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异常的心跳终于吵醒了马特,睡在他身边的人翻身把手搭在尼诺腰上。
“怎么了?”马特问道。
“没事,”尼诺随口应付,“我只是在想——”
“什么?”
“离婚。”
马特睡意朦胧的脸上透露出浓重的问号。
“她很有钱吗?她给了你多少律师费?”弗吉问道。
接待客户需要正式的场所,而尼诺过去离开纽约时,已经将自己的住处全部处理完毕,马特的旧公寓也不符合要求。思索后,尼诺向马特和弗吉提出借用办公室的需求。
“正常收费,弗吉,”尼诺低头整理桌面,“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你现在当着韦恩的法律顾问,斯塔克的婚前协议都是你来写的,还别提你在哥谭的那些生意——到底是什么让你乐意接下这个离婚官司?”
尼诺喝了一口一如既往难喝的茶叶,“谁能对律师费说不?”
马特从文书工作中抬头,他皱着眉,“你是不是完全不打算采纳我的建议?你真的需要休息。”
“只是个离婚案件,马特——”尼诺拖长声音,“又不是我需要再拯救一次哥谭,相信我,调解布鲁斯的家庭矛盾比这废力多了。”
马特把墨镜抬起来,捏了捏鼻梁,他一点没理会尼诺的转移话题。
“说真的,”夜魔侠有点无奈,“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案子?”
——因为离婚案件是让旁观者最快打破婚姻幻想的方式。
尼诺又喝了一口难喝的茶叶,放下杯子,这个茶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他打算买几杯咖啡,一边在手机上下单外卖,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马特。
“因为我想接。”
尼诺的客户大约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金发,高挑,打扮得体,脸上的妆容完美,但神情还是有些没精打采。见到办公室的尼诺,在基本的礼节寒暄后,这位年轻的女士十分直白地提出了需求。
“佩蒂特先生,我听过你的名声,我想请你代理我的离婚案件。”
尼诺没一口答应下来,他只是把咖啡推到女人面前。
“我们还是先聊聊吧,艾琳森女士,我必须说介绍给我的律师,是我一位老熟人,他非常擅长离婚案件,而且他极其具有耐心,”尼诺打量着女人,“那么是什么让你转而委托我,要知道这样您不仅需要支付我的费用,也损失了之前的基本费用。”
女人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克里斯是个好律师,但我需要更强硬一点的人。”
尼诺低头翻看着材料,“哦,你们之前已经有过一轮谈判了——那现在找到我,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新东西吗?”
“是,”艾琳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冷静,尼诺推测她大概在内心预演过无数遍,“我发现他出轨了。”
这句话在尼诺的律师生涯里已经习以为常,他点点桌面,“好吧,女士,我很抱歉,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诉求,你们结婚多久了?”
“十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快十一年了,明年三月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我开了一家咖啡店,”女人拿起咖啡沾了沾唇,“是我们当初一起开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放弃经营——他的祖父去世后,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赠与给了我们俩,所以他现在经营公司去了,我不了解这块,都是他在打理。”
“赠与给了你们夫妻双方?这很好,”尼诺敏锐地抓住了这点,“让我来瞧瞧这家公司——哦,经营得很不错,新能源,乘着斯塔克的市场开拓,这一块大有所为啊,我们会让他狠狠出血的。”
坐在他对面的女士只是配合地笑了笑,这让尼诺略微思索了一下,“我猜猜,你们之所以闹上法庭,最关键问题不是财产对吗?是孩子?”
“是,我们的女儿,菲奥娜。”
“她多大?”
“十岁。”
“你很爱她。”
“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尼诺叹了口气,“麻烦的年纪,你有你丈夫出轨的证据吗?照片?录音?你们家装的摄像头?”
“他的收入目前远高于你,你的主业是经营咖啡店,这代表你没有充裕的时间照顾孩子——这是个事实,人们永远对母亲要求过高,至于父亲,哈,他愿意给孩子做饭,抽空去趟公园就是好父亲了。”
“不,”女人稍微有些尴尬,“我黑进了他的邮箱——”
尼诺深吸一口气,“你什么?”
“黑进了他的邮箱,我大学是相关的专业——我发现后同他打电话吵了一架。”
“那我们要做好对方手里有录音的最坏打算,我们不能主动提出来,抱歉,亲爱的,你这个罪名可比出轨重多了,这是刑事犯罪。”
“但是,”尼诺停顿了一下,露出笑容来,语气温和,“你不是没有别的途径,你瞧,既然你们共同拥有股份,而我刚刚查阅了一下新闻,这家公司的股东会为了引进投资,有过大幅度变动——”
“女士,”尼诺笑道,“他那是无权处分——或者他完全不觉得这需要你的同意,去起诉吧,毁掉他的投资,让他衡量一下,究竟是在婚姻中让步,还是彻底失去事业。”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犹豫了,这很矛盾,明明是她乐意承担过高的律师费,通过人情来到尼诺这儿,希望将睡在她枕边的男人净身出户,但当尼诺真的给她指出一条明路时,她却又退缩了。
“……他喜欢他现在做的事业,天啊,”她狼狈地将脸埋进手里,啜泣道,“抱歉,只是……是他当初要求他的祖父将股份赠与给我们俩,我以为他爱我,我们可以不分彼此,而我竟然要拿这个来对付他。”
“我知道,我知道,”尼诺抽出一张纸巾,“婚姻就是将对着自己软肋的匕首亲手交给对方,振作点,艾琳森,这是场战争呢。”
尼诺望着哭泣的女人,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巾,缓缓地吐气,把内心不知疲倦向马特渴求爱意的小小声音,强行压了下去——尼诺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他不是个善于经营感情的人,倘若要是有一天他会拿着匕首对准马特,那尼诺宁愿就此止步不前。
他害怕变成眼前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我度假结束了。 今天也是和朋友为工作头秃的一天,我每天为我的客户无语,我朋友每天替学生操心,社畜哭泣jpg *感谢在2022-09-08 22:00:36~2022-09-15 22:3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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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案件的确是个有效的冷静方法。
时间过去两周,寒意渐浓,当刚订婚的斯塔克随着复仇者联盟再一次前往太空执行任务,而地狱厨房的帮派也开始不加掩饰地爆发冲突时,艾琳森的离婚案件总算开庭了。
尼诺觉得他的生活像一道藏着汹涌暗流的长河,日复一日地想要将他拖进深渊。他和马特明明处在同一屋檐,见面的时间却短得让人心惊,尼诺从未对此说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上需要有英雄前往高天之上建立人类最后的防线,也需要有人低下头来俯视底层的阴影。
法院是尼诺最熟悉的地方之一,和寻常人想象的安静严肃的地方略微不同,这儿的人流量其实并不小。
艾琳森女士同尼诺一道坐在法庭外长椅上,光从外表打扮来看,其实很难分清她和尼诺谁才是律师。尼诺平日已经足够注重打扮,开庭时更是认真对待,但还是比不上艾琳森每一根头发都仔细打理的模样。
法院不必考虑当事人的舒适程度,长椅又硬又窄小,靠背低矮,公正地谋害每一个坐在上面的人类的腰椎健康。在尼诺挪动屁股试图找一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时,艾琳森第三次扭过头望着法庭紧闭的大门。女人长长地吐气,又朝走廊另一端望去。
尼诺出言安慰他过于紧张的当事人:“法院开庭都会安排得很紧凑,别担心,今天一切都会很顺利——你甚至不需要开口。”
“这很好,”艾琳森勉强朝尼诺露出笑容,随后她立马压低声音,“我昨天已经把传票交给他了,在去接我女儿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拆开看。”
“他请了个好律师,”尼诺平静地说,“他的律师会教他怎样选择更好的那个。”
艾琳森点点头,第四次朝走廊那边张望。
出于职业缘由和自身的道德底线,尼诺早就不会为干这种事而良心不安,这是每个好律师都该做的——为自己客户争取最大化利益。然而艾琳森紧张的情绪对开庭明显不利,趁着对方尚未出现在法院,尼诺开口转移女人的注意力。
“我之前还没问过你,艾琳森,”尼诺开口,“你们离婚的导火索是什么,哦,当然,这并不是个关键问题。我只是有点好奇,艾伦,你的丈夫,你们没什么经济困难,也没什么不良习好,你们结婚十年,有个可爱的女儿……”
“而我在发现他出轨之前就想离婚?”艾琳森向后靠在了不舒服的长椅靠背上。
“是的。”
“这很难说,”女人思索了一会,“更像是我有天早上起床,突然就难以忍受他的触碰,我的房子变成了让我难以忍受的牢笼,一切都是那么无趣——可能是因为我们工作都很忙,或者我们已经厌倦彼此的脸了,也可能是我一直有抽烟的习惯,而他讨厌烟味。”
尼诺挑了挑眉,艾琳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想我还爱他,但只是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我没想他会背叛我。”
“我很抱歉。”尼诺低声说。
“金钱,孩子,这都不是我们矛盾的关键,就只是——”女人努力地措辞,她神色畅快了不少大概说出这些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发泄,“我需要让他付出点什么。”
尼诺跟着叹了口气,他理解这些。人们往往说金钱不能同感情等价,这话一点错也没有。但那得用什么来衡量在婚姻中的受挫呢?被背叛后的伤心与不甘,受损的爱意,过去十年的付出——得有什么东西来衡量这一切。
只有金钱是最恰当的筹码。
“你结婚了吗?”女人反问道,她瞧起来似乎对尼诺有些感兴趣。
“没有。”
“有稳定交往了对象了?”她冲尼诺笑道,“你这么漂亮,一定很抢手。”
“他也是名律师,艾琳森,你已经没机会约我出去了。”
“很遗憾,”女人伸直双腿,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听完我的故事有没有打消结婚的念头?”
年轻的律师没有立马回答她。
尼诺只是瞧着人来人往的走廊,不去理会女人的调笑,漫不经心地附和了几声,“或许吧,亲爱的,人总是会做些蠢事的。”
艾琳森突然挺直了脊背,走廊的另一端走来两名男士,她注视着其中一位,抿起嘴角。两人中那位提着公文包的律师,见到尼诺的表情十分精彩,他苦笑着向前伸出手,“佩蒂特。”
“别这副样子,”尼诺与他对庭过几次,眼底盛满笑意,“我还没这么惹人讨厌。”
“要是在酒吧,我当然乐意和你喝两杯,这儿就算了,佩蒂特——传票是怎么回事?”
尼诺站在艾琳森前,带着女人走进法庭,他回过头来无辜笑道,“别在开庭前提起无关话题,先生,我的当事人可没有胁迫你们任何事情。”
“你确定要放弃监护权?”法官的年纪有些大了,说话慢条斯理,他望着艾琳森的丈夫和他的律师,又重复了一遍,“你确认要放弃你的监护权吗,先生?”
艾琳森的丈夫,艾伦,咬着牙望向尼诺这边,艾琳森扭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这位先生只能把全部的怒火都宣泄在尼诺身上。尼诺顶着男人杀人一样的目光,安然坐在座位上,他这场庭审甚至没怎么讲话,此刻也只是朝对方回以甜蜜的笑容。
“是。”男人说道。
法官抬了抬眼镜,又问道,“你自愿答应对方提出的诉求?”
这下男人放在桌上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尼诺惊讶于他竟然能生气到这种程度,他低声问艾琳森,“他没什么心脏方面的疾病吧?”
艾琳森疑惑地摇头。
“是,”男人吐出一口气,“我可以给她。”
尼诺把心底些微的不安压进肚子,庭审顺利结束,给他辉煌的战绩又添上新的一笔。他笑着和对方律师握手,谨慎地站在艾琳森和她的前夫之间,离婚法庭上往往会发生命案,要知道哈莉·奎因甩掉小丑的方式是拿枪试图射爆他的头!
尼诺在律师中算不上能打的,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当事人挡在前面。
“你竟然找了佩蒂特来当律师。”这是男人第一句出口指责的话。
艾琳森愣在原地,而即使是尼诺,也一时没明白男人的意思——难道他当律师的名声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
天!尼诺一直觉得自己在行业道德标准排行榜中起码能够到及格线!
“感谢您对我能力的认可。”尼诺不软不硬地回应,他用手臂带着艾琳森,打算尽快离开。
可是对面的人显然没这个打算,他朝艾琳森冲过去——
“你怎么能这么对菲奥娜!”
“你他妈真是疯了!”艾琳森大喊道,“你竟然也好意思说出这句话!你根本不知道你是个多么可怕的人——我恨你,我恨你!我过去十年的人生都被你给毁了!”
他试图抓住艾琳森的手臂,却被尼诺拦住,艾琳森胸脯激烈起伏,她伸出手来,想要越过尼诺痛击他前夫的鼻梁。
“嘿——”尼诺夹在二人中间,他绝望地大喊,“冷静点!我们在法院呢——”
“哦,你就是个好妈妈了!你毁了菲奥娜的童年,因为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你才是出轨的那个!”
尼诺在推搡中被挤出门外,他们身后就是法院的长楼梯,他冲周边看热闹的人群嚷嚷道,“谁能帮忙喊一下法警!”
“嘿,你们在干什么?”
法官抱着文件出现在他们面前,尼诺痛苦地闭上眼,只能庆幸有他的阻止两人的肢体冲突没进一步升级。而让他更痛心的是,情绪上头的两人也完全不在意法官的劝阻,这位年逾六十的老法官使劲皱起眉,挽起法袍的袖子跃进这一摊混乱之中——
“停手,”法官严厉地喝止,“不然我——”
这不算尼诺难度最高,准备最充分的一场开庭,但这一定是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次开庭。
尼诺能拿他现有的一切担保,没人碰到这位看起来就很虚弱的老法官,可事情就这么突兀地发生了。
一切的动作都成了慢动作,尼诺猛得向前扑去,可还是没止住法官带着惊恐的表情向后倒去。在人群的惊叫和脏话中,老人在楼梯上完成了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拥有的向后翻滚体验,伴随着一声脆响和哀叫。
他在楼梯上摔断了腿,雪白的骨头和鲜血一起破腿而出,在地上积成一滩。警察终于姗姗来迟,宣布在场的几位全部都得进局子喝茶。
纽约警局。
尼诺除了法院外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马特和弗吉的老同学,布莱特警官坐在尼诺对面,他受工作饱经折磨的脸抽搐了一下,和尼诺对视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你也好,布莱特,”尼诺没精打采,“让我直接回答你的问题吧,不是,没有,我不知道,和我没关。”
布莱特坐在他对面被噎了一瞬,“这有点离谱。”
“你就不能直接去调监控吗?”尼诺趴在桌子上,“或者我可以找个律师?给马特和弗吉打电话吧,让他们记得帮我带杯咖啡,双倍加浓,谢谢。”
“问题就在这儿,”布莱特叹气,“监控没了。”
“……监控没了是什么意思?”尼诺拔高声音,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郁。
“听着,这个案子有点不对,但只要你是清白的,我肯定能证明,”布莱特压低嗓门,“只要你配合我,尼诺。”
尼诺皱起眉,他在心底飞快思索着幕后黑手的怀疑对象,可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难以挑出人选。
询问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这个案子我们接手了。”
身穿FBI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布莱特比尼诺先一步开口,“这只是普通的伤害案件!”
来人撇了尼诺一眼,“他涉嫌有关威尔逊·菲斯克的犯罪,我们怀疑他是菲斯克的律师。”
尼诺目瞪口呆了一秒,随即放声大笑,他眼泪都几乎要笑出来,抬起手抹抹自己的眼角,一点也没有畏惧的姿态,“我还想着是谁呢——金并给了你多少钱?”
“涉嫌犯罪的律师还有马修·默多克,佩蒂特先生,那是你的男朋友。”
“闭嘴,先生。”尼诺出声打断。
布莱特惊讶地瞪大眼睛,他认识尼诺好几年了,第一次见尼诺这个模样。年轻的律师似乎是气极了,蓝眼睛微微合上,只过了几秒,他又重新睁开眼,缓缓咧开嘴。
“探员先生,”尼诺笑道,“你昨晚十一点二十左右的时候在哪儿?为什么会去菲斯克名下的建筑里闲逛呢?”
“停手!”布莱特喝止。
尼诺的领子被人拽住,他被来人提起来推到墙上,不得不举起双手。
“你别忘了你干的下作勾当,佩蒂特——”尼诺被迫踮起脚尖,呼吸困难地听着威胁,“你以为你在哥谭的事我们查不出来?为什么手和会要雇佣你?你难道不清楚?”
“哎呀,”尼诺那双蓝眼睛弯起,声音轻佻,“您说哪一件?太多了,我记不清了,探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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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被架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算上开车的司机,车上一共有四名训练有素的特工,防弹的玻璃,对准尼诺黑洞洞的枪口——天啊,他们一定是把尼诺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尼诺想告诉他们不必这么费心,随意挑一个受过训练的特工都能一拳头撂倒他,可车内的气氛堪称肃杀,所有人像盯头怪物一样盯着尼诺。刚刚拽上尼诺领子的金发特工尤其,为了避免场面更加难看,尼诺只好苦笑着配合,任凭车子开动,把布莱特担忧的目光甩在身后。
他被两位壮汉夹在后座,叹着气开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领头的人开口,他肤色微黑,五官有印度裔的明显特征:“菲斯克要见你。”
“什么时候你们成金并的专属打手了?”尼诺的语气一般不会这么讽刺,尤其他确信对方能让他吃苦头的时候,可刚刚马特被污蔑的火气还没下去,他倾过身子,“他给了多少钱让你们当他的狗?”
后腰处被人狠狠来了一下。
尼诺往前扑去,咬紧牙,狼狈地扶住座椅靠背。
“你不是菲斯克的人。”那人肯定道。
“哇,”尼诺冷嘲道,“你终于发现了,大侦探。”
没人被他左右情绪,副驾上的探员侧过身子,“你过去给汉默干过活,随后因为汉默的威胁,你在案件中暗中与斯塔克集团达成协议。”
“想要吊销我的律师执照是需要证据的,先生。”尼诺不上钩。
“接着,纽约的舞台满足不了你的野心,你回到了哥谭,你盯上了维姬·维尔,这个有大量人脉资源的女记者,你们合伙用布鲁斯·韦恩养子的秘闻反而胁迫哥谭首富,从中赚取大量金钱——”
尼诺嚷嚷道:“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离谱的事,谁他妈能胁迫布鲁斯·韦恩!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还当什么律师!”
“重回纽约后,”没人搭理他,尼诺生着闷气坐在后座,头一次抱怨起自己糟糕的名声,而指控还在继续,“你和地狱厨房里那群日本人搭上了线,罗克森公司,信——你有没有印象?你利用他们,榨取他们的资源后抛弃了他们。”
那双鹰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尼诺,“带着这些资源,你再次回到哥谭,你想要更多的权力,可光靠你自己拿不到。于是你找到了一名合作者,红头罩——看来这是名你欣赏的对象,不然他早就加入你的背叛名单了,对吗?”
尼诺膛目结舌,他试图张了几次嘴,一时竟没能找到非常合适的辩解角度。无论从常理上,还是从现有证据来讲,FBI的推测的确有理有据,倘若尼诺与他们交换位置,说不定他也会得出相似的结论,除了有一点——
现在这个故事野心勃勃,聪明机敏,心狠手辣的主人公叫尼诺·佩蒂特。
“哇,”尼诺面无表情,“我竟然这么厉害。”
“你拿着韦恩基金会负责人的名头!”探员厉声喝道,“所有的钱都被你和红头罩转进了自己的腰包,你让那些孩子饿死在街头——你为什么回到纽约!佩蒂特!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以为——”
他后半句话被尼诺冰冷的眼神压了回去。
“我知道了,是有人告诉了你们这个消息”尼诺慢条斯理,他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西装外套,“而你们根本没有证据,你们要是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大可直接上门来抓我,而不是等到现在。”
尼诺嗤笑一声,胸口像是有人拿着战旗敲响战鼓,他想愤怒地和人对峙,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悲哀。车厢内紧张的气氛弥漫,尼诺被枪口指着,脊背却依然挺直。
“哥谭人?”他侧头问道。
所有人被年轻律师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在和那双漂亮蓝眼睛的对视后都摇头。
“我想也是,”尼诺点头,他微笑地吐出脏字,“但凡你们去过哥谭,都说不出这么没脑子的话,瞧瞧你们周围吧,先生们,是时候低头看看人们的正常生活了。你们拿着高薪替那些大人物卖命,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关注街头——金并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车驶向纽约郊区的监狱,尼诺张望一眼,笑着说:“让我猜猜,金并干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在监狱里被人捅了一刀?生了重病?然后猛然醒悟想要在自己余下的人生里做些什么事来减轻自己的罪孽?唉,这招企鹅人和黑面具都用烂啦!”
探员们难看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尼诺被人引下车,他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弯下腰,车内的人瞧见年轻律师温柔地张口,竖起两根手指:“你们中的两个人,一个,收过金并的钱,一个,在往外卖消息呢!”
车内人惊疑不定地互相打量,尼诺敲敲车窗。
“别把主意打在不该打的人身上,先生们,好人不会记仇,英雄不会报复。恰巧,我两者都不是,”他弯弯嘴角,“再见。”
有人带着尼诺在复杂的地形中一路穿梭。
这是座完全封闭的监狱,尼诺垂着眼睛,浑身戒备起来,鬼魂在周边游荡,为他带来犯人们的只言片语。
他感到很不舒服,对恶意的敏感让浑身的汗毛竖起,暴露在外的皮肤被空气激起疙瘩来。那些人盯着他的眼神,像是暗中饥饿的野兽,而尼诺就是那个被故意放进来的猎物。
他有点后悔,或许刚刚在车内他就应该跳窗逃跑,犹豫让他丧失了唯一的逃生机会。可这时已经全然来不及,尼诺已经孤身深入这座钢铁的囚笼之中,阴影中的怪物盯上了他,每走出一段距离,他头顶的摄像头就会转动一次。
这个男人穿着普通的橙色囚服,个头像铁塔一样高,尼诺在他的对照下都能算是娇小可人——尼诺是个正常身高的美国成年男性!
他走近几步,尽量表现得轻松坦然,尼诺拉开金并对面的椅子,微微抬起下巴,“菲斯克先生,怎么,你需要律师吗?”
尼诺和面前的怪物对视,“我很贵。”
“我注意你很久了,佩蒂特,”男人缓缓道,“从你刚刚离开你的第一家律所,你走进默多克的大门,把我的棋子搅成一团乱麻。”
“——而我那时候甚至刚刚毕业,你的布局差劲极了,菲斯克。”
金并没有生气,他甚至还笑了笑,是那种胸有成竹的笑容。尼诺桌面下的大腿肌肉绷紧,他短暂地焦急了一瞬,又很快恢复。
尼诺希望自己的表情没有流露出胆怯。
“我想和你谈个交易。”男人说。
“不。”尼诺飞快拒绝。
“不?”
“不,我就直说了吧,”尼诺皱起眉,“我完全清楚你的手段,哈,先生,我在哥谭的工作你想必也有所耳闻。我们算得上半个同行,所以你要用在我身上的手段我并不陌生。”
尼诺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天,他的手在金并的对比下简直像个玩具,大概这个男人只需要轻轻一拧就能折断尼诺的骨头。
“首先,你会试图用钱收买我,而这笔钱可很烫手呢,我要是收下,这立马就成了你要挟我的把柄,那时我就真的成你的人了,”尼诺盯着金并,“接着,老一套,你会用我身边的朋友来试图威胁我——啊,这一定让你很为难,菲斯克,我没有朋友。”
他对面的男人轻轻鼓掌,“精彩的推论。”
“我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你买通了艾琳森的前一任律师,哦,还有他的丈夫,”尼诺思索了一会,“他们的女儿,菲奥娜,对吗?他之所以这么敌视我,不是以为我想勾搭他前妻,而是怕在家门口见到菲奥娜的尸体。”
“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金并平静地说,“麻花辫,有一头又浓又密的黑头发,我让手下去警告过她一下,他们给我带回来了她的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