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睡觉—— by关尼尼
关尼尼  发于:2023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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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急急道:“再讲一会好不好?”
“就一会。”
“你给我说说那个绿色的大块头最后怎么样了好不好?”
阎鹤摇头:“这处一时半会说不完,要说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说完。”
被勾引得抓心挠肺的小鬼掀开被子,同他在一处,巴巴地央求道:“那你再同我说五分钟好不好?”
“就五分钟,好不好?”
阎鹤依旧是摇头。
小鬼巴巴地央求了一会,见求不到,只好紧张道:“那明天你何时能说给我听?”
阎鹤淡定道:“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再说给大人听了。”
“毕竟大人白天也起不来。”
小鬼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要足足等上一整天吗?
他急得抓心挠肺,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那个绿色的大块头有没有去世,一听要等上一天,只觉得浑身难受。
小鬼又巴巴道:“只能等到明晚吗?”
“能不能早些再与我说?”
阎鹤似乎是沉思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小鬼眼睛亮了起来。
阎鹤温声道:“明早九点那会我的线上会议取消,那时会有时间同大人说。”
正精神的小鬼犹豫了一下。
九点那会他还在睡觉,一般来说很难醒来。
可面前人说的东西十分精彩,将他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压根就不想等上一整天。
脑海中对于新奇事物的求知欲终究是占了上风,小鬼钻进被子里,同他道:“现在我同你一起睡。”
“明天再醒来。”
阎鹤替他系上手腕上的红绳,配合道:“大人白天醒得来吗?”
小鬼趴在床上:“我现在睡,明天肯定醒得来。”
他叮嘱道:“你明天一定要叫我,同我说那绿色大块头的后续。”
他知道阎鹤平日里忙得很,忙着开会,忙着签各种资料,这几日大概是因为受了伤,一直都是居家办公。
能在九点钟抽出空同他说故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阎鹤将红绳系好,嗯了一声:“如果大人九点能醒来,我肯定会跟大人说后续。”
“后边那绿色大块头的亲人还找来了,这段更加精彩。”
小鬼窝在被子里,闻言心更加痒痒,想知道后续的心更为迫切,几乎是想着一睁眼一闭眼就能到明天九点。
阎鹤偏头将床头灯与卧室灯一齐关了,卧室昏暗下来。
小鬼睁着眼睛,枕在枕头上,同身旁人小声叮嘱:“你要记得叫我……”
阎鹤轻轻拍着身旁小鬼的背,慢慢轻声道:“记得,九点钟要叫大人起床。”
昏暗的卧室飘散着安眠的香薰,身旁人一边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低声让他快睡吧。
慕白不知不觉眼皮就开始打架。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想到他好像是一个小鬼,还是个压床的小鬼,怎么会有活人来哄他入睡。
一般只有他们这种压床的小鬼等着活人入睡,从来都没有像他这样的压床小鬼被活人哄睡。
可是太困了,又有人低声哄着睡觉,小鬼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
早上九点,阎鹤揉了好几下浅灰色大床上的小鬼的后颈,叫面前的小鬼起床。
小鬼睡得很沉,但似乎是因为心里挂着事,被揉了好几下后颈,整个人有些醒来的征兆。
阎鹤又揉了几下,小鬼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没醒。
阎鹤低声道:“尼克萨苏——”
小鬼倏然睁开眼睛,三魂中有两魂还没有回过神,他整个人就猛然起了身,睡眼朦胧朝他道:“尼克萨苏后面怎么了?”
阎鹤:“……”
尼克萨苏就是昨天绿色大块头的名字。
小鬼对他很是喜爱。
因为绿色大块头非常勇猛忠诚,倘若放在战场上,肯定是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保得边疆平安。
阎鹤叹了一口气,微微俯身道:“尼克萨苏没怎么,只不过九点了。”
“大人想听后续,就该起床了。”
小鬼抓了抓头发,爬了起来,同他一起去了洗漱室。
洗漱室,小鬼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道:“你同我说尼克萨苏就好了……”
他生怕又同昨晚一样,说到精彩处,阎鹤要去忙其他的事,他只能抓心挠肺地等待后续。
阎鹤嗯了一声,带着他下楼吃了早餐,同他讲了后续一段剧情。
后续的那段剧情确实是异常精彩,慕白听得心满意足,但没有像昨晚一样那么抓心挠肺期待后续。
直到晚上,阎鹤又要同他尼克萨苏的剧情时,慕白还是兴致勃勃地去听。
他以为如同今天那段剧情一样,虽然精彩,但不会让他那么期待后续。
直到出现了一个新人物。
比尼克萨苏听上去更厉害。
慕白如同昨天一样听得入了迷,坐在床上,不断地催促阎鹤说后续剧情。
直到十点,精彩的部分阎鹤还没有说完。
小鬼抓心挠肺地看着阎鹤同他说要睡觉了,只能明天再跟他说后续剧情了。
小鬼央求他:“再说说,再说说……”
阎鹤依旧是摇头。
小鬼钻进被子里,半仰着头同他道:“明天九点可以吗?”
“明天九点你要开会吗?我还能听到后续吗?”
阎鹤点了点头道:“明天九点可以。”
小鬼让他快快睡觉,不然明天没精神。
阎鹤关了灯,黑暗中唇角稍稍弯了弯。
虽然他对那些大IP的英雄故事并不狂热追求,但同小鬼差不多年龄的侄子可是这几个角色的狂热粉丝,至今都收藏着无数个关于这个角色的模型。
这个年纪的男生没有几个不会被这几个角色吸引。
更何况是专挑热血漫看的小鬼,单凭故事就能将小鬼迷得神魂颠倒。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那个绿色的大块头。
经过几天的睡前故事,慕白大概摸出了一点规律。
阎鹤睡前同的讲的故事是最吸引人的,虽然不是故意卡在情节关键处,但就是能让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
而第二天的后续则是满足了他的好奇,虽然不至于让他抓心挠肺,但也足以能够让他晚上主动地上床听阎鹤讲后续。
慕白虽然知道规律,但是每次都忍不住凑上去听。
他又尝试过跑到客厅,强忍住不听阎鹤给他讲的话本。
但没过一会,慕白就觉得自己看的话本索然无味,简直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有阎鹤说的精彩。
于是他又跑回卧室听阎鹤讲话本了。
正因为是这段时间为了听话本,慕白发现自己的作息同阎鹤差不多了。
晚上按时睡觉,白日再醒来,虽然白日里有时也会犯困,但也只会睡上几个小时,并不再像从前一样,一睡就一整天。
阎鹤还给他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是符合他的尺寸。
一开始慕白穿着还有些不习惯,后来阎鹤就给换成了长衫。
阎鹤准备的长袍长衫都是顶好的布料,掺了金色的雪白布匹,哪怕是在灯光下走动间都熠熠生辉。
不只是如此,其他的布匹摸上去,慕白也知道价值不菲。
那些长袍长衫如同流水一样挂满了整个衣柜。
在第三日,慕白的魂魄由阴气稳固得差不多时,卫哲告诉阎鹤可以把卧室的符纸给撤去,也可以在阴天傍晚时带慕白出门。
于是第二天傍晚,厚厚的乌云和细密的雨将天空笼得阴沉沉时,阎鹤问坐在沙发上的小鬼要不要出门。
小鬼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你要把我带给秃驴吗?”
阎鹤失笑,弯腰不轻不重弹了他的脑门道:“想什么?”
“带你去洗头。”
小鬼松了一口气。
不怪他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这些日子,面前人对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伺候他穿衣,晚上还给他讲故事,平日里也替他准备精美菜肴。
甚至前几天他还听到那秃驴说符纸上的朱砂都是取了阎鹤血混进去,以此来温养他的魂魄。
他们没遇到之前,阎鹤可不知道他对他又能救命之恩。
面前人又对他好得让慕白都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是一只待宰的猎物,正等着猎物吃好睡好养了膘再宰杀。
第一次以实体出门,不是飘着出门,慕白有些谨慎。
阎鹤揉着他的后颈,低声像是安抚道:“只是出去洗个头,很快就回来了。”
慕白舔了舔唇,点了点头。
外头的天气依旧阴沉沉,落在细密的雨。
阎鹤撑着一把黑色,隔绝了外头大部分的阳气,领着慕白上了车。
前排的司机是阎家用了很久的司机,本来眼观眼鼻观鼻这件事做得很是熟练,眼睛从未好奇乱看过。
但见到阎鹤从家里领了个人出来,看样子还不是阎樟,司机虽然面上沉稳,但心里也已经掀起了波浪。
特别是他听到一向沉静的阎鹤朝着那男生低声道:“鞋湿了没?”
司机更加讶异。
但职业素养让他如同往常一样开车朝着阎鹤定下的目的地驶去。
目的地是一家专门给津市有钱人美发的工作室,因为出名,能在里头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顾庭是其中消费的贵客。
他是顾家的二少爷,不缺钱也不缺势,一向凭心情做事。
他在里头消费,只不过是给着他包养的那些莺莺燕燕消费。
心情好时就等着他包养的那些小明星做造型,心情不好就丢张给那些人消费。
今天正巧碰上顾庭心情好,陪着新包养的一个小男生去店里做造型。
他不太懂为什么搞一个造型要花上几个小时,出来也没多大变化,刚开始还有点兴致陪着人在里头等,但是等久了就开始不耐烦。
他懒得继续陪着那小明星继续在店里聊天,便下楼在路边透气,顺带抽抽烟。
外头小雨细细密密,落得人心烦。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路边,顾庭随意地瞥了一眼。
一双黑色皮鞋落了下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微微弯腰,撑开了一把黑伞,拉开车门。
顾庭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看着穿着黑色西装看上去像是秘书的人半弯着腰,撑着黑伞拉开车门。
顾庭吐出烟雾,在腾升的烟雾中看到了一双鞋靴与雪白的长袍下摆。
那雪金色的长袍下摆刺绣精致,同他以往交往过的那些小明星在横店里穿的那些袍子都不一样。
一看上去,便能知道那雪金色的长袍定是极其柔软昂贵,不是那种横店里拍戏的普通袍子。
细细密密的细雨成了雨雾,笼得人有些看不清。
顾庭只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少年从黑车里出来,只露出一截白玉似的下颚。
少年的身形清瘦,但撑得起那一席雪金色的长袍,腰背很直,行走间行云流水,郎朗如日月入怀,站在黑伞下极其显目。
顾庭也包养过不少拍过古装的小明星,身形纤细,穿上古装看上去也挺好看。
但是就是缺了点味,感觉不是太端着,就是太现代。
但面前少年只是随意地站在黑伞下,却全然没给他这种感觉。
仿佛他生来便是这般金尊玉贵地养着,身上那套雪金色的长袍也不过是陪衬而已。
顾庭直了直身子,目光直直地跟着黑伞下的人。
黑伞下,身旁穿着西装的秘书似乎是对身旁人说了什么,少年微微摇了摇头。
“实在很抱歉。”
杜平撑着黑伞,带着歉意朝着面前的男生道:“阎总不是故意不陪您来,只是那个紧急会议太过突然。”
“稍等卫哲先生也会来,我先带您去工作室,您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慕白摇了摇头:“不碍事。”
阎鹤居家办公太久,大概是堆积了一些事务不得不处理。
阎鹤本来想带着他一起去公司,但慕白想了想还是让面前人先忙,不用顾忌他。
阎鹤便让杜平陪着他一起看,怕出什么意外,还让卫哲陪同一起。
杜平稳稳当当地将人送到门口,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熄灭了烟,也同他们走来。
只不过距离有点远,等男人走到门口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慕白在电梯里抬眼,对上了电梯外男人的眼神。
他目光落在男人手上拎着的袋子上,目光有些好奇。
顾庭也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里穿着雪金色长袍的少年渐渐消失不见。
他眼里闪过惊艳
电梯里的少年眉眼漂亮,杏眼偏圆,唇红齿白,黑发沾了点潮湿水汽,漂亮得几乎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周身的气质清贵,不同于他在片场见过的那些小明显。
只可惜电梯运行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走进去,电梯门便在他面前缓缓合上。
浑身有点湿的顾庭没走电梯,大步走向楼梯。
只可惜等到一口气跑了几层楼,走到工作室时,顾庭失望地发现没看到穿着白袍的少年。
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爷。
工作室的人笑容满面问道:“顾总,怎么了?”
顾庭偏头朝他道:“你刚才有没有碰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生?”
工作人员微笑道:“顾总,这属于客人隐私,我们不能告知。”
顾庭半眯起眼,忽然笑道:“行。”
他走了进去,将手上的奶茶放在桌子上,朝着还在做发型的小明星随意道:“做完了吗?”
小明星朝他撒娇道:“准备了,半个小时就好了。”
顾庭望着他,端详了一阵道:“你染粉色好看,染个粉色吧。”
小明星有点愣,他知道面前男人一向凭借心情做事,心情好的时候愿意陪着他等,心情不好的时候懒都懒得同他联系。
他张了张嘴,犹豫道:“可是顾哥,染粉色估计要等七八个小时。”
顾庭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七八个小时?”
“正好,染。”
小明星也觉得自己染粉色好看,高高兴兴同造型师说要再染个粉色头发。
顾庭却靠在椅子上,目光时不时瞥着门口。
七八个小时,他不信那男生还不出来。
另一侧的包间里,小鬼神情拘束地躺在洗头椅上,托尼老师嗓音温柔地问他水温合适不合适,烫不烫。
他老老实实说不烫,水温正合适。
托尼老师托着他的头,力道适中地替他洗着头,同前几日阎鹤给他洗的头简直是天壤之别。
另一边,卫哲同造型师羞涩道:“你真觉得我剪完那个头发就能变得巨帅?”
造型师说是的。
卫哲美滋滋地坐在椅子上,同他道:“那你给我剪吧,多少钱?”
造型师报了一个数,卫哲立马屁股从座椅上弹开,礼貌道:“谢谢老师不用了,我感觉我也没必要那么帅。”
另一边正好洗头出来的小鬼竖起耳朵,听到造型师报的数,在心里记了下来。
在吹头发的时候,小鬼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下,朝替他吹头发的发型师问了一个问题。
他比了刚才卫哲那边发型师报出的一个数,问道:“这个数,能买多少香火?”
造型师停下手中的吹风机,有点愣,但还是很敬业道:“香火,您是指蜡烛和纸钱吗?”
小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造型师琢磨了一下回答道:“这个数啊,按照我们老家那边最便宜的蜡烛,大概能买四千多根吧。”
“纸钱的话,大概能称斤买吧……”
小鬼倒吸了一口凉气,同刚才的卫哲一样,屁股立马从座椅弹开,同他狂摇头道:“不吹了不吹了——”

他脑袋上的那些头发何德何能能够换来四千根蜡烛。
小鬼痛心疾首,身旁的卫哲更加痛心疾首,他将“噌”一下就椅子上弹开的小鬼摁下去。
“才能换四千多根的香火,你怎么不选另一个套餐?”
“另一个套餐能换八千多根蜡烛,你为什么不选那个套餐?”
小鬼:“……”
他窘迫地几乎用气音道:“我付不起啊……”
卫哲叹了口气,目光怜爱,仿佛在看一个傻孩子:“你刷的是阎总的卡,怕什么?”
这小鬼大概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吃的香火有多贵。
慕白确实是不知道,他被摁在椅子上,发型师重新摁开吹风机,动作轻柔地替他吹头发,一边吹还一边道:“先生,我们这个价格不贵的,我们吹风机吹出来的风都是采用气流增倍技术,能够最大程度呵护头发……”
小鬼闷头不说话。
他不懂那什么什么风会那么贵。
他下楼在路边蹲一个小时头发也能被吹干啊。
只可惜卫哲不让,硬是把他摁在座椅上,甚至还让造型师加了一个护理项目。
他坐在座椅上,同小鬼语重心长道:“你是叫慕白对吧,哥年纪比你大,叫你一声小白不过分吧。”
死了几百年的慕白:“……”
卫哲继续语重心长道:“白啊——”
“哥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都在你身上了啊,你可别学什么那什么无脸鬼和无头鬼啊,把自己身上搞得脏兮兮血淋淋的。”
“没事也别摘自己眼珠子玩,就像现在一样,有事没事出来洗个头,抹点小香油,干干净净的,多好……”
经过前几天的事,他可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后半辈子能不能扬名风水界,全靠面前的小鬼。
造型师敬业地礼貌打断道:“先生,我们这个不叫小香油,叫做精油。”
卫哲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管他什么小香油还是小精油,把小鬼弄得人模人样的就是好油。
另一边。
顾庭漫不经心靠坐在休息椅,长腿交叠,时不时抬头,似乎在望着什么。
小明星以为他是等得不耐烦了,贴心地软声道:“顾哥,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晚上再去找你。”
顾庭确敷衍地道:“没事。”
他起身道:“我出去抽根烟。”
大厦楼下,天空依旧阴沉沉,雾蒙蒙的细雨爬满车窗,空气中泛着铁锈的水汽味。
顾庭低头点燃了烟,眯着眼想着刚才惊鸿一面的男生到底是津市谁家的小少爷跑出来拍戏,又或者是扮演某个喜欢的角色。
但在脑海里过了一圈,顾庭也没想出来。
“跟在阎总身边,就别跟那些野鬼一样乱丢手乱丢脚……”
叨叨絮絮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出来,顾庭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一柄黑伞下,穿着雪金色长袍的男生眼睫微垂,黑发柔顺地搭在眉眼,面颊生得雪白,在雾蒙蒙的天气中越发显眼。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专心致志地望着被毛毛细雨打湿的地面。
顾庭下意识直起了身,他掐了烟,三步做两步地走上前去,含着笑道:“打扰一下——”
黑伞下的慕白抬起了头,望着面前的人。
顾庭生得五官硬朗,笑起来带了点痞气,目光落在了穿着白袍的男生身上,目不转睛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有些眼熟。”
他很是一副熟稔的模样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伞下的男生有点愣,然后摇摇头道:“你记错了。”
“我们不可能见过。”
顾庭笑起来,并没有在意。
他搭讪经验众多,也碰过对他这套说辞并不来电的对象,于是笑着道:“那看来可能是我记错的,也可能是觉得跟你有缘,所以觉得眼熟。”
他天生就是一副与谁都合得来的模样,笑吟吟道:“你也是来这里剪头发的吗?好巧,我刚好也陪我弟弟来这里剪头发。”
“我弟弟跟你年纪一样,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你微信号多少?”
黑伞下的男生对着他认真道:“我没有微信。”
顾庭哦了一声,依旧是笑吟吟道:“那能告诉我手机号是多少?”
小鬼又摇头,老实道:“我也没有手机。”
顾庭眉头一跳,以为是面前男生不愿给他联系方式,便无奈道:“好了,不愿给也没关系。”
他半开玩笑道:“没手机你平时怎么跟你朋友联系?”
“总不能飞鸽传书吧?”
顾庭的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气氛,但没想到黑伞下的少年却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还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跟阿生确实是用飞鸽传的书,只不过用的是鸽子的魂魄。
顾庭:“……”
他以为面前人还在敷衍自己,依旧不死心地展开话题,笑着道:“你多大了?”
慕白想了想,老实道:“三百多岁了吧。”
顾庭:“……”
他神色复杂,轻声道:“你要是不想我打扰,直说便可以了……”
大可不必胡言乱语。
因为长相优越,家世出众,加上对对象的挑剔,顾庭在搭讪这一块几乎碰过什么壁,还是头一回碰到同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人。
面前少年看上去也不像是会睁着眼胡说八道的人。
正当顾庭不死心再次尝试开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
“顾总。”
顾庭偏头,看着来人穿着一席黑色大衣,肩宽腿长,撑着一把黑伞,面容淡漠地望着他。
顾庭愣住,好一会才挤出个笑道:“是阎总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阎鹤就打断他,淡淡道:“借过。”
顾庭:“……”
这块地那么大,面前人就偏得从他这边过?
他同阎鹤也算是熟人,毕竟津市顶层圈子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人。
甚至顾庭还同阎鹤是同学,他样样成绩都优秀出色,只不过每样成绩都是第二名。
因为第一名是阎鹤。
学生时期,无论学校空降多少外地招来的大神,第一名永远都是阎鹤。
但好在阎鹤还有一点是比不上他顾庭的。
顾庭稍稍舒了一口气,他性格好,玩的圈子多,阎鹤却因为一些阎家的风言风语,上学时期几乎没有同伴。
家世差的没资格靠近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家世好的,因为那些风言风语忌讳同阎鹤走在一块。
总有人为了讨好他这个万年不变的老二,说阎鹤这样的人,也就是成绩好了点,要论受欢迎,还得是他顾庭。
顾庭皮笑肉不笑地让出了位置,结果却看着撑着黑色的男人从头面前走过,来到了男生面前低声道:“卫哲他们呢?”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刚才什么话都不愿与他说的男生半仰着头,同阎鹤乖乖道:“他们还在里面,我出来透透气。”
“你怎么来了,开会开完了吗?”

小鬼确实是一副很乖的模样。
毕竟刚才吹个头吹去了四千根蜡烛,抹个小香油又去花去四千根蜡烛。
他跟阿生做了几百年的鬼,都没挣过那么多香火。
慕白想了想,又将黑伞撑高了一点,给阎鹤遮伞。
阎鹤明白了面前人的意思,他收了黑伞,半弯着腰,进入那柄黑伞下,说会议已经结束了。
顾庭:“……”
他先前站在这里那么久,也没见男生有给他遮雨的意思。
顾庭刚忍不住想开口,就听到穿着长袍的男生小声说:“我刚才在上面洗了一个头,花了好多钱。”
阎鹤嗯了一声,问花了多少。
男生声音更加小道:“花了八千多根蜡烛。”
顾庭一听就来劲了,压根就没管男生口中八千多根蜡烛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阎鹤果然还是同以前一样,跟冰山木头一样。
跟小男生处居然还要人担心花钱多。
这不妥妥是木头还能是什么?
要他顾庭来,面前人早就被他哄得高高兴兴地去做头发了,怎么可能会担心开销大?
顾庭立马笑吟吟道:“八千多算什么,我在这边办有卡,能打五折……”
话还没说话,顾庭就看到阎鹤接过男生手里的黑伞,偏头道:“那下次我们在家洗?”
慕白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他现在手上有伤洗不了头,但八千多根蜡烛又太贵。
拜托面前人帮他洗也行。
阎鹤沉吟了一会,道:“我下次洗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糟糕。”
慕白欣然同意,并且举着手:“那等我手好了我也帮你洗。”
阎鹤微微一笑:“好。”
顾庭有点愣,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八千多对他们来说怎么可能会贵。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嗓音将他唤了回来。
“顾总,借过。”
顾庭下意识要向一旁走去,但反应过来后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死心道:“等等——”
黑伞下的两人一同望着他。
顾庭笑吟吟,看上去颇为熟稔道:“阎总,这么多年没见,您也不介绍介绍身边的这位。”
他颇为诚挚道:“也不知怎么,我一看到阎总身边的这位,就感觉特别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顾庭不相信,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身旁的男生还无动于衷。
但凡是津市上层圈子的人都知道点阎家的风言风语。
跟着阎鹤这块冷冰冰的木头还不如跟着他。
顾庭笑吟吟,心中信誓旦旦。
毕竟从前在学生时期,几乎大部分人都是选择跟随在他身后。
果不其然,穿着长袍的男生望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顾庭眼神更加温柔似水,一双桃花眼微弯,深情款款地望着面前人。
黑伞下的慕白偏头,同阎鹤迟疑悄声道:“我怎么感觉我看他也有点眼熟?”
阎鹤微微敛眉道:“他身上没有阴气,是活人。”
意思是面前的顾庭不可能同小鬼一样是鬼魂,死了几百年的小鬼也不会看他眼熟。
慕白摸了摸鼻子:“兴许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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