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后面的警方调查结果——这是一起谋杀案。”
“看”到谋杀案后,熊乐晨和薛锐将此事告知了“特美办”。
他们当然不会说是从世界线看到的,而是说熊乐晨偶然感应到了一些画面,感觉很血腥,所以需要“特美办”进行协调。卢萍和杜芳芳那边立即进行了联系,一圈转下来后,确认了熊乐晨所述的“两名儿童失踪案”的确存在,但目前失踪儿童还生死未卜。卢萍协调了本地“特美办”的对接人,并最终推动了人员奔赴下村,连夜上山搜查。
期间,熊乐晨还给正在赶来村里的对接人打了电话,说自己正因为儿童失踪案的事被当地民警调查。对接人听完,就让他们先配合问询,等他到了会协调的。
不过最后也不用对接人出面,因为连骐的临时律师先到了。律师陪着连骐、熊乐晨和薛锐接受了当地民警的询问,那场面,怎么说呢……就是答了,但没完全答。
反正就是三人承认自己的行程,但就是不回答自己的目的。民警问话,他们就沉默。反正律师就在旁边,一时间还真是拿这三个不开口的人没办法。
再后来,市里刑警队打来电话,接手儿童失踪案,民警就被彻底调开了。
其实这次刑警队里出动的成员,绝大部分是不知道具体信息来源的。他们只知道接到了线报,要在山上搜两具儿童尸体。面对群组里数条“不用精搜”“肯定在比较好找的地方”“小孩子都能挖开的那种”的信息,刑警们一开始不以为然。搜索哪有不认真搜的?“地毯”不认真,等于不“地毯”,归零式重搜可是很麻烦的。不过毕竟还是在黑夜里,即便有探照灯,有些地方依旧难以行动。因此碰到比较复杂的地形,不熟悉本地的刑警们就会停下来做标记,等着白天再来确认。
事实证明,群组里的提醒是正确的。
甚至于,这些提醒都不怎么需要,因为派来现场嗅闻的汪汪队立了大功。它们分别是负责搜救和负责找尸体的两种工作犬,在夜里被带上山后,两只工作犬最终集合在了同一地点。
空地,一定范围内没有树和灌木,有新放上来的落叶和枯枝等,部分地方踩上去有点松——一切都符合熊乐晨的提醒。
而挖掘的深度,确实也没多少。
等对接人、熊乐晨和薛锐来到现场的时候,挖掘工作甚至已经结束。
警戒线内,几名警察正在拍照和测量,旁边的地面上有两个长条形物体被塑料布覆盖着,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两个孩子的遗体。
“唉……”对接人心里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想想等在山下的焦急的父母,对接人现在已经开始觉得于心不忍了。
他转头看向同样在警戒线外站住的熊、薛二人,说道:“我们就别进去了,破坏现场。早知道能这么快找到,二位老师也不用辛苦上来这趟。”
熊乐晨也没一定要进去看,只是偏头和薛锐对了一下眼神,然后又转回来看向对接人:“那,我有些话和你说,你过来。”
三人一起走到了几米开外,离其他刑警稍远了一些。对接人还以为熊乐晨是要说什么私事,或者为了不影响现场调查,才走这么远的。然而熊乐晨一开口,对接人才知道,走开是为了讲述更爆炸的消息。
因为熊乐晨说的是:“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对接人:“……哈?!”
两具小小的遗体被运下山的时候,孩子父母一下就崩溃了。
他们哭喊着扑上去,想要看看担架上的孩子,却被警察拦了下来。两个孩子死于非命,得安排尸检,现在不能让别人再影响到遗体上的证据。两名死者的哥哥没在现场,警察问了一圈,分了几个人出来,要求父亲带人回去找哥哥。
还处于震惊中的父亲有点反应不过来,问道:“为什么还要带上老大?他一个孩子,看着弟弟妹妹这样,会怕死的……”
当着这么多围观群众的面,警察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只道:“都是你们家的人,他还是最后看到孩子的,我们要找他问点问题。都要问的。”
父亲这会儿正六神无主,只能警察说啥是啥,就带着警察们走了。
村民们一部分跟着回去了,另一部分还想跟着运送遗体的这边,警察们也挥着手叫他们“散了散了”。只有女孩的母亲亦步亦趋跟着,警察没管,反正就顺便带去调查了。
而熊乐晨和薛锐,则是在对接人的协调下,不必再经历任何调查。他们回到暂住的小院,连骐和他的人都等在这里。熊、薛两人回来后就喝了几口水,随即就上了车。临走之前,小院男主人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连骐:“阿骐,你请来这两位大师,真的不能看一下连三哥去哪了吗?”
连骐现在对这村里的都迁怒,冷笑道:“看什么?又想看出个坟头来啊?人家发善心,回头又给狗咬吕洞宾了,换我我也不管。走了!”
说完,连骐和他的律师、保镖等都上了车,小型巴士就这样连夜离开,比警车离开得都早。
而随着失踪孩子遗体一起出村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大儿子,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迎来一个更可怕的结局。
熊乐晨和薛锐回家后没几天,儿童死亡案的对接人就来了电话。
“唉,出结果了,熊老师说得准准的,分毫不差。”
对接人在电话里叹气:“那家的老大,刚进去就撂了,就是他杀的。”
熊乐晨在这边开着功放,闻言连眼睛都不多转一下,淡定回道:“活埋?”
“啊?熊老师你知道啊?”对接人道,“你之前只和我说是他们家大儿子干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细节呢!”
熊乐晨道:“你现在也可以说,我也未必全看到了细节。”
“哎好吧,我就当给你补充一下吧。反正你都知道的,对你也没什么保密可言。”对接人道,“那家的情况是这样,白天的时候两个大人都去外面上工、不在家,只有三个放假的小孩在家。那个读初三的大儿子,早上带弟弟妹妹上山去玩。三个小孩爬到了背阳面的坡地后,老大就说要玩‘活埋游戏’……这是能玩的游戏吗!”
但凡换一个普通人来听,都会觉得这个游戏确实荒谬。
可无论是熊乐晨还是坐在旁边的薛锐,都表情丝毫未变。熊乐晨还道:“说是玩游戏?那一直把他们埋起来也没反抗吗?”
“这,熊老师去海边玩沙子的时候也可以自己试试哈,身体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想出也出不来了。”对接人回道,“据说那俩孩子被埋到一半的时候,喊着不想玩了,想出来。但是那老大还是发了狠,还把他们的嘴也塞进抹布,直接没顶了。埋完之后,这个老大也根本没确认弟弟妹妹什么时候死的。反正他就自己大致用叶子树枝之类的盖了一下,然后就下山回家了。”
这个过程,说起来似乎就是寥寥数语,波澜不惊的,但着实细思极恐。
在无人响应的山林之间,两个孩子被埋在土里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沙土盖顶,这是何等的绝望。尤其是下手的这个人,还是他们平日里最亲密无间的亲哥哥。他们无法理解哥哥的行为,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在停止呼吸前的一刻,他们可能甚至无法理解自己马上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熊乐晨问:“后来呢?”
“后来,这个老大就在家里正常写作业,做饭、吃饭。他刚把弟弟妹妹谋害了,竟然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学习吃饭!到底是太冷静,还是太恶毒?”对接人的言语中充满了厌恶,压抑着自己想骂人的冲动,“下午他妈妈回家的时候,他还在菜地里摘豆角,准备用来做晚饭的。他妈问他弟弟妹妹呢,他就说自己一直在摘豆角,没注意两人,可能跑出去玩了。他妈找了一圈没找着,就叫回了丈夫。夫妇俩在亲朋好友家里都转了一遍,确认孩子依旧不见踪影,便报了警。”
再往后,就是原本全村找连三哥的人们,又连夜转而到处找孩子去了。
熊乐晨又问:“他说了为什么要杀害弟弟妹妹吗?”
“说了,唉,理由非常荒谬。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理由,反正他是这么说的,熊老师就听听算了。”对接人道,“他说,是因为觉得弟弟妹妹分走了父母的爱,也分走了家里的钱。他们家里的经济条件很不好,平时维持一家五口的温饱都捉襟见肘的,实在没有多余的花销了。
“而这个老大,马上要上完九年义务教育了。虽然他成绩还可以,但要上高中,就得出学费、食宿费。他的弟弟妹妹成绩都比他好,他怕自己就算考上了,家里也没钱供他上高中,甚至让他出去打工来供弟弟妹妹上学。他觉得只有一直把书读下去,才会有机会出人头地。所以想来想去,他决定让父母只专心养育他,他要把两个小的都杀了。”
说完这长长两段话后,对接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或许这个理由对他来说太不可理喻,也太过于沉重。他想骂人,但无论什么词语,在两条幼小性命的牺牲面前都还是不够分量。
熊乐晨此时道:“有些鸟类,从蛋里孵化出来后,会把同窝的其他没孵化的蛋推出去。独占资源,在大自然里是本能。”
“可人怎么能和动物一样?”对接人长叹一声,“这个哥哥,他又不是不学无术的小流氓,他是想要继续读书的好学生啊!都初中生了,他会不知道杀人犯法吗?他就是极度的自私,把自己的利益摆在亲生弟妹的性命面前,摆在父母的极度痛苦之前。现在,他确实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了,可他的父母还有可能会爱护他吗?”
连至亲弟妹都说杀就杀,甚至用极其残忍的手法作案的恶魔,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为了某种利益又把亲生父母也杀掉?
别说外人,连父母自己都会怀疑。
熊乐晨回道:“未成年作案,惩罚比较轻吧。”
“他已经满十四了,要付刑事责任了。活埋至亲,情节很恶劣,要轻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对接人顿了顿,又道,“当然,要是他父母提出了谅解书,那处罚会更轻一些。”
“他父母会谅解他吗?”
“谁知道呢?毕竟他目前还是那夫妇俩唯一的儿子。”对接人回道,“对了,他其实真的够蠢。他作案的手法一点不高明,即便熊老师不说,警察也很快就能侦破这个案子。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弟弟妹妹的人,警察和家里人一问他,他就要不断撒谎,然后用新的谎来圆上一个谎。熊老师应该知道的,一个未成年自以为完美的谎言,其实在成年人眼里不堪一击。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还一度拿‘森林楼梯’的事来搪塞父母!他说弟弟妹妹在邻里间听说了树林里有个楼梯,爬上去就会不见,因此很想要去一探究竟。他阻止过,但是后来一没注意,弟妹就跑不见了。不过父母没信这些话,毕竟那个村里的人,都不怎么相信‘森林楼梯’的传说。”
熊乐晨道:“但‘森林楼梯’确实出现过。”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怀疑这点。”对接人道,“不过照这么说,‘森林楼梯’究竟是因为哪个失踪案出现的呢?”
这就是熊乐晨真不知道的了,于是他回道:“不知道。”
对接人又问:“对了,熊老师,你真的没感应到另一个失踪的男的怎么了吗?”
“没。”熊乐晨回道,“他失踪的时候,我们还没到村里。”
“唉,好吧……”
最后寒暄几句后,熊乐晨挂掉了电话。
他看向了坐在旁边但一直不说话的薛锐,薛锐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没什么。就是在想他那句‘人怎么能和动物一样’。”熊乐晨道,“在我看来,人和动物,其实很多地方是极其相似的。我在网上看一些概念,也说人其实就是动物的一种。”
“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便我也是人,但看多了这么多世界的世间种种,人的行为举止,很多时候和群居中的野生动物在本质上也无甚区别。”薛锐回道,“对你来说,这点应该更加明显吧。”
熊乐晨点头,随后又道:“他说他无法理解那个大儿子的做法,可我觉得逻辑上没什么问题。这就是和雏鸟推蛋一样的思维,和那个大儿子本身学习成绩好不好、平时什么表现,没有太大关系。”
薛锐解释道:“他可能想说,这个大儿子既然了解法律和道德束缚,为什么不能好好遵守这种束缚。”
“我也理解这个世界的法律和道德束缚,但事实上,我遵不遵守和我了不了解没关系。”熊乐晨道,“人类总认为规矩说出来,所有人都要遵守。可事实上,就是有人会不遵守。‘知法犯法’,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听说部分人类的生理反应,会使得他在违反约定俗成的时候,产生不适,所以他本身的意愿就是不去违反。但还有一部分人,不会因此产生不适,所以他们要考虑的只有做了之后获得的利益,是否抵得上付出的代价。”
薛锐回道:“你说的这种人,在这个世界被称为‘反社会人格’。”
“我知道这个,心理医生曾经担心我会发展成这种结果。我后来能通过测试,是因为我在完全模仿一个‘社会中的普遍人类’。”熊乐晨道,“不过,我只是在模仿,你又在遵循什么呢?我想知道,你的是与非,你所遵守的约束,都是以什么为根据的?”
薛锐感觉这个问题有些深了。
但他还是思考了一番,回应道:“我的观念基础,应该是以我出生、长大的世界环境培养出来的。不过我后来经历了一些事,还走过了这么多世界,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约束观念和约束方式。我现在的判断逻辑,确实已经和原来的世界大不相同了。”
“那你到底怎么判断呢?”熊乐晨问道,“就像现在,你不用担心这些世界的法律和道德会处罚你,那你以什么为判定标准?你的利益?”
“包括,但不仅仅是这样。”薛锐顺着他的话思考,隐隐有所感,“应该是出于我的本心。”
“‘本心’?那……就是你高兴,所以这么做?”熊乐晨努力理解着,“‘本心’的‘本’,指的是从原来那个世界成长起来的原本的你,还是经历了这么多、被影响了这么多的现在的你?”
“……我还真被你问住了。”薛锐摁了摁眉心,随后掌心一翻,掏出来一本装订方式很质朴的册子,递过去,“认识上面的字吗?”
“认识,你之前念过,我记住了。”熊乐晨接下书册,但没急着翻开,只是望着他,“你的能量……似乎有些不稳定,你怎么了?”
“被你这个问题儿童引导,不知不觉开始‘问心’了。”薛锐换了个盘腿修炼的坐姿,抬手结了个印,说道,“我需要‘感悟’一会儿,时长不确定,你就在这里给我念功法吧。”
熊乐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只得问:“会有危险吗?”
“没事,你就当和你在翻世界线差不多就行。”薛锐顿了一下,为了防止他乱跑,又道,“但你得给我护法的,不能远离我。”
“我知道。”熊乐晨说着,背后蔓延出了大片的黑雾,将房子的客厅彻底包裹起来,“我保护你,任何其他存在都无法穿越我,你放心。”
他还道:“我还可以完全化为黑雾,但依旧保持给你念功法,你想这样吗?”
“不用。”薛锐握了一下他的手,说道,“你就用这个形态陪着我吧。”
熊乐晨凝视着他,轻轻点头:“好。”
薛锐这一入定,就定了七天七夜。
等他冥想结束,缓缓睁开眼,顿时就被眼前的场景搞得怔了一下。
只见这个小小的客厅当中,在之前把这里包围得密不透风的黑雾,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它们化成了黑色字符,一个接着一个,一排接着一排,在半空中徐徐滚动着。伴随着熊乐晨的功法念诵,这些空中符文似乎也有了法力。此刻,客厅变成了文字构成的牢笼,薛锐定定望着这些文字,仿佛也成了被锁在符文中的鸟雀。
熊乐晨其实在薛锐睁眼的一刻就注意到了,但他不知道要不要立刻停止念诵功法。直到他观察了薛锐好几秒,确认薛锐一切平安无事,这才停下了念诵——其实已经是背诵了。
“我随便试着做的。”
熊乐晨看薛锐盯着半空中转动着的那些字,解释道:“就是你给我的这本功法。其实只有一条在转,会从头到尾滚动完整本功法。”
“我认得出这是我的功法。”薛锐转头看他一眼,随后目光又回到那些滚动的字符上,“我只是觉得这个场景有点震撼。”
“震撼?”熊乐晨有些疑惑,“可这规模并不大。”
“不在于多大,在于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感。”薛锐仰头望着,分辨着眼前转过了一个个文字,感叹道,“你不知道,很久以前,我的门派里有一个石室,很黑、很封闭,是用来惩罚关禁闭的。里面的石壁上雕刻了功法,但大部分时候里面都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想知道墙上的字,只能用手摸。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被照亮的石室。墙壁、地板、天花板……总之,那种四面八方都是功法字符的感觉,非常有压迫感,甚至有种那一个个字都‘活过来’了的错觉。它们盯着我,盯着在黑暗的石室里接受惩罚的人。胆小的人,会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旧日时光的感慨,但熊乐晨总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
“你还好吗?”熊乐晨像以往薛锐查看自己时一样,伸手过去握住薛锐的手背,“感觉如何?”
“……现在才想起来问?”薛锐回过神,偏头看他,眼底浮现出隐隐的笑意,“挺好的,感悟了一些事,这次冥想挺顺利。”
“我问的不是这个。要是不好,我会感受到你的不稳定,不用多余问。”熊乐晨说着,收起了那些组成文字的黑雾,客厅里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他继续道:“我是问,我这么做,是不是勾起你不喜欢的回忆了?如果是这样,我以后不会玩这个了。”
“没什么。我只是顺便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你的这一手可比石室里雕刻的功法都精彩。很好看,也很唬人,没什么不能玩的。”薛锐道,“难得你主动自己想一个玩乐的法子,你保留着吧。不过,我让你这么枯坐着陪我,你是不是太无聊了?”
“还好,也没什么无不无聊的。我就是看到一个水墨字游动的视频,所以模仿那个放个这么玩罢了。”熊乐晨把放在身边的功法拿起来,还给薛锐,淡然地回答着,“对了,我还试过手机上网,不过可能是受到了我们的能量叠加起来的影响,网络不是很稳定。”
“这种网络信号,应该是会受到磁场影响。我们的能量运转起来时,就会影响这个世界所谓的‘磁场’。”薛锐收起了功法,随后又感叹,“我真要看好你了。要是你被别的修者骗走,指不定要怎么想方设法地利用你。”
熊乐晨不以为意,或者他对这种事基本都是无感的:“我有什么好利用的。”
“你这种连功法都能过目不忘,这还不够?不管是什么道、会不会使人入魔的功法,你都随便能背下,并不受影响。而且理论上来说,你还能永远记住,永不遗忘。”薛锐望着他,“长此以往,你可以汇聚海量的功法,这对于修炼者而言,你本身就是一座无价的宝库。”
熊乐晨疑惑:“但我并没看多少功法。”
薛锐问他:“你想看吗?”
熊乐晨反问:“看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但,给你增添一些价值,或许也不错。”薛锐道,“很久很久以后,如果我没了,至少别人动你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你的价值。”
熊乐晨沉默数秒,回道:“……那我不想看。”
“为什么?”
“不为什么。”熊乐晨道,“不喜欢。”
薛锐有点意外于他的形容。
随即,薛锐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不喜欢我说我没了吗?”
熊乐晨望着他的眼睛:“我该喜欢吗?”
这不是一个问题。
这是熊乐晨罕见地,用一个反问,表达了否定。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薛锐的手覆到他的手上,“我不说这些了。”
其实薛锐是很清楚的,熊乐晨不喜欢与他分离——无论是什么形式。之前他消失后,熊乐晨不管受了多少苦,都要坚持寻找他。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倔强”。
而薛锐本人,是很欢迎这种“倔强”的。
只是仅仅有“倔强”,还远远达不到薛锐想要的目标。他有点怀疑自己会永远达不到目标,但至少现在,他还有耐心继续等待。
当然,等待期间,也还能有些别的福利,和或大或小的推动。
比如现在,薛锐就在道歉后,进一步倾身,拥抱了熊乐晨。
熊乐晨依旧不会反抗他,只是问:“怎么?”
“不怎么,让我抱一会儿。”薛锐道,“我冥想的时候想了很多,需要一些……真实感。”
熊乐晨这会儿倒是没问“不是一切顺利吗”,只是道:“那要我变成黑雾吗?我可以把你整个包裹起来。”
“不必,这样就最好。”薛锐就知道他会放任自己的动作,垂下眼,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有实体,能抱住。”
熊乐晨想了想,按照之前的习惯,抬手回抱他。
薛锐无声一笑:“以后我要是拥抱你,你就记得这样回抱我,可以吗?”
熊乐晨毫不犹豫:“可以。”
薛锐忍不住又得寸进尺了一些,将他摁倒在沙发,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这样呢?重吗?”
熊乐晨怎么会觉得重?他诚实回道:“不重。”
薛锐道:“那就这么抱会儿吧。”
熊乐晨:“好。”
薛锐冥想结束后没多久,之前村子里的“长子谋杀弟弟妹妹案”,在社会上公开了。
没办法,孩子父母回家后把事情告诉了家属。而告诉一个人,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有人将此事发到了社交平台,就此引发了轩然大波。毕竟长子谋杀弟妹,这个简短的事实,足以令人震惊。而监测到舆论发酵后,警方也不得不给社会一个交代,于是在调查清楚案件的前因后果后,蓝底白字的公告就出来了。
没多久,电视台的节目也做了出来。相比起公告中过于概括的寥寥数语,节目中对警察、邻居、被害者父母甚至长子本人的采访,拼凑出了更完整的事件来龙去脉。
熊乐晨看了,还听到了一些更细节的内容。比如这对父母虽然没能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但也已经做到了他们能达到的所有。比如鼓励孩子们读书,比如把孩子们的奖状都贴在墙上,比如尽量不远离孩子出远门打工。而三个孩子在平时的表现,也是十分友爱的。他们一个比一个成绩好,哥哥爱护弟妹,弟妹听话乖巧。他们经常凑在一起做作业,然后帮家里做家务。
如果那天长子没把两个弟妹带上山活埋,或许母亲回家的时候,孩子们会聚在一起摘豆角。
但可怕的事就是发生了。
问起长子为什么忽然就决定那天要下手,长子自己也说得不是很清楚。他只说自己听说最近村里发生了失踪案,所以觉得,弟弟妹妹的消失也可以归到“失踪案件”里,接着就下手了。
在公开播出的节目里,“森林楼梯”的消息丝毫未露头。但在网络上,关于“森林楼梯”,以及“两个算出了被害者遗体所在之处的大师”,在好一些讨论里都被频频提及。
“森林楼梯”这事,虽然有一些截图作为佐证——主要是那天村里的群组提醒了好几遍“不要走上森林里孤立的楼梯”——但毕竟连楼梯照片都没有,而且描述也挺似是而非的,所以热度还一般。而说到“两位大师”这事,吃瓜群众们可就来劲了,因为有人远远拍下了薛锐和熊乐晨的背影!
照片一发出来,很快有人发现了薛锐还是个话题人物:【卧槽,这个黑长直帅哥,不是上次在野湖白雾现场的那个吗!】
群众们一核对,黑长直、男的、身形高挑,都对上了,身边的“人形挂件”——熊乐晨——也对上了。没错,就是那个不让主播简单拍自己的帅哥!
虽然关于薛锐的讨论,热度很快就(被人为地)降了下去,他的照片也被删除了大部分。可至此之后,他还是得到了一个吃瓜群众们给的封号。
——怪谈猎人。
数月后,北风狂吹,气温骤降。
本市进入适合观星的干爽天气,恰逢小熊座流星雨,天文爱好者们纷纷到野外、山顶等开阔的地方,露营观星。
深夜,流星雨如期而至。
“又来了!嚯,好亮、好明显!”
在一座山的山顶平地上,一名女性天文爱好者凑在望远镜前,专心地观察着夜空:“真漂亮,我以前从没见过这么清晰的流星雨。”
“确实,今天天气很好。”她的同伴们也在用自己的望远镜观测,其中一个回道,“而且流星的密度还不小,感觉不到十分钟就会有一颗出现。好看,不枉我们今天下午爬了那么久的山。”
“是啊,看到这场,我的腿都不酸了……嗯?”
女孩忽然怔了一下,抬头用肉眼望向天空:“我镜头刚才黑了一下,是什么东西?”
“啊?”同伴也抬头,望向她,“我没见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是不是什么鸟飞过去了?”
“不知道,或许吧。”女孩回道,“我觉得那玩意儿挺大的,不像是鸟。但也可能因为我是在望远镜里看的,远近有点问题,所以觉得大……”
有人问:“哎?你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