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把被子拉高，整个人缩进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去，他将整张脸埋进马特的怀里，以此来逃避闹钟已经响过三次的事实。
“把闹钟关了。”他指使男友。
“亲爱的，”愿意为他而死的男人拒绝在寒冷的早晨起床，“谁是昨晚乱丢东西的人？”
“我反对，”尼诺咕哝，“我不记得了。”
“闹钟就在你的脚边。”
“今天要去律所的人又不是我，马特。”
两人僵持了一会，谁也不肯输掉这场对峙，在闹钟第四次响起时，马特终于认输从床上坐起。即使是夜魔侠钢铁般的意志力，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也是件痛苦的事，马特捡起闹钟，然后带着寒气再次躺回尼诺身边，在尼诺抗拒的眼神下用冰凉的四肢贴近尼诺。
“我恨你。”尼诺说话声含糊不清。
“我知道你爱我，”马特心满意足，“今天上午没有客户预约，我能再睡会。”
被子里的温度渐渐回升，尼诺的思绪又沉沉进入梦乡。他舒坦极了，马特的手指在玩弄他的头发，躺在这儿能闻见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窗外偶尔有几声鸟鸣，马特的呼吸舒缓又悠长。他们挤在这张丝绸床单上，体温交织在一起，尼诺连脚趾也舒展开来。
“你早饭想吃什么？”
这有一瞬间，让尼诺几乎有了种家庭生活的错觉。
他过去一直对按部就班的家庭生活嗤之以鼻，在他这个年纪，不少同龄人已经一脚买入婚姻的殿堂，或者爱情的坟墓。尽管尼诺的同行普遍结婚率偏低，也还是有人拿着一家四口度假的照片同尼诺炫耀。
照片上的小孩和比格犬打成一片，可想而知收拾起来有多让人崩溃——就这样，那位律师脸上还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花生酱，”尼诺从困倦的大脑里挤出几个字，“花生酱培根三明治。”
马特哼哼几声，说了些关于杂货的话，花生酱，新鲜蔬菜，送去干洗的西装，家里常备的药物，尼诺昏昏欲睡的间隙中，偶尔抽空回上马特几个单词。他们无所事事，漫无边际地瞎聊。
尼诺竟然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
直到马特的手机再次把两人从梦中吵醒——如果说律师这个职业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坏处，尼诺认为那就是手机永远不能静音。
毕竟你永远也猜想不到，你的当事人在你无暇顾及的时刻，又用怎么的奇思妙想，干了什么让律师崩溃的事。
“斯塔克？”马特问道。
困倦一扫而空，尼诺立马睁开眼坐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马特。
马特夹着电话，因为尼诺的动静差点笑出声来，他伸手拍拍尼诺的头，又扯扯被子，示意尼诺继续躺回去睡觉。
“我今天上午有空，”马特说，“大概——”
“现在九点。”尼诺说道。
“我们十点在律所见面，好吗？”
马特刚刚将手机放下，尼诺就裹着被子凑过去，“超级英雄的事？”
马特嘴角翘起，“不，我想是斯塔克的私事。”
尼诺怀疑地皱起眉头，这并不是他不信任马特的业务能力，而是斯塔克企业养着一大批顶尖律所的律师，佩珀每年付给他们多少律师费！斯塔克有什么私事是需要额外请律师？
除非，这是件斯塔克不打算让佩珀知道的事。
“我要和你一块去律所。”尼诺掀开被子起身，单方面通知了马特。
“天啊，你明明不喜欢斯塔克。”马特哭笑不得。
“我从没说过我不爱钢铁侠，”尼诺叼着牙刷，他左手拿着西装外套和衬衣，右手就顺便抽走了马特选好的领带，“我钦佩他，他是这个时代的伟人，是英雄，毫无疑问。”
“但你们俩从来相处不好，尽管斯塔克也是个有钱人，还是个能在沙漠徒手造出战甲的天才——你也从来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那是因为他每次都像看垃圾一样瞧我！”尼诺大声反驳，“再说了，他是我朋友不靠谱的男朋友，是那个把所有文件丢给佩珀的男人！”
马特叹气，他拽住尼诺的手腕，“听着，他是我的客户，即使你跟去了，我也没法透露他的隐私——不，尼诺，别这样，你也不能用鬼魂去偷听。”
“好吧。”尼诺带着点委屈道。
马特沉默地拉着尼诺的手腕，有些无奈。
“好吧，好吧，”尼诺不得不在他能识破谎言的男友前改变主意，“我保证不用鬼魂——让我问他几句话，就几句？”
他讨好地冲马特眨眨眼，“求你了？”
夜魔侠松开了尼诺的手腕。
哈，尼诺就知道，马特一定会让步。
尼诺在见到斯塔克的第一秒，就认定了这肯定不是场愉快的会面。
“天啊，恶魔，”斯塔克不耐烦地坐在马特的办公室，“你认真的？我以为你多少知道不该把无关人员带进来。”
尼诺假笑道：“请原谅我，斯塔克先生。”
“我不原谅。”
笑容僵在了尼诺脸上，他旁边，马特闷笑一声，又在尼诺的瞪视下收回笑容。夜魔侠不得不打圆场：“尼诺不会参与到我们的谈话。”
“我只是有些好奇，毕竟您也清楚，我和佩珀关系一向不错，”斯塔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是什么让你放着斯塔克企业的天价律师团不用，来这儿找马特？”
“不关你的事，小魔法师，你最近怎么不在哥谭？”斯塔克抱着手臂讽刺道。
“因为布鲁斯知道给他的律师放假——”
尼诺看见了斯塔克无名指上的戒指。
“……”尼诺试图张口，用一种不那么直白刻薄的语气问出心中的疑问，但他一时竟然没能找到合适的措辞。
好在马特接下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恭喜，斯塔克，你的订婚对象是佩珀小姐吗？”
斯塔克脸上有一种奇怪又扭曲的表情，似乎想立马洋洋得意朝全世界炫耀他即将拥有世界上最棒的妻子，又害怕着什么东西。
“当然，”男人故作淡定，“她很快就要姓斯塔克了。”
“天啊。”尼诺感慨道。
天啊，天啊，天啊。
托尼·斯塔克要结婚了。
多年的修养只能让尼诺把礼貌维持到走出马特律所的那一刻——尼诺刚刚推开门，就彻底放弃了表情管理。这真是最近尼诺听到的最震撼人心的消息，连布鲁斯的亲生儿子都没让尼诺这么意外过。
毕竟按照布鲁斯的风流程度，他这些年没有血脉留在外面才是怪事。
但这和斯塔克这件事完全不同。
尼诺靠在律所的外墙上点了根烟，他忧愁于自己的假期泡汤，但还是很快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佩珀，有打扰到你吗？”尼诺叼着烟，“恭喜你订婚——是昨晚的事？我怎么知道的？”
尼诺狠狠吸了一口，“别管了，亲爱的，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找律师？”
他回头望了一眼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又缓缓吐出烟来，“请一定别干出不签协议就结婚的蠢事，因为你的未婚夫现在正在我男朋友的律所里。”
在来纽约前，尼诺设想过很多种假期的生活。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赖在男朋友家里摆烂，每天睡到自然醒，靠着外卖解决午饭。倘若马特没有工作安排，尼诺会和男朋友一道去听听音乐会，逛逛博物馆，等到了晚上，再去酒吧喝上几杯。
倘若马特忙于夜魔侠和律师的工作，那尼诺就等到晚饭的时候，晃晃悠悠推开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叫上他熟悉的前同事一起去吃咖喱打桌球。
他的预想的美好假期生活，可从没包含过在假期第二天，坐在斯塔克企业总裁的办公桌对面。
维吉尼亚·佩珀·波兹，在她繁忙的日程中能挤出半小时时间来同尼诺碰面，考虑到她的时间规划效率，临时为尼诺加塞已经是他们友谊的坚固体现了。
作为一个曾同斯塔克企业对簿公堂的律师，尼诺有点压力地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哇，”他说，“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佩珀在办公室踢掉脚上的细高跟，她给了尼诺一个巨大的白眼。两人都熟知对方的本性，此刻也不必再装腔作势，她完美的女强人面具被和高跟鞋一起丢在一边。
“是啊，我要和托尼结婚了。”她仰倒在办公椅上。
尼诺深吸一口气，“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说恭喜，佩珀，我知道你很爱他。但作为你的律师——”
他烦躁地挠挠脑袋。
“你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完美的丈夫吧？那种愿意为你付出，愿意早起替你遛狗，以你的生活为重心，你每天加完班一回家都能看见灯亮着的那种丈夫。你值得。”
“我知道。”女人说。
“他是现在为数不多公开自己身份的超级英雄，你作为他的下属尚且好说，一旦你作为他的妻子，你知道你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吗？”
“哦，尼诺，”女人露出笑容来，似乎尼诺的烦躁让她有点感动，“我知道。”
“他酗酒，佩珀，而且可能还有药物成瘾史——天啊，他胸口有个大洞上面装着反应堆，”尼诺冷酷地指出，“他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为这个世界付出生命，你那时要怎么办？”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佩珀耸耸肩，“我刚刚毕业，就在给斯塔克打工——”
“对，”尼诺打断她，“然后你这些年辛辛苦苦爬到现在的位置，你的工作能力胜过这个企业百分之九十的傻蛋，可只要你同斯塔克结婚，你猜怎样？一定会有些无能的傻子在你背后指指点点，说你也只不过又是一个贪图他金钱的女人——你做的那些工作全部都被抹灭了！”
尼诺望着佩珀：“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他们会闭嘴的，这世界对女人从来都不公平，我已经习惯啦，”佩珀冲尼诺温柔地笑笑，“但还是很感谢你能为我这么说。”
“你给钱了，女士。”尼诺别过头去。
“但这话已经超出律师对当事人的范畴，”女人眨眨眼，“我之所以选你当我的律师，不仅仅是因为你的专业能力，尼诺。”
“还因为你最有可能理解我。”
尼诺皱眉：“不，我和马特——”
他卡壳了。
一个微小的念头在他内心生出来。
“哎呀，”佩珀直起身，“你从没考虑过婚姻？我以为你们已经很稳定了——我是不是不小心找了个比我对婚姻更悲观的人来当律师？”
“……”
尼诺在沉默后抿嘴不答：“还是来谈谈你的婚前协议吧，亲爱的，我一向赞成所有人在结婚时就做好离婚的打算。”
他感慨：“这样真的能减少婚姻中一半的麻烦事儿。”
作者有话说：
准时更新！！！整点评论！！！ （尼诺现在和马律师不在同一个律所啦，代理双方没问题的，不会有冲突） （当然情侣关系细究还是有点毛病，但只要双方当事人不在意，就ok哒） *感谢在2022-08-29 23:13:53~2022-08-31 22:5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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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夜魔侠在尼诺往锅里加一小块黄油的时候醒来。
油脂的香气让凌晨入睡的义警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把身躯从卧室挪去沙发，马特顶着一头乱发，他和尼诺认识的时间已经长到他不在意自己的完美形象。夜魔侠瘫在沙发上，他闻见尼诺手边放着一盒新鲜蓝莓——
“今天不是轮到我做饭吗？”他又合上眼睛。
“我醒的很早。”尼诺磕开一个鸡蛋。
“噩梦？”
“不，”单手拿着煎锅的人回头，语气平稳，“有人要杀我。”
马特作为夜魔侠的那面一下子击败的困意，像是在寒冬被人用一盆冰水浇头，他从沙发上猛得坐起，厉声问，“谁？”
“杰森·陶德，嗯……提姆，大概还有迪克，”鸡蛋的香味扩散开，尼诺晃动煎锅，给鸡蛋翻面，“他们如果没被那只小恶魔成功杀掉，估计会报复我直到进入地狱。”
马特长长吐出一口气，他重新没骨头一样躺回沙发，抱怨道，“这不好笑。”
尼诺轻声哼了两声，蛋白质焦化的香气让人感到幸福和安宁，咖啡机正在运转，窗外一只路过的飞鸟停在窗台上，试探地朝屋内叫了两声。尼诺往咖啡里兑入鲜奶，混合出迷人的香气，马特在睡梦与现实中的间隙中被生活的甜蜜缩影击败，他漂亮的男朋友俯下身，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早安，”尼诺的声音像是伊甸园里诱惑亚当夏娃的毒蛇，“你给斯塔克的婚前协议写了什么？”
甜蜜生活化作了泡影。
马特好气又好笑，他把沙发上的抱枕丢向尼诺，“不——别诱惑我违反律师职业规范。”
“你是个白天当律师的义警！”尼诺接过抱枕，他一路跟着马特回到了卧室，瞧着马特已经开始翻找西装，他继续强词夺理，“你白天是律师，晚上是夜魔侠，基本上囊括了律师、法官、检察官三个职业跨度，你还有哪条职业规范没有违反？”
“鸡蛋要糊了。”马特无奈道。
尼诺暗骂一声，他急忙回去照顾他的煎锅，马特打着领带慢吞吞从卧室里挪出脚步，“啊，”他拖长声音，“所以你只是怕没法在专业上赢过我。”
尼诺的眉毛高高挑起，几乎要飞到他的发际线那里去，“别太自信。”
他磕开第二枚鸡蛋，油锅发出滋滋的声音，尼诺罕见地放弃了继续嘲讽马特的行为，这让马特反复回头确认，“你没生气吧？”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尼诺反问，得到了马特含糊不清地回答，他盯着鸡蛋上冒出的气泡，“我只是在想——”
马特耐心等待尼诺的回答。
“婚姻。”尼诺说。
这个词他熟悉又陌生。
按照标准答案，婚姻意味着财产和人身。可写在大学教科书上的答案往往在实际生活中并不适用，这份法律契约通常还伴随着多数人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向往。婚姻不单单意味身份上的转变和财产的共有，还意味着许多个同床共梦的夜晚，吃饭口味的磨合，日常习惯的改变和潜意识里的迁就。
是什么让一个人有勇气让另外一人能决定你一半的财产，你的子女，你瘫痪在床时的监护权？
尼诺向来对婚姻抱有悲观的态度。他熟悉婚姻的开场来自于毕业后接下的离婚案件——倘若不涉及到隐私，尼诺认为离婚法庭上的种种崩溃情形应当强制人们在结婚前观看，瞧一对昔日爱侣拿起言语的刀子往对方对隐秘的弱处扎去——不论多少次，尼诺依旧认为这是种酷刑。
更不幸的是，尼诺也没有个幸福家庭能告诉他婚姻幸福该是何种模样。他是说，天啊，看看他周边的人！
康斯坦丁，永远地毁掉亲密关系，永远的最差伴侣选择。尼诺和他的老师喝过很多次酒，他知晓哪怕是康斯坦丁，在年轻时碰见扎塔娜的那端时光中，也有过几个想稳定下来的瞬间。
当然，最后毫无疑问，康斯坦丁搞砸了。
蝙蝠侠——唉，看看布鲁斯的那些大名鼎鼎的前任们。塔利亚，刺客联盟的女继承人，幻想统治世界的野心家。猫女，尼诺欣赏瑟琳娜，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一个热爱偷窃的女人，并不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或许她和蝙蝠都只是沉迷在屋顶互相追逐的日子。维姬·维尔，她只爱她笔下的新闻，她甚至从不了解布鲁斯！
正常婚姻该是怎样？尼诺皱眉沉思，正常家庭该是怎样？应该不会有这么多流血事件，也不会过着每天都有丧偶可能性的日子——
马特的手夺过煎锅。
“操，操操，”尼诺醒过神来，鸡蛋的一面已经焦糊，他重重叹了口气，沮丧道，“我不吃鸡蛋了。”
“哥谭出事了？”马特猜测，“你的案件？胃痛？维姬·维尔又编造了你的新闻？”
“不，不是，没有，我很好——”
“你给佩珀女士的协议里写了房产相关吗？”
“没——你认真的？！”尼诺猛然醒过来，气得直咬牙。
马特得意地冲尼诺笑笑，他把焦糊的鸡蛋插进自己的盘子，“礼尚往来，亲爱的。”
“……”
他当初究竟为什么想和同行谈恋爱来着？
尼诺迈进佩珀办公室时，女人已经全副武装。
尼诺知道佩珀把自己收拾成这样得花多长时间，但他没去特意点出这点，目光在佩珀的发型和身上转了一圈，“今天只是和董事会的人碰碰面，协议我具体还得和马特商议，不会这么快定下来。”
“你们私下难道没有沟通？”女人笑道。
“你会和斯塔克在家聊公司运营吗？”尼诺放松地在女人对面的坐下，他的态度感染了这间屋子，佩珀的肩膀也不那么紧绷，“应当不会有很大的分歧，斯塔克不贪图你替他打一辈子工，你也不贪图斯塔克的金钱，唯一的比较重要的大约就是你手上的股权了，亲爱的。”
“董事会的人也会在乎这点，”尼诺点点桌面，“你们婚前各自都拥有斯塔克企业的一部分，要我说，你们现在的关系恰恰是最稳定的。你负责公司运营，斯塔克用他天才的头脑保证产品永远走在世界的最前沿——但婚姻不一样，没人会预料到婚姻怎么结局。”
尼诺摊开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以后即使你们离婚了——也不会对斯塔克的股价产生多大的影响，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补充的吗？”
“嗯，”佩珀递给尼诺一杯茶，“关于这个，我想在婚前把我手上的股份都还给托尼。”
茶水还没沾到尼诺的嘴唇，就被他重重搁下。他用力向后捋了一把头发，嘴唇蠕动几下，“请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金发女人气定神闲。
尼诺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他实在没想到只是要写个婚前协议，他需要稳定的确实他本人的情绪。
“佩珀，维吉尼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会恨我，但我不得不说，为了你的律师费，”尼诺喝了口茶，他直视女人的双眼，“我知道你现在和斯塔克的感情无可挑剔，不然你们不会走到婚姻这一步，可我负责的离婚案件的大多数当事人曾经也这么以为，然后他们走到了什么地步？离婚法庭上的大部分夫妻都希望对方去死！”
“你手上握着的，不止是享受每年分红的权利——这更是一件斯塔克将来有可能攻击你的武器，不，这和我的私人恩怨无关，哪怕今天你告诉我你的结婚对象是布鲁斯·韦恩我也会这么警告你。”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佩珀搓搓胳膊，“我欣赏不来你们哥谭人。”
“只是打个比方，佩珀。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愿意清高大方地将这些东西还给斯塔克——为什么用还？这本该是你的——你将来婚姻出现问题的时候，流失的每一块美金都会让你恨得咬牙切齿，这无关于金钱，”尼诺耸耸肩，“这只是婚姻。”
佩珀坐在尼诺对面沉默不讲话，尼诺也低头往嘴里赛桌上的饼干。巧克力浓郁，饼干酥脆，尼诺就着茶连吃两块，他暗中记下一会要询问佩珀饼干的牌子，却又突然想起，这似乎是斯塔克在复联大厦热爱的饼干——马特曾带过复仇者联盟赠送的礼品。
他嘴角猛得一垮。
“就这么做吧。”女人结束了沉思。
尼诺长长叹气，这让佩珀不由笑出声，“别担心，我手上的股份是当初托尼为了防止他任务失踪期间，我没法掌控公司才给我的，这本来就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金发女人沉静又自信，“我不会落到那种地步去的，尼诺，我有我的事业，我自己的投资，我愿意待在这儿也是因为斯塔克企业也是我的心血。我爱托尼，但这并不代表我的世界只有他。”
“我能搞定。”
尼诺揉揉额头，他妥协了“好吧。”
他替女人开门，两人一齐走向会议室，董事会成员已经到齐，尼诺撇撇嘴，“要是斯塔克今天放了你鸽子，你的结婚戒指不如直接捐赠给慈善机构好了——”
有人抬起墨镜凉凉地扫了尼诺一眼。
斯塔克掠过尼诺，他伸手搂住微笑的女人，亲吻她的脸庞。马特站在不远处朝尼诺挑眉，他的盲杖点地，“需要礼貌地握个手吗？佩蒂特律师？”
尼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又反应过来他的男朋友看不见。
“不了吧，工作场合，默多克律师，”尼诺装模作样，“我们得保持下距离。”
斯塔克再次掠过尼诺，尼诺不在意地往前拉开一把椅子，他带着笑容冷酷又精明地扫过所有董事会的成员，在内心盘算着一会需要说服哪几位老顽固。
但斯塔克没给尼诺这个机会。
“各位，”他说，尼诺内心咯噔一下，“我来宣布一件事。”
在佩珀难看的脸色下，钢铁侠懒洋洋地站起身，“我打算把我手上的股份全部赠送给我的未婚妻——也是就是说，”他送给佩珀一个飞吻，“我以后就要给这位女士打工啦！”
会议室轰然炸开，在一群人的问题攻势下，尼诺和马特坐在座位上宛如汪洋中的两块岩石。
他欲言又止：“我们俩的当事人是不是该换换？”
马特连连无奈摇头，尼诺终于忍不住了，他真情实感感叹道，“天啊，他们这群有钱人简直是——”
谢谢，多余的斯塔克股份可以分给有需要的人，比如说他。
尼诺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作者有话说：
完结贺图约的是e56宇宙的反转马律师，是个给金并干活的坏律师！！是蜘蛛侠格温刊里有出场，非常蛊，各位，非常蛊，是我看了会变成尖叫鸡程度的蛊。 *
震惊，恐慌，愤怒，不解。
会议室里那些本衣冠楚楚的人冲着中心高举双手的斯塔克，把所有的情绪都砸在钢铁侠的脸上。佩珀蹬着高跟鞋冲在最前面，成功让面对核弹依旧不扎眼的斯塔克连退三步避开未婚妻的怒火。
最左边的那位董事抱着咖啡杯，手指几乎要把杯把捏碎，他冲着斯塔克嚷嚷着说过去同霍华德的情谊——他在撒谎。
左边第二位的董事已经很快接受了现实，他带着昂贵雪茄和男士香水的味道，冲斯塔克抱怨的语气都充满敷衍，大约也只是做给其他同僚看罢了。
在这篇混乱中，安稳坐在座位上的人格外扎眼。
马特甚至用不上超级感官就能清楚尼诺此刻幸灾乐祸的心理活动，尼诺快活极了，桌面下的脚尖都愉悦地晃荡。小骗子感叹了一声，然后伸长脖子，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瞧着斯塔克的窘境。
马特清清嗓子，他的男友就立马收回看热闹的眼神，掩饰般喝了口咖啡。尼诺开口时带着咖啡的香气和熟悉巧克力饼干的味道，脸上是马特须后水的薄荷味。
——他喜欢那款巧克力饼干？
“哇，”尼诺的表情，马特想，一定是严肃又带着同情，他一贯会这么装模作样，但他的声音透出来此刻真正的心情，“真热闹，和韦恩董事会差不多啦！得亏斯塔克企业都指望他那颗脑子，不然一定有人想揍他——我打赌要是布鲁斯干出斯塔克那种解散部门的事，卢修斯肯定把拳击手套带去韦恩塔！”
尼诺的嗓音压得低低的，会议室里只有马特能听见。夜魔侠的嘴角不由一弯，蝙蝠侠被老人按在办公桌上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浮现，却又被他用极强的自制力硬生生地忍住。
“我不接受，托尼，”佩珀和斯塔克企业身经百战的董事会一起冷静下来，女人撑着桌子，“你不能每次都自作主张。”
“哦，显而易见，我可以，”马特不知道斯塔克究竟在嘴硬什么，但钢铁侠显然振振有词，“这是我的股份，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所以，我即将成为你的妻子，”佩珀加重了最后一个单词，她反问，“我甚至没一个得到事先预警的优待？”
沉默席卷了这间风景优美的会议室。
斯塔克嘴唇抖了抖，没抖出一个完整的单词。董事会的其他人自然更会见风使舵，低头看起手机来，或者喝起了咖啡，皱着眉翻阅眼前的纸张，哪怕纸张上还是一片空白。
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坐在马特对面的人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律师的身份。
“很不巧，斯塔克——”尼诺拖长声音，“我的当事人也恰巧准备将股份赠与给你呢。”
斯塔克一把摘下墨镜，他用力抹了把脸，望着他的未婚妻，“你认真的？你不会还在觉得这些不是你该拿的吧——你绝对值得这个！”
“天啊，”他摇着头，声音甚至有点沮丧，这同时让马特和尼诺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以为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场面到这儿已经有点不受控制，马特不得不打断这两人的极端情绪进一步升级，“我想我的当事人本意绝非如此，佩珀小姐。”
马特抬抬墨镜，“恰好，你知道我和夜魔侠有点交情，虽然我们到不了朋友程度，但也不算对超级英雄的生活一无所知。”
“哈。”尼诺冷笑一声。
“我曾经手过不少超级英雄的案子，人们对这些人褒贬不一，这儿我也不多费口舌。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认同的——他们的确生活在危险之中，而他们的朋友，亲人，爱人往往也难以逃离这种生活的附加影响。”
佩珀放下双臂，认真听着马特的辩解，而尼诺针刺一样的目光扎在马特身上，又或许那只是马特的愧疚感在作祟，这让无畏之人微微避开头。
“我想斯塔克先生的本意绝不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冒犯你，当然，肯定有不少人并不介意这种方式的冒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