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前后一起进了会客室。
几分钟后,熊乐晨刚把两杯白开水摆在卡斯蒂子爵和萨拉面前,院门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个会客室靠近后院,院子大门的铃声是听不到的。但系统APP会同步响,于是熊乐晨的手机就跟着响起了铃声。
卡斯蒂子爵问:“有电话?”
熊乐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院子门铃。”
“这么说,无人机的主人来了?” 卡斯蒂子爵优雅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完全不嫌弃这只是杯无色无味的水。
其实这饮料,本来就是卡斯蒂子爵做主选的。毕竟他来了,才知道这么大个别墅里也没个帮佣,就没为难熊乐晨准备什么名贵的茶——主要以他的格调,他怕熊乐晨随便拿个茶包应付自己——所以卡斯蒂子爵表示清水也很好。
“应该是吧。”熊乐晨回道,“但也可能只是邻居找来了。”
薛锐问:“邻居?”
“包立新和林文鸿。”熊乐晨把电子猫眼的画面打开给他看,“他们那个朋友没来,看着不是为了再次找我们出手的。所以,是他们的无人机?”
薛锐道:“直接问他们。”
于是熊乐晨摁住通话键:“什么事?”
包立新和林文鸿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眼前的电子猫眼已经将他们拍了下来,便凑近猫眼回道:“熊先生,我们的无人机好像掉在你们的院子里了,能开门给我们拿一下吗?”
熊乐晨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们的话术:“我打下来的,你们肯定也看见了。”
萨拉把熊乐晨的话原封不动地翻译了一遍,卡斯蒂子爵听得直笑。他虽然也习惯虚与委蛇,但很欣赏熊乐晨的直白,或者说,强硬。
“呃……”包立新那边也意料之中地被噎住了。两秒后,他才道:“那什么,熊先生,我们不是故意要探查你们院子的,就是飞过。我们也不会再和你纠缠你怎么把无人机摔下来的,我们只想拿回无人机,可以吗?”
在包立新看来,熊乐晨居然有枪,这个把柄足够他低调一些。包立新他们只是要回无人机,保证保密,就足够熊乐晨配合了。
然而熊乐晨说的是:“不行。”
包立新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竟然“啊?”了一声。
“我们会上报这个无人机的事,会有人跟你处理这件事。”熊乐晨淡淡道,“如果你们足够聪明,就自觉把拍到我们的影像删了,不要外传。”
“不是,熊先生,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包立新忍不住反驳,“我们的无人机只是路过,你不由分说打下来了,还不还给我们,这不是强抢我们的财产吗?”
“是吗?物业批准你们在私人宅邸附近飞无人机还拍摄了?”熊乐晨回道,“我允许你们拍我了?我的客人允许你们拍他们了?”
“呃……”包立新被熊乐晨的连珠炮搞得脑子乱了一会儿,他还支吾着,林文鸿上前道,“但我们只是路过顺便拍到了,也没外传,删掉不就行了?我们也没说要侵犯你们的肖像权啊。”
“我说了,会有人找你们解决的。”熊乐晨顿了一下,忽地想起一句话,淡淡道,“不行你报警吧。”
包立新:“……哈?”
——又要我报警???
不管包立新他们怎么说,熊乐晨都不再理会,直接关掉了电子猫眼。
随后他又给白嘉礼发了一条信息:【有人把无人机开到我们院子上方,拍到了我和到访的客人,我用玩具枪打下来了,掉下来还差点刮到客人的车。现在无人机扔在院子里没动,他们想来拿,我没还。我会把这事通知特美办。】
发完,熊乐晨也没等回复,放下手机看向对面卡斯蒂子爵:“你找我们有什么事,说吧。”
薛锐在场,熊乐晨就直接说薛锐听得懂的语言了,反正还有萨拉在场,熊乐晨不必兼职翻译。
这种时候,当然得向着自己的伴侣。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国家,就顺便拜访一下我的两位朋友。”卡斯蒂子爵微微一笑,“对了,我还听说了二位是刚搬的新家,那也恭喜二位了。”
“谢谢。不过,就这些吗?”熊乐晨面无表情道谢的时候,就显得特别不走心,“你刚才和薛锐打招呼的时候,还特别提到了他的能力。提这个干什么?”
萨拉觉得这个话语多少有点冲了,稍稍美化之后翻译了过去。
卡斯蒂子爵回道:“没什么原因。就是先前去见莱纳的时候,他跟我提起了薛先生的特别之处。所以再见到薛先生,我自然要表达一下自己的钦佩之情。”
这话是看着薛锐说的,可直到萨拉翻译完之后,薛锐也没见有太大反应。熊乐晨面对恭维至少还有句“谢谢”,薛锐面对懒得社交的人,就是真的一言不发。
甚至也不怎么对视。薛锐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在熊乐晨身上。
“你不说,那我就问了。”熊乐晨也不吃客套话,说道,“苏莱纳和你说了什么?”
卡斯蒂子爵闻言,面上虽然依旧挂着微笑,语调却冷下去一些:“熊先生,你在探听机密吗?”
“那么,他说了什么关于薛锐的事?”熊乐晨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卡斯蒂子爵的气势压迫,状态依旧淡定自然,“他具体怎么形容薛锐,才让你还要特意来拜访他、结交他?”
卡斯蒂子爵道:“我并不是特意为了薛先生而来。”
“哦,是吗?”熊乐晨再次问,“那苏莱纳到底和你说了关于薛锐的什么?”
他这态度,摆明就依旧不信卡斯蒂子爵说来见“两位朋友”,就真是来拜访两个人的。这家伙刚才在门口见到熊乐晨的时候,那些寒暄问候可没见到薛锐的时候多。这种态度上的区别,让熊乐晨愈发猜测他上门拜访的原因。
卡斯蒂子爵大概也没想到熊乐晨会这么咄咄逼人,而理论上——卡斯蒂子爵以为的“理论上”——更有话语权的薛锐,却在此刻任由熊乐晨展示其“糟糕的社交”。子爵等了几秒,看薛锐确实没有任何开口补充的趋势,这才缓缓回道:“莱纳……也没说什么。”
卡斯蒂子爵垂眼嗤笑一声,继续道:“他说他来求过薛先生,帮他去掉血族的血脉,但薛先生没同意。就是因为薛先生这样冷漠,他才转而去求的那个许宁。可又是薛先生,那样轻易地打碎了他的愿望。他现在精神恍惚,总觉得是薛先生在针对他。他还说薛先生既然比许宁厉害那么多,为什么总说没办法去除他的血脉,明明许宁就可以。”
对此发言,薛锐不予置评,熊乐晨只有两个字:“可笑。”
“是啊,可笑。”卡斯蒂子爵也语带嘲讽,“他生而是血族的后裔,甚至还比其他族人返祖现象明显。他从小接受氏族的照顾,那么多资源倾斜向他。要不是他的母亲坚持要回到故乡,他根本不会脱离氏族,远离我们。
“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远程支持着他的成长、他的学业。他长大了,靠着血脉带来的能力获得了那么多,忽然就想要否定氏族、否定氏族、否定他的本源?可笑至极!要不是这次联系我们过来,我还以为他只是叛逆期太长,不想被我们监管太多,所以才不按时联系而已。
“不过这么算起来,上次我们认识的时候,二位已经知道莱纳想要洗掉自己的血族后裔身份了?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熊乐晨看着他:“你在怪我们?”
“不是责怪,只是觉得奇怪。”卡斯蒂子爵道,“既然薛先生也没帮助他,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们没有义务告诉你。”熊乐晨淡淡回道,“就像我们没有义务帮助他。”
卡斯蒂子爵语气意味深长:“看来二位是擅长保守秘密的人。”
“未必,有时候只是懒得说罢了。”熊乐晨道,“为什么要说?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可真是自在。”卡斯蒂子爵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俩就是油盐不进的。他意味不明地评论了一句,然后也开始问道:“那我想确认一件事——薛先生,真的不能去除血族的血脉吗?”
这话熊乐晨没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薛锐。薛锐这才在本次会谈上第一次开口:“不能。”
卡斯蒂子爵暗暗松口气,又问:“那么,那个许宁又是如何能办到呢?我问过莱纳这件事,不知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还是他就是故意不想说,总之他都没法回答清楚。”
薛锐回得很简单:“他也不行。”
卡斯蒂子爵疑惑:“那是许宁在欺骗莱纳?”
“他利用自己的力量侵占苏莱纳的身体,他的气息可以盖过血族的气息。”薛锐冷声道,“如果苏莱纳用不出那些血族带给他的优势,身上没散发血族的气息,他就会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血族。”
“……愚蠢至极!”卡斯蒂子爵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蹙起眉头,“那许宁就是完全在欺骗他,利用他。要不是薛先生已经解决了许宁,莱纳只会越陷越深,身上那些支撑他强大的力量消失殆尽,甚至燃烧生命!”
熊乐晨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们要如何处理他?”
“……”卡斯蒂子爵好似忽然回神,收敛了一些面上的忿忿,回道,“自然是帮助他治疗精神问题,让他恢复。”
“他的神魂受损,光靠心理医生和精神病医院不可能痊愈。如果永远治不好,你们打算如何处理?”熊乐晨不吃这套敷衍的说辞,直白问道,“一个疯癫的,还稍微有些异常能量的族人,你们通常怎么处理?”
卡斯蒂子爵居然笑了一下:“你又在探听秘密了,熊先生。”
熊乐晨道:“不能直接回答,看来是没什么好下场。”
卡斯蒂子爵不承认:“莱纳是我们的族人,我们自然是会尽力帮助他。”
熊乐晨又道:“他已经暴露了要脱离的野心,以及付出了实际行动。你们自称‘古老氏族’,会没有处理叛逃人员的规矩?不可能。”
卡斯蒂子爵这回不承认也不否认了,只是反问:“熊先生问这些是为什么?你想保他?”
“我只想知道他的下场。”熊乐晨回得很快,很自然,“许宁利用他来骚扰我。虽然主谋是许宁,但他心甘情愿当个工具来烦我,来试图把我置身于危险的境地,我也会不愉快。所以我想知道,他的下场会如何?”
薛锐静静看着熊乐晨的发挥。
他很清楚,熊乐晨不是真的对莱纳产生了什么不悦,只是在利用这个点,编一段说辞来正当化、合理化自己的问题。至于他为什么对苏莱纳的下场感兴趣,大概只是真的想听个八卦。
“原来如此。”卡斯蒂子爵果真信了,“那首先,对莱纳导致熊先生的不愉快、以及可能面对危险的状况,我先代表氏族说声遗憾和抱歉。其次,我可以向二位保证,莱纳不会再出现在二位眼前了。噢,我的意思不是会杀了他,我是说,我们会严格管控莱纳。毕竟你们也知道,他现在状态很不正常,伤到别人了也不好,不是吗?”
这套说辞,基本就是在肯定苏莱纳跟他走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苏莱纳身为血族后裔,本来在“特美办”的时候客观条件、环境都还不错。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令人唏嘘。
不过他这么迫切想要去除血族的印记,指不定也是自己有什么很深的执念。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至少熊乐晨和薛锐都不会劝他别这么做。
但一意孤行之后的结果,也是苏莱纳需要自己承担的。他现在说怪薛锐不出手帮忙,怪薛锐把“唯一能帮忙的”许宁废掉,只能说把希望过于寄托在别人身上,就别怪命运将这种希冀打破得稀碎。
熊乐晨基本明确了苏莱纳的下场,今天同意卡斯蒂子爵来拜访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
而卡斯蒂子爵,应该是来亲眼确认薛锐到底什么情况的,顺便确认一下薛锐是不是真能抽走血族的血脉能力。现在薛锐明确地回复不行,还说许宁也不过是在骗人,卡斯蒂子爵对这个结果表示还算满意。
今天的这个拜访会面,就在仅用两杯白开水招待的情况下结束了。
包立新的无人机,最后是从派出所领出来的。
倒没拘留或者罚钱,只是严肃地口头警告了一番,还要求他们把账号上和薛锐、熊乐晨有关的视频全删了。
是的,包立新把薛锐和熊乐晨给自己去除那个“影子”的经历,发到了自己的账号上。他虽然没偷拍什么的,可把事情讲得非常清楚,甚至点名了就是“怪谈猎人”帮自己解决的事情。什么联系医疗器械厂家,什么无影灯照鬼,那讲得一个跌宕起伏,主要突出的就是“怪谈猎人”的神秘和高冷。
这故事是直播里说的,后来剪成了切片分段传在他的账号上,观看数还属于所有视频里比较高的那种。而且即便包立新没放照片和证据,网友们还是很快在网上找到了“怪谈猎人”的照片。异域风长袍和黑长直两大要素一出,这神秘感就直接拉满了,可以说节目效果非常好。
当然,看切片的人未必全信,也有人说这就是炒作“怪谈猎人”的,这俩很快就要出道之类的。毕竟网上号称“真道士”“真通灵师”“真占卜师”也不少,流量也不少的。
但在警察的警告下,包立新当场把这些视频都删了。后来直播里再有人问起这事,包立新也口风一转,只说“没那事,我瞎编个节目罢了,不要封建迷信”。他这么一说,反而信的人更信,不信的人更不信了。反正其他地方转载的那些切片和所谓“阴谋论解析”,也都大大小小地火了一把。
至于包立新的朋友,因为熊乐晨是让“特美办”去处理无人机的事,包立新朋友身上的情况就被“特美办”解决了。后来卢萍给熊乐晨转述过,其实就是那个朋友去不干净的地方时,招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恰逢他本人身体不好,就被影响到了。这对“特美办”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一张符纸,药到病除。
总之,包立新这边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来骚扰薛锐他们。偶尔在小区里碰到,包立新他们也是绕着走,一副不敢沾染的模样。熊乐晨和薛锐当然是无所谓的,而且他们家也不缺访客。孟巍之流等于隔三差五来报到,帮助过的富豪们会介绍别的富豪来“看事”,连骐、洪霖等人会派人来接他们出去玩。有那么一次,田培舟都亲自来了。好在别墅区相互离得不近,外加这是凶宅附近,也没人来散步,也就没人看到这个大明星的出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直到到了熊乐晨成为“熊乐晨”的第十年。
这时候的熊乐晨,已经按照人类的生长规律,稍微调整了外貌。简单来说,就是把原本略带稚嫩的脸调整得成熟一些了。不过他这身体本来就有点娃娃脸,他也不必大动干戈。逐年调整下来,倒不显得他变老了,只是更耐看了,更有成熟的风味。有些小年轻怕薛锐,跟熊乐晨的关系却不差。尤其拿出新玩意儿给熊乐晨,熊乐晨就更愿意跟他们交流。有时候薛锐看熊乐晨太“沉迷”,就会把人捞走,简直活体防沉迷装置。
大家私下里还感叹,熊乐晨的脾气是真的好。要说熊乐晨因为薛锐长期护着,要什么给什么而恃宠而骄,那是绝对没有的。薛锐有时会把他从游戏里直接拉走,或者临时就说要干嘛,熊乐晨没有不答应的。薛锐偶尔阴沉着脸,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熊乐晨也一点不介意地就粘着他,围着他团团转。
众人怀疑,这两人从来不吵架,应该是因为熊乐晨总在让步吧?
张弛暗地里提醒过熊乐晨,不用总让着薛锐,不然对方容易得寸进尺。熊乐晨对此浑然不在意:“没关系。”
张弛恨铁不成钢:“哎,你这样以后会吃大亏,健康关系不是这样的。”
熊乐晨知道他所谓的“健康关系”,但自己和薛锐的关系,本来就和一般人类之间的交往不一样。因此熊乐晨依旧回得云淡风轻:“不会吃亏,我心里有数。”
张弛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着他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张弛没等来熊乐晨的后悔,等来的是两人失踪的消息。
这两人,说是去南极玩儿了。明明跟的是一整个团体,理论上不会掉队,也没什么危险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偶发了风暴,这两人就是忽然掉队了。等风暴小一些再去找的时候,就怎么都找不着了。
后来甚至动用了周边国家的搜救队,可就是怎么都找不到。按理来说他们穿着颜色显眼的衣服,生能见人、思能见尸的,然而无论是行走、躲藏、受伤痕迹,统统没有。搜救队最终只能判定为,被暴风雪埋起来了、冻死了,所以找不到。或许一段时间以后,他们还有可能会露出来吧。
失踪的消息就这样传回国内。如果七年之后,他们依旧杳无音信,他们的大批财产就会……捐给慈善基金会。
是的,他们早就做过遗嘱公证。反正他们是不会有孩子的,所以做财产管理之初,他们就做好了遗嘱。
而七年后,这些财产也确实捐了。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两人已经死在了南极暴风雪的意外当中。
除了孟巍。
孟巍是绝对不相信他们会死在暴风雪里的。他亲身体验过薛锐的飞翔能力,他知道对于薛锐来说,要快速赶上队伍简直轻而易举。孟巍觉得,这两人可能只是换了个身份去别的地方浪了。毕竟这十几年来,薛锐的脸一点不见年龄增长,熊乐晨的变老速度也很缓慢。孟巍怀疑,他们为了不引起注意,避人耳目地死遁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事实上,孟巍的猜测对了一半。
就在前往南极探险的那个时候,队伍确实遭遇了暴风雪,薛锐和熊乐晨也确实掉队了。
他们是故意掉队的。
这本来就是个探险性质更多的队伍,所以走得比较深,中途熊乐晨就想和薛锐去冰点看看。对于他们来说,这本来是件速去速回的事。即便也有暴风雪,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清风拂面,毫无伤害。一切顺利的话,团队里的其他人甚至不会发现这两人曾经“失踪”。
然而,意外就是出现了。
就在薛锐带着熊乐晨到达冰点的十几秒后,原本走离薛锐几米远的熊乐晨,忽然瞬移到了薛锐身边。
不是人形瞬移,是瞬间散开又瞬间在薛锐身边凝实的方式。自从他固定为人类外貌,鲜少这么做。薛锐动作快于大脑运转,下意识把扑过来的熊乐晨紧紧抱住:“怎么?”
“空间扭曲……!”熊乐晨也用力抱着他,“缝隙要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人面前十来米远处,景象骤然扭曲,霎时间就形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空间裂缝!
强大的吸引力吞噬着周围,暴风雪因那吸力变得疯狂,白雪、冰块纷纷往里飞去。薛锐和熊乐晨也抵不过这股力量,他们站得太近了,就算自身力量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两秒就被吞噬的份。
但就是这一两秒,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
熊乐晨身上涌出了磅礴的黑雾,将两人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他继承了“蜉蝣”的一点点空间之力,以此完全包裹薛锐,能大大提升两人不分离的概率。但就在黑雾包好两人的时刻,薛锐的强力防护又在更外围形成了一个球体,牢牢护住了所有黑雾。
熊乐晨张口道:“不用……”
“用的。”薛锐知道这么扛这个防护,削的是自己的力量,但他不在乎。他只用力扣着熊乐晨,脑袋也抵在对方肩膀上:“一点都不许牺牲,听……”话。
话没说完,被防护罩笼罩的黑球已经被空间裂缝整个吃了进去!
又在一秒后,裂缝急剧收缩,眨眼间就消失殆尽。
从裂缝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不到十秒。暴风雪骤然失去了强烈的吸力,一下慢了下来,竟然变得纷纷扬扬了。
至此,熊乐晨和薛锐两人,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时空隧道之中,磁场极其扭曲,能量疯狂动荡。
薛锐以往为了保全最大能量,都会暂时进入“龟息”状态,等到掉出缝隙再重新“清醒”。可如今怀里还有熊乐晨,薛锐担心自己“晕死”过去,会不自觉松手把伴侣丢了。于是他强忍着浑身的灵能疯狂翻涌,死死搂着怀里的人,讲话转移注意力。
“难受吗?”薛锐自己都冒冷汗,声音里却还是保持镇定,“怕不怕?”
“不怕。”熊乐晨也抱着他,紧抓着他的衣服,“你撤掉防护吧。你的灵能不稳定,你不是说你有自我防护的机制吗?你休息吧,我来守着你,没事的。”
“不行。”薛锐稍稍抬起头,贴到他唇边,“我损失不多,养养就回来了。但万一我醒来时,我的伴侣少了一半,那我要恨死自己。”
“不会……嗯。”
薛锐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好一会儿后,薛锐才稍稍退开,但也是几乎唇碰唇地说话:“怎么办,我觉得有点浪漫了。”
熊乐晨回道:“是很浪漫。”
薛锐又道:“要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面,浪漫吗?”
熊乐晨:“浪漫。”
“开玩笑的,一起活下去吧,我还要和你走很多世界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