特做出了一个在嘴部拉拉链的手势,这让尼诺得以放过他厚颜无耻的男朋友,专心对付那个平平无奇却异常美味的蛋糕。
外面下了一点雪,气温降得更低,幸好厨房里还算暖和,蛋糕和炖肉的香气让人昏昏欲睡,甜品的气息暂时把地狱厨房的危机隔绝在了这扇小小的门外。
“我或许可以通过帮派来向菲斯克施压,”尼诺盯着桌子,“我想他肯定有什么走私的港口之类的。”
“我想我在他心里应该还是比几个港口重要,而且你不能挑起一场帮派战争,那样会死更多的人。”马特毫不费力地跟上了尼诺的思路。
尼诺试图通过吞咽更多甜品的方式来缓解头痛,“我想他很快就会让检察官来起诉我,而在场的人的证词都不会对我有利。”
“法院的摄像头?”
“坏了。”
“不可能只靠证词来给你定罪。”马特指出。
尼诺嘲讽道,“是,可法医的尸检一定不会是你希望的样子,亲爱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怎么会不去收买法医?”
“他们带走你的程序不合法——”
“那也是FBI的错,”尼诺耸耸肩,“纽约警局按照规定把我带去讯问,而FBI带走我的理由是我涉嫌有关帮派的其他罪名——好吧我的确干了这些事,就算让我直接见金并不符合程序规定,马特,被推出来受惩罚的也只会是杂鱼。”
“我们仍可以为你做无罪辩护,”马特摩挲着自己的眼镜,“我们主张你对此毫不知情,对面先激化矛盾,你出于保护你的当事人的缘由试图阻止这场暴力冲突,在冲突的时候,没人瞧见为什么法官会跌下楼梯——他的死亡和你的动作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可这就更糟糕了,”尼诺平静地说,“别忘了我能驱使鬼魂,要是这件事曝光,我的待遇肯定比律师执照被吊销要更可怕。金并的最终目的,他不是想把我关进监狱,醒醒,马特,他是想让我指证你是夜魔侠!因为他清楚伤痛毁不掉你!只有这样让能毁了你!”
马特的表情,该怎么形容,他就像是被尼诺刚刚踹了一脚的小狗,他那双无神又漂亮的双眼眨了眨,然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手掌。
“天啊,”他说,“我把你拉下水了,对吧?”
“我更像是自愿跳进来的,”尼诺皱着眉,“能不能先想想怎么对付菲斯克?我真的不想让我大学的努力都白费,那时候我每次临期末考试前都会觉得我身处地狱。”
马特对尼诺的玩笑干巴巴地提了提嘴角,“我会处理的……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只是你得再给我点时间。”
蛋糕和炖菜不再美味了。
“你什么意思?”尼诺不想生气,他今天情绪消耗已经够多了,但马特总是能惹恼他,他抬起手,“别告诉我你想让我在教堂的地下室等你在外面和整个纽约地下帮派作战。”
“你今天差点死了——”马特嚷嚷道。
如果一会有修女冲进来拿扫帚把他俩赶走,那都是马特的错。
“谁他妈才是那个被犀牛人顶伤肋骨的家伙,哦,先排除我!”
“我只是想让你安全!”马特喘着气,“我想让你,弗吉和凯伦都离这些事远一点——我并不是强制你待在教堂地下室之类的,我是说……”
他吞了口唾沫,“你应该有场真正的度假,在海滩边晒晒太阳,冲冲浪什么的,别把时间耗费在金并身上。”
马特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夜魔侠看不见尼诺现在难看的脸色,但他肯定能听见尼诺狂暴的心跳。
冰冷的奶油突然在尼诺胃部结成了一块冰,他有点反胃,肚子那儿沉甸甸的,厨房里好一阵都没人发出声音,只有窗外雪花和寒风拍击窗户的响动。尼诺血液上涌,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血管在跳动——这很不好,干律师这一行要是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很容易产生一些心血管问题,可尼诺当初读法学院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这个。
没人告诉他,他以后会在一家孤儿院的厨房里,被他未来的男朋友气到想要只穿着袜子在雪地里徒步十公里。
尼诺从蛋糕里拔出勺子,用那把还沾着奶油和蛋糕碎屑的勺子,像神奇女侠举着剑一样指着马特。
“帮我个忙,别说话了,”他指使夜魔侠,“起码别在现在,我的嗓子痛得要命,我今天开完了我这辈子最离谱的庭,我现在真的没力气对你大喊大叫到整个孤儿院都起来。”
马特绷着下巴,沉默地坐在桌子对面,他就是单单孤零零坐在尼诺对面,就只这一小会时间,都能让尼诺愧疚得开始反思自己。
他的假期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尼诺撑着额头,他来纽约,只是想享受一下懒觉和性生活,远离阿卡姆那群疯子和永远在内部斗争的蝙蝠们。谁知道他是怎样被扯进这些烂摊子的?明明他三天前最大的烦恼还是要不要考虑婚姻——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尼诺心中滋生。
他好不容易平静地心跳猛然加速,让马特忧伤地皱起眉头来:“你还在生气?”
尼诺抿嘴不答,他自己也被这个念头震得没法思考。这真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设想里才有的场景,马特鼻青脸肿,而他脖子上都是斑驳青紫的指痕,他刚刚洗完的头发半干,凌乱地堆积在头顶,穿着一件大概是十年前的旧卫衣。
总之,尼诺看上去糟糕极了,没人能在这地狱的一天后还能保持帅气。他闻起来估计也糟糕极了,教堂提供的洗浴用品一塌糊涂,他这个时候紧张得后背出汗,但他还是坚持提出了从他出生到现在最无理的要求。
“呃,我觉得我们应该结婚,”尼诺说,浑身发抖,“因为配偶特权,记得吗?我们要是结婚了,法律规定我们不能在法庭上指证对方,菲斯克就没法逼我作证了。”
马特像只被探照灯照到的小鹿一样僵在桌子对面,而尼诺恨自己的每一句话。
尽管只是为了配偶特权,他想,但这还是史上最烂的求婚,他没有戒指,甚至还没放下那把勺子,尼诺紧紧攥住那把勺子,好像这是什么能给予他勇气的魔法物品。
“总之,”他磕磕绊绊地下了总结,“这大概是个坏主意,但我们应该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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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吃完了那个可怜孩子的生日蛋糕。
他从没吃过生日蛋糕,他自己的生日蛋糕。凡妮莎对他的出生并不感到惊喜,哥谭对孩子也没什么友好氛围,而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就是康斯坦丁。
生日蛋糕和普通蛋糕的区别并没有那么大,甚至还有点难以下咽,尤其现在厨房的气氛凝固得像尼诺眼前冻在盘子上怎么也刮不干净的奶油。
“哇,”马特的声音有点抖,“我……我不知道你想要和我结婚。”
“嗯。”尼诺没敢抬头,他仔细地拿勺子试图刮干净盘子里的奶油。
“所以你之前就在烦恼这个?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
“是。”
“你之前从没提过——因为最近的事?”
操,尼诺恨马特这么聪明,这么敏感,他深吸一口气,“是!天啊,马特,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的答案——这是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马特把嘴唇抿成了一条不赞成的直线,尼诺刚刚的态度一定是泄露了点什么,这让地狱厨房的恶魔试探地问道:“解决方法,这不是——尼诺,假如没有菲斯克的要求,你还会想和我结婚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