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意脚步有些虚浮,两只手扒着栏杆往楼上走,听见这句话脚步滞空了一瞬,继续爬楼梯,答道:“一个朋友。”
闻倦跟过去,缓慢跟在他身后,踩着他刚刚踩过的地方上楼。
“沈时意,两年前究竟是易感期还是药物引起的易感期?”在沈时意马上要抬脚上最后一个阶梯时,闻倦突然发问。
沈时意于是把脚收回来了,整个人都站在楼梯上。闻倦本来也抬脚起来,准备去踩他刚才踩过的位置,还来不及收回来,沈时意的脚就放下来了,踩在他的脚背上。
不过一秒,沈时意就把脚抬起来,换了个地方站。
看着他单薄的后背,通过他背部的起伏,闻倦可以判断出来他在深呼吸。
一次、两次、三次……
五次过后,闻倦听见沈时意走上了最后一个阶梯,他没看见沈时意刚才踩的那里,只能随意找了个地方踩着。
“不知道,你说的。”沈时意道,扔下这句话就离开,快步进了屋,整个人看起来很平静。
好像这件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明明他是其中的主角之一。
事到如今,他再跟闻倦说两句,事情就能清晰了,可是沈时意却不说了。
后面的时间沈时意开始早出晚归,闻倦没有找到机会和他再说这件事。
直到有天他去医院看明憬,徐未闻拉着他到一旁,问他:“沈时意准备考律师啊?”
闻倦道:“没有的事,他喜欢画画,对法律没有兴趣的。”
“你这么了解他?”徐未闻直截了当地反问,倒把闻倦问得愣住。
徐未闻撞他一下:“我那天去朋友书店,碰见他了,他买了好多婚姻法方面的书看。”
闻倦沉默下去了。
徐未闻又道:“好像还买了一本旅游方面的书,是不是他想出去玩啊?我看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你也可以带他出去玩玩,毕竟你还要别人这个东西,”他指了指闻倦后颈的腺体,“好好哄着点呗!”
闻倦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画面是沈时意拒绝接他那张卡,义正言辞地说:“我不卖腺体。”
沈时意很抵触把腺体给别人这件事。闻倦知道。
他叹口气:“未闻,你说再找一个和明憬腺体匹配的人出来,困难吗?”
徐未闻说:“你觉得呢?四年了,终于找到一个,还就在身边,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找另外一个吗?明憬等得起吗?”
闻倦又没说话,徐未闻想到什么:“你别说这时候你舍不得了?你别真像明憬说那样把自己搭进去了,那你对得起明憬吗?”
闻倦转过身,突然很想抽烟,即使因为明憬的病情,他已经戒了很久了。
“没有。”他手捏成拳头,“先走了,公司有事。”
当天晚上他又比沈时意回去得早,天色尚早,他上了楼梯,看着沈时意紧闭的房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推门进去了。
沈时意的房间很干净,即使他会在这里画画,也没有把房间整得到处是颜料。
窗台上放着几盆多肉,旁边桌上扣着一个相框,闻倦拿起来看了看,照片里是他和沈时意。
是沈时意大二的时候拍的,那时候闻倦参加篮球赛,沈时意去给他送水,别人起哄拍的一张。
照片里沈时意笑起来很可爱,这两年闻倦没怎么见过沈时意笑,这一看好像被拉回过去了一般。
房间里有沈时意信息素的味道,但沈时意这段时间不在发/情/期,加上闻倦规定他在别墅也必须贴好信息素阻隔贴,房间里的月季味并不浓郁。
沈时意的被单是蓝色的,他偏爱蓝色,房间里很多布置都是蓝色。闻倦伸出手,在柔软的被子上戳了戳,不禁浮现起沈时意躺在这上面的样子。
床头有一盏小灯,是闻倦以前给他买的,几年了,他也没有换。
闻倦一路看过去,目光被床头柜上摆的婚姻法的书吸引了注意力。
书被倒扣在柜子上,看了有三分之一,沈时意看得很认真,上面也有勾画的笔记。
沈时意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学习上也不是很厉害的人,闻倦想想他看这书时可能面临的困惑,忍不住就勾起嘴角。
书下面还放着一个笔记本,闻倦含笑看过去,看着第一行写着几个明显被水晕染过的字。
“omega主动起诉离婚……”
闻倦的笑意凝固在嘴角,还没来得及细看,没有关起来的门外就传来林叔的声音:“沈少爷回来了?”
第9章 发疯
闻倦没有听见沈时意说话的声音,把东西放回去后一转身就看见沈时意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闻倦走了两步,离沈时意不远不近的,手抬了一下又放下,僵硬地放在身侧,“回来了?”
本来有许多话想问,但开口时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沈时意背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借着身高优势闻倦能看出来里面装着书。
沈时意往前面走两步,眼看着就要和闻倦正面碰上的时候脚尖一转,从他身侧走到房间里去了,书包被他取下来扔在床上。
“你最近早出晚归,很忙吗?”闻倦没有出去,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地问他。
沈时意把书包打开,把里面买的几本书拿出来,闻倦撇了两眼,都是些绘画方面的。
“嗯,是有点忙。”沈时意把书整齐摆在桌上,安静了两秒没说话,低下头把闻倦翻起来的那副照片又扣回去。
房间里散发着点月季花的味道,隐隐约约的,不太浓郁。如果不是亲密的人,是闻不出这种很淡的味道的。
闻倦和沈时意有最终标记的关系,靠近他,能闻得比较清楚。
他垂眸看了一眼,沈时意的阻隔贴没有贴好,信息素没有阻隔到位。腺体隐隐约约露出来。
因为这个人的到来,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仿佛被放大了千万倍,闻倦闻着不自觉就有些心猿意马,目光完完全全落在沈时意露出来的那几分腺体上。
指节不自觉握紧,闻倦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很多时候他都在感叹百分百契合度的威力之大,在沈时意面前,他很难控制自己没有其他的想法。
“对了。”沈时意转过身,没想到闻倦离他这么近,腰身往书桌上抵着,把椅子推进去了些,“我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我想出去住。”
闻倦立刻反问:“为什么?”
沈时意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他一直挺害怕闻倦的,生气的时候阴沉着脸,看着要打人。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沈时意垂头:“我觉得这里离学校有点远,想住进点。”
闻倦嗤笑一声,捏着沈时意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逼他和自己对视:“这不是理由,沈时意,这里离学校并不远。”
沈时意眼里闪过一丝烦躁和怒气,不过一瞬又恢复成在他面前的温顺,忍着下巴上的剧痛道:“闻倦,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冷静一段时间。”
闻倦撒开手,把他按在书桌上:“还分多开?分房分时间回别墅还不够?现在还想出去住了?”
“当时苦心积虑为了跟我结婚的时候没见你说要分开。”
闻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沈时意脖子上了,两只宽大的手掌掐住他脖子。暴怒中的alpha几乎处于失控,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折断沈时意的脖子。
“沈时意,你最近在跟什么人接触我不知道。”闻倦凑到沈时意耳边,“他们给你讲了什么把你心思带歪了我暂且不管,你马上跟他们断了联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没人带歪我!”沈时意呼吸有些上不来,面部发红,还是用微弱的气息回答。
他明白闻倦肯定知道了些什么,但他想让闻倦知道这是自己的意思,跟别人没关系,是他对闻倦这个人死心罢了。
闻倦力气加大了几分:“是吗?那你最近筹备的那些东西,是你自己打算吗?你敢吗沈时意,你们沈家还靠闻家吊着,你敢忤逆你父亲吗?”
沈时意眼睛瞪大,瞳孔地震,闻倦拿沈家威胁他吗?
可是沈家那些歪歪绕绕他才不想管,他闭上眼,想干脆死了算了。
活着也挺没意思的,没有朋友,也没人喜欢他,还不如去那边找母亲,或许母亲去世这么多年了,在那边也多少会想他一点,说不定还会对他施舍一点爱意。
闻倦看他闭上眼,没有丝毫挣扎的动作,心里突然升起一抹恐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林叔从后面扯开他的手,把沈时意从书桌上拉起来。
“有什么好好说,”林叔拍了拍沈时意的后背帮他顺气,“不要这样动手。”
闻倦看着沈时意难受的大喘气,脖子上一圈红痕,烦躁地转过身一拳打在沈时意墙上挂的一幅画上。
玻璃扎入他的皮肉,让他好歹清醒冷静了几分。可一想到沈时意在背着他筹备离婚这件事,一股被利用后背叛的愤怒就腾空而起。
“前段时间体贴你大病初愈,没有强求做伴,如今能有这么多时间去筹备那些东西,看来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后面晚上便都待在家里,有事我会让易迟来接你。”他走出门,捏紧受伤的手,任凭血顺着流到地上。
沈时意头抬起来,立刻就想反驳,叶行清工作繁忙,两人只能晚上空出一点时间见面。若晚上只能禁足在家里,离婚这件事恐怕就要耽误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林叔心疼地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说。等闻倦去了书房才道:“先顺着少爷吧,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每次闻倦心情不好,沈时意总得遭殃,林叔这样说也是不想沈时意再受折腾。
“心情不太好?是明憬身体上又有什么问题了吧?”沈时意反问。
林叔便不再说话了,低头把他凌乱的衣服拉下来点。沈时意也只是气头上的一句反问,没想到林叔会是这个表现。
笑死人了,沈时意想,只有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别墅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闻倦给明憬养的药吧,只有我不知道。
可是看着林叔苍老的面容,又念着平时在林叔这里受的好,沈时意又对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回过身收拾一团糟的书桌。
越收拾越委屈,狠狠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林叔叹口气,关上门出去了。
晚上医生来了,给沈时意在书桌上撞出来的地方上了药。
“医生,有安眠药吗?”沈时意平时不怎么和医生交流,医生也被吩咐过不能和雇主交流太多,往常都是看完病便走了。
医生收拾着东西听见他这么问,疑惑地看他一眼,在收到他求助的目光时问:“沈少爷要安眠药做什么呢?最近睡不好吗?”
沈时意道:“有点,所以能给我一点吗?”
医生道:“安眠药要少吃的,我觉得……”
沈时意知道他在想办法拒绝,问:“要请示闻倦吗?”
医生在沈时意注视下点头,沈时意便不再说话了,整个人躺入被子里,侧着身子阖眼。
“那算了,我睡了,你走吧。”他冷漠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医生点头出去,关上门的瞬间房里的灯被沈时意关了,房间里漆黑一片。
房门被医生轻轻合上,转身看闻倦从房里出来。本来安眠药也没有开出去,医生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思来想去闻倦才是雇主,还是走过去道:
“沈少爷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睡不太好,刚刚问我要安眠药,可以给他开吗?”
闻倦看一眼他身后紧闭的房门,他在医生出来之前就在门口站着了,亲眼看见沈时意关的灯。
“我看他睡得早,不用给他开。”闻倦声音故意提得有些高,不是特别大,但他相信房门里的沈时意听得见。
医生点头,便没再说这件事了。
后面几天沈时意每天都能在别墅碰见闻倦,为了避开他,沈时意特意会晚起一个小时,但还是会在楼下碰见磨蹭的他。
去外面也时刻有人跟着,五点半一到就会开始催促沈时意回家,若沈时意不愿意,他们就会给闻倦打电话。
有一次沈时意上着课,磨蹭不肯走,六点一到,保镖就从教室外进来,把沈时意当着学生的面带走了。
一连几次后,沈时意终归产生了点脾气,五点半以前自己回了家,坐在沙发上等闻倦回来。
闻倦到家的时候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心里还一暖,莫名有种心安。
以前沈时意都是这样等他的,不管多晚都等,最近却没有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闻倦把外套递给林叔,走过去问他。
沈时意听他这样轻描淡写地发问就更加来气:“我自己会知道回来,不要再让人跟着我了,你这样我让我很为难。”
几次课堂都被打断,还容易引起学生的恐慌。
闻倦道:“我只是让你按时回家,不要去和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触。”
沈时意站起来,拖鞋都没穿就冲到闻倦面前:“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想让你不要让人再跟着我。”
“行啊。”闻倦绕过他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闻到一股清香的月季味,一天的疲惫似乎都得到了缓解,“那你别出门了,在家里没有任何人跟着监视你。”
沈时意捏紧拳头站在那里,闻倦道:“把鞋穿上。”
沈时意没有动,闻倦道:“沈时意,你听话些,我自然就对你好些。”
“我们俩之间有些事情已经扯破了脸皮,你有点脾气我也能理解。”
“但是。”他站起来,把沈时意拖过来,按在沙发上,一条腿抵在他肚子上,“别给脸不要脸。”
“当初是你想破了头要跟我结婚,那些下作手段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你们沈家后来也几乎是把你卖给闻家了。”
他大腿用力往下压,咬牙道:“你就该听我的话,别给闻家整出丑事来,让别人看了笑话。”
沈时意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难受得五官都皱成一团,用手去抵着闻倦的大腿试图抵消一点力气也没什么用。
“你跟叶行清接触,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别人不知道?”他力气又重了点。
“我告诉你,把腺体守好了,到时候摘下来不是干干净净的,你别想过得好。”
第10章 彻底清晰
这句话一出口闻倦就后悔了,他脸色由暴怒转为不知所措,沈时意眼眶发红,泪水全都滚落在沙发上。
他张着嘴说不出话,闻倦可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忽略了他目前的不适。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来,把闻倦从愤怒中拉出来,转过身换了个语气接电话。
沈时意坐起来,缩着坐在沙发里,听见闻倦轻轻叫了一声“明憬”。
他抬起手,摸着后颈的腺体,觉得异常的心累。
后面几天闻倦干脆不回家,换作以前沈时意会发消息去打听他的消息,这次却没有任何主动的意思。
闻倦在公司里心情不好,下属遭殃,易迟跟在他身边像供着个地雷,生怕哪时候就爆了。
以往闻倦心情不好,回别墅后总能缓解些,现在却没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
这天临近开会,闻倦发现一个重要文件放在别墅书房里没有带过来。
易迟以为他终于要回去一次了,因为闻倦是不喜欢别人进别墅的,怕其他人信息素味道遗留下来。
谁知道闻倦把烟踩灭,回头对他说:“你去别墅里拿。”
易迟有些为难,他是个alpha,到时候进别墅留下信息素味道了,闻倦发脾气算谁的?
“你不进去,让沈时意给你拿。”闻倦推门进入办公室,合门之前又补充了一句。
沈少爷在家就好说,易迟开着车高高兴兴去了别墅,敲开门后明知故问:“沈少爷在家啊,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在学校。”
沈时意冷冷看他一眼:“嗯,有什么事吗?”
跟闻倦吵架后,他已经几天没出门了。第一天出去过,发现跟着他的人又多了几个,他硬着头皮跟叶行清约着见了一面,五分钟后就收到闻倦发的消息:
“沈时意,要么现在跟他分开,要么我叫人帮你们分开。”
此后沈时意便不再出门了,学校的课程也暂时推了,待在别墅里不再出门,和叶行清靠手机联系。
“老板让我来拿文件。”易迟道,看沈时意侧身示意他进去,赶紧补充,“老板不让我进去,文件在书房,还请你帮帮忙。”
易迟把文件图片给沈时意看。
沈时意也没必要为难一个闻倦手下的打工人,让易迟在门口等着,自己则上楼去帮他找文件。
闻倦的书房他也没怎么进去过,加上这一次,进去的次数一个手也能数得出来。
书房很大,沈时意走进去,看见文件就摆在闻倦书桌上。
他走过去,把文件拿起来,发现下面摆着很多张照片,是不同的人,旁边一个打开的铁盒子里面也有许多照片,整整齐齐摆成几沓。
被拿出来的凌乱地摆在桌上,能看出主人当时的烦躁。至于为什么没收起来,沈时意猜闻倦肯定是临时遇到了什么事忙别的去了。
本来也没有窥探闻倦隐私的意思,但一张翻过来的照片上,写着的字还是吸引了沈时意的注意。
2xxx年7月5日,初次发/情/期,信息素蔷薇花香,已成年,匹配度百分之四十五。
照片上笑着的男生,眼睛圆圆的,嘴角有两个梨涡,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抱着篮球,对着镜头比耶。
心里突然有种很奇怪的猜测,但沈时意又直觉这是正确的,他把照片放回去,把文件拿下楼给易迟。
易迟等了有一会儿,准备给沈时意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找不到,就看见沈时意走得摇摇晃晃地下来了。
“沈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吗?”他把文件拿在手里,追着问了一句。
沈时意摇头,把手撑在门上稳住自己的身体。
“老板最近食欲不太好,念叨了几次想吃你做的饭。”易迟点到为止,沈时意以前经常送饭去看闻倦,这一个月还一次没去过。
如果沈时意去一次,闻倦心情应该能好一点。
沈时意心不在焉地“嗯”一声,退后一步道:“易迟,我还有点事,你先忙你的吧。”
易迟还想问他不去吗?看他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再多加请求。
他知道闻倦和沈时意感情不太好,这两年也大大小小吵过很多次,每次吵架后闻倦都有脾气,最后都是沈时意去公司哄他。
这一次不愿意去哄,大概是吵得比较厉害,还没消气。
回到公司,易迟把文件递给闻倦,随口说:“沈少爷看着不太对劲。”
闻倦踢了一脚实木门,没有接他的话,开会开到一半时,他当着众人的面起身走了。
沈时意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最后还是上楼重新回到书房,坐在地毯上把盒子里的照片都倒出来,把桌上凌乱摆的那几张也拿下来。
他挨着翻看,每张照片后都有不同的日期,跨度很远,从六年前开始,这一年停了一段时间又继续起来。
照片上的人都是蔷薇花科信息素味的omega,每个后面都标记着不同的百分数。
他把每张照片都翻过来,在最后一沓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照片。
2xxx年5月20日,第一次发/情/期,月季味信息素,已成年,匹配度暂未查验。
下一行,比别人多一行字。
2xxx年7月16日,匹配度85%。
新的时间和旧的时间隔了5年,最近这次增写,就是沈时意被闻倦第一次关进隔离室住进医院后。
这张照片上写的时间,把闻倦两次态度的转变写得明明白白。
沈时意高中觍着脸追了闻倦两年都没有让他转换半分态度,怎么大学一次发/情/期后就能得到他笑脸相迎呢?
从前不知道,现在想清楚了才知道当时自己有多傻,这么明显的东西还看不出来。
高中时把他从黑暗巷子里救出去的人身上其实也不带光,现在才明白那时候低头给他上药的闻倦身上的光其实是来自头顶那盏灯。
怪他从小缺爱受欺负,以为别人给他一点好便是他以后的光,闷头追了好些年。
这么多人,都是闻倦给明憬找的药,如果不是那次易感期,或者住院后的一次采集,闻倦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沈时意清楚地知道,从头到尾闻倦都在骗他。他捧着一颗真心上前,闻倦却带着预谋接近他,只是想要他后颈那个腺体。
闻倦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别墅里没有人,这几日他没回来,应该是沈时意把他们遣散了。
他脚步匆忙地上了楼,没有在沈时意的房间看到人,扭头发现他房间对角的书房门是打开的,里面传来孱弱的抽泣声。
他走过去,看见沈时意和地上散开的照片,突然想起那天明憬电话来得匆忙,他来不及收拾就出去了,这几天两人吵吵闹闹,他在气头上把这件事忘了。
本来这些东西该存封起来了,但他心里有了另外找一个的打算又重新拿了出来,在众人中开始寻找其他匹配的omega。
“哭什么。”他走过去,准备把沈时意从地毯上拉起来,沈时意站起来甩开他的手,攥着自己那张照片退后两步,身体死死贴在书架上。
“你……”闻倦心里纠结万分,不知道这种场合下他该说什么,明明他是这段关系里的上位者,明明他回来之前有许多脾气想发泄的。
可满地的照片都在控诉他那些恶劣的事实,导致他无法再说出什么能为自己开脱的话。
“我……”说什么呢?闻倦想不出来,呆呆看着摆出抗拒姿态的沈时意。
沈时意把自己那张照片拿起来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他抱着专业书和向霁走在一起,那时候还没有和闻倦在一起,他多意气风发。
他颤抖着手当着闻倦的面把照片撕了,狠狠砸在闻倦脸上,指着闻倦骂:“骗子。”
是闻倦说的他们撕破脸皮了,那他还顾忌着闻倦的脾气干什么。
以前喜欢着再卑微也愿意,事到如今他无法说服自己给闻倦一个好脸色。
闻倦好似被骗子这两个字狠狠扇了一耳光,从心里泛出一股寒气,霎那间蔓延到他全身。
他嘴唇微微张开,被这两个字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倦,事到如今,我就想问你几件事。”沈时意用衣袖把眼角的泪擦干,这时候突然冷静下来了。
闻倦不说话,疲惫地靠在桌角。
“如果不是我大学那次发/情/期正好被你遇见,你会让我靠近你吗?”沈时意开始翻起过往。
闻倦头低得很低,颓废地摇头。
高中路过那条无人的巷子是意外,救下被他人打骂的沈时意更是意外,如果不是沈时意抬头,眼睛被路灯照亮,和明憬的有几分相似,他肯定会头也不回的走掉。
而后面沈时意往他身边凑了两年,他根本就记不得沈时意的模样和名字。
如果不是后来因为知晓沈时意同是蔷薇科类信息素让他留在身边,被朋友提起这是高中时一直往他跟前跑的那个人,闻倦会一直觉得他们是从大学才认识。
“从大学开始就把我当作明憬的备用药了吧?”沈时意问,“从我上次发/情/期进了医院后知道我和明憬的匹配度后停止找人了?”
闻倦颤颤巍巍拿出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努力了半天也点不燃,最后又茫然地扯下来夹在手里,轻微地点头。
其实早就该查沈时意和明憬的匹配度了,徐未闻也催促了几次,他鬼使神差地就是不想去查,一直拖到今年无意中查询到才下定决心要沈时意的腺体。
“最后一个问题,你已经从向霁那里知道当初那件事的真相了,我和明憬,你还是相信明憬对不对?”沈时意朝闻倦走过去,两人调换了位置,居高临下的人成了沈时意。
闻倦手里的烟滚落在地上,他无力地再次点头。
沈时意笑起来,又释然又心酸。
闻倦看他笑了半晌,笑得眼泪从眼角跌落,他想去拉他一把,那滴泪水正好落在他手背,温温热热的。
“离婚吧。”
泪水触碰到他手背的一瞬间,闻倦终于听见沈时意这么说。
第11章 不知道叫什么
闻倦一时不知道这三个字带给他的冲击大,还是沈时意这个人竟然会主动对他说离婚带出来的冲击大。
沈时意身形不稳地要出去,身上穿着的那件衬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背影落寞得很。
他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闻倦浑身乏力地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地上被撕碎的照片。
晚上林叔回来了,不知道两个人在家里发生了什么,难得两人都在家,高高兴兴让人做了好些菜。
闻倦坐在桌边,捏着筷子的手咔咔作响,要把筷子在手里折断一般,重重呼吸两次也没有办法平息怒火。
“什么时候他也有脸让我等他吃饭了?”闻倦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砸,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林叔被他这个阵仗吓了一跳,连忙去拉他:“少爷,我去叫沈少爷,你先吃着。”
闻倦面色愠怒,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他手指一根根卷起来合入手心,又坐了回去。
林叔上楼去了,他坐在下面却竖着耳朵在听上面的动静。
几分钟后林叔下来了,脸色有些为难,还是给沈时意找理由:“沈少爷说有点累了,想睡觉,没胃口。少爷,你先吃吧。”
闻倦立刻就站起来了,西裤下的长腿步子迈得很大,在林叔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上了楼。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闻倦怒吼的声音。
这是又在发脾气了。林叔在两人结婚的前几个月经常听见闻倦这样的声音,后来他不怎么回来,便听得少了。
“下去吧,这都是少爷的家事。”林叔道,把下人门都遣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