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先生好像变成这样也有好处。”谢眠忽然道。
Secure:“嗯?”
“我现在身边不但多了一个哆啦A梦,好像还多了一位田螺姑娘。”谢眠唇边弯弯。
Secure给他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
谢眠起身,踮起脚用额头碰了碰Secure额头。
“我说笑的。先生事忙,楼层的火应该已经灭了,我猜之后您应该有许多需要处理的事,不必为我费心这么多。”
Secure低头看他。
“我为你费心,也是在为我自己的事费心。”
谢眠:“?”
Secure:“先出门。”
推开门,城堡三层很安静,楼下却很喧闹。
聚集而来的记者围满了花园,闪光灯不断地闪烁着,即便白昼也觉刺眼。
谢眠低头看了一眼,凝眉道。
“他们这样……已经算是扰民了吧?”
Secure语气毫无波澜道:“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死了。”
两人走下楼梯,发现城堡一层大堂里的人更多。不但有记者,还有谢眠见过的没见过的一群人。
褚霖的身高算是其中最显眼的,白昙正坐在他的身边,身上披着对方的外套,脸色十分苍白,神情却似乎有些羞涩。
褚霖正在和旁边一群律师模样打扮的人交谈着。
昨晚一直没有出现的城堡管家也在其中。
“我确定,昨天褚先生就在书房里。那时候我被后花园的大火吸引了,正巧过去处理,没有发觉书房的火灾……否则,先生就不会……”
老管家说到这,似乎控制不住情绪,摘下脸上眼镜,用纸巾擦拭眼睛。
律师:“既然确认书房里那具死者遗骸属于褚言先生,那么,关于遗产继承的问题也可以开始商议了。”
褚霖:“据我所知,我的堂哥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也并没有立下任何遗嘱。”
律师:“你是从何种途径得知的?”
老管家插话道:“是我告诉他的。褚先生平生孤僻,我曾几次劝他立下遗嘱,他都并没有采纳我的建议。谁又能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哎……”
律师:“你确定他没有留下任何遗嘱吗?”
老管家道:“我确定。”
律师:“那么,如果按照法定继承顺序,褚先生不存在第一顺序继承人。而在第二顺序继承人中,目前尚在人世的只有一位,就是褚言的祖父,也是您的祖父褚懿,对吗?”
褚霖:“爷爷目前还在G城,不便出行奔波,只能以视频形式协助继承。”
说到这时,褚霖目光已经控制不住显出喜色。
他并没有自己想到来一趟S市,居然能够获得这样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褚言死了。
而他的爷爷褚懿年事已高,他爸又是个游手好闲的浪子,目前,G城褚氏的产业全是他在管理。褚言的遗产,最终也只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褚霖向来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从小到大,他不知听了多少次褚言的传奇事迹——从小被称神童,拿过IMO金牌,SCI国际顶刊常客,跨领域学术研究专家,还没成年,就执掌了S市的褚氏集团,短短数年间,就将之发展为一个世界前十的庞然大物,高新技术华国领先。
可褚霖想,若给他同样的平台与天赋,他未必不能做出这样一番事业。
而现在最好的机会已在眼前。
不仅褚氏集团。
褚霖脑海里难以遏制地掠过昨晚在树林里所见,褚言养的那小情人那张美到妖冶的脸。
他从前并不喜欢太过于富有攻击性的美貌。
可那张脸,也属实太过勾人了些。
如果能够给他机会,能将这种等级美貌深藏,调i教成他所喜欢的模样——
那似乎也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事情。
白昙拉了拉褚霖给他披上的西装外套。
关于精神焦虑症的事,经过他解释之后,褚霖最终也相信了。
他昨天因惊恐受了凉,是褚霖一边打电话处理褚言的事,一边在照顾他。
褚霖虽然是个霸总,可照顾起人来,居然还挺体贴。
白昙心有点甜。
这样一个对他有好感、肯照顾人的男人,马上就会继承大量的财产,对他展开追求,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呢?
正此时,白昙忽然看到了正从楼梯走下的谢眠,和那个经常在褚言身边看见的银色机器人。
见到谢眠那种无来由的恐惧再一次攥住了他心头。
但是此刻褚霖就在他身边。
而谢眠的靠山——褚言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种认知让白昙振作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谢眠面前,观察对方模样。
脸色红润,神清气足。
如果人世间美貌可以打十分,对方一定就是唯一的那个“十”。
“谢眠,昨天你似乎睡得很香。”白昙道,“明明说好的上去救人,其实是回房睡觉了吧?”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睡得着的。”他语气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明知道褚总腿脚不便,还要借走褚总的贴身机器人。如果昨晚褚总身边有机器人照应,又怎么可能被困在顶层,逃不出去?”
白昙大义凛然地指责道。
“都是因为你,褚总才会葬身火海。”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迈步靠近谢眠,低声道。
“呵,谢眠,你这就是自作自受。现在褚总的遗产要给霖哥继承了,这座城堡也快容不下你了,你还拿什么和我争?”
“谁说这座城堡容不下他?”
熟悉的男人的冷漠声音响起,让白昙吓得一激灵。
……怎么可能,褚言没死?
他抬头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出声的不是褚言,而是那个一直跟在谢眠身边银色机器人。
他低声咒骂道。
“区区一个机器人,没有保护好你的主人,让他葬身火海,已经算是个废物。谢眠,你带一个废物在身边,即使让他模仿出褚总的声音,又有什么用?”
说完,他退后两步,快速变脸,露出安慰表情,扬起声音继续道。
“人死不能复生,谢眠,你可要节哀顺变啊——”
银色机器人的出现本来就吸引了许多人视线,而白昙的声音招来更多人的注意,他们看看机器人又看看谢眠,都似乎想到什么,露出令人不舒服的打量目光。
Secure打断他,冷冷道:“先生,我的程序只要求我保护好我的现任主人,而你挡住我们的路了。”
说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中朝着谢眠单膝跪下,浑身冰冷锋芒收敛,低头道。
“主人,请给我指令。”
与此同时。
一辆汽车终于穿过重重人群驶入城堡。
一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子从车上走下,快步走进大堂之中。
他的手中抱着一份文件。
“我是薛渟,褚氏集团首席律师顾问。”
男子走到褚霖和众多律师面前开口,首先介绍自己身份。
“我这里有一份遗嘱,是褚总在一周之前所立下。我认为有必要让相关家属知情。”
众人哗然。
褚霖面色变了。
薛渟推了推眼镜,从文件袋中抽出了一份文件,低头宣读。
“褚总希望,在他因意外或疾病等情况死亡之后,将自身名下所有股份、财产与知识产权专利等全部遗产,都交予谢眠先生一人进行管理和使用。”
“谢眠先生为褚总所指定的唯一遗赠受领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接下来可以玩主仆play了(bushi
褚言怎么可能会留下遗嘱?又怎么会把所有遗产都指定赠予谢眠?
不过是个包养的小情人,褚言就这么把将自己全部身家遗产交托到这么一个花瓶身上,是疯了吗?
觉得褚言疯了的并不止白昙一个人。
褚霖面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无法继续沉住气,大步上前,沉声道。
“薛律,抱歉,事关重大,我对这份遗嘱的真实性依然存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褚……堂哥亲自立下的遗嘱?”
薛渟推了推眼睛,冷静道:“这份遗嘱是由褚总亲笔所写,由我和其余六位集团法务部成员作为见证,具有完全法律效力。遗嘱上有褚总的署名与印章。我这里还有当时褚总写下遗嘱时候的录音。”
大堂之中喧闹声一静。
褚霖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我要听录音。”
薛渟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褚言冷淡的、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先重复了一遍薛渟内容,之后补充。
“……最后,我需要再强调一点——谢眠是我所完全信任的、能够妥善处理好我所有遗产的、唯一的继承者。”
“如果谢眠因意外情况不能接受、或拒绝接受我的遗赠,那么,我的遗产将全数捐赠给国家,不必为任何人留。”
褚言的话封死了褚霖最后一条获得遗产的路。
——按照遗嘱说法,就算谢眠失踪或者死亡,遗产也只会捐给国家,而不可能落入他们G城褚氏的手中。
褚霖面色终于颓然。
他今天浩浩荡荡带来的这么一大群律师,已经全部成了笑话。
“不可能……不可能……”
白昙仍一脸不可置信地喃喃,拼命想找出一点不对劲的东西证明这份遗嘱是假的。
可不仅遗嘱和录音,就在他的眼前,褚言原本贴身机器人此刻表现,却已经毫无疑问地证明了一点——
即便薛渟的遗嘱和录音都有可能伪造,可这个代表着褚氏集团最高科技结晶的机器人,AI程序的核心代码却只有褚言一人能够触碰。
正如世上没有人能够否认褚言的天才和在信息安全、人工智能与生物科技上的成就。
也没有人能够自信可以越过褚言,改变Secure的最高意志。
——谢眠确确实实已是褚氏集团的新主人。
被褚言本人所承认的,唯一的继承者。
谢眠低眸看着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Secure,唇角勾了勾,弯下身体,在Secure耳边低声道。
“先生,你可是给我带了一份大惊喜啊。”
根据薛渟所说,褚言立下遗嘱的时间,是在前往地下实验室进行那次危险至极的意识转移实验之前。
——原来那时候,对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却什么都没有和他说。
他以为循序渐进的勾引,却没想到对象早已愿者上钩,却又冷淡得将所有东西藏匿于心。
……真是闷骚。
他伸手撩起Secure下颚。
机器人锋利的轮廓让Secure外形如一件漂亮危险的兵器,然而此刻低眉顺目,等待他命令的模样,却又仿佛是个乖巧的小媳妇了。
“那么,作为主人。我命令你……”
谢眠微微眯眼,似乎生出了一点恶劣心思,但是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道:“现在,站起来,为我开路。”
Secure低沉应道:“遵命,主人。”
他站起身,伸出银色的长臂,将谢眠护在怀中,往楼梯下走去。
机器人银色的外壳锋利得令人生惧。
站在一旁的白昙本能想要退避,然而却不慎一脚踏空,狼狈地摔在楼梯上,疼得起不了身。
谢眠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微微低眸,用低柔声音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昙抬起头,正好见谢眠眉目低垂,那刺眼的、锋利的泼天美色撞进他眼里,让他觉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怪诞和荒谬,甚至还有一种被撕裂的刺痛感。
“你、你——”
白昙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明白,明明他早已成功把谢眠扫出谢家家门,夺去对方的身份和亲人,眼见着对方从高处跌下,滚入泥潭之中,一身脏污,不可清洗。
可是为什么。
直至而今,谢眠还能够再一次、如此高高在上地俯视他?
对方确实不再是谢家那位养尊处优的、令人艳羡小少爷。
——却成了褚氏集团这尊庞然大物的掌权者,继承了褚言所有遗产,身份比之前更加尊贵,不可攀较。
而大厅之中众人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再度沸腾了。
记者们疯狂涌向谢眠,手中闪光灯不断。
“谢眠,请问您和褚总之间的关系?”
“谢眠,请问您之前知道褚总的遗嘱安排吗?褚总为何会忽然决定将所有遗产赠与您?你们之间是做过什么约定吗?”
他们心里都已经拟好今天的头条了——
《惊!当红明星竟继承总裁亿万身家!》
《褚氏巨轮新任掌舵者,竟然是他?》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千金一掷只为蓝颜,细数多金总裁与流量小生之间生死纠葛》
只是,无论记者们的情绪如何激动,在Secure外形的威慑之下,还是没人敢接近谢眠周身半米,只能小心翼翼举着麦克风伸过手来。
唯有强烈的闪光灯不断打在Secure护着的谢眠脸上。
他的肌肤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剔透仿佛名贵瓷器,睫毛又长又密,瞳孔浓黑如墨。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并没有化妆。
却已比大多精心装扮过的明星都要吸人眼球。
只是,谢眠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普通人乍然得到了大笔财产的惊喜,甚至是沉默而阴郁的,有种没有刻意表现出来、却教人心怜的脆弱特质。
片刻之后,他才在记者围攻之中,沙哑声开口。
“火灾才刚刚扑灭,城堡里还有很多需要收拾的地方,请恕我无力招待各位。褚先生如果还在,也并不欢迎太多人的打扰。他向来……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至于我和褚先生的关系,”他微微低眸,“这是隐私,无可奉告。”
在场个个都是擅长咄咄逼人的记者,面对他的时候,却觉有些难开口问出那些尖锐问题。
只有一个突兀声音响起。
“谢眠,请问城堡的火灾和你有关吗?为什么关键时刻,褚总的贴身机器人在你身边?你有尝试过上去救人吗?如果没有的话,昨天简菲跳楼的时候你在哪里?”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记者,看不太清脸,胸前挂着的牌子显示的是“TG报业”。
摔倒在楼梯上的白昙忽然一振,怨恨地往人群中心的谢眠望了过去。
谢眠沉默片刻,撩起眼看向记者镜头。
他浓黑的瞳孔里倒映闪光灯,像易碎斑驳的琉璃,又像是锃亮刀锋。
他低哑道:“你问得很好。确实,我想现在最有必要弄清的,是这场火灾,究竟是否人为。还用简菲小姐的事故原因,也有必要调查清楚。”
外面忽然有警车鸣笛声驶入城堡花园之中。
“让开!请让开!”
“不要围聚!不要对事故现场作出破坏!”
一群刑警从大门外进来,为首的两人十分面熟。
——是S市刑警大队的队长与副队长,周翡林和季子初。
他们曾经在奈亚酒店碎尸案的侦破上与谢眠有过交集。事实上,直至现在,他们依然有所联络。
早在火灾发生之后,谢眠就已经联系季子初报警。
刑警们快速将无关记者驱离了现场,现场只剩下和褚言有关的褚霖、律师团成员、城堡管家和几位仆人、还有当时晚上正在城堡内部休憩的剧组成员。
周翡林大步走过来。
“又见面了。”
季子初也朝他颔首,“谢眠。”
谢眠微微点头,沙哑道:“周警官、季警官,好久不见。”
季子初对谢眠非常有好感。
——如果不是谢眠,他弟弟季初晨的案件很大可能会成为一桩无头悬案,被时间掩埋,正义永远无法得到伸张。
“简宁已经认罪,被法院判处死刑,在一周后执行。”他低声说着,“这次城堡火灾,还有简某跳楼的原因,我们也必会严正查明,让真相水落石出。请你放心。”
上次奈亚酒店的案件,他作为受害者家属,无法参与其中。
但这次事关谢眠的两件案子,作为S市“飞鹰”一员,他一定会交出一张公正严明的答卷,还无辜者清白。
谢眠低声说道。
季子初凝视着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位思维缜密、曾一边在节目之中与真正的杀人犯周旋、一边协助他们找出破案关键的青年此刻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沉郁——他当刑警的这些年里,曾从太许多至亲遇害的人脸上看到过类似神情。
甚至他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季子初嘴唇动了动,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谢眠,你也不用太担心……”
周翡林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子初。”
季子初话语停下,艰难整理了一下神色,道:“队长,我明白。”
周翡林微微颔首,大步走上前,取出警察证件给在场众人展示,“为尽快查清事故原因,请大家务必配合我们的调查。这是我的证件。”
“昨晚,城堡中发生了两起事故。第一起为坠楼事故。第二起为火灾事故。两起事故均未能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我们已派遣专业的火灾调查员已经前往第二事故现场调查之中,因此,我们先就第一起坠楼事故向诸位展开调查。”
“首先第一个问题,简菲坠楼的时候,现场有没有目击者?”
周翡林严厉的目光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周翡林皱了皱眉,拿出随身电脑在光屏上开始记录,“那么,第二个问题。昨天一天,谁和简菲有过接触?是否发现什么她有什么异常举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剧务小声道:“昨天简菲一整天都在剧组里拍摄,剧组大家都知道的。”
“对对,我们都在现场。”众人纷纷附和。
剧务:“只不过……电影拍摄进度又出了问题,简菲心情似乎不是很愉快,拍摄一结束之后就回到了房间。我记得那会大概是晚上七点。”
周翡林:“简菲回房之后,还有人见过她吗?”
卓怡婷踌躇了一下,开口道:“十点的时候,简菲姐来找过我,说要给我送面膜。”
周翡林在随身电脑上记录的手指一顿,“送面膜?”
卓怡婷:“是的,简菲姐一直对我们同公司的新人……相当照顾。但我想着无功不受禄,不好意思收。简菲姐觉得我辜负了她的好意,我们因此发生了一点争吵。”
周翡林抬眼,“发生过争吵?当时有第三人在场吗?”
卓怡婷犹豫地看了一眼谢眠,道:“有……简菲姐很强势,争吵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刚好那会谢眠偶然路过。帮我劝说了几句。之后我们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周翡林:“也就是说,十点零五分的时候,简菲还未发生坠楼事故。”
卓怡婷:“是的。”
剧组又一位成员开口道:“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现在想起来,有点像是简菲的声音。”
这话一出,剧组成员纷纷附和道。
“我也听到了。”
“我也是。”
“我当时刚好出来抽烟,听得稍微清楚些,”一个演员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听到那个女声在喊,‘白昙’。”
现场声音一静。众人目光齐刷刷聚集到白昙身上。
白昙刚从楼梯那边艰难爬起来,闻言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他本来还在期待着剧情能够回归正轨,警察们能在事故调查的过程之中抓住谢眠的把柄,让对方丧失遗产继承权,完全不知道此刻事情为什么会忽然扯到自己头上。
他声音尖锐道:“这跟我没关系!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在房间里!陈哥可以证明!”
陈孔之是白昙的经纪人。
面对着周围人愈加疑问的眼神,陈孔之揉了揉眉心。
白昙表现太糟糕了。
即使简菲跳楼真的和他没关系,白昙的表现得这样激动,不免令人生疑。
何况就算简菲是真的自己轻生,如果她跳楼之前尖叫着喊了“白昙”的消息传了出去,花大功夫也未必能摆平,毕竟现如今网络上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
想想他堂堂一位金牌经纪人,如果不是谢总吩咐,又怎么会浪费时间在这个烂泥扶不上墙、情绪不稳定时常闯祸的小明星身上,此刻却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擦屁股——
“我确实可以作证,昨天白昙和我一直都在房间里,并没有出去过。”陈孔之道,“我听到声音之后,开门出去查看情况,发现楼道里没有人,却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再之后,我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响。”
周翡林:“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脚步声是从楼上传来?”
陈孔之:“没错。”
出来抽烟那位演员也道:“我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上有脚步声跑过。”
两个人的话对照在一起佐证,基本确认了情况。
剧组的成员被安排住在城堡的二到三楼之间住宿。
二楼住的剧组成员比较多,白昙和简菲的住处都在二楼。
而被安排住在三楼的人,就只有谢眠、卓怡婷、周瑾三人而已。
“是你!”白昙忽然反应过来,死死盯着谢眠,开口道,“如果说住在三楼的人里谁和简菲姐最不对付,谁最有可能和简菲姐发生争执,导致她受刺激自杀跳楼,甚至不是自杀……而是被谁推下窗台的话,就只有你了。”
陈孔之:“白昙!”
他表情有些不赞同,却没有真的阻止白昙说下去。
毕竟,简菲有太多脑残粉,闹起事来不分对错。而简菲跳楼之前尖叫的那声“白昙”,无疑是巨大隐患。
如今转移大众视线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一个“真凶”——一个导致简菲跳楼自杀的真正凶手。不管这个人存不存在。
这胜过所有公关。
“整个剧组的人都知道,你和简菲姐在电影里戏份竞争很大,而且陈导一直想换演员。如果简菲姐受伤退出剧组,陈导肯定会请你回来担任主演,到时候得益最大的人肯定是你——我说的不对吗?”
白昙声音尖锐地道。
虽然他声音刺耳,但剧组并没人出声反驳。
两位郁泉扮演者截然不同的表现、简菲越来越差的状态,整个剧组都有目共睹,两人会发生冲突的几率很大,尤其以简菲嚣张跋扈的脾气,很可能是她主动引发的冲突。但无论谁对谁错,最终坠楼的结果,都有很大可能和谢眠有所关联。
白昙心中扭曲狂喜。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他咄咄逼人道。
自从警察开始调查之后,谢眠一直沉默着站在大厅阴影里,听众人交谈。
落在白昙眼里,很像心虚的表现。
白昙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自信。
他看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谢眠终于抬眸,却并不像他所想般惊慌失措,只是眉目淡淡地道:“如果有人拿着刀站在我的房间前,想要杀死我也算是争执的话,那我昨晚确实是和简菲发生了一点争执没错。”
众人哗然。
“你说昨晚有人拿着刀站在你房间前面,那个人是简菲?”周翡林严肃道,“请详细说清楚。”
谢眠:“没错。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我刚打开门,就看到简菲这种披头散发站在我的门前,拿着一把剪刀,迎面朝我捅来。”
“胡说!简菲姐怎么会拿着刀胡乱捅人!肯定是你为了摆脱关系信口胡诌、污蔑受害者的借口!”白昙道。
谢眠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平静叙述道:“她的表情很不对劲。周警官,我合理怀疑她当时的精神情况已经有些失常,像是忽然发病或者是磕了药。毕竟,这并不是一个理智尚存的正常人所能够做出的事情。”
“我挡住了她的攻击。但紧接着她就大力甩开了我,神色癫狂地大喊了一句白昙,然后狂奔而逃。我不确定之后她逃跑的时候是否一时失足,所以才导致了坠楼事故的发生。”
他说的当然都是真话。
不过只是隐藏了当时费雷因的出现和白小云的鬼魂藏身在他房间中的事情。
白昙想开口,被陈孔之拦住。
陈孔之沉声道:“你又怎么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刚才周警官询问是否有人目击简菲坠楼的现场,你为什么不回答?”
谢眠:“因为我不知道。站在我的角度,我并没有亲眼目击简菲坠楼,而我刚才所说,也只是基于你们所给情况给出的合理猜测。城堡的走廊很黑,我的房间在城堡的最左侧,简菲坠楼的地方却在城堡的最右边。那么长的距离,作为一个视力正常的普通人,我只能看到她跑进黑暗里,消失了踪影,并不清楚之后如何。”
他话语顿了顿,狭长眼睛撩起直视白昙,忽然道:“不过,你们倒也可以假设一下,如果真是我刺激了她跳楼,而不是她突然发病或者产生了幻觉,为什么她最后喊的是白昙的名字,而不是我的名字呢?”
白昙:“这根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有关系。她既然能喊出你名字,必然有什么东西触发了她联想。”谢眠瞳孔深黑,凝视着他,“可能你已经忘记了。只是既然出现,必有原因。”
那瞳孔里像雾气似氤氲着的幽幽深深的黑暗,让白昙呼吸一窒。
他忽然又感觉到了那种令他仿佛被扼住喉咙、不能自主的、战栗的恐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陈孔之伸手拉住了他,“但我们最后都听到了有重物落地的声响,你如果听到了,肯定能够联想到简菲情况,为什么不去查看呢?”
“我说了,城堡很大,走廊很长。你们住在城堡右侧,能够听到并不稀奇。而我当时差点被杀,十分恐慌,正在打电话向人求助,注意力全部在电话那边,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一点声响?我手机里还有当时的通话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