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戏谑的笑道,“为了皇位,二皇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覃柏聿打开牢门,从黑暗中踱步走来遖峯篜里。
他脸上带着隐晦的笑意,哑声道,“只要能抓到你,我这苦心也不算白费。”
“你想用我威胁安王?”
“谁让安王妃是安王的宝贝呢?”
覃柏聿蹲下身,擒住赵明熙的下巴,他轻笑着说道,“只要有你在,覃修谨定会将皇位拱手相赠于我。”
“你说的不错...”
赵明熙单手扣住覃柏聿的手腕,他勾起嘴角邪笑的说道,“我的夫君爱我如命,皇位于他,也不过是草芥罢了...”
覃柏聿稍稍用力,却发现自己无法挣脱。
他眼中闪过一丝仓惶的恼怒,随后奋力甩手,挣开赵明熙的桎梏,倏然起身。
“这般大费周章让覃宏朗中毒昏迷,又将我抓来关押...”
赵明熙斜了覃柏聿一眼,“看样子...你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这就不必你来过问了。”
覃柏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屑的说道,“你只管好好在这待着,等你出去那天,也便是我继位的时日了。”
赵明熙始终神色淡淡,覃柏聿见此,反而变得有些恼怒。
可他眼下还不能对赵明熙做些什么。
赵明熙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覃修谨...
覃柏聿有气却无处撒,最后只能愤然离开,并派人看守牢房,不得外人入内。
铁链‘啷当’作响。
赵明熙松垮下肩膀,靠着墙壁,侧首望向投入牢房的月光。
该子时了吧。
“都督...”
“如何了?”
齐靖英对探子,急声问道。
“已经开战了!”
探子将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金兵的火力开始转移,但金王在这山洞外还防了人,属下看了,约摸着有一万兵力。”
齐靖英深深的望了那处一眼,轻叹一声,“只能等了...”
此处地方狭窄,他们一旦走出这山洞,就会被金兵发现。
一万兵力,只怕还未走出山洞就会被剿灭。
齐靖英叹息一声,看样子,只能等时机到来了。
风畔俯趴在地,双眸凌冽的远望着山头巡逻的金兵。
他身后一众将士,同样按兵不动,静静的等着。
“抓住覃修谨!!”
“随我杀!!”
山的那头,传来响亮的厮杀声。
风畔按住身侧蠢蠢欲动的小兵,眼神警告着他。
那头已经打起来,他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眼下只能时机的到来,若是走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风畔仰望着天边的月光,听着似远似近的刀枪声,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一些。
天边的月亮缓缓西下。
一个黑影急喘着冲上山坡,爬到风畔的身侧,低声道,“将军,都督已经杀出去了!”
风畔神情一冽,他起手滞了半晌,猛地一挥。
几个黑影便疾步而驰,向山顶而去。
“什吭...”
“有刺!客...”
几道黑影闪过,眨眼之间,山头的十几个金兵,便被击杀。
在他们倒地的那一瞬间,风畔蓦然起身,举起手中的戟,高喊道,“杀!!”
万千士兵撕裂着呐喊,“杀啊!!”
他们翻越山头,直冲而下。
山底的金兵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然来不及做出反应。
不过千人的金兵,瞬间被万千士兵吞没。
他们有序分为两列分别向两处山谷,嘶吼着进发。
刀光剑影闪过。
齐靖英手握陌刀利索的砍下一人的脑袋。
元金的将军仇嘉,带着金兵向此处涌来,她自是第一时间察觉。
披散在肩的长发凌乱飞舞,齐靖英转而看向不远处的马匹。
她高举陌刀刺向冲来的金兵,随后加快脚步,向元金的阵对奔去。
齐靖英快刀砍杀数人,所有人都向她冲来。
仇嘉高喊的说道,“她是新覃的县主!抓住她!快抓住她!”
齐靖英拽紧缰绳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陌刀拍打马身,向远处跑去。
“别让她跑了!”
仇嘉紧跟其后,策马追赶。
“快追!上马追!”
多数金兵追赶着齐靖英在山谷奔走。
“都督!!!”
新覃的士兵想要拦截,可他们周身的金兵,却令他们寸步难行。
他们只能看着上千金兵追着齐靖英离开。
“驾!驾!”
齐靖英策马驰行片刻,便在一处高地停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费劲全力拍打马身。
烈马嘶吼一声,快步跑了,而金兵也赶到了此处。
仇嘉挥手列阵,上千金兵将高地团团围住。
他看着高地之上的齐靖英,放声大喊道,“只要你肯投降!我便饶你不死!”
齐靖英冷漠的注视着他们,她取下头上的木簪,重新挽了个发髻插上。
碎发贴脸飘扬,她望着仇嘉,狷狂的喊道,“只要你肯投降!!我便饶你不死!!”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杀了她!”
金兵应声挥舞武器,冲向高地。
齐靖英下蹲摆腿转圈,陌刀随之挥动。
“啊啊啊...”
锋利的刀身在金兵的身上撕开了口子。
晨曦的朝阳抛洒在高地之上,血漫一片。
齐靖英手握浸血的陌刀,她向前一步,金兵便举着武器向后一步。
她强撑着脱力的身体,立于高处。
“来啊!”
双脚踩着无数的尸体,她高声嘶吼着新覃的威严。
发丝沾血,污秽的粘在脸上,血迹稍稍干涸,便再次撕裂的流淌。
野兽般的视线,环顾四周,肃杀之气令金兵望而却步。
“用不着怕!她已经撑不住了!”
仇嘉坐于马上,取过将士递来的弓箭。
拉开满弓,将箭头对准齐靖英,他轻笑道,“我这就送你一程!”
利剑破空而出,齐靖英费力的挥刀砍下。
仇嘉再次拉开弓箭,他嘲笑道,“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只有一人!如何能抵御我这千百大军!”
“若是一人不行!”
震慑破军的声音自金兵身后响起。
风畔领着万千士兵,浩浩荡荡而来。
他望着仇嘉慌乱的脸色,高喊道,“那万人如何!”?
覃修谨杀入敌方阵营,与代泠玄交战几个回合都难分伯仲。
代泠玄以手盾抵开他的长枪,抓过缰绳策马飞奔。
覃修谨瞥了眼身后的重步崖,快马加鞭的追赶了上去。
重步崖听着身后的马蹄声,长剑直指身前的金兵,挥剑拦下他们的去路。
两匹快马紧追不放。
“咴!”
代泠玄的马因膝盖的伤势,直直的跪在地上,溅起一簇黄沙。
他也紧跟着的掉到了地上。
覃修谨握住长枪,趁机向他刺了过去。
代泠玄堪堪以钺相抵,挡下了他的攻击。
他用钺上的斧头勾住覃修谨的枪头,硬生生的将他拉下马来。
覃修谨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攥紧手中的长枪,再次向代泠玄挥去。
代泠玄丢开已经破碎的手盾,以钺柄挡下。
他推开长枪的攻势,转身借力把斧头向覃修谨扫去。
铁器的格挡撞击声响彻山谷。
黄沙扬起,混合着血迹滴落在地。
两人皆已身负重伤,可没人敢泄气停下。
一招一式都是直攻对方的要害,咬紧牙关,亦是不死不休。
战斗了近四个时辰的身体,越发沉重疲倦,两人的动作也逐渐变得迟钝。
覃修谨深吸一气,找到代泠玄的一处破绽。
他踢腿扬沙,漫起的沙尘,迷乱了代泠玄的双眼,使他不得不侧首躲避。
覃修谨抓住时机,抡起长枪扎入他的心口。
代泠玄慌忙躲避,长枪狠狠的刺中他的肩膀。
“啊!”
代泠玄大喝一声,握着覃修谨的长枪,挥舞起手中的钺,将斧头砍了过去。
覃修谨闪避不及,只能起手抬掌,握住攻来的斧头。
他紧握住斧头,不敢松懈,白骨现出,猩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覃修谨已然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两人寸步不让的注视着彼此,同时收回自己的武器,而疲惫不堪的身体,也随之兵器应声倒地。
覃修谨呼吸沉重,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自己已然到达极限。
他瞥到不远处的代泠玄挣扎想要起身。
可疲倦的眼皮,控制不住的快要阖上。
真的结束了...
“唔!”
心口传来撕裂的痛感,赵明熙紧抓着衣襟,神色苍白的皱起眉头。
灼烧的炙热,使得他蜷缩起身体,惨白的脸上,更是布满点点细汗。
拳头攥着干草紧握,他屈膝俯趴在地,浑身战栗着窒息的疼痛。
六郎...
赵明熙急喘着呼吸,每一下都是这般的创巨痛深。
“六郎...”
浓密的眉头蹙起 ,覃修谨好似听到了什么。
‘六郎...’
泽昀...
对不起...
‘覃修谨!’
慌乱的惊喊声,让疲倦的眼帘倏然睁开,即将停歇的心跳,再次跃动起来。
覃修谨瞪大双眼,大口喘息着,他望向明亮的天色,耳畔仿佛响起赵明熙的声音。
‘谁准你死了!!’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醒,大喝的吼声也跟着清晰。
覃修谨干涸的嗓子,颤抖着呼吸。
他骤然定睛看向不远处冲向自己的代泠玄。
覃修谨看向手边的长枪,他抓起长枪,支起身拼尽最后的力气,向上捅去。
“嗬...”
代泠玄瞪大了双眼,他缓缓的回头看向刺穿身体的长枪,“唔...”
他呜呼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死不瞑目。
覃修谨神情茫然的看着栽倒的代泠玄,已是强弩之末的他,跟着撑不住的倒下。
透支的身体,让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耗光了。
“阿爸!阿爸...”
覃修谨隐约听到从远至近的一声凄裂的叫喊。
他费力的撩开眼皮,看向走近自己的那个女人。
她双眼猩红,带着无尽的恨意,“你杀死了我的阿爸...”
代川俯视着覃修谨,利落的抽出腰间的匕首。
覃修谨感受到脸上的温热,那是她的泪水。
指尖微动,但他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反抗。
代川跪在覃修谨的身侧。
她望着远处还未停歇的战事,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覃修谨。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她却已然无法回头。
覃修谨僵硬的勾起嘴角,笑得难看至极。
泽昀已经救了他一次。
但他终究是辜负...
代川双手紧握匕首,将它抵在覃修谨的心口。
“覃修谨...”
代川悔恨的大喊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尖锐的匕首刺破早已残破不堪的铠甲,扎进覃修谨的胸膛。
“主帅!!!”
利剑横向飞来,径直的看向代川。
一个头颅应剑声落地。
重步崖跳下马,疾步跑来。
他推开代川的尸体,跪在覃修谨的身侧,慌乱的看着他心口渗出的鲜血,仓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帅...”
重步崖指尖颤抖的触碰着那把匕首,山一般壮实的汉子,无助的大哭起来。
“六儿!”
齐靖英被风畔搀扶着快跑了过来。
她疾步跌到地上,来不及起身,只能爬了几步,来到覃修谨的身边。
齐靖英望着一动不动的覃修谨,无措的上下打量着。
她抚着覃修谨的脸庞,颤抖的唤道,“六儿...六儿...快醒...醒醒啊!”
“主帅!我们赢了!”
风畔握着覃修谨的手,哭着大喊道,“打赢了!我们打了胜仗!!主帅!!”
“主帅...”
重步崖凄然的大喊道,“不是你说要凯旋的吗!”
“六儿...”
齐靖英吞咽着口水,她抹去眼角的泪,把覃修谨抱到怀中。
她吸着鼻子,浑身颤抖着抽气道,“六儿...姐姐在呢...已经没事了...”
齐靖英抱紧他,嘴角勾着僵硬的笑意,哽咽的说道,“回家了...六儿...我们可以回家了!”
她轻摇着覃修谨的身体,试图让他睁开紧闭的双眼,“明熙...明熙和灿儿还在等你...他们还在都城等你!六儿!”
齐靖英揽着覃修谨起身,“姐带你回家...”
她将覃修谨侧身,单臂揽着他的身体,强撑着扛起他,“我们现在就回家!”
重步崖和风畔小心的护着他的身体。
齐靖英颠着覃修谨的身体向上。
“疼...”
一道轻唤集中了三人的视线。
“六儿?”
“主帅!!”
三人惊喜的声音响起,齐靖英赶忙把覃修谨放下。
覃修谨撩开沉重的眼皮,半阖着双眼扫视着他们。
“衣服...”
“衣服?”
齐靖英伸手在他的胸口,摸了两下。
她看着从覃修谨衣服里掏出的玉珏碎片,“这是...”
“泽昀...”
又救了他一次。?
覃少桦推开牢门,快步走到赵明熙身边。
他扶起赵明熙,见他满头大汗,紧捂心口的模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已经缓过神来的赵明熙,咬着下唇微微摇头。
覃少桦搀着他,靠墙而坐,“可觉着难受?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大夫吧。”
“别!”
赵明熙拉住他的手腕,轻叹的说道,“我已经没事了...”
那股阵痛不过几息,但却是刻肺入骨的疼。
他只是有些没缓过来罢了。
赵明熙侧首看着覃少桦皱起的眉头,松开捂住手腕的手掌,轻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失踪的事,已经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
覃少桦看着自己的手腕,低声道,“我虽不知你去了哪...但也猜到是这...”
覃柏聿想要继位,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安王府。
赵明熙自是他的第一目标。
“覃柏聿怎会放你进来?”
“他眼下在宫中侍疾。”
赵明熙被关押的地方,便是覃柏聿府上的地牢。
“我曾有恩于看守的下人,所以...”
“你知道覃柏聿的计划?”
“不知...”
覃少桦摇头如实道,“他并没有告诉我此次的计划。”
或许是知道覃少桦会阻止覃柏聿绑架赵明熙。
覃柏聿没有对覃少桦吐露分毫。
赵明熙看向窗外的天色,对覃少桦说道,“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覃柏聿疑心重,不会放心我独自在此,定会回来查看的。”
“可你...”
“他还不敢对我做什么。”
“那...”
“主子!”
半云疾步跑了进来,他凑到覃少桦面前轻道,“二殿下回来了,车已经到巷口了!”
覃少桦闻言一震,赵明熙顺手推了他一把,“快走吧!”
“明熙...”
“主子快走吧!”
半云拽过覃少桦的手臂往外拉,“要是被二皇子发现,咱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覃少桦匆促的看了赵明熙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牢门的锁链再次落下。
覃少桦和半云紧赶慢赶的走出地牢。
他们并未发现牢房旁,慌忙躲藏的身影。
待他们离开之后,两个身影才悄悄的走了出来。
“主子?”
温意然抬手止住茗菲的话头,视线紧盯在离开的背影上。
“四殿下怎会如此关心这个安王妃?”
“难不成四殿下与安王妃...”
“怕是十有八九了。”
“那主子要尽快告诉二殿下才是啊!”
“告诉他作甚?”
“四殿下与二殿下关系甚密,若是四殿下与安王妃...他们说不准会里应外合对付二殿下呢!”
“既如此...那我更要绑他们才是了。”
“主子...”
茗菲十分不解。
“覃柏聿将我害成这样...”
温意然拽过茗菲的手腕,怒目厉声道,“便是叫他死,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若不是覃柏聿,她也不会这般凄凉落魄。
“还有那个赵明熙!若不是他,安王娶的人,定会是我!”
那受万民爱戴的安王妃也该是她!
覃修谨昏迷整整三天。
待他朦胧的睁开双眼时,齐靖英正坐在床边,给他细心的擦脸。
“唔...”
“六儿!”
齐靖英见他醒后,倏然向外走了两步,“大夫!快叫大夫过来!主帅醒了!”
覃修谨眨了眨眼,视线模糊的打量着周遭。
“这是...”
多日未开口的嗓音,嘶哑的难听。
“这是元金的皇宫...”
齐靖英回到覃修谨的身边,听到他的问话,紧着回道。
“金兵...”
“剩下的金兵已经归降,有风畔跟重步崖在,你就别操心了。”
闻讯赶来的军医,抓起覃修谨的手腕看诊。
他抚着白髯,点了点头,对齐靖英说道,“主帅的伤已无大碍,此后老夫每日给主帅换上一次伤药便是,再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可...只是他的左手...”
齐靖英瞥了眼覃修谨包扎严实的左手掌,听他摇头继续道,“怕是不得大用了...”
因代泠玄的那一斧头,覃修谨的左掌几乎废了。
日后,若想舞枪拉弓,怕是难了...
齐靖英闻言,抚了抚胸口,开朗的笑道,“人没事就成、人没事就成。”
有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还有都督的伤也不轻,您可别...”
“行行行!我的身体我最是清楚了!你快去瞧瞧别人吧。”
齐靖英见军医要开始唠叨自己,赶忙‘轰’着他往外走。
等把人送走后,她笑嘻嘻的坐到覃修谨身侧,“还算上是你小子命大。”
覃修谨望着头顶浮夸奢靡的壁画,淡淡的出神。
“我的手...”
“一只用不上了,不还剩一只吗?不耽误用饭就成。”
齐靖英看着他眉间散不去的忧愁,安慰的说道,“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否则我都不晓得怎么跟明熙交代了。”
“泽昀...”
覃修谨看向齐靖英,哑着嗓子问道,“我的玉呢?”
“在这呢。”
齐靖英从他枕边拿过一个布袋,“我怕丢了就给你攒起来了。”
见覃修谨要起身,她连忙拦着,“说了让你好好静养,这大夫刚走呢!”
她拿出布袋里头碎了的玉珏,给覃修谨瞧。
等他看过后,又轻轻的把碎片放在他右手心里,“要不是代川那一刀正好卡在这玉上,你怕是...”
“呸呸呸!看我说的!”
齐靖英连忙打嘴,她起身赶忙朝四方拜了拜,“小女子口无遮拦!口无遮拦!莫怪!莫怪!”
覃修谨指尖捻起碎玉,冰凉的触感,给他带来了几分安稳。
这是泽昀的玉。
覃修谨闭上双眼,脑海中温润如玉的脸庞逐渐清晰。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身上的痛楚仿佛也跟着淡了。
“姐...”
“诶!”
齐靖英坐了回来,顺手捻了捻他身上的被褥。
“泽昀..可寄信来了?”
“不曾。”
她摇头道,“你昏迷的这几日都不曾有人送信上来。”
覃修谨眉头微蹙。
泽昀每五日便会寄信一次。
算上他昏睡的时间,离上次送信已不止五日...
覃修谨神情一冽,他困难的抬起手臂,抓住齐靖英的衣角,“回去...”
“回去?回哪?”
“回都城。”
“这朝中并未传召,我们不能...”
“都城...都城定是出事了!”
泽昀,他的泽昀,绝不能有事!?
赵明熙半阖着双眼,看向面前的下人。
覃少桦来过牢房不久后,这里看守的下人就被覃柏聿换了一批。
这几日都是他们过来给他送饭的。
赵明熙低眉看着男人手里的菜碗,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这庙小就只能用这个来招待安王妃了,安王妃若是不吃...”
男人打量着他的脸,淫邪的笑着,“要不安王妃对我说几句好听的...我倒是可以...给安王妃安排些好的...”
他把菜碗往赵明熙跟前推了推,“否则,这拿来喂狗的饭菜...只能我亲自给安王妃喂下去了。”
赵明熙撩开眼帘,抬眼凝视着男人。
他慢慢端起那碗饭,左右看了两眼,淡淡的说道,“便不麻烦你了...”
男人以为赵明熙真要吃那碗饭,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瞬那馊得窜味的饭菜就被灌进了他的嘴里。
“我亲自喂给你便是!”
赵明熙一手锁住男人的脖子,把人狠狠的压在地上,另一只手把饭碗扣在他的脸上,发了狠劲的碾压着。
他凌冽的眼底噙着几分狠戾的猩红,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脖子上的大掌逐渐收拢,窒息的感觉渐渐将男人吞没,脸色越发涨红。
赵明熙看着他翻上的白眼,倏然甩开手来,将他甩到一旁。
他施施然的起身,抚了抚衣袖的褶皱。
赵明熙俯视了半晌,男人惨然的模样,后转而看向牢门之外的其他下人。
看着他们脸上的震惊之意,他也不过轻笑一声。
牢房的事很快就被上报给了覃柏聿。
覃柏聿听罢,轻飘飘的说道,“既然嫌我们招待不周,那近日就别送饭过去了。”
下人会意的颔首,他谄笑的说道,“小的明白!”
在赵明熙被覃柏聿抓回来的那天,他便派人送信去元金,打算以此来威胁覃修谨。
如今已过了十日,他也该看着信件了。
覃柏聿冷哼一声。
真想看看啊...
看看覃修谨知道此事时的表情。
若是能在战前被他瞧见,因此失心,死在战场上,倒是能帮他省些力气。
覃柏聿继续看向手中写好的信件。
他已经按孟元徽的计策,派人在朝中散播谣言。
说是赵明熙为了能让覃修谨顺利继位,将覃宏朗毒害昏迷。
而他失去踪迹,也是怕被当众揭穿,想等覃修谨回朝之际,率万千精兵造反。
此番言论,不管众臣信不信,都已然造成恐慌。
覃柏聿把信件加封,这是他所伪造的书信。
上头可都是赵明熙和覃修谨的‘罪证’。
再等几日,他就将此‘罪证’呈上去,到时候...
覃柏聿勾唇笑了起来,冷声道,“覃修谨篡位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身为二皇子的他,自是要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拿下才是。
赵明熙失踪一事,赵凌天自是忧心不已。
但早在赵明熙失踪的前一天,花霖便抱着覃风遥来到了赵府,并嘱咐他不可出府半步。
他听花霖说后才知道,原是覃宏朗中毒昏迷了。
可此次昏迷,与此前一次大不相同。
赵凌天清楚赵明熙是担心他会出事才将覃风遥送来。
他知晓其中利害,便吩咐下人赶紧采买食材,后将府门紧闭。
再以身子有恙为由,闭门不见任何人,也不许府中人出去,就连冯飞阳一家,他都接了过来。
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赵明熙便在宫中失踪了。
若非他逼问翊歌,怕是还不知道此事。
但他仍是将此事瞒下,至今不敢告诉冯莺他们。
赵凌天一筹莫展的在书房来回踱步。
泽昀将覃风遥送来,又派人守着赵府就说明,他已经算到自己会出事。
可既然如此,泽昀为何不派人保护自己,还把身边的暗卫全部支走。
赵凌天如何都想不通。
“赵大人。”
画芷悄无声息的跪在赵凌天的身后。
“怎么样?”
赵凌天回身看她,“有泽昀的消息了吗?”
画芷低着头,一言难尽的说道,“未曾寻到主子的消息...”
“宫里可都瞧了?”
“都看了,没有主子的踪迹。”
“宫里没有...宫里没有...”
赵凌天低声呢喃着。
他突然顿住脚步,看向画芷说道,“城中各处可都瞧了?”
“大人是说...”
“不在宫中,那定是被囚禁在别处。”
如今朝中谣言四起,说是泽昀下毒加害陛下,帮安王夺位。
他们既然敢如此散播谣言,就只能说他们断定泽昀无法出面澄清。
“若真是如此,他们就不可能带泽昀出城,肯定是还在城中!”
“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着重去看二皇子的住处。”
赵凌天想了想,此事与二皇子的联系巨大。
安王即将战胜回朝,倒是太子之位,必是安王所有。
此时会对陛下和泽昀下手的人,只会是他!
“是!”
话落,画芷便消失在原地。
寻找赵明熙的并非赵凌天一人,还有太尉府。
夔承平在听说赵明熙失踪之后,自是第一时间想到覃柏聿。
可即使知道绑架赵明熙的人,可能是覃柏聿,他也暂时无法入手。
朝堂之上,谣言四起,就连太尉府都收到了波及。
但眼下赵明熙不见踪影,覃修谨也还未回朝,他就是想做解释,也是徒劳无功。
好在覃宏朗还未苏醒,而那些指责安王府的大臣,也拿不出证据。
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下定论。
夔承平只能一边派人寻找赵明熙,一边在朝堂上舌战群儒,与百官周旋。
他缓缓起身整理着自己的官服,望了眼天边还未明亮的天色,抬步走出房门。
覃宏朗未醒,无人监国。
但覃宏朗中毒一事,却是百官每日在朝堂之上争论的话题。
可往日没有佐证的唇枪舌战,在今日却因一纸罪证,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