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剩下几个都对得上薛先生的描述。”孟巍问道,“会不会是他和邪神的关系比较深,所以一尊邪神像破掉之后,他还是会遭到邪神的吞噬?毕竟他也坏了事,邪神会反噬他的仆人不也正常?”
“或许。”薛锐轻轻一眯眼,“早知如此,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叫他口吐真言,倒省得你们如今再跟无头苍蝇一般。”
“多谢薛先生费心。你已经帮我们许多了,我们感激不尽。”孟巍回道,“不过从剩下的信徒里,我们也挖到了一些料。
“据说,那四相神最初是从境外传来的,已经在国内耕耘了超过五十年。照他们的说法,这个教派分支众多,分散在国内各处。他们只隐隐知道他们师父上边还有人,但不知道具体是谁、在哪,也不清楚国内的这些和境外原本的还有无联系。
“薛先生让我们抓的这几个,往日是有据点……就是他们的修行场所的。不过我们赶去的时候,基本只剩一个没用的空房子,只有些老旧的基础家具。墙壁上确实能看出一些烟熏火燎的痕迹,地上有点蜡之类的,但祭拜或者修炼邪教的证据都没留下。我们估计,那帮人原来是打算跨年夜搞完活人献祭后,离开那个据点。然而要是献祭成功了,之后要去哪,那些信徒并不知道。他们说他们经常到处走,说不定明天又要去哪。反正原来的居住点都是他们师父指定的,常常打一枪换个地方。”
熊乐晨问:“他们之前的据点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人流量特别大,打工租住的人多,整体也比较老旧的小区。”孟巍回道,“这几个人和外界失联后,房租也拖延了,房东就去查看了情况。然后那物屋子里不是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吗?房东就准备重新出租房子,我们正好查到这点,就假装去看房进去溜达了一圈,也省得惊动警察了。”
“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而不是郊外僻静之处?”薛锐道,“这种人,不在掩人耳目的地方修炼,反而到人群聚集之处,难道也在这些小区里动了手脚?”
“问过了,跨年那天是那些信徒第一次参加有‘活人祭’的修行活动。或者说,他们是第一次在要死人的现场。”孟巍回道,“他们自己也不认为当时是在故意献祭活人,只说那天人群聚集,他们师父说有助于修行,他们就跟着去了。他们不知道可能会发生踩踏,可能事故会要了很多人的命。”
薛锐冷声锐评:“谎言。”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这帮人被反噬得生不如死,还被抓到了,就知道怕了,在那拼命推卸责任。他们都跟了那个师父那么久了,拜了邪神那么久,会不知道那玩意对别人的伤害?”孟巍也嗤笑一声,“反正这些话,我们都当他们放屁。”
熊乐晨问道:“不是为了害人,为什么要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不怕被发现吗?”
这个问题由他来问孟巍,还是挺奇怪的。毕竟孟巍才是从隐世家族出来的修炼者,熊乐晨则是一直在尘世中生活,怎么熊乐晨更加不谙世事的样子。万幸熊乐晨还有一层“失忆”buff,因此他问出来后,孟巍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还是回答了。
“在现代社会,尤其在这个国家,去乡下反而容易被发现。乡下人少,都是熟人社会,村里多了一辆车都会被注意。这种搞封建迷信的外来人口,但凡有一点异动,一下就会举报给村官和派出所了。”孟巍道,“而在城里的打工者聚居地,楼里的邻居、楼上楼下,甚至舍友之间都有可能是陌生人,相互之间不会多关注。因此只要进出的时候小心些,比乡下要安全。”
熊乐晨道:“搞封建迷信的这么容易被举报,一般人怎么分辨你们和封建迷信?”
“……咳。”孟巍道,“所以云隐门不少人都被误解过。我还没遇到过,不过感觉那个麦莉有点怀疑我的意思。”
旁边开车的师弟闻言,心想你戴着墨镜的造型这么潮流,谁怀疑你搞封建迷信?麦莉不相信你,应该是觉得你不像大师才对吧。
不过他不敢说,只能是闭嘴继续开车。
孟巍还在继续吐槽那个邪教:“对了,他们所谓的‘全国开枝散叶、信徒众多’,我也觉得不可信。这玩意儿在外国不好说,在这地界敢广招信徒,闹这么大动静,肯定会被警察连窝端。不过他们又有张泽君这种信众,那估计还是走挑选信徒的路线吧。”
师弟终于忍不住道:“张泽君这么年轻,肯定是被别的信众带进这个邪教的,娱乐圈里少说有一窝人都被带进这个坑了。”
“这个圈子里动歪脑筋的人本来就不少。我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求到我云隐门来的。云隐门不干这种事,有得是人干。”孟巍嗤笑,“为了逆天改命,有些人什么代价都愿意付。这么好的待遇,总有人见钱眼开。”
“但要是拜邪神的话,除了钱,估计还要搭上命。”师弟接茬道,“张泽君这大势,想要靠邪神维持住,现在是给钱,以后指不定就要活人祭!”
他们这一来一回的,熊乐晨和薛锐就没接下茬。车外远远地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郊区农户在放鞭炮,熊乐晨就朝着那个方向张望。可惜有别的房子和树林挡着,看不到在放的人。
薛锐注意到他的动静,问道:“在看什么?”
“听鞭炮。”熊乐晨道,“这个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视频以外的鞭炮声,城里都禁放。今天……是在‘迎财神’吧?”
“‘迎财神’?哦,对,还有这个民俗。云隐门不过这个,我都快忘了。”孟巍道,“熊老师想看?我问看谁家里的仪式还没做完的,让熊老师去参观参观?”
“不用了。”熊乐晨道,“视频看看就行。”
孟巍本来想问他自己要不要搞个小仪式,回头扫到薛锐,又觉得这位高人未必把这个神那个神的看在眼里,于是自觉闭嘴了。
黑色轿车就这样一路把两人送回了家。
进了家门,薛锐终于能和熊乐晨随意聊起他在节目现场时的表现了。
他问得也直接,刚关上家门,就开口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拍节目的那个环境?”
“嗯?”熊乐晨在前边刚换好鞋,闻言回头看他,“没不喜欢,也没喜欢,没什么感觉。”
“可你当时表现得不太喜欢。”薛锐也跟着换了鞋。说也好笑,明明这俩能轻易一尘不染,可熊乐晨想学着本地人的习惯进门换拖鞋,薛锐也就跟着换。他们现在穿的还是冬天的毛绒棉拖,是杜芳芳送的过年礼物。她主要是看到了一双棕熊头毛毛拖,觉得实在太合适熊乐晨,所以忍不住买下来送了。至于薛锐,那是因为他和熊乐晨住在同一屋檐下,杜芳芳觉得不好只送一个不送另一个,所以顺带了一双灰毛的。单看拖鞋,灰毛确实比棕熊头稳重多了。但灰毛拖鞋配上高冷的薛锐……只能说幸亏熊乐晨还不会嘲笑人。
熊乐晨望着薛锐:“我表现得不喜欢吗?”
“嗯,你说不自由,而且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薛锐道,“不喜欢那种不能随便行动的地方,是吗?”
“哦,我想起来了,你和我说‘不喜欢就走’,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喜欢了?”熊乐晨道,“但我以为是你不喜欢。”
“嗯?”薛锐一怔,“怎么这么说?”
“因为你当时的表情……也不完全是表情,反正我感觉你似乎有些情绪不佳。”熊乐晨回道,“当时来来往往不少人会看你几眼,还有不远处的人讨论你——他们应该是以为你听不到吧。你要和我一起在那看现场,就脱离不了那个被议论纷纷的环境,我以为你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薛锐本来想反驳,可仔细回想了一番,又觉得熊乐晨好像说对了。
其实薛锐能忍受被讨论的环境,不至于一被普通人提起就杀无赦。但那些人自以为的私下讨论,对薛锐来说就像一堆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内容还是在恣意评价他的外貌和行为,多少会惹他不悦。要不是为了陪熊乐晨,薛锐自己是不会停留在那种环境里的,至少会加个降低存在感的咒术在自己身上。只是今天去节目现场就是要和普通人交流,所以就连这个咒术都没加上。
其实不加也没什么,在嘈杂环境里待一待罢了。薛锐什么苦头没吃过,不至于忍受不了这点小事。可现在熊乐晨居然说他主动提出离开,是因为看出的薛锐的不喜欢,这就让薛锐意外了。
“你可真是……”薛锐上前贴近他,捏了捏他的下巴,“观察我观察得这么细,还不想让别人注意我、讨论我,这还不是喜欢我?”
这话有点偷换概念,但熊乐晨回得自然:“我是喜欢你啊。”
“我要的喜欢,可不是这样的‘喜欢’。”薛锐定住他的下巴,垂头碰了一下他的唇。
“是要这样忍不住亲一下的喜欢。”
初六,深夜。
熊乐晨在几乎空无一人的河堤公园狂奔,神情慌张,不时回头望一眼。湖边公园的主照明已经关闭,他奔跑的河边步道一段稍亮一段昏暗,别处的绿化带、小路更是黑得一般人的肉眼根本看不清。
“它……它还在追我!”
熊乐晨还戴着蓝牙耳机,边跑边喘着气道:“它跟着我,我要跑不动了!你什么时候来……救命!”
“我快到了。”薛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透过信号的传播,似乎还有些失真,“你要是跑不动了,就先找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我不知道要藏哪里……”
“找个树丛躺进去,缩着别动。我快到了。”
随着电话那头薛锐的指导,河堤公园里的狂乱脚步声很快消失。冬夜的冷风吹过绿化带,只剩下沙沙的树叶摩挲萧瑟之声。
大片大片的黑暗之中,熊乐晨坐在地上双臂抱膝,将自己蜷缩于绿化带的矮木丛后面。他压抑着呼吸,每一下吸气都轻轻地。而在他的耳机里,薛锐的声音还在传来:“别怕,听我的引导。你会变得无比安全,得到安宁,只要你相信我……”
“你藏在这里啊。”
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忽然从熊乐晨头上响起:“你在干什么?”
这能让任何人吓到半死的情况,只是让熊乐晨唰地抬起了头。
虽然在黑暗之中,但熊乐晨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是个中年人,穿着保安的衣服。乍一看多的话,像是公园巡夜的保安。
虽然在黑暗之中,但这个男人其实没打手电、也没开手机的光。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河边步道,走上草坪,并准确地找到了熊乐晨的藏身之处。
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熊乐晨抬头,和这个男人对视。
男人重复了一遍之前那句话,语气也和之前一模一样:“你在干什么?”
熊乐晨张了张嘴。
然后用一样的声线,一样的语气,说了句一样的话:“你在干什么?”
几分钟后,熊乐晨和薛锐在河边昏暗的路灯下碰面了。
薛锐一眼就知道熊乐晨没事,但他还是摸了摸熊乐晨的脸,并且问:“没事吧?”
“没事。”熊乐晨道,“我碰到了一个假装成保安的伪人。”
“还有伪人?”薛锐道,“我们不是来追踪入侵者的么?”
是的,追踪入侵者。
其实是“特美办”在家值守的成员接到电话,说是这个河堤公园里发生了怪事。连续几个晚上,有人在这个河堤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电话对面的亲友说了一些怪话,甚至一度起争执、诱导接电话的人自杀。被电话诱导的人事后觉得奇怪,但当时莫名其妙就进到那个语言环境里了。有人差点当场跳河,要不是路人发现异状冲上去把人拉下来,很可能就要赔上一条人命了。
但这些受害者事后去跟亲友求证的时候,亲友却说他们根本没说这些话。要么是当时早就挂电话了,根本没和受害者聊那么久;要么是完全就没打过那个电话,只不过在稍早时候和受害者另外通过一次简单电话罢了。
也就是说,有东西在装成受害者的亲友,试图加害人类。
这些报警内容,从警局转到了“特美办”。但“特美办”现在所有人都在休假,只有人电话值班,只能问一问谁能尽快去现场。这个调查任务问到熊乐晨这里的时候,熊乐晨答应了。
他之前就对入侵者有点兴趣,只是没碰到过。这次“特美办”推测很可能是入侵者重新出没,熊乐晨自然就和薛锐一起来了。
连日发生怪事的河堤公园,在晚上变得人迹罕至。初六的夜晚寒风凛冽,只有熊乐晨和薛锐相互打着电话,拉开距离行动着。因为薛锐的要求,熊乐晨还分了一小部分附在他的耳后,作为随时传达安危的桥梁。
然后电话打着打着,“对面的人”真的变了。
这种变化其实还是很自然的。至少对于一般人类来说,电话那边的还是那个声音,一开始的话题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对熊乐晨和薛锐来说,他们一下就感应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也就进而明白了“对面”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位。
再然后,伪人装成的保安就出现在了熊乐晨不远处。
伪人和入侵者经常是“买一赠一”的套餐,组合拳一块出现,并不奇怪。
熊乐晨当时正在假装一般人类和入侵者对话,见状索性将计就计,把自己的情况表演得更危险、更慌忙一些。他想知道,面对这样慌乱的人,入侵者进一步行动会变成什么样。
可惜,有可见实体的伪人显然行动得更直接。
“伪人在吓唬我,应该是想让我害怕,然后趁我胆怯的时候袭击我。这都是它的惯用步骤。”熊乐晨徐徐道,“不过我和伪人面对面的时候,没表现出害怕,它也就没急着攻击我。我趁它还愿意交流的时候问了它几句,主要想问问它是否了解入侵者。但它的回答都是来去那几句,没什么逻辑。
“伪人这种会拟人的实体,好像逻辑思维的水平有限,和我还是有差别。”
“那当然是天差地别,它有什么资格和你比?”薛锐道,“你最后怎么处理它的?”
“吞了。”熊乐晨淡然地抛下结论,甚至还点评口感,“没太多能量,可能也就比一个人类多一点。我还以为伪人能有点能量的,实际上也就那样罢了。”
薛锐听出他的嫌弃,有些好笑:“你不想吃的话,等我来处理不就行了。”
“它当时已经开始攻击我了,直接吞了一了百了。”熊乐晨淡然回道,“而且我想专心处理电话里的入侵者,伪人一直在那叭叭叭地干扰我,还是吞了比较快。”
“嗯?”薛锐听了这个形容,问道,“我只听到你附在我身上的部分说你也遇到了入侵者,后面你就没说了。你已经处理掉你这边的入侵者了?”
“……没。”熊乐晨慢吞吞道,“试过了。我只能感应到手机上有异常能量波动,没办法抽出来,或者单独只吞噬能量。最后我只能把手机直接吞掉了,但我没感觉到那股能量也被我吃掉了。”
“……你把手机消化掉了?”薛锐听到这里,不由得好笑,“怪不得我后来给你打电话,说你不在服务区。”
熊乐晨“嗯”了一声。
薛锐说的这些,之前就和附在他身上的部分黑雾说了,主要还是为了确认熊乐晨的安全。不过薛锐还是更喜欢和人类形态的熊乐晨面对面说话,所以更多的内容,还是等到两人碰头的现在才继续沟通。
薛锐又问:“入侵者在电话里是什么样的?”
“它假装你的声音。”熊乐晨回道,“然后安慰我别怕,说马上就来救我,让我躲起来。”
“它就这么假装我的?”薛锐嗤笑一声,“如果你有危险,这个距离我会立马到你身边,不会还浪费时间让你躲起来。”
“我知道。这应该是入侵者的自杀诱导,我那时正在被伪人追赶,躲起来就等于是自杀。”熊乐晨道,“而且它伪装你的声音,语气很奇怪。就算没有能量波动,我也能认出那不是你。”
“我也可以。”薛锐一笑,“它在电话里伪装你,不断求救,让我去往河边,甚至要我去水里救你。那种语调,令人发笑。”
熊乐晨问:“你处理它了吗?”
“没。我也抓不住附在手机上的能量。”薛锐回道,“而且,我也考虑过把手机直接损毁了,可惜在我这么做之前,它已经消失……我们是不是很有默契?”
熊乐晨点点头,又道:“可能是我那边接连吞了伪人和手机,所以你这边的入侵者也跑了?我不该这么冲动行事……”
“没事,你没做错什么,这也是一种尝试。”薛锐回道,“别人想瞬间处理掉整个设备,还不可能这么简单快捷。至少你证明了即便消灭整个电子设备,附在里面的入侵者也不会跟着消失。”
熊乐晨推测道:“这个入侵者,或许是跟着所谓的……网络、或者电磁波来的。光是处理设备,并不能捕获它。我对它,应该是没有处理的手段了。”
“世界种种,我们没法处理所有的敌人,这很正常。”薛锐摸了一下他的耳后,之前熊乐晨就是附着在薛锐的这个地方的,“我们探究到了自己的能力水平,这就够了,不必对这些人类负责。说到底,这本来也是你感兴趣的东西,我们才来看的,不是因为什么任务安排。”
“嗯。”熊乐晨点点头,“对了,我吞手机前,还给那个伪人拍了一张照片。虽然手机没了,不过照片应该已经传到的云空间,之后可以找来一起发给‘特美办’。伪人成为某个形象的话,原来那个人很可能已经被它杀死了,这部分就交给‘特美办’去核实吧。”
薛锐听他把人类的手机、云空间之类的玩得这么溜,心里觉得他的玩性还挺大,但也挺可爱的。他刚要点头说“好”,熊乐晨就忽然扭头朝一边望去。
薛锐察觉动静,问道:“怎么?”
“有人要动田培舟。”熊乐晨感应到了远方的自己的一部分,传回的信息。
“有异常能量要附着到他身上,被我吞了……好像是邪神。”
几小时前,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张泽君应该已经察觉我的疏离了。”回到自己房间的田培舟,朝跟进来的经纪人麦莉说道,“但他今天晚上还是一直来我旁边,应该是故意的。”
“看到了,又给你递烧烤又给你开啤酒的。还给闪电喂了白天亲手做的宠物饼干,是吧?”麦莉也烦得直捏鼻梁,“可能是他的团队出的主意。毕竟在镜头下面,你也不好太直白地拒绝他。我之前去和乐莎的团队暗示可以多互动,乐莎虽然愿意,物理上却有点争不过。乐莎的资历不如他,也有点怕他,他一挤,乐莎只能后退。”
田培舟脱了外套:“这么闹下去,别给我闹出三角关系的绯闻来。我可不想炒这个。”
“真到那地步了,你只能端端水了,让他们相互挤去。”麦莉回道,“不过乐莎这样,估计不敢和田泽君顶起来,她的人设也不是那种小恶魔路线的……”
她越说越像是在自言自语,在场的其他人也没等着她说完。田培舟在卸妆,助理忙前忙后地帮他一起,还有助理在收拾衣服。又过一会儿,田培舟这里基本收拾清楚了,麦莉只能留下一个“暂时不主动接近,对方主动的话也别太拒绝”的结论,带着助理们先离开了田培舟的房间。
也不知道这个结论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
田培舟今晚喝了点酒,虽然不多,但还是想早点休息,何况时间确实也不早了。他在浴室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有点发红;又转过身努力看了看自己的后颈,视线范围内也什么都没有。
摸上去的手感更是纯纯皮肤,只不过喝酒后有点升温的暖意罢了。
这两天,田培舟总会无意识地照一照、摸一摸这个地方。但他从未发现任何异常,好像昨天那个青年碰的那一下,就是单纯地碰了一下罢了。
——但……那个人,应该不至于只是想碰我一下吧?
田培舟想起那个淡然如水的青年,碰面的全程似乎都没见过他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就算说起田培舟的“二创视频”,熊乐晨的语气也是很平铺直叙的,一点开玩笑或者戏谑的语气都没。这样的人,就算看过田培舟的视频,田培舟也不太敢认他是自己粉丝。
——可他碰了一下,就真的已经解决事情了吗?
田培舟泡在浴缸里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摸摸后颈,思考着昨天见到的熊乐晨和薛锐,思考着张泽君的表现。他不知道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还是张泽君真的有问题。总之,今天录节目时张泽君的一些行为,总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田培舟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有些疑惑,一般这时候来找自己的,只会是自己的工作人员。但之前都已经布置完所有的工作了,即便有什么事,也应该先打电话才对,怎么会直接来敲门?
话虽如此,田培舟也担心是出了什么急事,于是当即出了浴缸,随便套了条裤子、穿上浴袍就出了浴室。出到房间里,敲门声已经没了,田培舟便先去拿了正在充电的手机。新信息是有的,但也没什么马上要来找他的急事。
田培舟在自己的工作群组里问:【刚才谁敲了我的房间门?】
群里纷纷表示没敲。
田培舟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或许是隔壁的房门被敲了吧。
不过已经出来了,田培舟也没心思继续泡澡,于是就再次回到浴室简单收了个尾。刚弄完,还没出浴室,田培舟又听到外面“哗啦”一声。等他出到房间,发现原来放在桌上的不少东西都掉了下来。
——我的助理,原来放东西的时候迷糊了吗?
田培舟已经想不起桌上原本是怎么叠堆东西的了,只能当是没放好。他把东西捡起来,在桌上码好,然后再做了些这样那样的日常小事,这就上了床准备睡觉。
当然,睡前照例玩了会儿手机——用小号在网上冲浪。
也就是这时候,田培舟在自己的话题广场里看到了熊乐晨他们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以薛锐为主角的照片。看了这些,田培舟才知道薛锐其实也“小有名气”,而且已经被许多网友默认为“怪谈猎人”。而他和熊乐晨一起从节目拍摄现场出来,一下就给节目增加了不少“诡异”方向的话题。还有人一直在广场上打听,昨天拍摄现场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会把这两人叫到现场去。
田培舟翻了翻,暂时还没看到爆料说是去找自己的。
“要是被人曝出来,那就有得烦了……”田培舟嘀咕着,临睡前给麦莉发信息说,以后要把熊乐晨他们当做朋友,以免引发麻烦。然后他也没等麦莉的回信,就关灯先睡了。
或许因为酒精摄入,以往总是有些失眠的田培舟,闭上眼才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田培舟被冷醒了。
他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这很不对劲,因为这酒店是有暖气的,田培舟睡前盖被子没多久就差点要被热得出汗,怎么大半夜忽然变这么冷?
田培舟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房间的暖气坏了。
他想要伸手去拿手机,可不知怎么的,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了。几乎是瞬间,田培舟就想到了一个词——鬼压床。
可他现在侧睡着,这样也会“鬼压床”?田培舟也没感觉任何地方沉重,只是如论如何也动弹不了,好像是脑子发出指令后,无法传达到身体的其他地方了。
然而他还能感觉到冷。冷得他无法控制地颤抖,呼气也不自觉地压抑起来——呼吸太深会令田培舟觉得五脏六腑都灌进去一股冷风——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变重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左侧卧着,压迫了心脏,所以觉得心跳的感觉特别明显。
——越来越冷了……
田培舟感到自己的四肢都冷得失去了直觉,他的脑袋也愈发昏沉。他难以控制地开始冒出一个念头:我该不会被直接被冻死吧……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说也奇怪,半夜响起敲门声,怎么说都该是很奇怪、很吓人的。可这声音响起的一刻,田培舟忽然就觉得自己能动了。虽然还不是完全自如地行动,但至少手能动弹了,只是需要很用心地去控制,挪动起来还有些困难而已。田培舟心里暗暗松口气,那诡谲的敲门声在他心里,也难免变成了救命一般的存在。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声音:“田老师,你醒了吗?好像酒店出了点问题,我能进去看看吗?”
田培舟想不起这是谁。
但他总觉得这个声音是熟悉的,叫他莫名觉得有些安心。他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比睡前那会儿还要昏沉。田培舟有点担心这是被冷到重感冒的前兆,要是这样的话,后续的工作就麻烦了……
咚咚咚!
“田老师?”
那声音又催了一句,田培舟这才回过神。他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刚发出个“w……”,嘴巴就忽地被捂上了!
而且还是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的那种捂住!
田培舟:!!!
他整个人都懵了,心脏也吓得几乎骤停。就在此时,他耳边响起了另一道淡然的男声:“别回应。”
和对门外那道声音的模糊印象不同,田培舟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熊乐晨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在我床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熊乐晨的声音响起之后,田培舟身上的负面状态就如潮水般退去。那种冷得刺骨的感觉很快消退,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暖;他的行动力也在恢复,能自主操控身体的实感令人安心。最重要的是,连脑袋里那种昏沉,也在一步步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