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薛锐将里面的酒倒进杯子,能量又来到了酒杯里。
“用一般的杯子装这酒,里面蕴含的灵能会损耗更多,用这个杯子能把酒保存得最好。”薛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将酒坛再盖上,“来试试?”
熊乐晨拿起酒杯,面向他:“那,要碰杯吗?”
“好。”薛锐一笑,也冲他举杯,“祝我们什么?”
熊乐晨一眨眼:“节日愉快?”
“那就节日愉快。”薛锐的杯子靠近他的,轻轻碰了一下,杯子发出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熊乐晨看他已经开始喝了,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杯子。本来以往他都会等薛锐的“食评”,再自己慢慢品尝,一一对照薛锐的描述。可这次,看着满杯的……能量,熊乐晨决定不等了。
他把酒杯举到唇边,一仰头,灵酒就咕咚咕咚地被他一杯全干了。
跟口渴的人喝白开水差不多。
薛锐都被他这动作搞得怔了一下。薛锐自己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杯子,毕竟这酒闻着清香,喝着顺口,灵能和后劲都很大。现在熊乐晨居然跟喝那些普通酒的时候一样一饮而尽,薛锐不由盯着他,问他的状况:“感觉如何?”
“……”熊乐晨一时间没回话。
或者说,他在这瞬间搞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也有点顾不上说话了。他有些木然地看向薛锐,眼睛眨了一下,手指又弯曲了一下,仿佛在做什么测试似的。
薛锐察觉到他身上的力量涌动,拉着椅子挨近他身边,抓住他的手道:“被酒里的灵能冲击到了?能稳定下来吗?”
“能……能!”熊乐晨终于从那波能量冲击中缓了过来,身体再次恢复灵动,唰地一下看向薛锐,“这个能量,好舒服……不对,这个酒好喝!”
薛锐知道,他这是吞到能量的愉快反应。熊乐晨不懂什么是好喝,不懂什么口感才是好酒,但他懂能量,他能“通感”到这种“好”。能量灌入他的体内,某种意义上确实和喜欢酒的人类喝下好酒的感觉差不多。
薛锐并不拦着他。薛锐本来就是想要熊乐晨有一些不一样的体会,如果这灵酒能让他有不同以往的感受,能打开他的新世界大门,那薛锐觉得这稀有的酒就不白喝。
薛锐又给熊乐晨倒了一杯。
“既然你喜欢,那就喝吧。没事,管够,我们来试试……你到底会不会醉。”
薛锐的灵酒一出,熊乐晨饭菜都不吃了。
他就眼巴巴地看着薛锐给自己倒酒,然后这杯酒在他手里不会存在两秒,一碰唇一仰头,酒就没了。
薛锐看得好笑。他觉得,要不是酒坛子放在自己手边,熊乐晨可能连坛子带酒直接黑雾吞噬了,哪还有耐心在这等着一杯一杯地倒?
他一伸手,捏住了熊乐晨的下巴,拇指微微捏开他的嘴往里看:“你喝酒的时候,是不是把嘴巴里面的构造取消了?直接往里倒,而不是在模仿人类的吞咽,是吧?”
虽然在他掰开自己嘴的瞬间,熊乐晨已经完成了嘴巴内部的构造,薛锐视线里是一点破绽都没有的。但熊乐晨沉默了两秒,还是坦诚道:“……是。”
“老老实实控制住。”薛锐又碾了一下他的下巴,才放下手,“我说过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控制,这样才能提升你的操控水平。你是天生天养,强大之后要把操控能力也拉上去,才不枉费这么多能量。”
熊乐晨“唔”了一声。
“有点耐心。一口一口咽,一杯一杯喝。”薛锐又给他倒了酒,“就当是陪我喝,嗯?我也许久没和别人一块喝酒了。”
熊乐晨一眨眼,又垂头看了看薛锐放回自己面前的酒杯,这才回道:“好。”
薛锐一笑,拿起自己的杯子又碰了一下熊乐晨的:“干杯。”
“干杯。”熊乐晨举杯和他碰了,凑到唇边,喉咙一下一下地滚动着,把灵酒一口一口地……再次干了。
虽然还跟牛嚼牡丹似的,但薛锐也不管了。
熊乐晨少有的倔脾气,大部分应在能量的吞噬上。他这会儿还愿意维持人类的动作去吞能量,甚至减慢喝酒的速度,已经是为了薛锐而摁住自己的本能了。
电视里的晚会,还在不停歇地演着,好似热闹永不停止。
晚上十一点半。
以往这个时间,小区里相当一部分的人家都已经灭灯休息了,整个小区也十分安静。但今天不一样。接近零点的深夜,几乎家家户户都还灯火通明,有些人家还传出了热闹聚会的声音。在这个晚上,饭菜摆个通宵都是正常的,人们就算熬到天亮也不会奇怪。
薛锐和熊乐晨还在喝酒。
这已经是第七坛了,也是薛锐拿出来的第二种灵酒、的第三坛。这种酒依旧灵能充沛,但比前面那种烈多了,口感上也更冲。之前喝第一杯的时候,熊乐晨依旧面不改色地干了。喝完后扭头一看薛锐,发现他喝完第一口后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于是熊乐晨问:“怎么了?这口感是不好喝的吗?”
“猛然跳到这个,有点冲。”薛锐微微挑了一下眉,但还是耐心地给他形容了,“这是一种烈酒,口感比较辣、比较重,喝了之后五脏六腑都会有被冲击的感觉。加上里面的灵能也是偏热的,能量丰沛。酒量不好的人……不,就算是修行者,大部分也会在饮用后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那,你也被影响了?”熊乐晨正在接连吞噬能量的兴头上,此刻却摁住了自己继续倒酒的冲动,先努力思考关于薛锐的事,“要是你不喜欢,就别喝了。”
“没事。”薛锐低笑,微微转了转手里的酒杯,看着里面气味浓重的清澈酒液,“都要你陪我喝了,我怎么会临阵逃脱?”
熊乐晨道:“我们又不是在比赛。”
“可我难得有机会这么放开了喝。”薛锐笑了笑,“虽说有影响,但我也不是全然讨厌的。我只是不喜欢在不确定安全、不能完全信任的环境里,受到这种影响……对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影响吗?”
“张哥说的‘上头’,是吗?”熊乐晨还抓着自己的空杯子,想了想道,“一开始是有点飘飘然,接着脑子逐渐不清醒,行为逐渐失控。彻底醉了之后,可能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完全正确。”薛锐望着他,“这么看,喝酒上头,和你喝灵酒后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形态、甚至炸开,倒是有点异曲同工。”
熊乐晨看看自己的手指,动了动:“我还能控制的。”
“是。上次吞噬野湖空间门传来的能量,上上次吞噬‘蜉蝣’,你都忍住了。这次这样慢慢喝,你也应该能憋在这个壳子里。”薛锐看他在那一个个手指地对捏,抓住他的手,替他轮流捏着那些带着温度的指尖,“不过,我要是控制不住了,你怕吗?”
“怕什么?”熊乐晨望向他,“怕你喝醉吗?我没见过,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太记得,我很少很少会喝多。一来我本身不嗜酒,二来我不相信别人,要保持冷静和清醒。”薛锐回望他,凝视他,“但现在,你在这里。就算我冥想修行,也能信任你的护法。你说,我要不要抓紧机会,放纵一次试试?”
他会说这种话,实际上已经是前面那种花的灵酒后劲开始上来了。
平时的薛锐总是强大的、警惕一切的,即便冥想修行,他也对外留存着几分感知。尤其在熊乐晨身边,他不仅注意自己的状况,也暗中替熊乐晨警戒。所以熊乐晨昨天被性骚扰,薛锐才会那么懊恼。
可现在,放纵饮酒就代表警惕性会下降,还代表部分未知的结果。薛锐愿意放任这种风险,愿意把后背完全交给熊乐晨,这已然和平时那个心思缜密、周全强大的他想法不一样了。
熊乐晨有点意识到了薛锐的不同,但熊乐晨的本性,就代表着他不会觉得这种不同有什么不好。所以薛锐问他要不要试试,他就回:“想试就试。”
薛锐好笑:“那万一我酒品不好,喝了发酒疯呢?”
熊乐晨道:“我会保护你的。”
薛锐又问:“要是我连你都失手伤害了呢?”
熊乐晨道:“我现在可以分成几个部分了。我可以把一部分分出去,剩下的留在这里。”
薛锐低笑:“我要是认真起来,你就算分出一部分了,也很难逃脱的。”
熊乐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不怀疑薛锐的强大,他只是此刻分不清薛锐到底还想不想喝酒。
于是熊乐晨直接问了:“那,还喝吗?”
“……喝吧。”薛锐拿走他手里的杯子,再次倒了一杯,“要是现在停下了,怕你今晚会被馋虫勾得忍不住啃我一口。”
熊乐晨问:“那你呢?”
“我?我也喝。”薛锐把他的酒杯递回去,“但你要保证,如果出现了你应付不了的情况,你要全力逃跑,别管我了。”
熊乐晨本来接过杯子就要喝的,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要管的。”
“不是跟你开玩笑。”薛锐把自己的杯子也重新满上了,“保全你自己是最重要的。你要是出事,我肯定会更悔恨,恨我自己,也会恨你。恨你为什么还要给我机会伤害你。”
熊乐晨拿着酒不说话了。
薛锐放下坛子,拿起自己的酒杯,再次问道:“怕了?”
“不怕。”熊乐晨回道,“我不会怕,你知道的。”
薛锐晃了晃酒杯:“是啊,我知道……”
“你总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也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以保护我,我也比以前厉害了,可以保护你了。”熊乐晨看他一直在那晃着酒杯,以为他在犹豫,就直接跟他碰了一下杯,“你信任我,就相信我能解决你喝醉后发生的任何事。不然还叫信任我吗?”
说完,他又举了一下杯子,说了句之前聚餐喝酒时其他人爱说的话:“我干了,你随意。”
熊乐晨再次喝完了这杯烈酒。
薛锐看着他的动作,等他完全喝掉一整杯酒放下杯子,两人再次对上视线。
在熊乐晨张嘴之前,薛锐忽地一笑。
“我也干了。”
随后,他也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从这杯开始,薛锐喝酒的速度也变快了。
而熊乐晨喝酒本来就是次次干杯,薛锐有时陪着他干,有时喝两大口。这样的消耗速率下,明明是烈酒,却反而喝完得更快了。等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第三坛烈酒已经喝了大半。薛锐还豪气地把另外三坛没开封的拿出来放在后边,颇有种就是要放纵到底的趋势。
当然,大部分的酒都是熊乐晨喝下去的。
他体内的能量翻涌着,时不时就有种差点控制不住的感觉,但他依旧压着崩开壳子变身黑雾的冲动,像人类那样一下一下地吞咽着烈酒。他闻到了薛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应该就是酒味;他也感应到了薛锐似乎也有些力量运转不稳定,看到了薛锐的眼神时不时就会定在某处几秒——或者在前面虚空,或者在熊乐晨身上——然后又恍然回神一般转开目光。作为日夜相伴、时时观察的同居人,熊乐晨当然意识到,薛锐已经明显地被灵酒影响到了。
“你还好吗?”熊乐晨看薛锐再次将两个杯子填满,终于问道,“你现在身上应该都是酒味了,是喝多了吗?感觉如何?”
“都是酒味?”薛锐一挑眉,比往日多了几分轻佻之感,但熊乐晨没分辨出来,或者说没太懂。薛锐还抬起自己的手,嗅了嗅:“我没太闻出来。”
“是吗?我弄错了?”熊乐晨本能地相信他,但还是稍微起身挨近他,凑在他的肩上嗅了嗅,“但我应该是闻到了……哎?”
薛锐忽地长臂一伸,顺便用力量作弊,一把将熊乐晨捞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被他挨近,心底一直摁住的某种冲动,忽然就不想忍了。
“想闻的话,就坐在这么近的地方闻吧。”
熊乐晨刚被薛锐拉到腿上坐着的时候,是真有点懵的。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薛锐的脸,可他就在薛锐怀里,两人的脸之间只有十公分的距离。这样近的情况下,熊乐晨轻易看到了薛锐眼底的闪动。熊乐晨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但那绝对意味着,薛锐心底比他的表情要不平静得多。
薛锐也看着他,表情与其说是带着笑意,不如说是带着点蕴含了攻击性的深意。他轻笑一声,悠悠问道:“怎么,害怕了?想跑?”
“没害怕。”熊乐晨一眨眼,“也没想跑。”
“想跑,我也不让你跑了。让你全力逃跑的,你不跑,就被我抓住了。”薛锐的手臂就扣在他的腰上,好似要把他牢牢镶嵌在自己身上,还低笑着评价熊乐晨的动作,“这样也没把你的酒撒出来一滴,就这么喜欢?”
熊乐晨对能量源的态度向来是明确又坦诚的:“喜欢。”
薛锐语气随意地顺下去问道:“那提供酒的我呢?”
熊乐晨也顺着他的话:“喜欢。”
“……”薛锐沉默了数秒,另一只手拿走熊乐晨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在熊乐晨要问之前,薛锐又捏了一下他的后颈:“骗子。”
“为什么说我是‘骗子’?”
“因为你明明不明白,却回得这么直接,这么坦然。”薛锐徐徐说着,又把自己的杯子拿给他,“整天想也不想就说了,说完你自己就不在乎了,却让我想半天。”
熊乐晨把他杯子里的烈酒一口一口地喝着。
薛锐的食指轻蹭他的喉结,随着他喝酒的动作一下下地触碰。熊乐晨难得在喝酒的中途停下动作,望向薛锐:“怎么?”
“没怎么。”薛锐轻轻一笑,“继续。”
熊乐晨定定看他两秒,最后还是选择在薛锐的骚扰下,把酒喝完了。
薛锐眼里带着兴味地看他:“我这么闹你,你也不抱怨?”
熊乐晨本来就对薛锐的行为不会有任何抱怨,但薛锐现在的表现,充斥着熊乐晨从没见过的奇怪。熊乐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点,只能回道:“……还好。”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薛锐拿走他手上的酒杯,轻笑一声,“别让别人碰到你这里,知道吗?”
“我知道。”熊乐晨望着他,也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这是调情动作。对方不同意就这么做的话,就是性骚扰。”
“……哈哈哈。”薛锐似乎被他逗乐了,露出个特别明显的笑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确实……你都知道抓你屁股的男人是性骚扰,知道这个也很正常。”
随后,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描述。你描述得那么细致,是你都记住了那些触感吗?那我这样碰你,你也会记住吗?”
“……对。”熊乐晨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但还是老实回道,“我会记住所有。”
“我对你做的所有事,说的所有话,都会记住吗?”薛锐现在不好乱动,用术法隔空取物,再次给两个杯子都倒了酒,“那你会思考我做这些,是为什么吗?”
“我会想你作为人类,为什么会这样,逻辑是什么。但我不太想你个人是不是别有目的,你让我听话,我就听话。”熊乐晨把两个杯子都拿起来,不知道哪个要给薛锐,就都递到他面前,“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薛锐抓住他的其中一边手,带着他的手将酒杯送到唇边喝酒。喝之前,薛锐还问了一句:“怎么个奇怪法?”
熊乐晨乖乖给他喂酒:“我……不敢说。”
“还有你不敢说的?稀奇。”薛锐停止了喝酒的动作,“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好像不是总能猜到你的想法。”熊乐晨道,“就像我之前说你只想要人类当朋友,可你说不是。我以为你是自己离开的,因为你想要人类朋友,可你又说你不是自己想走的。一说起这些话题,我说了我的想法,你就会说我笨。”
“……是我的错。”薛锐一笑,又推了推他的另一只手,让他喝酒,“我和你道歉。但我就算说你笨,也不是厌恶这种这种笨。恰恰相反,我挺喜欢的。”
熊乐晨咕咚咕咚地喝完了那杯酒。然后放下空杯,望着薛锐:“你喜欢笨的人?”
“你说呢?”
“那你是喜欢我?”
“……”薛锐眼神都深了,他喝完剩下的半杯酒,把杯子往桌上“咚”地一放,“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知道。”熊乐晨望着他的视线半点不动摇,“这也是你问我为什么觉得你奇怪的答案。我看过很多人类的实例资料和影视作品,观察过很多人的相处。”
说着话,熊乐晨的手,覆盖到了薛锐搂在他腰部的手上:“既然你要我坦白,那我就问了。你喝了酒之后这么对我,就是酒后吐真言吗?你做这些,是因为喜欢我吗?”
薛锐沉默良久。
他原本因为烈酒、混酒上头,变得冲动且直白了许多。但熊乐晨的问题,还是让他一下变得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熊乐晨的眼睛,熊乐晨或许是因为能量一直在翻涌,眼睛似乎也闪着光。但他看向薛锐的视线不偏不倚,专注又坦诚。薛锐知道,就算这时候撒谎,或者直接说“不谈这个了”,熊乐晨也会全盘接受。熊乐晨、黑雾,就是这样,就算薛锐对他做了一些不顺意的事,他也不会反对薛锐的决定,除非这件事和薛锐的安危有关。
但已经逃避了数次的薛锐,不想再躲开这个话题了。
早在从“蜉蝣”窥探未来中退出的时候,熊乐晨其实就看到了一切。当时薛锐明明答应可以讨论那些场景,但熊乐晨问起的时候,薛锐还是常说“以后再问”“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纵然他们应该都还有很长的时间,可这等待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熊乐晨不懂情感,顺从薛锐的一切行为,他就该被这样不明不白地一直欺负吗?
薛锐觉得自己其实挺混账的。
现在熊乐晨再次被他“欺负”,顺着他的问题,说出了最关键的疑问。问题是薛锐逼出来的,难道他还要逃避吗?
薛锐想,该坦诚了。
就算熊乐晨还不能体会,也不能完全懂得,可薛锐是完全知道他的情况的。即便是这样的熊乐晨,还是被薛锐放到了心里最柔软、也最坚固的地方。既然如此,薛锐为什么又不敢承认?如果要等到熊乐晨懂了情绪、情感,才进一步,那如果要等到天荒地老,就这么一直骗他、逃避他的疑问吗?
薛锐很明白,就算不等到那么久远的以后,就算是现在,也没人能在熊乐晨面前越过自己的。
熊乐晨只听自己的,只会为了自己的安全犯犟,也只会对自己有独占欲。这仅有的情感表现,已经足够说明很多。
薛锐想,那就现在告诉他吧。
说了,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教他这方面的事,也能先占上这个位置。就算很久很久都没有一般意义上那种“两情相悦”,可在熊乐晨这种坚如磐石的记忆中,薛锐与他的关系,会根深蒂固地扎在他的心里。
而且,教熊乐晨这方面的事,不也是一种乐趣?薛锐觉得自己应该会很乐在其中。至于熊乐晨可能会不答应试着和他在一起这种事,薛锐从不考虑。
思绪万千,最终到了嘴边的,还是只有一句话。
安静很久的薛锐终于开口。
“是的,我喜欢你。”
头一句话似乎最难,一旦开了这个头,后面就简单多了。薛锐继续道:“说‘喜欢’似乎还有点浅了,我应该说,我爱你。”
熊乐晨定定望着他,没答话。
饶是已经接着酒劲一鼓作气的薛锐,平时那么强大自信的薛锐,此刻也难免紧张。他抓了抓熊乐晨的腰:“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熊乐晨缓缓一眨眼,“虽然这就是我的推测,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爱上我呢?”
“你这是在怀疑我,还是怀疑你自己?”薛锐忍不住扯他的脸,“这么久了,我身边只有你,爱上你很奇怪吗?”
“可我不是人类啊。我甚至不是一个动物,本体不是一个有固定形态的东西。”熊乐晨道,“我体会不到情感,没有情绪。我无法回应你,你为什么会愿意爱我?”
“情感这事,哪有那么容易讲清楚的。”薛锐看他质疑得坦然,也有点咬牙切齿了,“我和你在一块那么久,我又追逐你这么久,你扎在我心里太深的地方了。本来在找你的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的。可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一下给我大变活人,还这么……可爱,你叫我怎么办?”
他的手由扯改捏,拇指摩挲着熊乐晨的下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总往我身边蹭,黏在我边上,我还能看到别人吗?除了你,我还能看谁?”
熊乐晨疑惑了:“我不知道……”
“不用你现在就明白。”薛锐不想跟他继续掰扯他没有情感怎么会被爱上的事了,话锋一转,“你只要回答我,愿意跟我试试吗?”
“试试?”
“试着在一起,我会教你何为谈情,何为说爱。学得没那么快,也没关系。”薛锐一笑,“试着用爱侣的身份相处,我们睡一个房间,像现在这样相互亲近。”
说到这里,薛锐终于问了:“我这么抱着你,你讨厌吗?想让我远点,还是也想抱我?”
“不讨厌。”熊乐晨想了想,“我不知道算不算想抱你,但昨天你不高兴,我想起抱抱你你就会高兴,我就抱你了。”
“对,做得很好。”薛锐的拇指又往上了一些,碾了碾他的下唇,“就是这样,我们换个身份相处,好不好?以前所有的都不用变,区别只是我们更亲近而已。”
熊乐晨道:“这样的话,似乎对你不太公平……”
“感情之事,不讲公平,讲‘我愿意’。”薛锐的拇指用了点力,脸也凑近他,“听话,快答应我。”
熊乐晨一眨眼,果真“听话”了:“……好。”
“好,那我现在,就是你的……男朋友了。”薛锐选了个这个世界的表述方法,随后贴了上去,“来盖个‘契约’。”
跨年倒计时响起之时,他终于吻了过去。
电视里此起彼伏的互道“过年好”还没结束,两人已经分开。
薛瑞本来只是为了自己过个干瘾,因此这第一个吻,实际上碰了一会儿就结束了。没想到离开之前薛锐一睁眼,才发现熊乐晨也闭眼了。
薛锐离开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薛锐心情复杂:“你还会这个?”
问完之后,他自己都意识到了答案。果真,熊乐晨回得也是意料之中:“电视剧里说,接吻要闭上眼睛。”
薛锐:“……”
过于直白的话,让浪漫的事似乎都充满了技术性。
怎么说呢,薛锐觉得他的学习内容在这时候展现了,颇为古怪。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行,那你继续努力学习,我等着验收成果了。”薛锐失笑。这一笑,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因为熊乐晨这种奇妙的配合,也因为他真的答应了薛锐,要在一起试试。这事在薛锐酝酿许久之后,终于宣之于口,然后一切居然就变得简单又顺利了。简单得薛锐都心生一种好似做梦的感觉。毕竟他虽然心里想得多,可着实没说几句话。
薛锐就这么一边笑一边道:“我好像在做梦。或者,像是陷入了什么幻境,遇到了那种诱我心神的场景,叫我无法挣脱。”
熊乐晨想了想:“人类在这种时候,需要一些痛感来证明自己不在做梦,梦里是不会痛的。”
薛锐笑得更明显了:“那你想让我怎么痛?”
熊乐晨就学着他平时的动作,伸手扯他的脸,还是两边一起扯。熊乐晨是真用了劲的——人类层面上的用劲——但这对于能够跨越时空的高阶修行者来说,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薛锐就让他扯,还道:“怎么办,确实不痛。”
熊乐晨想了一会儿,认真回道:“我咬你一口?我可以同时用力量啃噬你一点点,破皮的话,应该会痛。”
他应该是在单纯想着帮薛锐解决这个问题,可薛锐听到他说要咬人,心里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
要知道,熊乐晨上次那个牙印,还是薛锐故意保持了许久的呢。可惜即便薛锐故意不用力量修复,甚至上了点能固定痕迹的药膏,这个牙印也没维持超过三天。毕竟就算只是他的纯粹体魄,皮肤也会尽快修复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伤。
现在熊乐晨居然主动说再咬他,薛锐当然不会拒绝,他甚至一笑:“咬吧,咬出血都行。”
说着,薛锐自己解开了衬衣的扣子,一路开到第四颗。他的锁骨、肩颈的线条尽显,可惜熊乐晨不太懂男色,只是拉开衣领、实事求是地摸了摸薛锐的肩膀:“你的体温升高了。”
“是啊,热得很。”薛锐低笑,捏住他作乱的手指,“你知道我平时的体温?”
“知道,你的体温总是很稳定的。”熊乐晨回道,“除了很久以前,有几次你打那些妖兽打到筋疲力尽,体温波动过。后来就很少了。”
“那我教你,人类在这时候就是会体温升高的,因为我喝酒喝多了,太高兴了,还有……被你挨的这么近。”纵然薛锐已经比往日冲动许多,某些话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着说了。他摸着熊乐晨的后颈,好像在品味,又好像是要把熊乐晨的脑袋直接按在自己肩膀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引诱的味道:“咬吧,我撤掉防护了。我会控制住力量不弹开你的,别怕。”
熊乐晨于是当真伏到他肩膀上,一口咬了下去。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的。看着是牙齿咬下去,实际上黑雾顺着就开始啃噬薛锐的皮肤。刺痛从肩膀处传来,薛锐感受着熊乐晨的唇贴在自己肩膀上,感受着两排牙齿的用力,捏着熊乐晨后颈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垂下眼,摁着自己防御的本能,感到自己的血都要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