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睡觉—— by关尼尼
关尼尼  发于:2023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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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
慕白牙痒痒道:“我给你读了那么多本话本,合着你就记住了一个伤风败俗?”
水鬼强行转移话题,面瘫着脸郑重道:“我刚准备收拾东西,打算去别的地方找你。”
小鬼很快就被这句话给吸引住,瞪大眼睛道:“你能去哪找我?”
“天大地大的。”
水鬼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不知道。”
但是他觉得他得去找面前人。
仿佛临死前他也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收拾东西,去找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人。
慕白瞧着面前的水鬼包袱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启程去找他,他也就软下了心。
算了算了。
一脚踩扁就一脚踩扁吧。
毕竟那傀儡玩偶确实长得挺磕碜,丑得吓人。
也只有他的新目标会对傀儡玩偶爱不释手,每日每夜都带在身边,甚至晚上的时候还要在手腕上栓上一根红绳。
生怕傀儡玩偶跟人参娃娃一样跑了。
水鬼绕着小鬼飘了一圈,面瘫着脸紧张道:“那这些天你有没有被别的人踩扁?”
小鬼:“……”
水鬼很是忧虑,那玩偶长得那么丑,就算不被他一脚踩扁,估计也会被某些不长眼的人踩扁。
“没被踩。”
慕白盘腿坐了下来,有点不太好意思道:“我这几天都没下过地。”
除了自己滚下桌子,其余时候他还真的没下过地,全程不是在阎鹤的西装口袋就是在阎鹤的手里。
小鬼认认真真盘点道:“我掉进鱼缸里,他还把我捡起来,洗干净后还用吹风机吹了好几个小时。”
水鬼一向是不太喜欢那什么鸟人,但听着这番话,他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鸟人立了大功。
他悻悻然憋出一句话:“那他人还怪好的……”
慕白点了点头:“确实很好。”
“就是常常一个人住,看上去孤独了点。”
“白天也要处理好多东西,忙得厉害……”
他犹豫了一会,偏头望着水鬼道:“阿生。”
“你说我晚上还要去压他吗?”
他跟着阎鹤七天,才知道男人白日里要处理那么多工作,看上去要耗费不少精神。
晚上又要被他这个小鬼压床,偷偷吸食精气。
更何况这几天他封印在傀儡玩偶里,无时无刻都在跟阎鹤在一起,几乎整整吸食了阎鹤七天的精神气。
在这几天,阎鹤的精神气将一个行动僵硬的玩偶养得活蹦乱跳,可想而知是被他吸食了多少精神气。
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水鬼,水鬼装作深思熟虑想了一下,然后立马道:“我觉得不要去。”
他道:“这几天,我给你找新的压床对象。”
“你先去吃吃别人的精神气,要什么样的都有。”
水鬼比划道:“我之前捞钱的时候还碰见过外国人,外国人做的梦,了不得了。”
“那可是洋餐。”
慕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迟疑道:“洋餐?”
水鬼面瘫着脸点了点头:“之前在剧组河边捞钱的时候,见到了几个外国佬。”
见到小鬼依旧是一副犹豫的模样,水鬼极力转动着自己没读过几天书的脑子,憋出一句:“那个鸟人这几天肯定也累了。”
“你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几天。”
“就当是他阴差阳错救你出来,报答他的恩情了。”
慕白想了想,觉得面前水鬼说得有道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忽然,水鬼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神色凝重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被秃驴抓去的?”
慕白立马叨叨道:“我钻小区的那个破洞时碰见的秃驴……”
“那秃驴看上去人模人样,谁知道竟然也钻洞……”
荒凉的墓地里,叨叨絮絮的声音直到几个小时候才停止。
晚上八点。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在天际,一轮弯月掩藏在堆砌的云层。
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的街头人头攒动。
城市中心的世纪钟上,小鬼双手撑着台面,稍稍向后仰,晃着腿打了小小的哈欠,圆润眸子半眯起,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水鬼蹲在他旁边,指着街头上的第八个年轻人道:“那个人怎么样?”
慕白看了一样,叹了一口气道:“眼下青黑,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的。”
“我去压他,肯定没饭吃。”
整个脸都是青的水鬼:“……”
他又扭头,找到正在过马路,腋下夹着公文包的一个男人:“这个眼睛不黑,肯定不熬夜。”
小鬼研究一下,摇头道:“这个也不行,这个点才下班,估计他上班的公司不太好。”
“这个人晚上肯定不会按时睡觉。”
水鬼转移了目标,他琢磨了好一会,指着某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个怎么样?”
“眼睛不黑,也没加班。”
小鬼探头望过去:“这个也不行。”
水鬼:“为什么?”
小鬼耿直道:“他头秃,而且还肾虚。”
水鬼:“……”
他找了一个穿着运动裤的男人,看上去刚从健身房里出来,人高马大,浑身肌肉轮廓明显,他道:“这个呢?”
小鬼研究了几下,摇了摇头:“这个也不行,肾也虚。”
“晚上肯定多梦,睡得不安稳。”
他作为压床的小鬼,看人肾不肾虚,一看一个准。
水鬼面瘫着脸,心想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出个能比得过那鸟人的压床对象。
不是秃头就是肾虚,不是加班就是熬夜。
慕白也愁。
他巴巴道:“要不这几天我还是先饿着吧。”
“等阎鹤休息几天,我再去压他。”
水鬼冷酷撂下一句话:“不必。”
他就不信那么大的津市,还找不出比那个鸟人更加合适的压床对象。
两个小鬼飘了下来,决定蹲在马路牙子边上找新的压床对象。
在高处的时钟上挂着,难免会看走眼。
陆陆续续看了大半个小时,两个鬼也选不出什么好的压床对象,只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沉默。
不远处的快餐店,卫哲正端着餐盘坐好,正打算大快朵颐时,一抬头就看到了街边蹲着的小鬼。
还是两只。
甚至有一只他格外眼熟。
卫哲眼皮狂跳,他看着那只他格外眼熟的压床小鬼蹲在马路上,嘀嘀咕咕地跟身旁的鬼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立马掏出手机,给前几天打电话给他的人通风报信。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卫哲搓了搓手,对着手机里的男人殷勤道:“阎总。”
“您家的小鬼好像跑出来了。”
“现在就蹲在街边。”
电话那头的阎鹤正单手擦着头发,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这个点正是小鬼准备过来的时间。
小鬼这几天都跟他待在一起,有时候找不到他,还会用着玩偶的身体到处找他。
找到他还会往他西装口袋里爬。
睡觉的时候更是偷偷爬上他的床,同他睡在一个枕头上,黏人得很。
今晚不可能会不来。
阎鹤朝着电话那头的人淡声道:“你看错了。”
卫哲愣了愣,他挠了挠头,再抬头看时,发现街边果真没了小鬼的身影。
莫非是他看错了?
卫哲挂断电话后,不信邪,又抬头朝着街边望去,确实没有小鬼的身影。
他悻悻然拆开汉堡,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街边,小鬼坐在飞驰的炭黑色车顶,身旁是水鬼。
水鬼说得头头是道:“你看这个男人,肾也不虚,穿得跟鸟人一样,又是西装又是西裤的。”
“你去压他几天,说不定就没必要再去压那个鸟人。”
小鬼摇头,耿直道:“他没阎鹤闻着香。”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阎鹤身上散发的阴气要比大多数人都要香。
水鬼面无表情:“他家水是臭的。”
“人香有什么用。”
小鬼:“……”
鱼缸里的水真不臭,他上次掉下去还呛了几口,真不臭。
搞不懂为什么水鬼一直都说阎鹤家的水是臭的。
慕白叹了一口气,坐在炭黑色的车顶,等着新挑选的目标回家睡觉。
他们这次挑选的目标肾不虚,看上去二十八岁,穿着西服肩宽腿长,眼下也没有青黑,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甚至车里还保温杯和枸杞,看起来养生得不得了,说不定晚上回到家还要泡个脚再睡觉。
虽然人闻着没有阎鹤香,但是水鬼说打野味不用挑那么多。
吃饱就行。
慕白觉得也有道理。
直到炭黑色的跑车一路风驰电掣,外交一个利落漂移,稳稳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穿着西服的男人将车钥匙交给酒店门口的泊车员,施施然拎着车里装着枸杞的保温杯走进酒吧。
车顶上的慕白和水鬼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跳下车,紧紧跟在男人身后,以为男人是回了家。
直到两只几百年前的鬼被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与到处扭腰挺胯的人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被吓了出来。
两只鬼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沉默了两分钟。
水鬼默默:“那鸟人其实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那么久,他们也都没见过那鸟人去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小鬼也默默小声道:“他本来就挺好的。”
“他家里的水本来也不臭。”
水鬼这次没反驳,默默蹲在地上让小鬼再挑挑别的人。
但酒吧附近大多数都是奔着彻夜狂欢来的,哪里会有按时睡觉早睡早起的人。
两只鬼蹲在酒吧门口大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眼看着晚上时间越来越晚,小鬼叹了一口气惆怅道:“这个点,他肯定在床上了。”
“这会他可能还会在床上看一会书,但是没过多久,他就闭眼睡觉了。”
水鬼闷头不说话。
小鬼继续惆怅道:“不过我得忍着……”
“这几天白天和黑夜我都在吸食他的精神气……”
一个小时后。
两只小鬼还没找到合适的压床对象,正准备回酒店睡觉的卫哲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先前不久刚拨打的阎总。
卫哲心里直打鼓地接起电话:“阎总,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卫哲越发心惊肉跳,心想自己这几天也没在津市乱捉鬼啊。
正当他忐忑不安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低沉的嗓音:“刚才你说的那个街。”
“在哪里?”
卫哲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茫然道:“什么街?”
电话那头:“你刚才说看见小鬼的地方。”
卫哲反应过来,立马道:“解放路南一百二十三号。”
“我在快餐店里见到您家的小鬼,他就蹲在街边,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鬼。”
电话那头的嗓音平静道:“我知道。”
“脸发绿的那个。”
卫哲:“对对对,那鬼脸色青白青白的……”
没说几句,电话那头道了声谢,挂断了电话。
卫哲挂断电话后,美滋滋地给卫家打了个电话,告诉卫家自己就快要牵上了不得的大线了。
卫家人很是欣慰,嘱托他在津市好好努力。
独栋别墅。
二楼卧室,阎鹤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拨着风铃。
风铃摇摇晃晃碰撞出清脆声响,却始终等不到某个急急忙忙飘上来的身影。
阎鹤垂下眼,神色平静。
大概是小鬼有什么事耽搁了,又或者是刚从傀儡玩偶里出来,小鬼还不太习惯。
所以今夜没来,在外头跟那水鬼处理事情或是适应身体。
他静静地在卧室的窗前伫立了良久,又罕见地刷了一会手机,才准备转身上床睡觉。
但正当他准备收起手机时,朋友圈的某个视频却映入眼帘。
视频短短几秒,录的是酒吧,定位也在酒吧,文字内容是招呼着附近的朋友有空的过来一起玩。
发布朋友圈的人是阎鹤在圈子里经常合作的对象,一个继承家业的富二代,能力不错,手腕强硬。
业余爱好是朋克养生。
这原本是一条极其平常的朋友圈。
直到阎鹤在视频封面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准确应该来说是两个身影。
他点开视频,看到视频里小鬼站在酒吧的吧台,身旁还有个水鬼。
两只鬼的站姿颇为拘谨,你搀扶着我,我搀扶着你,像是两个鹌鹑蛋一样伫立在酒吧的吧台,看起来颇为惊慌失措。
阎鹤反反复复将视频看了十几遍,才确定下来。
小鬼今晚没来,不是去干其他的事,也不是需要适应身体。
他只是跑去找了别人。

津市最著名的酒吧门口停满各式各样的豪车,人高马大的保镖伫立在门庭两侧。
一辆纯黑迈巴赫缓缓停在酒吧门前。
台阶上蹲着的两只鬼还在唠嗑。
“这地方看起来乌烟瘴气,不是什么早睡的人会待的地方……”
水鬼坚持道:“不一定,你再等等看,指不定就找到合适的人了……”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两只鬼就看到黑色迈巴赫里俯身走出来的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剪裁合身,肩宽腿长,极其优越的身材比。
男人面色沉静,袖口露出了一截佛珠,走向酒吧大门。
望着慕白口中十点钟就上床睡觉的人如今出现在酒吧门口,水鬼沉默了一会,难掩兴奋,面瘫着脸道:“好了。”
“晚上十一点不睡觉出来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如今也不是什么好鸟了。”
慕白:“……”
酒吧大门,先前拿着保温杯泡着枸杞的男人走出酒吧门庭,一副很是惊讶却又笑容满面跟面前人打了个招呼。
小鬼眼睁睁地望着阎鹤朝面前人稍稍颔首,回应面前男人。
水鬼还在一旁压低声音,仿佛恐吓道:“今天他敢十一点出门玩。”
“明天他就敢通宵。”
慕白:“……”
小鬼垂死挣扎道:“他从前不这样的……”
“他从前都是十点钟睡觉的,今天估计是有什么事……”
慕白越说越肯定,最后蹲在地上,毫不犹豫道:“肯定是那个保温杯叫他出来的。”
“那保温杯看上去才不是什么好人家的人。”
他据理力争道:“谁家好人家的老板晚上十一点还不睡觉?”
水鬼:“……”
小鬼叨叨道:“诡计多端的保温杯……”
酒店门庭,特地出门来接人的富二代笑着道:“阎总,稀客啊!”
“我说您给我发消息,酒吧里的那群人都不信您要来,全跟伸着脖子的鹅一样等着您呢。”
“今晚您要是有兴致,我做东,怎么样?”
阎鹤微微一笑,他摇了摇头,温声道:“谢了,碰巧路过而已。”
他语速不急不缓,余光却看着不远处的台阶上的小鬼。
小鬼如同富二代口中的伸着脖子的鹅一样,探着头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他不知同身旁的水鬼说了些什么,很是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同刚才在酒吧里头鹌鹑蛋的那副拘谨模样截然相反。
听到阎鹤说碰巧路过,富二代也识趣地知道面前人也不会同他一起进去。
面前人性情一贯都是沉稳冷静、洁身自好,又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自律疏离。
大概是碰巧路过处理什么事情,想起之前他们签的合同,顺路过来同他寒暄一番罢了。
富二代带着点遗憾笑着道:“那行,阎总下次有兴致我们再聚也不迟。”
阎鹤稍稍颔首,余光却看到小鬼目不转睛地盯着富二代看。
“……”
这是看上新目标的意思?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下颚稍稍收紧,平静地稍稍侧了侧身,高大的身躯遮住将富二代全部遮住。
拎着保温杯的富二代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阎鹤,他试探道:“阎总,您怎么了?”
侧着身的阎鹤温声道:“腰肌劳损。”
“医生让平时多运动运动。”
富二代恍然大悟,他感叹道:“也是,我们成天坐在办公室,总难免会有点问题……”
腰很好的阎鹤微笑着点头颔首,以示赞同。
另一边的小鬼探着脑袋,他紧紧地盯着不远处交谈的两个人,嘀咕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两人怎么离得那么近……
那熬夜蹦迪的保温杯别把阎鹤给带坏了。
小鬼脖子越伸越长,看到自家新目标一直朝着面前人微笑着,似乎很是专注的模样。
因为新目标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新目标的神情。
又因为新目标将拎着保温杯的男人遮住,慕白也看不到男人的神情。
他只知道两人似乎是聊得甚欢,保温杯爽朗的笑声远远传过来,甚至到了后面,保温杯还伸手拍了拍新目标的肩膀。
他极少见到新目标同谁说过那么多话,还特地半夜开车来找这个保温杯。
小鬼闷着头,不知道两人在笑什么。
笑得那么开心。
这个保温杯话怎么那么多。
“那阎总下次有空来啊,我做东——”
富二代笑着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忽然感觉脑门凉飕飕的。
他摸了摸脑袋,有些摸不着头脑。
水鬼拉都拉不住小鬼,眼睁睁望着“嗖”地一下就飞到了鸟人身上的小鬼。
小鬼挂在新目标身上,十分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保温杯。
下次下次。
谁跟面前人还有下次?
阎鹤似乎是也没有预料到小鬼“嗖”地一下就挂在了他的身上。
刚才小鬼还直勾勾地盯着富二代,如今就挂在了他身上。
他微微偏头,看着小鬼也低头望着他,目光似乎有些控诉。
阎鹤轻声朝面前富二代道了个别。
富二代笑着朝阎鹤挥了挥手,潇洒道:“阎总。下次啊——”
阎鹤也挥了挥手,朝着黑车缓步走去。
挂在他身上的小鬼似乎有点犹豫,想了想,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阎鹤步伐微不可察一顿。
小鬼停在原地,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只抬头看他,迟迟没有跟上来。
阎鹤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
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不远处的小鬼踌躇地望着他,目光犹豫。
阎鹤脸色稍稍沉了沉。
站在原地的慕白忍痛地想着自己可太牛了。
能眼睁睁看着饭票从自己溜走的小鬼,从古至今可能就他一个。
直到黑色迈巴赫里的男人摘下腕骨上的佛珠,将佛珠丢在一旁。
刹那间,阴气四处飘逸,深夜潜藏在四周的邪祟纷纷躁动起来,仿佛是嗅到了什么极其诱人的进补之物。
但没过多久,似乎是意识到这股阴气的来源,四处躁动的邪祟纷纷偃旗息鼓,安静下来,如同死物般悄无声息。
水鬼敏锐地朝着躁动起来的邪祟望去,但几乎是瞬息间,躁动的邪祟又安静下来。
他皱了皱眉头,收回目光,一抬头,就看到小鬼已经骨碌碌地往着黑车飘去。
他眼疾手快地拎起小鬼的领子,愣道:“你要去哪里?”
小鬼腼腆道:“我去看看他。”
他咽了咽口水道:“我就看看他,我不吃。”
水鬼:“……”
他神色复杂:“你怎么看?”
小鬼挣扎了一下道:“我蹲他床边看。”
“他太香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闻到,真的很香……”
水鬼:“前不久你还说让人休息一星期。”
小鬼:“我就闻闻,我不吃,我真不吃,我忍一星期……”
“真的,我舔一口我都被天打雷劈——”
水鬼有时真觉得那鸟人上辈子是话本里的狐狸精。
要不然怎么会将慕白迷得那么厉害。
他还没开口,就看到小鬼朝着黑色飞奔而去,
慕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前不久鼻尖闻到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几乎快把他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他朝着黑色飘去,钻进车里后,车里的香味更为充足,让人晕陶陶。
小鬼一眼不错地盯着车内的阎鹤。
阎鹤看到小鬼钻进来后,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那脸绿的水鬼没跟上来,便平静地踩油门,黑色迈巴赫流畅地一个转身,如同利刃一般飞掠在公路。
吃了一车尾气的水鬼:“……”
事实证明。
鬼话真的信不得。
慕白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忍不住钻宅子的洞逃学,死后也忍不住一口吃的诱惑。
凌晨十二点。
出门一趟将小鬼逮回来的男人洗完澡,如同往常一样地躺在床上睡觉。
如今的阎鹤连佛珠都没带上,就怕逮回来的小鬼闻不见阴气,又偷偷溜走。
卧室的夜灯没关,微弱的光浅浅地照着卧室。
阎鹤看到小鬼蹲在床边,将下巴垫在床上,鼻翼动了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没上床。
阎鹤没闭眼,抬眼望着小鬼。
少年趴在床边,黑发柔软,圆润的眼尾稍稍向上翘,眸子是很纯粹的黑,在一片静谧中,慢慢地靠近了床上的人。
他仿佛格外小心,就连呼吸都收了起来,似乎怕惊扰到面前人。
直到雪白的面颊贴近了床上的男人,小鬼偏头,俯身与男人鼻尖对着鼻尖,极其缓慢地蹭着男人的脸庞。
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犹豫了好一会,小鬼终于舔了舔唇,小声地对自己说。
——就一口。
——就吃一口。
抵抗不住诱人香味的小鬼贴着面前男人的脸庞,细白的手指攥着床单,偏头吸食了一口精神气。
那是同做梦时产生的精神气完全不同的味道。
怪不得那么多的恶鬼就算要被黑白无常追杀,也要吸食人类阳气祸害阳间。
小鬼强迫自己抬起头,舔了舔唇,却看到男人的下颚紧紧收着,就连耳根也稍稍变了颜色。
男人不知道在盯什么他身后的什么东西,一错不错地也不曾移开眼。
慕白脸轻轻歪着,好奇望着面前男人,仿佛觉得面前男人耳根颜色变化得神奇,他伸手摸了一下。
男人忽然闭上了眼睛,猛地伸手将卧室里的夜灯关掉。
卧室刹那陷入了漆黑,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瞧得不太真切。
那几乎像是一个吻。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胸膛稍稍起伏了一下,喉咙发痒。
摘了佛珠,阎鹤对阴气格外敏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阴气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挺翘的鼻尖碰着他的下颚,唇珠饱满的唇也青涩笨拙地慢慢地往上移,擦过耳廓,停留在脸庞。
小鬼低着头,用着雪白的脸颊蹭着他,仿佛一偏头就能将唇形饱满的唇印在他唇边。
半晌后。
卧室的灯忽然又被打开,小鬼懵然地望着床上的男人睁开眼,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庞。
小鬼忽然脸就烧了起来。
仿佛看到了刚才自己双手撑在床上,胡乱地用脸庞蹭人还偷偷吸食人精神气的场景。
以往他都是在阎鹤沉睡时吸食精神气,如今光明长大还是第一次,让他生出了几分窘迫之感。
小鬼后退了几步,倏然转身,带着几分慌不择路从窗户上直接飘走了。
阎鹤抬头,面前的小鬼就立马跑掉了,急急忙忙得窗帘都没有顾得上,闷头撞得窗帘纷飞。
阎鹤一滞。
他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小鬼逃跑,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佛珠,疑心自己刚才不慎将佛珠待在手上,小鬼闻不见阴气,没了兴致才偷偷溜走。
但佛珠在床头柜待得好好的。
另一头,小鬼火急火燎地赶回墓地。
墓地的水鬼听到动静,一抬头就看到小鬼瘫在墓地,气喘吁吁。
水鬼脸色一凝:“你半路遇到秃驴了?”
小鬼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水鬼:“那怎么跑得那么快?”
小鬼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没有,我就正常回来。”
他左顾右盼:“你今天怎么不去泡池子?”
看着转换话题烂到家的小鬼,水鬼面瘫道:“最近都不去了。”
“过几天我得去接活捞香火了。”
到时候跋山涉水都要泡在池子里,鬼都要泡臭了。
举着手装作扇风样子的小鬼愣住,脱口道:“怎么又要去?”
水鬼言简意赅道:“香火快吃完了。”
小鬼有些急,立马道:“我这还有,上回那人家烧错的香火我都还留着……”
水鬼摇了摇头:“不够。”
小鬼一下就泄了气,没了声。
确实是不够。
水鬼要比他厉害得多,吃的香火也比他多,他那点香火也撑不了多久。
水鬼又不愿潜伏在水下拉活人做替死鬼,只能去鬼市接活换香火。
但干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容易被阴差抓去投入地狱。
慕白颇有些失落:“什么时候要去?”
水鬼:“已经接下了,一个星期左右后就得去。”
“这会得去南方一趟。”
慕白低声道:“去吧,若是见了阴差,赶紧跑,那活不干也罢。”
水鬼面瘫着脸点了点头,还认真道:“我帮你找外国佬,给你顿吃洋餐。”
他干活的地方有时候离津市十万八千米,有时候碰上河水干涸期,他这个水鬼还回不来。
慕白硬着头皮道:“我谢谢你啊。”
水鬼面瘫着脸:“不用谢,应该的。”
他补充道:“离那个鸟人远一点就行。”
慕白忽然又变得左顾右盼起来,只一个劲点头,并不说话。
但水鬼还是很满意的。
他本来以为慕白今晚肯定是回不来了,大概是又要禁不住诱惑待在鸟人那处。
但没想到慕白还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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