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当时那么多人,别人也碰到我了,但只有他是恶意的、故意的。”熊乐晨道,“不过,你比我好看这么多,他竟然是冲我来的,他好瞎。”
薛锐被这个说法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熊乐晨这张脸虽然比较普通,但也挺耐看。而且他总是干干净净的,身上透出一种乖劲儿,加上外形看起来似乎手无缚鸡之力,被那种变态看上也不奇怪。
不过薛锐不和他解释这些,只是拢着他,眼皮轻轻垂下去。
“他不瞎,但他会瞎的。”
这天晚上,卢萍也再次致电了熊乐晨。
一来是确定一下熊乐晨被性骚扰的事件解决没。她听了熊乐晨转述的警察和律师的话,明白了这事难点在什么地方,随即带着暗示意味地回道:“我会盯一盯这个过程的,别太担心。”
熊乐晨“嗯”了一声。
卢萍又问:“你们的律师是准备拉扯到底,是吗?这是你们的意见,还是他的建议?”
熊乐晨回道:“是我们表述了想法后,律师提出的办法。”
“哦,好吧。我还想说要是你不想把这事的战线拉得太长,搞得太麻烦,记得提醒你的律师。”卢萍道,“不过你们居然想和那个人诉讼到底啊?按照你和薛锐的脾性,居然和这种地痞流氓计较,有点没想到。”
“我们为什么要轻易放过他?”熊乐晨淡淡回应,“我们又不是没钱、没时间,耗得起。”
“行吧,你们想这样做,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卢萍道,“你的心理医生那边,我已经跟他提过你的情况了,都是帮你的,放心。”
熊乐晨道:“谢谢。”
“谢什么。居然有人渣这么欺负你,要不是薛锐在身边,指不定你还当场逮不着人。你啊,就是太乖了。”卢萍感叹几句,随后话锋一转,“对了,既然你们已经从派出所出来了,明天有空的吧?今天下午和你说的签字,要得比较急。最好是节前能把申请文件都递交上去,这也算是给家属一个交代。所以明天上午有空来办公室一趟吗?”
熊乐晨应道:“有的。”
“那就好,那我等下确认了具体的时间,就发给你哈……”
又过了一会儿,熊乐晨挂了电话。
薛锐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熊乐晨一回头,就对上了他凝视而来的视线。实际上,熊乐晨接电话的全程,薛锐都盯着他的背影。不过熊乐晨的“后背”,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后背。所以薛锐那紧紧跟随的目光,熊乐晨知道得一清二楚。
并且适应良好。
“萍姐说明早去签字。”熊乐晨还自觉走到了薛锐面前,低头看着他,“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认定赵队长死亡的那个签字。”
“如果我们不签,就只能认定失踪、而不是死亡。只是失踪的话,家属就没法近期拿到抚恤金,也提交不了认定烈士的程序,是吗?”薛锐抓住他的手,让他顺着力道坐下来,“那明天就是早上去签字,下午去看你的心理医生?”
“嗯。”熊乐晨问他,“你觉得,我要在医生面前装得可怜一点吗?”
“可怜一点?”薛锐反问,“比如?”
“我看了一些案例的描述和视频,不太确定我能不能模仿得好。”熊乐晨道,“我可以先给你看看。”
随后,薛锐就看到了熊乐晨的神情变化。
其实他的表情变化很小,可说是很细致。他只是稍微垂着头,眼睛盯着前方的地面,放在腿上的手规规矩矩的。但过了一小会儿,他的手指好似无意识地、用力地相互捏了一下,随即又快速放开。这个动作很快,如果薛锐不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可能都不会发现这个细节。
薛锐捏住他下巴,让他抬起头。
熊乐晨的视线就和他对上了,那双向来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有些轻轻颤动。它们刚看到薛锐,就下意识地转开了。但很快地,那双眼睛又唰地转了回来,仿佛是被主人逼迫着似的,定定地迎上了薛锐的视线。
薛锐甚至注意到,熊乐晨的呼吸也变得压抑且小心。
“你可真是……”薛锐忍不住抓住熊乐晨的手,捏了捏,“要不是知道你真对这些事没有感觉,我也要被你骗到了。你学成这样,还说不知道模仿得好不好,你难道还学会了谦虚?”
“我只是,在抄袭那些反应。”熊乐晨轻声道,“但我不知道人类看了之后的真正感想,不知道人类会觉得我确实在害怕,还是觉得我看起来很违和、很奇怪。”
“很成功,确实很像在后怕,而且很压抑……你可太会了。”薛锐说不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说不出自己其实想把熊乐晨团吧团吧,塞空间里随身带着才能完全放心。
可惜空间不能装活物,薛锐也不敢试熊乐晨能不能放进去。至于兽牌那些,没契约过的兽类也收不进去,总之薛锐是没法实现那些阴暗想法了。
他压下心里的想法,又道:“好了,别学了。”
熊乐晨一眨眼,神情瞬间变得正常——或者说变得无甚表情——问道:“那么,我要在医生面前学这些吗?”
“……不用。”薛锐心里百转千回,但说出口的话变得很简洁,“医生本来就知道你没什么情绪,如果因为这次事件,让他觉得你在恢复当中,反而弄巧成拙。你以后总要模仿情绪,就添麻烦了。”
“反正也就是多了一种拟态。”熊乐晨回道,“不算麻烦。”
“那也不给他们看。”薛锐果断道,“你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用特意给他们学。医生要下什么论断,那是医生的事,不需要你加工太多。”
熊乐晨没太明白这里面的逻辑,但既然薛锐这么说,他就同意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熊乐晨把自己的手机信息界面打开,递给薛锐,“我给白嘉礼发采购列表后,他刚才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问我们考不考虑搬到大一点的地方。”
他递手机递得自然,薛锐也接得顺手。一目十行地扫完白嘉礼发来的信息后,薛锐抬头扫了一眼室内:“我们这里……也还好。”
白嘉礼是趁着今天熊乐晨又想大量购物,提的建议。他的论点是这么买下去,熊乐晨和薛锐租住的房子很快就会被塞满,置物能力和生活舒适度都急剧下降。如果两位喜欢购物,不妨搬到比较大的房子里,反正资产也支撑得起。
熊乐晨望着薛锐:“你不想住大房子吗?”
“你想?”
“我都可以,但现在是我问你。”熊乐晨难得追问薛锐,“你好像不喜欢住大房子,为什么?”
薛锐定定盯着他几秒,又想说他笨了。
可这次,薛锐忍住了,他只是道:“大房子我又不是没住过。我住过很大的宫殿,亭台楼阁不计其数,站在楼顶几乎望不到边。”
“我知道,你以前和我说过的。”熊乐晨道,“但是现在不喜欢了吗?”
“就是觉得……怪空荡荡的,没意思。”薛锐道,“不如现在,想见你就能直接见到你。你就算不在我视野内,反正在家里,你也不会离我超过十米远。”
熊乐晨听懂了:“因为我吗?”
“就是因为你。”薛锐微微一挑眉,“怎么,难道你想远离我?”
“不想。”熊乐晨的思路居然和薛锐的目标对上了,颇有种异曲同工的意味。他抓住薛锐的手,说道:“你不能再忽然消失了。”
“当然不会。”薛锐一笑,反握住他的手,“我发过誓的,相信我。”
熊乐晨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又看看他。
“好。”
第二天上午,熊乐晨和薛锐按时到了“特美办”。
孟巍也在这里。他和熊、薛二人一同作为证明“赵队长死亡”的人,达到了完成证明的最低人数。
另外一些警方的人也等在这儿,基本都是没见过的。众人相互做了身份介绍后,一台录像机被打开,签字流程就开始了。
先是宣读一些条例文件,也算是走个流程,让准备签字的人知道这里面的法律责任。念完条例后,又开始念赵队长牺牲的经历。这个经历写得很简洁,但准确。听着缺了点人情味,不过作为官方记录,这些文字足够严谨、正式且肃穆。念完牺牲过程后,主导人分别询问薛锐、熊乐晨和孟巍,是否对这个描述和认定有异议,三人均表示没有。
接下来就是签字的过程了。签字之前,每个人单独的签字表还是要念关键重点内容的。念完之后签字人无异议,签字人就直接手写一句类似“确认XXX死亡情况与XX文件表述无误,本人认定XXX已死亡”的话,再签字、摁手印,这就完了。
等三个人都完成了这个流程,众人握手、敬礼,整个签字过程即结束。
熊、薛、孟三人先出的会议室,随后进了“特美办”的另一个办公室,签署本次任务的表单。卢萍是跟着参加了认定死亡的流程的,也一并回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她没说别的,先长长叹了一声。
熊乐晨看向她。
“……没事,就是觉得刚才那个氛围,挺压抑的。想起赵队长应该算是烈士,有点难过。”卢萍勉强笑了笑,“其实他们内部讨论过,是直接认定死亡,还是说成失踪比较好。失踪的话,家属心里可能还会有些希望。不过照你们的说法,这个希望太小了,还是及时给家属一些支持政策比较好。万一,我是说万一,赵队长将来回来了,也算是惊喜吧。”
在场三人都知道,这个“万一”,那可真是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了,但谁都没反驳她。
“好了,三位还是来签字吧。这趟也辛苦你们了,动物园的后续究竟怎么解决,目前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留给上层烦恼去。”卢萍再次叹了一声,随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找出几张文件推出来。
“签了字,明天就正式放假了。提前给三位拜个早年吧,祝我们都平平安安,事事顺意。”
这天下午,熊乐晨去看了心理医生。
这本来就是官方合作的诊所,所以警察也跟着来等结果。虽然最后医生给出的结果不是那么重,但有这个趋势,也就够了。之后这材料还能用于法庭诉讼,总之,这趟不白来。
而警察们知道熊乐晨果真是车祸之后导致失忆、情感缺失后,也恍悟了他描述“被抓”时那么冷静的理由。加上律师在旁边周旋说话,熊乐晨的“受害者”印象因此加重,薛锐踹的那一脚也愈发显得正义。薛锐只不过是在保护一个重伤后失忆、心理有问题的好朋友,一时间急火攻心没收住,倒也不是故意的。
警察们哪里知道,薛锐哪里是没收住,他是收得太多了。不然一个凡人,难道还能比邪神厉害,经得住薛锐的一击?
从诊所回来的路上,律师就在车上表示,警方那边应该不会追究薛锐的治安责任了。但据说那个变态男已经出院,要求薛锐赔偿医药费和误工费等。按照流程,估计要先去派出所调解,调解不成功就有可能对簿公堂。律师表示,要是熊乐晨和薛锐不想去调解或出庭,之后他都能代劳。
一般换别的有钱人,估计就不去了。但熊乐晨就是想看热闹的,所以他回答的是:“到时候看情况,没事就去。”
律师应了。
白嘉礼听他们说完,跟着报告了另一件事:“薛先生、熊先生,这件事的过程被人拍成视频发到网上了。我还没找人去引导舆论,但热度已经比较高了,二位看看吗?”
熊乐晨当然不会错过热闹:“看。”
白嘉礼在律师帮助下,往后递了一个解锁的平板。熊乐晨接过来一看,屏幕上已经是一个社交平台的视频界面了,视频定格的第一幕,居然是自己和薛锐在挤在人群里看对联的时候。
视频配的文字也挺简单的:【本来想拍这个长发帅哥,没想到拍到一个变态摸一个小哥,黑长直帅哥好帅啊啊啊啊!!!!】
熊乐晨立马懂了,凑近薛锐给他看:“你又被偷拍了。”
薛锐的回答,是直接点开视频。
视频的过程很简单,就是这个博主试图透过人群拍一下身形高挑的薛锐。然后人群里忽然有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拨开人群往外走,接着就是薛锐拨开人群的那一脚。
这个博主站的角度和距离太合适了,直接带着手机镜头前排围观了那个变态飞出去三米远。
随后就是熊乐晨跟着出来,宣告这个变态的所作所为。这女孩和周围群众都在议论纷纷,在嗡嗡声中又过了几秒,视频就结束了。
“薛先生之前在社交平台上有些讨论度,这奠定了您的正面形象。所以熊先生出来说完那句话后,大部分观众选择了相信,并且谴责那个男人的行为。”白嘉礼总结了一下网友们的反应,“不过本国法庭不采取陪审员制度,网络舆论不知道有没有用……”
熊乐晨边听边开始翻阅下面的评论。其实讨论度没有白嘉礼说的那么集中于正面,一拨人确实在骂这男人变态,另一拨人则是在讨论明明薛锐颜值更拔尖,怎么被袭击的是相对普通的熊乐晨。最后还有一拨人,在评论区发一些阴阳怪气的“男孩子在外也要注意点”,甚至评论熊乐晨的穿着。熊乐晨看了还没怎么着,旁边薛锐已经轻轻一眯眼。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这些人,在说什么疯话?”
熊乐晨居然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有些女孩被骚扰的视频,评论区会有人这样评论当事人。所以当被骚扰的人是男性,评论区会出现一些特意模仿那些行为的人。”
薛锐冷声道:“但当事人就这么被白白地再次伤害了?”
“网上那些人,不管是评论女当事人还是男当事人的,才不会管当事人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只要能对意见阵营不一致的人造成语言攻击,他们就高兴。”白嘉礼可太明白这个套路了,“而且有时候,发表这种有病言论的根本也不是对面阵营的人,只是一些想要挑起矛盾的营销号罢了。甚至还有社交平台工作人员在里面浑水摸鱼,只要讨论度和流量能上去,说什么都行。”
薛锐能明白这种现象出现的逻辑,但不代表他就能坦然看着那些发疯言论。
他直接关上了平板的皮套封面,冷冷道:“别看了。”
熊乐晨的动作一顿,随即乖觉把平板还给前面。
律师帮忙接了下来,也想给白嘉礼缓和一下气氛,说道:“至少大部分网友都认定了这个变态男性骚扰了熊乐晨,并且认为这是板上钉钉的错误行为。这个方向的舆论是没错的。”
薛锐冷声嘲弄:“凡人的把戏。”
车里前排的两人不敢说话了。
白嘉礼把薛锐和熊乐晨回到家,也把熊乐晨点名要买的东西都给他们搬上了楼,律师也一起帮了忙。
说实话,东西放置起来还是费点功夫的,白嘉礼觉得自己的管家学校差点就白上了。在他努力把这一大堆摆得地上、桌上、柜子里到处都是的东西归置整齐后,环顾了一周客厅,再次隐晦暗示道:“熊先生,薛先生,这么多年货放在这里。要是二位不努力吃的话,只怕这个年要过得拥挤一些了。”
熊乐晨淡然回应:“没关系,很快会吃光的。”
白嘉礼:……我说的是地方不够大,不是吃得不够快啊!
但话已至此,白嘉礼也不好再次提起搬家话题了,遂和律师一块告辞。
他们离开后没几分钟,堆积在客厅里的年货已经被薛锐全都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客厅一下又清爽整洁起来。纵横多个世界的强大修行者,就这么用自己珍贵的储物空间,装进了一大堆没什么用、也没什么能量的年货。
好在熊乐晨是个“扫描式记忆者”,总会把东西要出来全部吃掉、用掉的,倒不怕有东西被遗忘在空间的角落里。
而今晚,写对联的东西就全被拿了出来。
“就写这副?”熊乐晨看向手机上那副薛锐选的对联,“就要这个字体吗?还是想要什么别的字体?”
“这个世界的语言艺术,我了解得不深。这副字面上还不错,就这个吧。”薛锐道,“贴在我们家门口的,你不选个字体吗?”
“我不知道哪个算好看,也不知道哪个字体适合你选的这句话。”熊乐晨坦然回道,“我们家,不是只有你有审美吗?”
虽然他是顺着薛锐的“我们家”说下来的,但薛锐依旧为他说了那三字而感到愉悦。
“所以,我们家的这些事,都交给我了?”薛锐低笑,“你都听我的?”
熊乐晨疑惑:“我不是一直听你的吗?”
“大部分时候,很乖。但有时候气人。”薛锐捏了一下他的脸,还想起白天在车上被他打趣的时候,又捏了一下,“一个家里,一个都听另一个的,你知道这叫什么?”
熊乐晨不太确定,但还是试着回道:“一家之主?”
“……也可以这么说。”薛锐感觉他这个答案更妙,索性不纠正了,“那你觉得我是吗?”
熊乐晨对这种关系无所谓,之前薛锐说想和他签主宠契约,他都一点不带反对的。于是薛锐这这么问,熊乐晨也就毫无犹豫地回答:“是。”
薛锐又问:“我是一家之主,那你是什么?”
“我?”熊乐晨顿了一下,“你的朋友?”
“一个家里哪有朋友,都得有家族关系才行。”薛锐低笑一声,“说说看,你是我的谁?”
熊乐晨彻底茫然了。
他和薛锐都不是一个物种,哪论得上家族血缘?
薛锐看他望着自己沉默许久,垂眼笑了笑:“好了,不必再琢磨,以后你就懂了。”
熊乐晨感觉他话里有话,但薛锐似乎不想说,熊乐晨也就不再追问。
他等着薛锐选好字体,提笔就在对联纸上写了下来。他下笔很果断,操纵力道看似完美,但出来的结果却不那么尽如人意。墨水和笔尖似乎不是那么听话,一道深、一道浅的,一看就是新手写的字。
熊乐晨坚持写完一个字后,就停在那盯着那个轻重不对劲的字。即便他一如既往地无甚表情,薛锐依旧读出了一种“懵”的感觉。
傻站着的熊乐晨,在薛锐眼中着实可爱了。
“没关系,第一次写就是这样的。”薛锐也是难得见他在模仿人类行为中,出现这么明显的差池,一边笑一边安慰,“多试几次就好了。你明白这种毛笔的走向规律后,肯定能写得很完美。”
“唔……”熊乐晨一点头,当真开始认真研究写字了。他在挑战写字这事上受挫,难得有了点好胜心,估计是非要把这事练成功不可。
于是在这个别人都在期待除夕、聚在一起准备年夜饭材料的晚上,向来干净的薛锐和熊乐晨家中,难得凌乱了一些。
遍地是写废了的对联。
一大早,薛锐和熊乐晨终于把写得最好的一副对联贴到了门口。
这副对联确实写得接近完美。所谓“完美”,指的不是有多好看,而是模仿字体模仿得有多精准。是的,熊乐晨已经掌握了毛笔的特点,能够写出想要的笔画了。他在昨晚的书写中快速进步,很快就练就了和网上示范字帖相差无几的字形。现在贴在门口的这副对联,与其说是像书法家写的,不如说更像打印出来的。
对联和横批贴完后,两人又在门的正中间贴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字。
这是薛锐写的。
他写的不是这个世界的文字,甚至不是他出生那个世界的字,而是一种符文。书写时灌入能量,符文就会起效。而薛锐写的是一张地域防御性符文,效果堪比实质性“家宅平安”的春条。除了实质效果,他挑的这个符文也比较好看,虽然一般路过的邻居看不懂,但能感知到图案还挺赏心悦目。
薛锐写这个的时候,熊乐晨也在一旁学着写。结果熊乐晨模仿出来的图案确实接近一模一样了,写完后却毫无效果。他毕竟也不太懂怎么把力量往符文里灌,最基础的事办不到,写出来的再形似,也只能是照虎画猫。
但薛锐还挺喜欢熊乐晨跟自己学这些,他也顺道拐骗得熊乐晨答应和他学他所熟悉的语言、符文、琴棋书画。加上薛锐以前还说过要给熊乐晨教很多功法,那真是颇有带学生、带徒弟的感觉。熊乐晨还主动问:“那我真要认真叫你‘老师’了?”
薛锐望着他,神色莫名:“要是这么说,你是不是还得让我喝拜师茶?”
熊乐晨想起这好像是前几天,自己和薛锐一起看的“礼仪文化”视频内容。他问道:“在你以前那个世界,也是这么拜师的吗?”
“当然不是。但入乡随俗,明白吗?”薛锐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你真要请我喝茶?”
“如果你想的话。”熊乐晨想了想,“但我们家里没有茶叶,只有买的瓶装饮料……噢,还有盒装的奶茶,那个可以吗?”
薛锐听得好笑。就算他对这个世界的仪式了解程度很一般,也知道奶茶绝不是什么正经的“拜师茶”材料。
但他说:“可以。”
于是熊乐晨朝薛锐一摊手,薛锐就好笑地从空间里掏了一盒奶茶递给他。
熊乐晨想了想,先把奶茶给插上吸管,然后就准备当场跪下了。薛锐一看他的动作趋势,一把将他拉住:“不用跪了。”
好极,本来就是简化版的拜师仪式,现在还把主要环节的前两步删减成这样,也是够随便的。
但熊乐晨是薛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所以他就改成了鞠躬,双手递茶:“老师请喝茶。”
薛锐还真接过来喝了一口。
熊乐晨直起腰,定定地望着他。
薛锐把奶茶递回给他,还形容道:“很甜。有点奶味和茶味,但都很片面,不过也不至于太难喝。这是一种调味饮料,里面的原料未必是真的,或者都比较廉价,所以这种饮料也很便宜。”
“唔。”熊乐晨习惯了扫尾薛锐没吃完的东西,直接对着同一根吸管嘬起来。他刚喝没两口,忽然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谢谢老师教导。”
虽然熊乐晨已经吃过很多薛锐咬过的东西,但他和薛锐同用一根吸管这事,还是让薛锐的视线忍不住总往吸管上落。等熊乐晨道谢了,薛锐才回过神:“不谢。但这些事就不用叫我老师了,不然我要回答你那么多问题,你一天就光叫我老师了。”
熊乐晨回忆了一下:“我好像,不怎么叫你。”
他这么一说,薛锐也才意识到这点。一般熊乐晨要对薛锐说什么,就是一眼望过去,两人很快对上视线,熊乐晨就能直接有事说事了。
少有的叫薛锐名字的时候,还是熊乐晨在跟别人说到薛锐,这才会提到“薛老师”或者薛锐的大名。
“那随便你怎么叫吧,叫我名字,叫我老师,都可以。”薛锐觉得要多鼓励熊乐晨叫自己,“不过还是不必总说谢谢,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熊乐晨已经把那盒奶茶喝完了,吸的滋溜溜响。他放下盒子,这才回道:“你还让我叫过你‘哥’。”
薛锐:“……”
熊乐晨:“你刚才问我,你是一家之主,我和你是什么关系。答案应该是这个吗?”
薛锐:“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这回轮到熊乐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薛锐看他懵就觉得好笑,一扯他的脸:“自己慢慢琢磨吧。”
这个下午,白嘉礼定的年夜饭送上门了。
因为熊乐晨说多少量都不要紧,就按标准来,于是凉菜、热菜、汤汤水水一共来了十几道。要是两个普通人面对这么多菜,这个量着实要从正一吃到十五了。但对薛锐和熊乐晨来说,只要他们愿意,光盘、甚至把盘子都吞掉,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不过熊乐晨想要以一个人类的形态来吃,一口一口的,就算吃的速度不慢,也很花时间。薛锐就陪着他坐了许久,陪着他尝遍了年夜饭的每一道菜。电视里放着联欢晚会,大红大紫的,十分热闹。
吃到一半时,薛锐看着手边的酒杯,里面装的是青山云隐门送来的灵酒。他心念一动,想起之前说过的话,偏头看向旁边的熊乐晨:“对了,既然是过节,想不想尝尝我珍藏的酒?”
熊乐晨一下就想起了薛锐以前的话:“是能让我喝醉的那种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喝醉,但是,可以试试。”薛锐说着,当真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酒坛子。坛子上写了几个字,熊乐晨看不懂,薛锐教他念,还给他介绍这是一种花卉的意思。这种花很香,更重要的是灵能充足,是一种非常适合作为食材的灵物。
而这种灵酒,就是以加入了以上花卉而闻名的。薛锐说他私藏的这些酒,即便在这酒诞生和流行的世界,也属于品质最好的那类。
熊乐晨听出薛锐还是挺喜欢这种酒的,一眨眼,说道:“我未必喝得出区别……可以先不要用这么稀有的酒,从比较一般的开始试就行了。”
“怎么,觉得我花不起?”薛锐又掏出来两个杯子,晶莹剔透,泛着温润的绿光,一看也是上品之作。薛锐的手放在酒坛子的封盖上,轻轻一笑:“好酒,本来就是要留在合适的时候,给合适的人喝。今天要过节,我们俩要喝,哪点不合适?”
“好吧。”熊乐晨跟着放下了筷子,望着那坛酒,态度看着十分慎重。薛锐看着觉得好笑,但也跟他一起端正神情,问道:“我开了?”
“嗯。”
熊乐晨一点头,薛锐的手掌就在封盖上拍了一下。
随即,盖子就能轻易掀开了。
一股清冽的花香喷涌而出,顿时满室都充满了这种迷人的香气。熊乐晨对气味的正负面分辨不太清晰,但他能感受到的是,酒坛子封盖被薛锐拍松的瞬间,他就感知到了这个坛子所在之处充满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