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倦只能停在原地,没有再动。
“你和叶行清,是在一起了吗?”他问。
沈时意先是笑了一声,随后说:“是,那又怎么了?所以你都知道,为什么没有一点眼力见,还要往我们跟前凑?”
闻倦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般,张开嘴,呼吸进去一口冷气,把心都冻得发疼。
“真的吗?”他喃喃自语。
沈时意走进去坐在沙发里:“你也明白,你这样来找我,会让我们很苦恼。我也希望你能明白点事理,别来打扰我们。”
“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对我做那些事我忘不了,但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想不起这件事。”
闻倦听不下去了,把沈时意刚才说让他只能站在门口的话全抛在脑后,冲到他面前,面目狰狞地看他。
“谁让你进来的?”沈时意站起来,脸上没有一点畏惧的表情,“出去!”
闻倦站着不动,沈时意推了他一把反而被他捏住手腕放在胸前,手被他另一只手捏住。
沈时意拿起一旁的画板就往他头顶砸过去,狠狠砸了几下,画板从中间断开。
他却没什么反应,在沈时意把断裂的画板扔下的时候手一推就把沈时意按在了沙发里,两只手死死按在他肩膀上:
“我、我……”他说话断断续续,嘴里几个字仿佛怎么也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哽在喉间。
沈时意抬起脚,用力往他胸口踢过去。他分了神,当真被沈时意踢得撞在茶几上,把上面的杯子撞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他手往地上一撑,碎玻璃就扎入他的掌心。
他抬起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时意:“我流血了……”
沈时意面色平静,整理了衣服安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看来跟你说话你压根不听,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你出去吧。”
闻倦把那只受伤紧紧捏住,放在身侧,终于鼓起勇气一般:“我是想说,他可以满足你吗?”
“我是高级alpha,我们的契合度又是百分之百。”闻倦不自觉带上了些嘲讽,“他能满足你吗?”
“时意,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能满足你,我也可以帮你。”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沈时意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他偏头看着闻倦:“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做小三?”
手掌伤口的血流出来,滴在地上。闻倦一用力便疼,他知道是玻璃扎进了肉里,没能拔出来。
他追上沈时意的目光,用炙热的目光和他对视,在沈时意讽刺的眼神中点头:“宝宝,如果是你,我愿意。”
“滚!”沈时意拿了个杯子砸在他身上,指着门口。
原以为说些假话能让闻倦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时意觉得他当真是疯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走到门口,闻倦又转过身,“时意,我只想要你。”
沈时意彻底坐不住了,听见他的声音都觉得犯恶心。他早知道闻倦是个疯子,却没想到连这种违背道德的话也能说出口。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闻倦面前,把门推开,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收拾完上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沈时意站在窗边给临时打电话来问问题的学生交流,窗帘拉开,楼下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那辆车与这个普通小区格格不入,路过的人几乎都会回头看一眼。
挂断电话,沈时意对着那辆车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业主群里。
“这辆车占据了消防通道,物业去说一声吧。”
又过了十几分钟,那辆车就从楼下开走了。
沈时意把窗帘合上,上了床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打开手机又是被不知名消息霸占屏幕,以往沈时意都直接清楚,今天却在看见某一条的时候顿住,手指顺着那条消息滑下去。
“好难受,但是你不来看我。”
“怎么办啊?时意,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把你锁起来。”
“我易感期来了。”
沈时意靠着床头叹了口气,没事人一样把这些消息再次删除。
今天他有重要的事,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有一个他一直很喜欢的画家在C市来办画展了,为了今天,他特意在学校请了一天假。
叶行清为了陪他一起,也在公司请了一天假。
一路上沈时意的手机都在震动,不同的手机号发来相似的短信内容,让他去医院看闻倦。
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把手机完全静音,完全沉浸入画展当中。
叶行清毕竟不是专业的,沈时意让他在一旁坐着休息,他一会儿出来找他。
走到最里面,沈时意和从休息室出来的男人迎面撞上。
他看着温润如玉,即使头上已经有了些花白,可是一双能把人看出水的瞳孔依旧温柔,站在那副巨大的梅花图前,他头上的斑白仿佛是给红梅装点了白雪。
“许、许先生。”沈时意没想到会在这里和许庄闵遇上,心里那份喜爱和敬意按耐不住要从身体里窜出来一般。
许庄闵却更为震惊,两手扶在沈时意肩膀上:“时筠……你和时筠是什么关系?”
许庄闵嘴唇都在颤抖,不难看出来他的激动,但沈时意可以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他。
“你认识我母亲?”沈时意问,在他印象里,母亲是不曾和许庄闵有过接触的,但许庄闵这个样子,很明显他和时筠有很深的交情。
许庄闵微微张开嘴,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眼眶发红地盯着沈时意,捏着他肩膀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我……”
“许老师,陈先生找您。”工作人员出现在身后,打断许庄闵正要说出来的话。
许庄闵也意识到这里的确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只能擦去夺眶而出的泪水,拿出一张名片给沈时意:“如果你后面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见吗?还有你母亲,我同她,也是许久未见了。”
工作人员催得紧,沈时意没能把那句母亲已经去世的话说出口,许庄闵就和工作人员消失在了尽头。
沈时意在那幅画下站了很久,母亲原来也是和这样优秀的人有过交集的。
以前时筠总是骂沈时意,说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无数次沈时意被时筠折磨的时候,看着头顶昏暗的灯光,有时也会埋怨。
他以为自己算不得时筠的厄运的,毕竟他一出生就和时筠住在破烂的筒子楼里,她哪里来的一切被毁掉呢?
如今见到许庄闵,好像证实了时筠说的那句话:我的一切都是被你毁掉的。
所以,时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沈时意迫不及待地想从许庄闵那里窥探母亲的过去。
“时意,”叶行清在场馆里找了他半天,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走过去拉他的手,“不舒服?”
沈时意回过神,把那张名片收起来,摇头轻笑:“没事,就是看见偶像了有些激动。”
他直觉时筠的过去肯定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便没有在叶行清面前提起:“走吧,去吃饭。你等这么久,肯定很无聊了吧?”
叶行清摇摇头:“没有,等你就不无聊。”
沈时意低头走路,没有说话,这两年叶行清经常在他面前说这样直白表露心意的话,他每次都只能装傻。
他明白往后他大概率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叶行清是个很好的人,不应该在他身上耽误。
自从回来C城以后,叶行清也许是受了闻倦的刺激,表达得更加明显了,沈时意知道不应该这样下去,暗地里,他也在计划疏远叶行清。
“看路……”叶行清拉他得来不及,他还是和面前的人撞上。
不等他道歉,那人就抓住他的手:“沈时意,和我去医院!”
沈时意抬起头,和明憬对视,笑着开口:“去医院干什么?我现在可没腺体给你换。”
明憬吃了一瘪,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我不想和你说以前的事。”他拖着沈时意要往外面走,沈时意也没有过多挣扎,毕竟是在展厅内,他不想给许庄闵惹出什么事。
“闻倦易感期到了你知道吗?”走出展厅,明憬问他。
“知道,”沈时意说,闻倦自己发短信跟他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俩八竿子打不着,以前他对你不是一往情深吗?易感期怎么不找你?”
明憬说:“他就是要见你,反正你今天必须去。”
说着他给身后车旁站的保镖们做了个眼神,他们上前来,大有一种要当街把沈时意驾走的气势。
叶行清挡在沈时意面前:“干什么?”
沈时意把他拉到身后,安抚道:“没事,我去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咱们看戏去。”
沈时意如果要去,叶行清肯定事愿意和他一起的,最后他们俩人一起上了明憬的车。
医院的隔离室沈时意很久都没有来过了,推开沉重的防爆门,闻倦被锁拷在病床上,地上有许多碎玻璃,稀稀拉拉的散落在地上,被红色的血裹着掉在地上。
“沈少爷,是闻总他自残,我们迫不得已才把他扣起来。”医生拿着钥匙站在旁边,“既然你来了,可以安抚他,便可以把闻总解开了。”
他把钥匙递给沈时意,看着沈时意拿着钥匙走到闻倦身边,弯下腰,打量着双目猩红的闻倦,把钥匙捏在手里把玩。
“时意。”闻倦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张开嘴,用仅存的微弱的气息叫他的名字,随后呼吸平稳起来。
他就像是在沙漠里找不到方向的路人,遇见沈时意,便逢了水源,总算有生存的希望了。
“精神还很好嘛!”沈时意把钥匙亮出来,在闻倦眼前抖动两下,在他努力伸起手臂力图得到他的解救时,把钥匙还给了医生,“解开不得,他万一伤人怎么办?谁来安抚他。”
医生“啊”一声,闻倦就时一直叫沈时意的名字,他还以为……
“可闻总说,你是他的omega。”医生强调低了下去,他这时候才注意到,沈时意身上根本没有信息素味,在他低头的瞬间,看清楚他后颈压根没有腺体,只有一块粉红的疤痕。
那是摘除腺体的标记。
“你是这两年来的新医生吧?”沈时意问,“前两年我和他的事闹得很厉害的,那时候腺体科的医生如果在,就不会让我来安抚他。”
医生屏住呼吸,又听见沈时意说:“第一,我没有腺体,无法释放信息素;第二呢,我们早在两年前就离婚了,就算我腺体还在,我也没有安抚他的义务。”
他们俩说话压根没有避着闻倦,病床上的闻倦听得清清楚楚,沈时意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每个字都化作刀子,狠狠刺在他心尖上。
他捏住手,手心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撕裂开,血瞬间浸染了他整个手掌,他不知道痛一样,奋力挣扎起来,想把手从手铐里拿出来。
“沈时意!”他用力地喊沈时意的名字,他恨这张嘴怎么不说从前那样温柔的话。
沈时意挺直的后背都没动一下,医生走过去把闻倦按在床上:“就算帮忙,在这里陪他说话也不可以吗?”
医生把闻倦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在沈时意没有来之前闻倦身上的暴虐因子根本藏不住。在沈时意出现的一瞬间,他身上的暴虐气焰好像顿时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乖顺和委屈,看着很柔弱。
沈时意觉得这个医生有些死脑筋了,干脆道:“我可以给他打抑制剂。”
医生道:“已经给他注射过抑制剂了。”
“那就这样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
沈时意说的是帮你,闻倦咬住牙齿,他肯继续站在这里,完全是给医生面子。
“沈时意,真的要对我这么绝情吗?”他终于把一只手从手铐里扯了出来,手腕处被磨得血肉模糊。
他飞快地抓住站在床边的沈时意的手,手指一根根渗入沈时意的手指,用满是鲜血的手扣住沈时意的手,然后捧到嘴边落下几个细碎的吻:“别这样对我,我真的会完全疯掉,沈时意,我忍不下去了。”
沈时意其实没太听清楚他说的什么,拿过放在床头的病历本,“啪啪”几下大力落在闻倦嘴上:“这张嘴如果管不好,就该挨打。”
病历本很厚,又是特殊材质做的,打起人来很痛。沈时意又是没有收力气的人,几下下去,闻倦整张嘴都是血。
就是这样,闻倦还是没松手,沈时意挑着他受伤的地方狠狠用病历本锤了两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医生话都不敢说,也不敢动。
明憬从外面冲进来,拦住转身要走的沈时意:“你怎么能打他!”
沈时意“啧”一声,烦躁地半眯起眼,抽了一张旁边桌上放的湿纸巾擦手,把手上沾的闻倦的血擦得干干净净,一点地方都没放过。
随后他把湿纸巾砸在明憬脸上:“我火还没发完,你可以试一试再招惹我,我会不会打你。”
明憬拦住他还是没动,他抬起手来把明憬一推,推到床上的闻倦身上,还不忘记对医生说:“这,omega,他们俩伉俪情深你可能不知道,易感期就要找他。”
医生扶不及,明憬完全压在闻倦身上,被闻倦快速推在床下。
他看着沈时意牵过穿着防护服的叶行清就消失在门口,终于爆发:“沈时意,你今天如果走了,我便不会再放过你!”
他更加卖力地挣扎起来,另一只手也快要从手铐里扯出来,即使是用特殊材质垫了一层,在他这种剧烈挣扎下,也没有避免不了会让他受伤。
医生和明憬把他按在床上,他双目充血,气上心头,面目狰狞,死死捏紧刚才抓过沈时意地那只手,完全失去了理智:“沈时意,关起来!”
沈时意和叶行清已经进了电梯,对隔离室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我觉得你刚才打人还是太轻了。”叶行清把防护服的拉链拉下来。
沈时意看着楼层逐渐下降,一言不发。
“我觉得下次可以打重点。”叶行清评价。
沈时意点头:“我也觉得,所以我准备报个班。”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后来沈时意把闻倦驯服得很好,他说自己有两只狗。
他指着蹭他腿的久久:这是萨摩耶,它叫久久。
又指着片刻离开不得他的闻倦:这是舔狗,他叫闻倦。
第27章 情人节
沈时意不想知道闻倦易感期究竟是怎么过的,但无奈他总是会发些消息过来,沈时意拉黑也没用,干脆放任不管。
那天他开车经过医院门口,看见闻倦被易迟扶着上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触,沈时意就扭头继续注视路况,只等红灯结束。
闻倦却在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跑过来,他浑身是伤,精神状态看着也不行,跑了两步就喘的厉害,站着晃晃悠悠的。
沈时意眼疾手快,在他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就把车窗摇了上来,车门上了锁,闻倦只能趴在车窗上说话。
车里放了音乐,沈时意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抽空给叶行清回了一条消息,抬头已经是绿灯,他踩下油门冲了出去,闻倦抬手的瞬间他就驶过了路口。
“老板,”易迟有些于心不忍地开口,“回去吧,你身体都还没好,就算要做什么,也得身体修养好了不是吗?”
闻倦心里蒙着一层坚冰把他那些偏执和占有欲冻住,在沈时意持续冰冷的态度下,坚冰彻底融化,短时间内,偏执和占有欲喷泻而出,完完全全把闻倦笼罩在一个疯狂的套子里。
“易迟,前些日子叫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如今就派上用场了。”坐在车里,闻倦滑动着手机,突然抬起头对着易迟道,眼睛里的黑暗看得易迟心底一紧。
他很想说这样做或许只会让沈时意更加厌恶他,可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
沈时意见到闻倦那副烦躁和厌恶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但如果放任沈时意离开,闻倦又绝对做不到。
闻倦是一定要沈时意留在身边的,这就避免不了要采取一些拙劣的手段。
“是。”易迟犹犹豫豫地开口,“但是,我觉得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闻倦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黝黑的瞳孔里装满了不耐烦,很明显对他说出来的话不满。
易迟懊恼地低下头,怎么就多了这句嘴,怎么说这都是别人的家事。
“那就再等等。”闻倦也明白这样出手会让沈时意更加恨他,但他的确无法再忍受没有沈时意的日子了,尤其还知道沈时意和叶行清在一起了,巨大的恐惧感几乎要把他淹没。
这天沈时意下班比较晚,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把车停好后,身后的车突然打开车灯,照得地下停车场很亮。
沈时意半遮住眼睛转身,在刺眼的光芒中分辨出车里坐的人是闻倦。
一股时刻被跟踪监视的怒意席卷了沈时意全身,他捏着拳头回身,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根铁棍。
这铁棍是今天他在外面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逆着光走回去,站在闻倦车头前,举起铁棍就往闻倦挡风玻璃上敲,连续敲击了几下,玻璃变成网状。
随后他走到车门边,右手敲击了几下车窗,闻倦平静地降下车窗,第一句话问:“没受伤吧?”
沈时意说:“别跟着我!”
“时意,我最近在做一些事,你肯定会觉得我很卑鄙,但是你就快回来了,我就愿意去做。”闻倦打开车门,把车门推开一点抵在他身上。
“我耐心不多了。”他几乎是喟叹着说出这句话。
沈时意仇视地盯着他,他没有躲闪,反而用柔情的眼神跟他对视。
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闻倦情从心里涌出,就想从车窗里伸手出去拉住沈时意的衣领,压下他的头隔着车门吻他。
但不等他抬手,沈时意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接通,身上那股烦躁气焰顿时消散了,拖着铁棍上了电梯。
闻倦没有跟上去,把车门重重地关上。
刚才他看得清楚,电话是叶行清打来的。
他打开手机,屏幕上是易迟发来的叶行清在准备告白的事情,地点和步骤上面列得一清二楚。
脚踩上油门,他盯着面前的柱子,眼睛都不眨地撞了上去。
沈时意最终还是赴了叶行清的约,昨晚叶行清打来电话跟他说了很久,想约他出去玩,但一想到明天是情人节他就又犹豫了。
叶行清却好像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说明天去看个电影吃个饭,不然他就被他妈压去相亲。
沈时意无奈只能同意下来。
看电影的时候叶行清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上,全程紧张,时不时扭头郑重地看着沈时意。
沈时意已经猜到了什么,只能装睡,心里盘算一会儿怎么走。
叶行清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不应该和自己这种有着黑暗过去、没有腺体的人在一起,我不配。沈时意清楚地知道这点。
电影散场,沈时意接到电影院许多人赠送的玫瑰,每人送一朵,就对他身边的叶行清点头微笑一次。
进入电梯的时候沈时意手里已经捧着许多玫瑰了,电梯门正要合上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的手伸进来电梯门就又打开。
闻倦挤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往沈时意手上那捧玫瑰撞了几下,花瓣顿时掉落许多。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撞坏了你的花。”他伸手笼住沈时意的手,想把他手上的玫瑰拿过来,手却不老实地在沈时意手背上摩挲。
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感情,但肯定不是温柔情动。
“不用了,我会给他买。”叶行清把沈时意揽住,故意忽视闻倦顿时冷下来的脸,把沈时意抱得更紧。
电梯到了一楼也没人说话,叶行清搂着沈时意头也不回地下了电梯,闻倦长久地没动。
“想吃什么?”叶行清带着他去了餐厅,里面坐着许多人,有几个甚至是沈时意眼熟的面孔。
他低下头,着实没什么胃口,如果刚才没有遇见闻倦,他就找理由离开了,如今再走,恐怕只会让叶行清在众人面前难堪。
“都行,和你一样吧。”叶行清明显情绪高涨,已经开始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沈时意就发现周围的人开始动起来,在错落的人群中,他发现闻倦就坐在他们不远处,正襟危坐,嘴边含着一抹笑容看着他。
感觉到沈时意在看自己,他说了句什么,端起桌上的酒杯对沈时意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
再回神,混乱的人群已经恢复,大家都一人手拿一支月季坐下,温柔注视着他和叶行清。
“时意,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叶行清坐立不安起来,沈时意脑海里飞速运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么样做才能收场呢?
“我们认识两年多了,有些话其实早就该说,”叶行清局促得像一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脸上攀上来一抹红。
他深呼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终于鼓起勇气一般:“时意,我……”
话却被手机铃声打断,是叶行清大哥打来的,已经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他果断切断电话,谁知道还没张嘴,他哥又打过来了。
沈时意暂时送了口气:“先接电话吧。”
叶行清只能接起电话,听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就完全发生了变化
挂断电话后,他起身,差点碰倒了椅子:“时意,对不起,家里临时出来一点事,我必须马上回去。”
沈时意看他状态不是很好:“要我送你吗?”
叶行清摇头,话都来不及说就跑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不解,沈时意却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闻倦这时候终于站起身,怀里抱着一束玫瑰,势在必得地走过来。
沈时意闭上眼,突然就明白过来刚才闻倦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来抓你了,沈时意。”
沈时意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餐厅里极为突兀。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其他人侧目看过来,其中一个与叶行清交好的同行走过来:“要走吗?叶行清还没回来呢?”
搭在椅子上的围巾被沈时意拿起来围在脖子上,看向他身后暂时停住没有前进的闻倦,勉强忍着恶心扯出一抹笑容:“行清家里临时有事,我也遇到一点问题,需要回去一趟。”
同行听他解释后,便也没在阻拦,毕竟主角之一都已经走了,留下另一位主角这场戏也演不下去。
沈时意对他点头,飞快地转身出了餐厅。
闻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跟上去,手指在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沈时意倒也不是怕闻倦,但他直觉叶行清家里临时出事和闻倦脱不了关系,而背后的原因就是他。
地下停车场人不多,大家都还在享受节日,目前正是在外欢愉的时候,不会有人这时候来停车场开车回去。
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也只是才从家里出来,在这里停车。
沈时意觉得应该先回家,再打电话询问叶行清家里是怎么回事。
他转动方向盘转出来,面前一辆帕加尼挡在前面,车灯大亮,沈时意捏着方向盘的手咔咔作响,目光如炬地看着对面车里坐的闻倦。
闻倦稳坐车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轻松地靠在座椅上,一副早就在这里等着的意思。
“过来。”沈时意分辨出来他说的什么,握着方向盘没说什么话。
闻倦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连着看了几次。指针一圈圈跑完,他的耐心一点点流逝。
终于,闻倦耐心告罄,放下手,搭上车门。
沈时意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在看见对方车门被推开一点以后,他踩下油门,直直冲着帕加尼撞过去。
“沈时意!”闻倦压根没想到沈时意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看他加大油门冲过来的时候,闻倦丝毫不怀疑他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沈时意的确是想和闻倦一起死了算了,但一想到万一没死,后半辈子不也和闻倦牵扯在一起了。如果死了……难道死了还要和闻倦一起?
他还是怂了,松开油门,但瞬间的加速度还是让两辆车撞在了一起,车头都有些惨不忍睹。
安全气囊弹出来,沈时意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闻倦在他踩下油门的一瞬间下了车,沈时意可能出事的惊吓比沈时意想开车撞他的惊吓更大,他几乎是脚软着拉开沈时意的车门,把眼神空洞的沈时意拉下来,用极致的力气抱进怀里。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沈时意完全陷入了一种冲动过后中的异常平静里,和闻倦说话都在抖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
身后就是柱子,沈时意从闻倦背后抬起手扯住他的头发,手上用力一推,把无力的闻倦按在柱子上,抡起拳头砸在他眼睛上。
闻倦几乎是一瞬间就流出来眼泪,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痛的。
沈时意连续在他来脸上捶打了几下,最后一拳落在他嘴边,嘴角就出了血。
垂下手,沈时意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等不及退后一步,闻倦就掐住他的下巴吻了下来。
嘴里充斥着血腥味,沈时意怎么也躲不开这个浑身还在发抖的男人,在他舌尖上咬了几口。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商场保安领着警察绕过车头报废的车,抬头就看见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怔愣了半晌。
闻倦听见其他人的说话声,这才松开沈时意,但一只手还桎梏着他的手腕,嘴边满是血的撇一眼警察,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时意。
沈时意是没有想到他和闻倦这辈子还有一起进警察局的时候,淡然地坐在沙发里,听警察问闻倦话。
“你亲他干什么?”问话的警察忘不了闻倦抬头的时候,嘴边那鲜红的血。