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乐晨想起他以前都是不断前进的,疑惑道:“这样休息,影响你修行了?”
“到了我这个地步,修炼已经是一种缘分了,急不得。”薛锐回道,“停下来也是一种调整,不必担心我的修行。”
熊乐晨点头:“我现在可以给你‘看门’了。”
薛锐失笑:“现在也不要你‘看门’,给我当伴就行。”
这话很有歧义,但熊乐晨的思路是从前面“作伴”的说法顺下来的,所以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薛锐想,你要是会被契约束缚,早被我约束八百回了。
但他不会这么说出来,他只是道:“拿你自己比作狗,倒也不嫌没自尊。”
“‘自尊’?”熊乐晨道,“我知道这个词,知道其中逻辑,但我自己不会有这个体会。我当你的什么都可以。”
薛锐终于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手:“……你别说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忍不住真的欺负你,你还不知道。
“不为什么。”薛锐这么回答,正要带开话题,熊乐晨的手机响了。
是连骐回拨来的。
总结一下,他今天宿醉更严重,真的爬不起来。道歉之后,他表示真正起来得下午了,让熊乐晨和薛锐随意行动,想吃什么、玩什么都由他出钱。
熊乐晨挂了电话,和薛锐面面相觑一阵,问道:“现在,干什么?”
“要么,出去转转?”薛锐想了想,“昨天来的时候,连骐已经把宗祠指给我们看了,我们去附近山上看看。不然今天下午去宗祠,他肯定没力气再去周围爬山了。”
主要是不用一直坐在这里,看着凡人来来去去。薛锐更喜欢只有自己和熊乐晨独处的氛围。
熊乐晨依旧言听计从:“好。”
连家的祠堂坐落在一座山的山脚下。
山上乍看着郁郁葱葱,还有通往山上的路,熊乐晨和薛锐就走上去了。没想到这条路通往的不是山顶,而是一个已经废弃的工厂。
这工厂已经破旧得只剩断壁残垣了,屋顶都也只有一半,根本看不出原来是生产什么的地方。周围杂草丛生,没多少人活动的痕迹,倒是有些羊粪鸟屎之类的污秽之物,看起来就是放羊放鸡会路过的地方。
熊乐晨还挺奇怪:“这地方不用了,为什么不铲掉干别的?连骐家那个亲戚,连一个菜园子的地两个月没种都一直念叨,这个地怎么就这么放着了?”
“不知道。”薛锐不是很在意这种事,反正破烂建筑他见得多了。他只是望着山上:“还往上吗?”
熊乐晨也望上去,虽然山中没有路,可这对两人来说不算什么。于是他回道:“走走吧。”
两人就这样走进了连小土路都没有的山林,又是斜坡又是灌木丛,两人却如履平地。这山上不是经济林,而是原始林,树木不那么规律,地面上不一样的东西也多。熊乐晨却看也不必看,边走边跟薛锐讨论所谓“气场”“地脉”的问题。
薛锐道:“这里说的‘气场’,不是指的异常于其他的‘气’或‘能量’,而是指本来此地的‘能量流动方式’。风是能量,水是能量,土地是能量,树木也是能量。万物有‘能’,流转循环,是为‘气场’。”
熊乐晨有点懵:“……不懂。”
他环视四周:“现在我们周遭也有这种流动吗?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不到?”
“因为你天生天养,本来就是天地余能汇聚而来。就像人类要呼吸,但一般都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薛锐道,“等你的能力再提高一些,或许就能摸到门槛了,一通即通。不过也有可能,你的成长中是不需要了解这种自然之能的。你只需要分辨明显的能量团,将之吞噬,就能长大。所以如果你很强大了还是感应不到,也不奇怪。”
熊乐晨想了想:“人类总比我们这样的……东西,懂得多。”
“因为人类总要建造各种条条框框,然后把自己的认知一个个放进去,形成所谓的‘系统知识’。人类甚至还喜欢制造很多凭空生出来的‘知识’,这种‘知识’,可能很快就会消失、甚至被证明是错误的。但在这之前,‘知识’依旧要被传播。”薛锐道,“就像一个门派里,很多人即便没太多天赋,他们依旧会懂得很多大能才能感知到的事。”
顿了一下,薛锐又道:“知道得多,也未必是好事。所谓‘心魔’,所谓‘桎梏’,都是人自己给自己的烦恼。很多大能都是突破了这些,懂得了、醒悟了,才能更上一层楼。但‘突破’本身,何尝不是一种心魔?”
熊乐晨听得似懂非懂的:“你也还有不懂的吗?”
“我不懂的事多了去了。”薛锐拉着他上了一个大斜坡,笑了笑,“没有人能全知全能。全知全能的是神,是造世主,是一切本源的存在。”
熊乐晨想了想:“如果‘蜉蝣’继续成长下去,能穿透的世界线足够多,算是‘全知’吗?”
“你这么问,算。”薛锐回道,“可是‘蜉蝣’靠汲取其他存在的能量而发动,谁能提供那么多的能量?即便是你我,也就能看到一段时间罢了。要是有谁能支持‘蜉蝣’看得足够多、也足够远,那这个存在本身,也应该是难以预估的强大……”
话音未落,熊乐晨忽然被某种波动吸引了注意力,扭头望向前方:“有东西?”
薛锐自然也感觉到了,收起了没讲完的话头:“去看看。”
反正没人,两人如鬼魅般快速接近了方才感知的地方。到了目的地边缘,他们才停了下来,踩在地面。
这是一个没什么树的空地。
它出现得有些突兀,像是在山坡上忽然变出了一块平地。虽然这个区域也不算太大,三四米见方,但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漏了这么一块地,啥树都不长,着实突兀。
更突兀的,是这块空地中间,立着一段楼梯。
是的,一段啥都没连接的,楼梯。
这是一段旋转楼梯,中间一根支柱,楼梯和扶手都是金属制成,黑色的油漆斑驳掉落。它就这么孤零零地伫立在森林之间,大约两层楼高,光用肉眼就能看出上边什么都没有。薛锐和熊乐晨走近楼梯,期间仔细观察了附近地面,也是毫无建筑残余痕迹。
熊乐晨停在楼梯第一阶下边,抬头望着楼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一段楼梯?它要连接建筑的话,建筑本体呢?要是它是某种“瞭望塔”,可周围的树都比它高,这有什么好看的?
“刚才一瞬间的某种波动,和它有关吗?”薛锐也解释不了这个楼梯,他摸了摸楼梯的扶手,感觉很真实——不,那就是真的、结结实实的——他自己也拿不准这楼梯到底是本来就在这的,还是真有问题。
“我不确定。”熊乐晨掏出手机,对着楼梯就是一顿拍,近的远的、造型材质,手机镜头都忠实记录下来。熊乐晨还跟着摸了摸楼梯扶手,得到了一手灰。
“我只能确定,它现在没有任何异常波动。”他继续道,“它像是本来就在这里。”
“应该不是。”薛锐看了看最下面那层,指着道,“你看这层下面,有杂草被压住了。它在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一株杂草死去的时长。”
熊乐晨:“那是多久?”
薛锐:“……”
好在熊乐晨没纠结于此,他说道:“我上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薛锐说着,还当先踏上去了,还牵着熊乐晨的手,“小心些。”
熊乐晨“嗯”了一声,一手牵着他,另一手再次打开手机录起影来。
两人就这么一层一层地往上走。脚踩在钢铁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十分真实。熊乐晨边上边数,数到十六的时候,就到了最后一层。
支柱的高度和最后一层台阶一样,看样子像是台阶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更高一层。这一层也比较宽,像是个小平台,更像是通往某个门口。毕竟这层两边都有扶手,前边却没围栏,如果是个远望平台,至少周围都要围护起来才对。
薛锐和熊乐晨两个大男人的体型一起站在最后一层,还有点局促。好在这楼梯还挺结实,没什么摇晃和倒下的迹象。
“上来看,也没什么变化。”
熊乐晨拿着手机慢慢原地转了一圈,拍了周围的树,也拍了脚下的楼梯:“它就断在这里了。”
他甚至还伸出脚,往楼梯前方试探了几下:“确实什么都没有,再往前走就会掉下去。”
薛锐知道他就算真掉下去也没事,但熊乐晨的行为映在薛锐的眼中,薛锐还是抬手捞住了对方的腰。
熊乐晨望向他。
薛锐:“小心。”
“哦。”熊乐晨再次停止拍摄,放下手机,接着就蹦出了一句,“跳下去吧?”
“我刚要你‘小心’,你就非要反着来,叛逆,是不是?”薛锐先吐槽了他一句,但也没拒绝他的要求。“再往前走会掉下去”和“楼梯往前是什么”,对他们来说可是两回事。想知道答案,直接下去就明白了。
于是薛锐又叮嘱:“我就这么带着你,以免意外。”
熊乐晨依旧百依百顺,手也搭在他的手臂上:“好。”
“那走了。”薛锐垂眼望着楼梯前方空荡荡的虚空,轻声道,“三、二、一。”
话语落下,薛锐扣着熊乐晨的腰,果断往前踏了一步。
他们双双落了下去。
——风声——
熊乐晨搭着薛锐手臂的手,忽地一紧。
薛锐:?!
他没来得及看,两人已经落到地面。没办法,总共也就三米,自由落体还能有多慢?刚落地,薛锐也不放开熊乐晨,径直问:“刚才……”
熊乐晨:“空间抖动了。”
两人的话撞在一起,导致两人双双顿了一下,薛锐才再次开口:“你说空间抖动?”
“嗯。我感应到了,一个很轻微的波纹。”熊乐晨道,“我以为它会打开一个裂缝,但实际上没有,可能是我对空间的感应还不准确。”
薛锐明白了:“你刚才用力抓了我一下,是担心空间裂缝打开的话,我们会分开?”
“嗯。”熊乐晨点头,“你说过的,我们要走一起走。”
“对,要走一起走。”薛锐垂眼笑了一下,随后又转回正事,“那我们这次,没被传走吧?这里还是原来的世界,原来的时间线?”
“我没感觉到缝隙的打开,应该没改变。”熊乐晨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没事了,不用带着我了。”
薛锐觉得好笑,这都到地面了,怎么还觉得这是“带着”?
但他也依言松开人,回头看向楼梯:“走吧?回去问问村里人,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个楼梯的存在。”
熊乐晨打开手机地图,在此时的定位打了个标记。
“嗯,走吧。”
薛锐和熊乐晨回到村里一问,果然没人知道那个楼梯的存在。
有些人倒是想起了荒废的旧厂,问是不是旧厂遗址附近的东西。但熊乐晨和薛锐很清楚两者之间的距离,明确表示肯定不是。
熊乐晨想了想,又开始转而问村子里有没有人失踪。
“啊?没有吧。而且村里年轻人很多出去打工的,谁知道是出去了还是失踪哦……”住处的女主人回忆片刻,忽地灵光一闪,“哎,我想起来了,前几年有的。我记得是时间没隔多久,附近几个村就接连失踪了好几个孩子。当时都说有拐子在附近游荡,让大家都仔细看着点孩子。那时候我大女儿还上小学,本来自己去自己回的,吓得我都接送了好几个月。”
熊乐晨问:“知道细节吗?”
“这就不太清楚了。”女主人摇头,“我只模糊记得是哪几家出的事,但谁敢去问后续哦,这不是往人心头上插刀吗?”
熊乐晨问:“能告诉我是哪家吗?”
“呃……”女主人倒也没到警惕的程度,就是很疑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啊?”
“特美办”保密原则,熊乐晨不能跟她直说“可能是楼梯导致失踪”,只能道:“好奇,随便问问。”
薛锐听了都好笑。这个话题起得突兀,转折得生硬,哪里“随便”了?
也不知道女主人是不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怪,随便回了几个人的名字,就走开去干活了。熊乐晨虽然能记下名字,但也不知道他们都住在哪里,只得把这个话题按下不表。
午饭的时候,连骐终于爬起来了。
不过他看起来依旧不怎么精神,仿佛走都走不稳。熊乐晨多看了他几眼,连骐就摆摆手:“没事,我习惯这样了,待会儿吃完饭搞点冰水,就能清醒很多。”
事实也如他所言,午饭后又歇了一会儿后,一杯冰水下肚,连骐就振作了许多。
下午,一行三人出发去宗祠。
路上熊乐晨给连骐看了楼梯的照片,又问起他知不知道这个东西。
“啊?我哪里知道去?”连骐回道,“我也是偶尔回来的,你问问村里人呗。”
“你亲戚家里的人也说不知道。”熊乐晨道,“我把照片发给你,你想办法确认一下。”
他这么说,连骐半宿醉的脑袋瓜就转动起来了:“熊老师,这东西有问题?”
“不好说,你确认了才知道有没有问题。”熊乐晨顿了顿,又道,“或者,现在再去看,可能也能知道。”
“啊?”连骐有听没有懂,“什么‘现在再去看’?这东西在哪发现的?”
“山里,我把坐标分享给你。”熊乐晨道,“附近应该没什么土路。”
连骐一下苦了脸:“那我眼下的状况,估计爬不上去。明天去行不行?”
“不用你去。”熊乐晨道,“看完宗祠,我们再上去一次就行。你去村里调查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个楼梯,还有,查一查这些年村里的人口失踪情况。”
“……熊老师,你是给了我两个大任务啊。”连骐抹把脸,“行吧,我也不用一个个去问了。反正我给你搞来就是了,二位也别问怎么来的。”
连骐家里关系网复杂,即便回到内地来也颇有能力。不过熊乐晨和薛锐都不在意这些方面,就算连骐不说“不要问”,他们也不会多想这件事。
三人就这么到了连家宗祠。
说是宗祠,实际上和一座小庙也差不离了。虽然还没开始扩建,门脸看着已经相当气派,至少大门、围墙和门头都很规整,没有任何脱漆、斑驳的迹象。连骐打开锁,推门进去,里面的院子也相当干净。
当然,不是说一尘不染,落叶之类的还是有的。但看得出常有人打扫,院子一边的大树上也挂满了红色布条。正面建筑的门开着,香火的味道从里面传来,看来这地方还是每天都有人来上香的。
连骐先去上香,然后就和薛锐、熊乐晨绕着宗祠走了一圈。
熊乐晨虽然是“信息位”,但这回也只能陪跑。薛锐则在参观完后,又了解了扩建的大致方案,给出了评价。
“现在这个范围内,能流动和装载的气确实已经到了极限。”薛锐站在院子里,望向半空,缓缓道,“扩建的话,如果东向的墙超过五米,西向的超过三米,就要在墙上开窗或者开门。不然气从山体两侧转来,到了围墙处被阻挡,会流转不顺。
“若是不开,气会积累在东西两处。数年内,确实能把此处端起来,叫你以为能水涨船高、乘风而起,却是假吉实危之兆。直到未来某一天,这里承载不了那么多氤氲于此地的气,屏障就会崩溃。如堤坝坍塌,一切都会被洪流冲散和淹没。
“不管之前起得有多高,都会被这糟乱之气冲塌。而且就算这几年内获得的已经全部失去,这场‘大水漫灌’也不会停止。所有和这里相关的人都难逃这一劫,就算你在天南海北,也会被严重影响。此煞之急、之重,就算你到时候察觉了,想办法挡住,也不可能赶上第一波。气运变差是免不了的,或大或小而已。”
薛锐难得对别人说这么多话,听得连骐都懵了。他强制开机的脑子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琢磨出了厉害:“就是说,要是阻断这个气,几年内可能有人发达,但是以后必定倒霉?而且倒霉的不止这几年得了好处的,没得好处的也要被白挨几拳几脚,对吗?操,这不摆明了我家是最大的冤大头吗?!”
薛锐点头。
“懂了,肯定开窗,必须开!”连骐立马掏出手机记下来,还问,“还有别的事项要注意吗,二位老师?”
薛锐又点了好几个地方,连骐都一一细问清楚,并且记下来了。比如树挪不挪,院子里的水渠要不要调整,宗祠里的主建筑扩建的规模等等。一通说下来,连骐人都精神了,那副在场子里的精明模样也显露出来。他唯一的遗憾是薛锐和熊乐晨不像其他大师那样有符、器可请,不然请一两件回来,更能安心。
就这么在宗祠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连骐和两人分别了。
他虽然精神层面上已经清醒,可还是没什么爬山的力气。于是他自觉表示自己去查之前熊乐晨吩咐的两件事,要是还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打个电话就行。
熊乐晨应下后,就和薛锐再次往山上进发。
楼梯的地图标记在熊乐晨手里,但薛锐并不需要比对,带着熊乐晨就从没路的地方上了山。熊乐晨一不抱怨路难走,二不质疑薛锐到底认不认识目的地,只跟着他走,还聊天:“你刚才和连骐说了好多,都是我不懂的东西。”
薛锐闻言,偏头看向他:“你想懂?”
熊乐晨点头:“好像和你之前说的那些‘气场’‘地脉’之类的有点关系。”
“不必懂。”薛锐轻声一笑,“唬他的。”
“……嗯?”熊乐晨难得有这么明显的疑惑语气,“都是骗他的?”
“要他做的事,总归不是在害他。但说辞,都是临时乱编的。”薛锐道,“和他说具体的概念太麻烦,而且和这个世界的某些认知可能还不一样,不如就真真假假,编一套合理的说辞就行。反正玄之又玄的东西说得越多,他越不明白,也就越相信。”
熊乐晨:“……我也被你骗了。”
他的语气还挺平淡,可在薛锐耳里,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委屈”的感觉。薛锐失笑,伸手来牵他:“是我不好。下次我要骗人之前,先告诉你,你就不用都去记、去理解了。”
熊乐晨乖乖被他牵着,跟着他走:“如果你不说,我的确分不出你在骗人——尤其在这种我不明白的事情上。”
“别人撒谎你就看得出来?”
“有些人撒谎迹象很明显,和自然状态差别很大。”
“那我差别不大?”
“刚才骗连骐的时候,几乎和平时没区别。”熊乐晨仔细回忆一番,“我很少见你紧张,你最紧绷的时候,还是以前差点打不过有四个翅膀的怪物那次。”
“那次我俩几乎都要没了,我能不紧绷吗?”薛锐当然也对那场恶战记忆深刻,“而且我紧绷,不是因为觉得打不过所以心慌。而是因为我已经全神贯注到了顶点,我全心全意投入战斗的时候,就会非常紧绷。”
“嗯,我明白的。”熊乐晨道,“不过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次刚开始的时候,你别管我,是可以跑掉的。你留下来一起打,因此才差点‘殉情’了。”
“‘殉情’是这么用的吗?”薛锐再次哭笑不得,又有点没好气,“你上哪学的这个词?”
“网上。”熊乐晨道,“有个电视剧里,男主和并肩作战的朋友一起死了,有人说这是‘殉情’。”
薛锐想叹气,但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你回去自信查查‘殉情’是什么意思,下次你再说,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重说了。”
熊乐晨觉得他这个说法莫名其妙的,可还是依言点头了:“噢……”
两人就这么一路上到了刚才看到楼梯的位置。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楼梯不见了。
熊乐晨手机地图上的标记也证实了这点。
但空地确实还在,旋转楼梯也确实没了。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熊乐晨把拍摄的所有材料都发到了“特美办”的群里,还把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都语音输入为文字,发了出去。
不过他没说跳下来的时候,有空间波动的事。之前他和薛锐已经说好,不和其他人透露自己的“空间掌控”能力。
可他不说,“特美办”却自己提起来了。
杜芳芳:【森林楼梯?附近有别人见过吗?当地有人失踪吗?】
人失踪应该是和空间波动挂钩的,杜芳芳这话,显然是知道旋转楼梯的特性。甚至于,这个楼梯还有个固定的名称。
于是熊乐晨问:【什么是森林楼梯?】
杜芳芳发来了一篇资料。
熊乐晨打开一看:“还真是在森林里会莫名其妙出现楼梯。”
薛锐这回不挤着他看资料了,换了个欺负人的方式,说道:“给我念念。”
熊乐晨还真给他念了。
“森林楼梯”,顾名思义,就是在森林深处出现的楼梯。它的出现通常都很突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甚至还不是固定形态。这个概念第一次被人们所熟知,是因为一名森林搜救员在网上的发帖。
他说自己在森林中搜救的时候,就遇到了森林中的楼梯。他出于好奇登了上去,感觉很压抑,待了不到一分钟就下来了。他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但他的同事还是发现了异样。因为他认为的“脱离队伍几分钟”,实际上是两个小时。而且当天的搜救活动也非常不顺,非但人没找到,搜救犬也走丢了一只。
在资料中,“森林楼梯”被定义为“通常出现在森林失踪案件现场附近”。它并非完全神秘的,甚至于在某些森林相关的组织中,它是被成员们熟知的。大家都知道,看见了“森林楼梯”,不要靠近、不要登上去、尽快远离。
“也就是说,先有失踪案,才会出现楼梯?”
薛锐又不是真要熊乐晨念完那一大堆资料,听了个大概后就打断了他:“楼梯的空间波动,和失踪案无关?”
熊乐晨快速浏览了一下后面的内容,摇头:“资料里没说有没有关系。”
就算是相关的,也未必是因果关系,官方材料不能在不确定的地方乱推测。
薛锐又问:“既然这么多人见过,没人研究过这楼梯到底怎么回事吗?”
“‘森林楼梯’不是一直固定在一处的,即便做了标记,也难以再次找到。”熊乐晨道,“就跟我们一样,都是巧遇。有些人甚至也不会觉得这东西奇怪,只以为是什么建筑的残骸。”
薛锐是彻底不看那资料了,只问熊乐晨:“可照这么说,楼梯本身就是无害的。这和你感应到的‘空间波动’相违背吧?”
“资料里说,有人从楼梯上掉下来过,但除了坠落伤害,别的没事。也没人说自己在楼梯上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或者目睹过同伴上楼梯后消失。”熊乐晨几乎用资料上的原话回答了薛锐,“可万一有人真的被楼梯‘带走’到了别处,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人们也难以知道。毕竟楼梯会消失,而失踪者只会被定义为在森林里走失。”
顿了一下,他又道:“对了,资料里记录的坠落,不是亲历者自己自主掉下去的。他的证词是,他登上楼梯后,看到了森林中的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像人,但他不确定。等他下了楼梯去看的时候,却再也没见到那个影子。然后他又上楼梯了,等了一会儿,就再次见到了那个影子。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影子忽然消失,接着他就被推下了楼梯。”
薛锐问:“意思是那个影子瞬间到了他背后,袭击了他?”
“不确定,他没看到。”熊乐晨回道,“他说自己产生了几分钟的晕眩,看周围都不像是之前所处的树林了。不过晕眩停止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医院检查的结果显示,坠落导致了脑震荡以及脊椎损伤,不好说他看到的异常颈项是不是幻觉或者眼花。”
“那这个楼梯确实有危害性,只不过不是很大。毕竟上楼梯都是自愿的,不上去都没事。”薛锐道,“不过,它奈何不了不上去的人,遇到它的人也对它是束手无策的吧?”
“是的,基本就是这样。除了警告,没别的办法。”熊乐晨先回了这么一句,然后思考了一番,又道,“如果它消失的瞬间,我在现场,或许可以试着抓住楼梯。不过,资料里写没人目睹过它的消失。有人曾经在它附近待了几个小时,它也没消失。或许,它就是不会在人的面前消失的。”
薛锐道:“我们今天早上要是试着攻击它,或许就能知道它是什么了。”
熊乐晨道:“它只是个建筑。而且当时我们都没感应到它具有什么异常能量,没攻击它本身也很正常。”
“我不是在懊恼,你怎么像是在安慰我似的。”薛锐好笑,随后又问,“对了,登上楼梯后,时间比例一定会错乱吗?”
“提到了几例,但没下结论说一定会乱,而且每个例子的缩短比例也不一样。”熊乐晨道,“我们今早被缩短了吗?我没注意。”
“我也没注意,但就算有,应该也不明显。我对时间的感知没出现很大误差。”薛锐道,“那这个楼梯,你上报完,这事就结束了?”
“我问问。”熊乐晨在“特美办”里发信息问,此时同事们在群里已经刷屏讨论许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强调千万不能再上楼梯。熊乐晨先是应了,然后再问要怎么处理此事。
卢萍回复:【不用你们再有什么行动了。森林楼梯的危害性等级很低,预防就可以避免伤害。我会帮你上报这个消息,之后政府机构会找别的理由,让大家远离这些森林楼梯,不要上去。】
杜芳芳:【我猜当地人不会当回事。尤其小孩子,他们很容易胡乱攀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